“允儿……楚允儿……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

宇文青羽伏在龙榻上，龙纹袖口浸透了烈酒，手心攥着一张手帕因太过用力指节发白。

他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又看见那日凤仪宫内，楚允儿脸色青灰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再没了刚进宫时生动娇俏的模样。

“是朕错了……不该不信你……”

他嗓音嘶哑，像是被刀刮过，眼眶通红，泪水混着酒气滚落。

“朕应该再查一查的……朕应该护着你的……”

可一切都晚了。

他的皇后，他的允儿，再也不会对他笑，再也不会窝在他怀里撒娇，再也不会……

“允儿……对不起……”

1

“皇上，该上早朝了。”

帐幔外，李公公尖细的嗓音恭敬响起。

宇文青羽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睛。

宿醉的眩晕感仍在，可当他掀开被褥起身时，却猛然察觉不对——

他的掌心……没有那道自残的疤痕。

他的寝衣……不是那件她绣了并蒂莲的旧衣。

他的……

他猛地抬头，视线死死盯向殿口——

李公公垂首而立，面容白嫩年轻，哪还有半分花甲之年的老态？！

“李德全。”

宇文青羽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奴才在。”

“今日……是何年何月？”

李公公一愣，在皇上凌厉的眼神下容不得多想，他随即答道：“回陛下，今日是景和三年，十一月初七。”

景和三年……

十一月初七……

宇文青羽瞳孔骤缩。

——这是他刚登基的第二年。

——这是……楚允儿刚入宫的第二个月。

——这是……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备轿。”

帝王嗓音冷冽，眸底却翻涌着滔天暗潮。

这一次——

他绝不会再失去她。

宇文青羽坐在龙椅上，指尖轻敲扶手，眸光冷冽地扫过下方跪拜的群臣。

“北疆战事如何？”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恭敬道：“回皇上，楚大将军已率军击退匈奴，不日便可凯旋——”

楚大将军。

听到这个称呼，宇文青羽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前世，正是这位忠心耿耿的镇国大将军，被他一道圣旨，满门抄斩。

而他的皇后——楚允儿，也因此恨透了他，最终服毒自尽。

这一世，他定要好好待一片忠心的楚家， 待他的小皇后。

想到楚允儿， 宇文青羽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他本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了登上皇位，拼尽所有用尽手段，不惜亲手杀逝自己的父皇和亲兄弟，背上残虐的暴君之名。

宫中无人不怕他，后宫的妃子见了他都心生胆颤，手脚发抖，对他假意奉承。

除了她，小姑娘作为大将军的独生女，自小被养在深闺里。

天性纯真烂漫，总是自在的袒露自己的情绪，她喜欢黏着他，窝在他怀里撒娇。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每每见都让他心软，也只有她是真心的喜欢自己。

“皇上？”

大臣小心翼翼抬头，却见帝王冷峻的面容上，竟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

众臣震惊！

——皇上居然笑了？！

宇文青羽回神，想到要去见小皇后，心急如焚，起身挥了挥袖子：“退朝。”

“去凤仪宫。”

李公公一愣，连忙跟上：“陛下，今日还有南疆使臣……”

“让他们等着。”

……

2

坐在御轿里，宇文青羽脑海中浮现的是小皇后娇美的身影。

这个时辰她在做什么，该不会还在睡赖床。

楚允儿是个不喜繁杂的人，因此她把每日的妃嫔请安也从每日改为了七日一次。

其实这样是为她好睡懒觉。

心里这么想，但对外她是这么跟皇上说的，

“天寒地冻的，各宫姐妹每日早早赶路来跟臣妾请安实在辛苦，要不这仪式从简。”

小皇后小心地问，娇俏美丽的小脸上满是真诚可爱。

她一双白皙的小手还挽着他的臂弯摇了摇，撒娇的姿态让他一愣。

很少人敢这么同他说话，也没人敢对他撒娇，这不一样的感觉让宇文青羽有些惊奇。

宇文青羽在她未入宫时就小道消息称他这小皇后爱睡懒觉，看来不假。

不过，见她可爱撒娇的份上让他心情愉悦了，就算看穿她的小心思也不舍得拒绝她。

“嗯，你是后宫之主，后宫事宜你来做主便好。”

