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季汝南满脸讨好地去迎闺蜜进门。

伸在半空的手却迟迟悬着，完全被被忽视。

“叫谁婆婆呢？”

闺蜜忍不住狠狠翻了一个白眼，闲庭信步朝我走来：

“当年和我儿子订下婚约的人是雪雪的女儿。”

“你哪位？”

季汝南一张俏脸写满无数种情绪。

她尴尬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眼神不停发出求助信号：

“阿姨，我是小露啊，是陈桑雪的女儿。”

闺蜜细眉微挑，上下打量了季汝南一眼，很是不屑：

“可我怎么听说，你天天喊一个保姆妈妈？”

“霍家可不会让一个保姆当未来儿媳妇，丢人！”

几人眼底划过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甚至看见赵茹心和季如风在对口型。

两人都在疑惑，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茹心立刻出声表态：

“小露这么优秀怎么会是我的女儿呢。”

闺蜜抬手打断：“我说了那个保姆就是你了吗？”

三人眼中的慌乱越来越盛。

真相似乎要呼之欲出。

“开个玩笑。”闺蜜朝季汝南递了一个眼神。

“雪雪可是给你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亲事呢。”

季汝南抿紧的下唇一松，长呼一口气：

“能嫁进霍家是我的福气。”

闺蜜面庞挂着颇有深意的淡笑，让助理呈上鲜红的婚书。

看见那血一般艳丽的红色婚书，季汝南眼睛几乎黏了上去。

她忍住去拿婚书的手，故作姿态道：

“婆婆，我也很想和您成为一家人。”

“可是我妈无故责打保姆，还要把我赶出家门，直到现在都不肯说句对不起，要是您能主持公道……”

季汝南拿腔作势地挤出几滴眼泪，仿若占领了道德高地。

可惜这件事，就算季汝南有理。

闺蜜也不会帮她。

我的闺蜜，从小到大都帮亲不帮理。

闺蜜眼底浸满嗤笑，下巴微抬高傲的恰到好处：

“可我不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话落，助理将婚书恭恭敬敬放在我手中，念出了里面的内容：

“霍鸿熙与施悦心今日以星辰为砚，时光为墨，情定今生，永结同好。”

“不可能！”

季汝南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

“这个晦气东西凭什么嫁进霍家？！”

“我才是陈桑雪的亲女儿，我才是季家千金！”

季汝南越听越震惊，还没听完便要出手要抢夺婚书。

“季小姐！这么珍贵的婚书，可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闺蜜直接将季汝南推地跌倒在地。

又接过助理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擦手。

自始自终都没给季汝南一片眼角。

她朝施悦心和善一笑，招手让她过来：

“我给你打了一个亿，你慢慢花。”

“不够就找这臭小子要。”

季汝南眼睁睁凝望如此荒诞的一幕。

住狗洞的女孩嫁入了京圈顶级豪门。

而她，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小姐。

却得不到豪门的一个正眼。

季汝南攥住季如风的袖子，求助地看向他：

“爸，妈妈是在拿我的婚事开玩笑吗？”

“我不过顶撞了她几句。”

季如风眸光沉沉，觉得季汝南说得有理。

他将我从沙发上扯起来，低声细语道：

“老婆，你是不是有点太计较了。”

“就算要惩罚小露，也不能用终身大事开玩笑啊。”

6

季如风指着一旁拘谨朴素的施悦心，眼底全是嫌弃：

“瞧她那没见过世面的土样。”

“我知道你是故意用她刺激小露。”

“小露已经长记性了，咱们和亲家坐下好好谈一谈亲事吧？”

我目光一一扫过三人，看他们的眼神越发惊讶。

他们是真傻还是假傻？

到现在居然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季如风见我陷入思考，嘴角泄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伸手夺过婚书：“我就知道这上面写得是小露的……”

他的话语硬生生停在嘴边，嘴角笑意也消失无踪。

尽管季如风故作冷静，可他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情绪。

一个偷瞒换子二十年的人，在看到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慌张呢？

良久，季如风都没敢翻开亲子鉴定报告。

我眼底噙笑将婚书夺回。

借口这是闺蜜不小心塞进来的东西。

将亲子鉴定报告还到了闺蜜手中。

看见这一幕，季如风冷汗都下来了。

如此轻易揭开真相，哪能对得起他们辛苦谋划欺瞒我二十年的劳苦？

“小露的婚事，我确实已经有了安排。”

我亲昵地揉着施悦心的碎发，眼尾泄出狡黠之色：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让她们一起出嫁。”

“也算是……”

“有始有终。”

听完我的话，季汝南非但没感觉到松懈。

反而有一股凉意只冲心头，让她遍体生寒。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喊我妈：

“你不会随便给我安排一个婚事吧？”

我脑中循环季汝南信誓旦旦的话语，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当然会是你满意的婚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

施悦心婚礼的所有细节我都需要严格把控。

她性子软，不敢将真正的喜好说出口。

所以，无论是选婚纱、选喜帖、选婚礼现场造景我都全程陪同。

我还给她准备了一份颇有心意的新婚礼物。

施悦心嫁入豪门，嫁妆虽不可能比得过彩礼。

但也不能让人觉得娘家不重视她。

所有的一切，我都尽可能的尽善尽美。

确定完最后一个婚礼流程，我转身碰到了震惊溢于言表的季汝南：

“妈，这是我的婚礼现场？”