皇上这话不仅应允了，还给她无限的底气。

对了。

她身子娇弱却又不爱穿鞋袜，他得仔细着些，让内务府把那些上好的毯子都给凤仪宫送去。

把殿内全部铺上就可以防着些了。

凤仪宫里。

鎏金缠枝香炉吐着鹅梨帐中香，雕花窗棂漏进的晨光在青玉砖上碎成星子。

床榻上被褥里的楚允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妃嫔们不来跟她请安，能睡懒觉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

睡够了，楚允儿爬起身子，赤着脚踩过波斯进贡的羊绒毯，发梢还沾着昨夜浸花瓣浴的玫瑰香。

"娘娘您仔细天凉！"

宫女阳春捧着掐丝珐琅暖炉进来，见状赶紧的放下手里的托盘，跑去床榻前取来皇后娘娘的鞋袜。

皇后娘娘凤体金贵，寒冷的冬季更是得万分仔细。

楚允儿见她如此紧张，巴掌大的小脸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娇软的嗓音轻声道，“阳春，没事地上有毯子呢。”

“那不行，还是注意些为好。”

阳春是从小伺候主子，对她的身子最为了解，她没敢明说，皇后娘娘身子单薄，平时不小心，可是要遭罪。

而且主子对喝汤药可是万分的抗拒。

她作为大宫女可得仔细着些。

3

宇文青羽刚跨进垂花门便撞见这般光景。

殿内烧着银丝炭，整个环境温暖舒适。

他的小皇后正趴在软榻上看话本子，一身海棠花的裙裳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发间金累丝蝴蝶簪振翅欲飞，那侧脸的五官娇俏漂亮，嘴角上扬的笑意看着温柔又可人。

前世这簪子是她平日挽发时用最多的，她走后他便把它放在枕头下，每晚都会拿出来细细抚摸一番。

可此刻映射出来的光芒晃得他眼眶发烫。

又在告诉他一切都可以重来。

"皇、皇上..."

阳春的惊呼卡在喉间。

宇文青羽冷眼过去，让她噤了声。

只见楚允儿不远处放着一块片靛蓝布料，分明是前世匈奴细作传递密信的标志布料。

前世这布料明指由将军府送进凤仪宫来，也是因为这种种痕迹才让他更加相信将军府谋反。

好在他现在全部都知道了实情，这分明是淑贵妃在凤仪宫安插了眼线，嫁祸于将军府。

宇文青羽寒了脸，眸里的光淬了冰箭一样。

淑贵妃，丞相府，这一世他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楚允儿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回头一看，见到身后的男人惊了一跳， “皇上.....，”

自己现在趴着的姿势可是相当的没有分寸，她一急慌里慌张的便要下来。

宇文青羽大步走近，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

楚允儿怔住，漂亮的杏眼满是疑惑：皇上今日怎么……如此亲昵？

难道前朝出了什么事？

“允儿,”

皇上低沉的嗓音唤她时不经意流露出失而复得的宠溺，分别这么久，此刻抱着小皇后，感受着她娇软的身子，鼻尖是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淡淡玫瑰香气。

他控制不住的有些激动，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宇文青羽低头埋进她的脖颈里，鼻尖满是她甜软的馨香，真好。

真的回来了。

他的小皇后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就在他面前，不再是毫无人气的模样，是真的活着。

楚允儿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怎么感觉今日的皇上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皇上，你.....”怎么了？

宇文青羽轻笑一声，无不透露着欢愉，温柔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嗓音微哑：“允儿，朕今日心情甚好。”

楚允儿眨眼，认真思考：“是因为臣妾昨日送去的桂花糕？”

他摇头，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眸色深沉：“不，是因为……”

朕重新拥有了你。

3

宇文青羽深邃的眼眸紧紧凝视着她，生怕她不见了一般，那手臂抱着她的力道也比往常重了不少。

他像是丝毫没有看见她的疑惑，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蛋，轻声问，“用膳了没有？”

“用了。”

“陪朕再用些。”

？

说是陪陛下用膳，结果。

“来，多吃点，你太瘦了。”

“再来块酥肉。”

“唔，，抱，了，”

楚允儿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连说话的空档都没有。

她赶紧摆摆手，示意自己吃饱了。

再吃真的要吐了。

“饱了？”

宇文青羽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鼓起的小腹，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每天吃的多些，慢慢的身子才能长肉。

她太瘦了，体质也差，总是容易生病。

前世，她一直想要个他们的孩儿，最后也没能如愿。

这辈子不一样了。

他会用心好好的守护她，保护她，一切以她为重。

没有楚允儿的江山，太冷了。

楚允儿趁着皇上没有注意，狠狠瞪了他好几下。

说什么陪他用膳，结果全程她都在被投喂。

宇文青羽回头见小姑娘气嘟嘟的，低头亲了亲她粉嫩的脸颊，“你太瘦了，朕想你多吃点。”

他磁性的嗓音压低，听着让人心动。

吃多了，这会她抱着肚子走不动道了。

宇文青羽把她抱回软榻上，跟她聊了会，便被李公公叫走了，这会正是政务繁忙的时间。

楚允儿呆坐着，眼神迷茫的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想到他留下的那句，

“晚上朕来同你用膳。”

越发觉得皇上不对劲。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

4

宇文青羽回了养心殿，立马就唤来了暗卫。

上方的男子绷着一张冷峻的脸，他指尖轻敲龙案，案上摊开的密折中，赫然写着“陈家私通北狄”的字样。

暗卫首领跪伏于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玉砖，声音压得极低：“陛下，陈国公府上两月秘密接待了世匈使臣，所谈之事……”

“而且，寻常他们传递信息用的是这特质的布料，乍看之下并无寻常，但只要在烛光下便能照映出文字。”

宇文青羽眸色一冷，指节捏得泛白。

原来一直是这“忠心耿耿”的丞相大人，亲手伪造了楚家谋反的证据嫁祸于他！

“查。”

他嗓音低沉，却如淬了冰，“朕要陈家所有的往来信件、密会记录，一页不漏。”

暗卫领命退下，殿内只余李公公垂首而立，大气不敢出。

前世记忆闪回——

温室里娇养出来楚允儿穿着单薄的衣裳，跪在雪地里哭的梨花带泪，磕着头不断地为楚家求情，

“皇上，爹是无辜的，楚家三世忠国，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

可是，那样娇弱无助的人儿，苦苦哀求的没有换来他一丝的怜悯回头。

他头也不回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小姑娘一定心都撕碎了。

当时为什么没心软，把她抱起来，好好在严查一次，楚家上百条人命就那样.....

宇文青羽闭了闭眼睛。

从一开始，自己娶她为了堵住群民的悠悠之口，镇国楚大将军护工有功，娶了楚允儿不过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位战功赫赫的夫。

本是抱着娶个摆设回来，喜欢就疼几分不喜欢就放着。

可没想到，那样纯洁单纯的小姑娘，性格软绵，娇俏又可爱，相处下来他总是情不自禁的为她着迷心软。

是他没有相信她，没有护住她。

5

长春宫内，陈贵妃正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拨弄着琉璃盏中的葡萄。

旁边半跪在地宫女正在为她按摩捏腿。

这享受惬意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娘娘！”

她的贴身大宫女匆匆进来，压低声音，“皇上今日……去了凤仪宫，还……”

陈贵妃指尖一顿，眼中寒光乍现：“还什么？”

“陪着皇后娘娘用了早膳，还……抱着皇后娘娘，甚是亲昵。”

“啪！”

琉璃盏摔得粉碎，葡萄汁溅在绣鞋上，如血般刺目。

陈贵妃冷笑：“看来，本宫得提醒父亲，加快计划了。”