“太盛大了吧！”

她高昂的语调下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即将成为人上人的骄傲。

她一眼看见了我刚取回来的婚纱，咋呼地尖叫出声：

“这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婚纱！”

季汝南开始幻象：“我穿这件婚纱结婚，绝对是史上最美新娘。”

“妈，看来你还是宠我的。”

她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和小挑衅：

“当初何必那么倔强不肯给赵妈妈低头呢？”

她亲昵地挽上我的手臂。

就像我和她指尖的不愉快只是一场下完就停的雷阵雨。

“我还担心你忘了我的婚事呢。”

“没想到是偷偷在给我准备惊喜。”

我不置可否点点头。

惊喜吗？

勉强也能这么说。

转眼，大婚的日子到了。

季汝南凌晨四点就匆匆起床，等待化妆师给她化一个美美的新娘妆。

可她左等右等，直到东方日出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妈！我今天结婚，化妆师死哪儿去了？”

“要是耽误了我结婚，我弄死她！”

我关闭手机上的监控转播画面，满眼欣慰盯着镜子中的施悦心。

细看下，施悦心的眉眼和我有三四分相似。

不像季汝南长了张和季如风七八分相似，让我一见生厌的脸。

“派车去接季汝南吧。”

“今天可是她出嫁的日子，迟到可就不好了。”

司机匆匆离去。

宾客渐至，婚礼渐次开场。

7

舒缓的音乐伴随灯光摇晃在欧洲古堡般的婚礼会场。

季汝南一身紧绷又不合适的旗袍婚服踩点到场。

“妈！我那套星海婚纱呢？！”

季汝南焦急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施悦心身上，瞬间怒气冲顶：

“小贱人！把我衣服脱下来！”

“你个保姆的孩子敢偷穿我婚纱？！”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嫁入豪门的日子！”

我挥手示意保镖控制住季汝南，让她无法靠近施悦心半步。

我指了指季汝南身上的衣服：

“这就是你结婚的礼服没错。”

“妈？！”季汝南瞳孔剧烈震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

“一点小事，你至于和我怄气到现在吗？我可是你亲生女儿！”

季如风和赵茹心听见动静一路小跑而至。

我见人都到齐了，淡定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夹在衣领的麦克风将我的声音扩散全场：

“我的亲生女儿可不是白眼狼，不是你这种恶毒的泼妇！”

我摊开亲子鉴定报告：

“瞪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我陈桑雪的女儿！”

大屏幕清晰无比投影亲子鉴定书上的文字。

施悦心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而你。”我目光直视季汝南，“是偷了我女儿二十年人生的冒牌货！”

我郑重宣布：“从今日起，施悦心正式改名陈悦心。”

“是我陈氏集团唯一的千金，写入陈氏族谱。”

“季汝南！即日革除，赶出陈家！”

赵茹心两眼一闭瘫倒在地，嘴里辩解着：

“是谁陷害我啊！误会，冤枉啊！”

“老婆！”季如风的焦急和害怕全写在了脸上。

“我和你夫妻二十余载怎么可能骗你！”

“你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吗？”

我横眉冷笑，斜觑他一眼：“你是我最不相信的人！”

“你和赵茹心谋划偷换我女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

“而她，赵茹心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我紧紧攥住拳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季如风，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我将提前写好的离婚协议书甩在季如风脸上，提醒他一定要签。

不然，我就只能起诉离婚。

这样他讨不到半分好处。

净身出户是他唯一的选择。

新人结连理，旧人清旧账。

一对新生，一对结束。

“之后，我还会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社会公布陈悦心的身份。”

“以及季如风一行人偷换我女儿的劣迹！”

现场的媒体朋友蜂拥而上，将摄像头全部对准季如风一行人。

季汝南手忙脚乱用袖子挡住脸：

“别拍了！别拍我！”

“妈！妈！！我真是你女儿啊！”

“我是你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就这么狠心要把我赶走？！”

说实话，对季汝南我是有感情的。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

从一个连趴都会摔成一团的小奶孩，慢慢地一步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小时候，她不爱吃饭，就爱喝蔬菜汁，爱喝豆浆。

我一周七天变着花样研究怎么榨汁好喝又有营养。

她学自行车摔破了膝盖，我坐在她床头苦了几个小时。

心里的自责像大山一般沉重。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将季汝南保护好，不再让她手丝毫伤害。

上学的时候，她和同学因为一直铅笔打架。

8

我直接联系律师给对方家长施压。

每年圣诞，我都会偷偷往她床头的袜子塞礼物。

这些礼物几乎都是她的生日愿望。

我对季汝南的要求也很简单。

不需要有多好的成绩。

只要当个堂堂正正的人，过个平安顺遂的人生就可以了。

她生下来就是享福的。

人生路上的泥泞沼泽，狂风暴雨。

她不用抗，有我。

可是……

“逼我给你亲妈拍跪地道歉视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养了你二十年？”