浓墨般的黑夜里。

两道黑影晒进丞相府，吃惊的发现——

里面更多不为而知的秘密，书房暗格里藏着一封未送出的密信，赫然写着“楚家军已入局”。

而且后院地下密室中，竟关押着数名与楚家军旧部容貌相似的死士！

丞相大人一直在背地里密谋陷害楚大将军，而且还跟敌国有银货的交易来往。

手段真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这些栽赃任何一条都可以让楚将军灭九族啊。

看来皇上让暗卫最高级别的他们前来，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要把这些证据呈上去，里面涉及的太多，足以让整个陈家灭门。

两人不敢耽搁，带着罪证速速离去。

夕阳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金丝楠木桌上已摆满精致菜肴。

楚允儿端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并蒂莲纹，目光时不时瞥向殿门。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李公公的通传声，楚允儿立刻起身，双手交叠于腹前，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

“给皇上请安。”

宇文青羽踏入殿内，一眼便瞧见他的小皇后低眉顺目，精致漂亮小脸乖巧又可爱模样。

她沐浴过了，身上泛着淡淡的玫瑰香气，穿了件藕荷色绣银蝶的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步摇，素净却不失灵动。

他的小皇后真漂亮。

宇文青羽有片刻的晃神，前世的她曾也是这样夜夜等着他来凤仪宫，可后来，她再没有了，也不会对他笑了。

是他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失望了。

他眸色微柔，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腕，揽抱进了怀中，温声道：“平身，等久了吧。”

现在的他恨不得时刻同小姑娘贴着。

楚允儿纳闷，以往自己也是这般等皇上的呀。

她抬眸一双眼眸清澈干净的如一汪泉水，漂亮的小脸上，好看的唇瓣露出一抹甜美乖巧的笑：“没有，臣妾等皇上是应该的。”

被皇上揽着她顺势身子半依偎进他的怀里，皇上身子的体温真是暖和。

“嗯，日后你尽管歇着不必等朕。”

他等了自然会进来，不需要那么多规矩。

啊？

这......是不是不好？

6

膳桌上，宇文青羽摆手让伺候的宫女退下，亲自执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她碗里。

“尝尝，御膳房新做的。”

楚允儿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皇上……竟知道她喜欢甜口的菜？

她进宫两月，跟皇上用膳的次数不多，但皇上竟然知道她爱吃的口味，让她十分欢喜。

楚允儿想到传言中，大家对皇上的评价和印象其实一点不符。

皇上根本不是什么暴虐无情之人，他待自己从来都是挺好的。

但今日格外的好。

她低头咬了一小口，眉眼弯弯：“好吃。”

宇文青羽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

前世她也是这样，吃到喜欢的食物时，眼睛会亮晶晶的，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他的小皇后真的很容易满足，只是他前世从未好好待她，好好仔细爱她。

宇文青羽心一软，她唇边沾了一点糖渍，他下意识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亲昵暧昧的动作让楚允儿红了小脸，她娇嗔了皇上一眼，低头扒饭，筷子尖在碗里无意识地戳了戳。

她进宫两月，皇上还算是对她宠爱有加，但大多时候总是面色冷峻，气场威严强大。

就算自己有时候以小女子姿态跟他撒娇，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今日他从早开始就对她格外亲昵。

楚允儿犹豫片刻，还是小声开口：“皇上今日……前朝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青羽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嗯？没有。”

楚允儿闻言放下玉筷，掰着白皙的手指头数着，软糯的声音道：“可是皇上今日心情很好的样子，今日对臣妾笑了五次。”

他怔住。

原来，她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一直在留意他的变化？

傻姑娘。

宇文青羽放下酒杯，定定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眨都不眨一下，那张白嫩精致的小脸，无论看多久，都美到了他的心坎里。

许久，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嗯，因为见到允儿，朕就高兴。”

楚允儿呆住，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皇上，皇上……”她结结巴巴，羞的脸颊绯红，不敢直视男人。

宇文青羽低笑一声，他就喜欢看她可爱自然的模样。

很真实。

7

用了膳，宇文青羽直接拉着小皇后，亲自为他沐浴去了。

楚允儿整个人都红通了，小手努力的在男人的肩头上按着，头回伺候人，她真是没点经验。

心里嘀咕，伺候人是真累，她手都酸了。

青玉砌成的浴池蒸腾着温热雾气，水面浮着新鲜摘下的茉莉花瓣。

楚允儿跪坐在池边，指尖发颤地搭在宇文青羽肩上，莹润的指甲盖因用力微微泛白。

“用点力。”

帝王闭目靠在池壁，水珠顺着喉结滚落，嗓音里带着慵懒的笑意。

楚允儿咬唇，杏眸里漾着水光，小声嘟囔：“臣妾…臣妾没伺候过人……”

是啊，她是将军府的嫡女，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曾干过伺候人的活。

要不是进了宫，她定能寻个好人家。

前世她肯定极其后悔吧，后悔入宫，遇见了他。

上辈子这时候，他嫌她娇气，从未让她近身伺候。

如今重活一世，偏要逗得她手足无措才痛快。

楚允儿心里嘀咕，但还是乖乖的听从皇命。

她掌心刚触到男人背肌，就被炽热的体温烫得缩手，反倒蹭过他后腰那道箭疤（这是他上战场时敌军所伤）。

楚允儿怔住了，心里一酸为他心疼。

她知道皇上一路过来并不容易，不受宠的皇子，又没有任何的庇护，在宫中生存都是极其的困难，坐上皇位不知道受尽多少磨难。

传闻中的皇上残忍无情，弑父杀兄，可是不这样，被杀害的就是皇上了，那她也不会见到皇上。

楚允儿越想越难受，伸手一把抱住了他，软糯的嗓音带些哭腔：“皇上。”

“嗯？累了是不是？”

那娇软的身子贴上来惹宇文青羽喉结一滚，以为她是累了委屈，刚要哄她。

突然，小皇后猛地仰起脑袋，红艳的唇贴上他的薄唇，柔软的温热让他呼吸一窒。

8

前世他教了她许久，小皇后才敢主动同自己亲热，现在，，，，

她的主动对他来说宛如是夺命的迷魂药。

宇文青羽一把攥住她手腕，将人拽进浴池。

茉莉香混着龙涎香炸开，她石榴红肚兜瞬间透湿，缠枝莲纹紧贴在雪肤上。

真美。

漂浮的花瓣粘在她锁骨，他低头用齿尖叼走，惹得小姑娘浑身战栗，炙热的呼吸让她整个人都酥麻了。

“皇…皇上！”

楚允儿慌乱抵住他胸膛，摸到他滚烫的胸膛面容愈加害羞了。

宇文青羽眸色骤暗，低头鼻尖相抵，薄唇覆上她殷红唇瓣。

“听话。”

皇上的一句话，楚允儿便乖乖顺从着他来。

“嗯~”

一室的春光，暧昧火热的气息久久不息。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政务繁多，宇文青羽变的忙碌起来，但每晚都会来凤仪宫。

烛火摇曳，楚允儿倚在软榻上翻着话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眼眸时不时望向殿门。

在窗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抬眸，唇角不自觉扬起。

宇文青羽踏入殿内，眉间还带着朝堂上的疲惫，却在见到她的瞬间柔和下来。

“皇上今日来得比昨日晚了些。”

小皇后轻声嘟囔，语气里带着一丝娇气。

他大步走近，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批折子耽搁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倦意，却仍耐心解释。

楚允儿抿唇一笑，伸手替他解开龙纹外袍的盘扣，这是多日来形成的习惯。

皇上但凡来了凤仪宫，楚允儿总是自己亲手伺候他，不借宫女之手。

“臣妾让膳房煨了参汤，皇上喝些再歇息。”

“好。”

宇文青羽看着她不施粉黛面容，娇美又可人。最近他的留宿更让小姑娘容光焕发，浑身都透着一股纯欲的媚。

他忍不住心头一动，抬起她的下颌，霸道吻了上去。

9

金銮殿上，御史大夫手持玉笏，躬身进言。

“皇上，后宫雨露均沾乃祖宗规矩，如今独宠中宫，恐惹非议……”