“你问我，对你没有丝毫感情吗？”

“这句话我同样想问问你。”

我忍住眼眶打转的泪珠：

“你对我有一丝亲情吗？”

即便季汝南嘴里口口声声喊着有。

可我拥有清楚的认知，季汝南只有在需要我施以援手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是她妈。

只有想利用我的时候，才会叫我妈。

这一次也是如此。

一声声妈，叫的惨烈悲戚。

可惜……

我已经找到真正的女儿了。

季汝南终于受不了记者一连串提问穷追猛打，落荒而逃。

她跑出婚礼现场，却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这是什么？！”

我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来到季汝南身边，语气不咸不淡：

“你要的丈夫，让你满意的丈夫。”

大汉抹了一把刚剃完胡须的下巴，咧嘴露出满口黄到发棕的牙。

这形象比当时我看见的样子清爽利落不少。

我将季汝南朝前推了推：“上车吧，婚车来接你了。”

“不！不不！”季汝南声泪俱下，分不清鼻涕和眼泪。

“妈，我不嫁，我不能嫁！”

“这一看就是乞丐！你怎么能让我嫁给乞丐。”

“我是季氏唯一的千金，怎么可以嫁给一个乞丐！！”

我沉默立于一旁，眼睁睁看着大汉将季汝南抗进了车。

这不是季汝南想要的吗？

宁死不嫁入霍家豪门，只想嫁乞丐、瘸子、瞎子。

同时符合这三点的人还真难找。

只能勉强找了一个有点跛脚的流浪汉。

希望季汝南能喜欢流浪汉住的桥洞吧。

毕竟，以后那里就是她的家了。

将季如风和赵汝心清理出场。

陈悦心的婚礼正式开始。

她踩着华尔兹的乐点如优美的天鹅。

她一步步靠近霍鸿熙。

霍鸿熙也一步步走向陈悦心。

音乐在二人对视牵手那刻进入高潮。

季汝南嫁给跛脚流浪汉的第三天。

赵茹心没出现过一次。

从陈悦心婚礼离开后，她立刻去别墅将所有值钱的行李全带走了。

季如风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身败名裂。

本就没什么能力的他离开陈氏集团根本找不到工作。

即使陈氏和霍氏没有下达行业封杀令。

可那日婚礼后，季如风一行人恶心的事迹就冲上了热搜。

不少媒体争相报道。

闺蜜为了给我出气，还一口气在好几个平台买了热搜。

足足花了一千多万。

所以，几乎所有的企业都很有默契的婉拒了季如风的求职申请。

就连在咖啡店里当服务员，都会被人认出来，然后挂在社交网站避雷，导致咖啡店生意变差。

无奈之下，季如风只能离开华北市，南下谋生。

不过按照她的头脑和能力，估计没几个月就会穷的去要饭。

他想东山再起，当董事长的美梦也永远是个梦了。

9

季汝南倒是找我求救了好几次。

甚至还有两次冒险跑回了别墅。

她一见到我，就麻利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磕头。

就像一个无情的磕头机器。

哪怕额头嗑出血也不停，最后一直念叨着：

“妈，救救我，你救救我吧。”

“那流浪汉是个疯子！是个疯子！”

“他居然从垃圾桶翻馊掉的饭菜给我吃！”

我听完，无趣地抬了抬眼：

“馊掉的饭菜而已，又吃不死人。”

“这次你私闯民宅，我不计较。”

“再有下次，我会命人将你打出去！”

季汝南被管家架走的时候，还撕心裂肺地喊着“妈”。

这几天她喊妈的次数，比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而且绝对真情实感。

又是半年匆匆。

卷走值钱物件的赵茹心被警方抓获。

可惜，找到的是她的尸体。

她估计被歹人盯上了。

在快速旅馆被人先奸后杀，卷走了所有的财物。

最后抛尸后山。

据说找到的时候，半边脸都被野兽啃完了。

季如风过得倒是好一点，还活着。

每天去菜场捡捡菜叶，去超市抢一抢临期食物。

最重要的是，靠着一张叔圈天菜的脸到处吃软饭。

虽然经常被有夫之妇的老公上门找茬和暴打。

但也勉强能活。

季汝南则是彻底沦为了乞丐，每日到处捡垃圾，吃馊饭。

好几次吃坏了胃，上吐下泻却没钱去医院。

我曾远远看了她一眼，瘦得像个鹌鹑，肋骨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而且大着肚子，似乎怀孕了。

估计是要走一趟鬼门关了。

陈悦心倒是以外和霍鸿熙婚后生活很融洽。

那个表面上面冷心更冷的京圈冷面阎罗。

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婆脑。

又黏人又爱搞小浪漫。

一天能给我打八百回电话问陈悦心的习惯和癖好。

我烦不胜烦和闺蜜一顿抱怨。

没想到闺蜜大手一挥直接在霍鸿熙别墅的对面给我安排了一套花园别墅：

“儿子，没事就去找干妈聊聊天。”

“有机会给她介绍介绍帅大叔。”

我羞得肘了闺蜜一腰子。

时间摇摇晃晃在笑闹中走过匆匆数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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