宇文青羽眸光一冷，指节轻叩龙案，殿内瞬间寂静。

“爱卿是在教朕如何宠幸妃嫔？”

帝王冰冷的嗓音一出，众人身子都不自觉绷紧了。

御史大夫额头沁出冷汗，慌忙跪下：“臣不敢！”

宇文青羽冷笑，袖袍一挥：“既如此，便去刑部领十杖，好好记着——朕的家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他森寒的视线看向丞相之位，“谁敢把手伸进后宫，朕绝不轻饶。”

三日后，楚允儿在凤仪宫小歇，这阵子，她被皇上缠的紧，夜里休息不够，白日总是要补觉。

这时，长春宫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在门外召见，楚允儿满是疑惑，挥手示意让人进来。

大宫女一进殿就恭敬递上烫金请帖。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特意嘱咐，请您务必赏光。”

楚允儿接过帖子，淡声道：“本宫知道了。”

她看似神色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想到皇上前几日在查阅的书信，丞相府好似不太平？

待宫女退下，阳春低声道：“娘娘，这宴……怕是鸿门宴。”

但皇后娘娘最近圣宠在身，不出席恐怕会被说架子大。

她家娘娘涉世太浅，这后宫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稍有不慎.....

楚允儿轻轻合上请帖，无奈轻叹："本宫若不去，明日御史台奏折就该说本宫恃宠而骄，跟妃嫔们不和了。"

她本就是安分守已的性子，平日里跟众妃也不来往，但要是真的不去，肯定要被摆一道。

“无妨，本宫总要跟她们会见的，不管出什么花样应对就成。”

左右她还是后位之首，他们就算欺压自己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私下的她注意着就是了。

楚允儿正由宫女伺候着披上雪狐毛斗篷，宇文青羽站在一旁，眸光微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手炉带了吗？”他突然开口。

楚允儿一愣，随即失笑，晃了晃袖中鎏金雕花手炉：“带着呢。”

皇上皱眉，又伸手替她拢了拢斗篷领口的系带，指节不经意擦过她下颌，带起一丝微痒。

“长春宫地龙烧得不如凤仪宫暖，若是觉得冷，便早些回来。”

这是念着她呢。

楚允儿眨了眨眼，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吐息温热：“皇上这样子……好似我阿娘哦。”

宇文青羽眸色一暗，倏地扣住她纤细手腕，嗓音低哑：“朕是你夫君，不是你娘。”

他嗓音低沉故作恼意，眼底的宠溺明晃晃的一点不遮掩，让小姑娘半点没惧意。

夫君！

楚允儿羞的耳尖一红，慌忙退开半步，眼眸去看周遭的宫人，生怕被听了去。

可却被皇上顺势揽住腰肢。

“记住，”

他指腹抚过她唇角，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碰长春宫的酒水。”

“嗯嗯，臣妾记住啦。”

小皇后娇嗔他一眼，这话他已经叮嘱了千百遍了。

待楚允儿的鸾驾离去，宇文青羽面上温情骤然褪尽。

“都安排好了？”他冷声问。

暗卫自梁上翻落，单膝跪地：“按皇上吩咐，长春宫的戏班子已全部替换成我们的人，陈国公府外埋伏了三百弓箭手。”

帝王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青铜钥匙——正是那日从碎玉圭中所得。

“很好，今日……朕便送陈家一份大礼。”

10

长春宫内，金丝楠木案上摆满珍馐美馔，琉璃盏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烛火映照下，琥珀色的酒液泛着诱人的光泽。

戏台已搭好，陈贵妃一袭华服，笑意盈盈地迎客。

“姐姐可算来了，今日这出《牡丹亭》，可是特意为您排的。”

楚允儿优雅落座：“贵妃有心了。”

她目光扫过案上的琉璃酒盏，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陈贵妃面带笑意地执起酒壶，亲自为楚允儿斟满一杯。

“皇后娘娘，这是北狄进贡的‘醉仙酿’，臣妾特意为您留的。”

她娇媚的嗓音下，饱含着不为人知的狠毒。

皇后娘娘独宠是吧?

只要过了今日，一切都不同了。

这酒，这殿中的花，所有物件都被她藏了毒，只要沾上身子日日会越发虚弱，想要有孕是不可能的。

生不了皇嗣，皇后早晚要下位。

这样一来，加上父亲的协助，后位迟早是她的。

想到这些，陈贵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眼里迸发的光芒更是渗人。

楚允儿垂眸看着杯中酒，摇了摇头，“不了，本宫最近在休养身子，太医说碰不得这些酒水。”

“这样，是臣妾考虑不周了，那您尝尝其他的。”

楚允儿明媚娇俏的脸上端的是无辜单纯的笑容，“行，多谢贵妃娘娘款待。”

正当戏曲到了最高潮，殿外传喧哗吵闹的动静。

陈贵妃皱眉，正要怒喝出什么事。

来不及说话，就见她的大宫女急头白脸慌张的跑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娘娘，丞相府.....”

陈贵妃脸一白，怎么会这样，明明爹密谋的那么谨慎。

就在这时，殿门轰然闯进一批禁卫军，跟在后面的则是宇文青羽。

全场一片死寂。

宇文青羽大步踏入，羽玄色龙袍翻飞，眸中寒意森然狠射陈贵妃。

楚允儿被眼前阵仗搞的一头雾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怕。”

宇文青羽来到小皇后的身侧，伸手将她揽抱进怀里。

陈贵妃脸色骤变，强撑着笑意：“皇上，这是何意……”

宇文青羽冷笑，袖中甩出一封密信，砸在她脸上。

“陈氏，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父女二人的勾当？”

陈贵妃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珍馐滚落一地。

她尖声叫道：“皇上！臣妾冤枉！这必是有人陷害——”

“够了！”

宇文青羽厉声打断，眸底猩红，“你毒杀允儿，你爹想嫁祸楚家，证据确凿，你爹近身的侍卫都招了，你难道还想脱罪？”

陈贵妃瞳孔骤缩。

不……不会的。

“来人！”帝王嗓音冰冷，“长春宫上下，一个不留。”

刀光起，血溅罗帷。

宇文青羽担心吓到小姑娘，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掌心贴在她后颈，嗓音低哑：“允儿，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

楚允儿还恍惚着，紧紧攀抱着皇上，嗅着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才觉得安心。

12

回到凤仪宫。

宇文青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跟小姑娘道了明白。

“所以……爹爹也是知道此事？”

她声音微颤，像是怕惊碎什么。

宇文青羽半跪在她面前，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低声道：“知道。朕就是同楚将军谋划好的，今晚抓捕丞相，也是将军亲自带兵。”

楚允儿眼眶微红，胸口剧烈起伏。

“事关楚家上千条人命……”她嗓音哽咽，“爹爹在知道丞相要嫁祸他时，是不是气得……”

宇文青羽眸色一沉，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

“楚将军必然是气愤，不过朕说了一定会给楚家公道，不会让其含冤。”

“允儿。”

他捧起她的脸，眸光灼灼，“相信朕，朕一定好好待你护你，一定不会让楚家受半点蒙冤。”

前世的错，他不会再犯了。

楚允儿鼻尖一酸，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皇上……”她声音闷在他肩头，“谢谢你……”

皇上待她这般好，自己会对他爱恋和依赖会更重更深的。

宇文青羽苦笑，谢他？

不，是他该说谢谢才是，老天爷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为的就是还了他的愿。

而他的愿就是让小姑娘幸福快乐，他们携手余生，他每日再多爱她一些。

这就够了。

金銮殿上，宇文青羽一袭玄色龙袍，眸光冷冽地扫过满朝文武。

陈贵妃事件之后，宇文青羽下令遣散后宫。

“朕意已决，六宫妃嫔，悉数遣散。”

满朝哗然！

文武百官个个震惊不已。

御史大夫踉跄出列，颤声道：“陛下！皇后娘娘身子娇弱，若后宫无人，子嗣大计……”

“砰！”

宇文青羽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茶盏倾倒，朱砂墨溅在奏折上，如血般刺目。

“朕的家事，轮得到你们置喙？”

养心殿外，十数位大臣跪在青石板上，烈日灼烧，汗珠顺着鬓角滚落，官袍后背早已浸透。

“皇上！后宫乃国之根本，岂能轻易遣散啊！”礼部尚书声音嘶哑，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殿内，宇文青羽执笔批阅奏折，眼皮都未抬一下。

“皇上，是否要……”李公公小心翼翼开口。

“让他们跪。”

帝王嗓音冷冽，朱砂笔锋在折子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痕迹，“谁若敢送水送食，同罪论处。”

爱跪便让他们跪个够。

翌日早朝，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宇文青羽指尖轻点龙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为就算了吗？

哼。

“朕知道众爱卿关心朕的后宫，朕也一视同仁，”

“李德全。”

“奴才在。”

“把昨日收集到的信息，念给他们听听。”

李公公躬身领命，展开奏折，高声宣读——

“正三品礼部侍郎赵大人，府中三房妾室争风吃醋，昨日还闹出投毒案……”

“从二品兵部尚书刘大人，嫡庶子夺产，家宅不宁……”

每念一句，被点名的大臣便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地缝。

“诸位爱卿。”宇文青羽眸光森寒，“自家后院都管不好，倒有闲心管朕的后宫？”

满朝文武，再无人敢言。

凤仪宫里。

楚允儿倚在软榻上，指尖捏着葡萄，漂亮的杏眸微眨。

“听说……皇上今日在朝堂上，把大臣们训得不敢抬头？”

宇文青羽低笑，俯身咬走她指尖的葡萄，薄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指腹。

“怎么？允儿心疼他们？”

她被他亲昵地动作惹的心跳加速耳尖微红，轻哼一声：“才不，他们活该。”

娇美软媚的模样看的宇文青羽眸色一暗，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殿。

“既然不心疼他们……”他嗓音低哑，“那便心疼心疼朕。”

13

一月之后·尘埃落定

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遣散后宫”四字。

宇文青羽一纸诏书，六宫妃嫔悉数迁出，唯有凤仪宫灯火长明。

“陛下……”楚允儿靠在他怀里，轻声问，“若臣妾一直无子，您会不会……”

“不会。”

他斩钉截铁，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腹，眸光深邃，“朕只要你。”

楚允儿被他压在身下，呼吸微乱，杏眸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情愫。

“皇、皇上……”

滚烫又炙热，烫的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声音细若蚊呐。

宇文青羽低笑，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嗓音低哑：“怎么？怕了？”

她耳尖红透，却仍倔强地回视他：“才、才没有……”

他眸色一暗，俯身吻住她，唇齿交缠间，低喃道：“允儿，朕这辈子……只要你生的孩子。”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出她绯红的脸。

三个月后，太医颤巍巍跪在殿外——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宇文青羽手中的茶盏“咔嚓”碎裂。

前世……她从未有过身孕。

这天大的惊喜把他吞没了。

......

楚允儿正倚在软榻上绣小衣，忽见殿门被猛地推开。

宇文青羽大步踏入，玄色龙袍下摆扬起一阵风。

“皇上？”

她赶紧起身，却在下一秒被他紧紧搂入怀中。

“允儿……”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们有孩子了。”

她怔住，随即眼眶一热，小手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

“真、真的？”

帝王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深深埋进她颈窝，呼吸灼热而沉重。

是啊，连他都宛如一场梦般。

他不仅重新拥有了小姑娘，而且这一世他们还有了自己的子嗣。

“允儿，朕一定不负你。”

“朕爱你。”

听着他温情的告白，楚允儿一愣，眼眶泛红淌出了水意，不过这是幸福的泪水。

“嗯，臣妾知道，允儿也爱皇上。”

他作为帝王，为自己的付出和真心，她通通都看在了眼里。

楚允儿心里泛甜，她踮起脚尖在男子的薄唇上一吻。

“好爱，好爱。”，

往后余生，他们便是一家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