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脸颊绯红，心中满是欢喜

「苏公子，我自然愿意」

苏念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轻轻牵起我的手

「叶朝朝，此生有你，念安无憾」

1

15岁，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我叫叶朝朝，是这白鹿书院的

「山大王」

其实吧，这名号没多威风，不过是我自封的。

我自小在这书院长大，爹爹是白鹿书院的山长，我便没了那些大家闺秀的规矩，整日里在书院撒野，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没少干过。

我是无心读书的，就像大多数女子一样，待成婚的年纪嫁出去，待在书院不过是沾些才气。

初见苏念安，是在书院的花园。

彼时，桃花灼灼，落英缤纷。

我和同窗蹦蹦跳跳地穿梭在花丛间，不经意间瞧见八角亭下。

一个少年在八角亭里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他身着月白色厚厚的冬装，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却偏偏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温润又透着股清冷，恰似雪后初融的残冰，美得让人心生怜惜。

风，迈过亭台的雕栏，轻轻撩起帷幔，帷幔随之轻轻摇曳，宛如一幅绝美的画。

「那位公子是何人」？

「为何从未见过」？

我不禁好奇，便向身旁的同窗打听，毫不掩饰眼中的探究。

同窗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轻声说道

「听闻是苏念安江南士族出身，体弱多病，才来这清幽之地调养身子顺便求学，极少出门，常年与药罐子为伴」

是个病秧子，但是个好看的病秧子。

我微微点头，目光却难以从他身上移开。

忽听不远的亭中传来一阵轻柔的咳嗽声，那一刻，好奇心如同藤蔓在我心底肆意生长，我忍不住走近他。

「苏公子，你可还好」？我轻声问道。

苏念安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眸宛如一泓深邃的幽潭，带着朦胧水汽，却又透着温润的光泽，他微微一愣，许是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关心，而后淡淡说道

「无妨，旧疾而已」声音微弱，却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我笑着说道「苏公子，我是叶朝朝，是这白鹿书院山长之女，你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苏念安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又沉浸在书中，不再理会我。

「你怎么一个人在亭子里？」

「你在看什么书？」

「你平时除了读书，可有什么别的喜好？比如下棋、作画之类的？」

我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可他始终没有理我。

这时课铃骤然响起，惊飞了枝头的鸟儿。

虽然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也不敢逃课。于是急急忙忙向课堂走去。

走之前还不忘跟苏念安说「你等我下课来找你玩」

夫子在课堂上抽查背书，偏生抽中我，我没能完整地将这段背出，罚我将今日所学抄录了二十遍。

夜幕降临，书院被一层静谧的黑纱笼罩。我抄得手腕酸痛才终于抄写完，想起还约了苏念安要找他玩，不知这么晚了他还在亭子里吗……？

2

自那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书院里寻找他的身影，可奇怪的是，自上次相遇后，我竟许久都没能再见到他。

问起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他们也只是说苏念安身子不好，常常告假在房里养病。

我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同时也越发好奇，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总是如此神秘？

直到一日，我又在书院的亭子里遇到他。他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我悄悄走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被我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差点掉落。见是我，不知为何，他似乎有些恼怒？只看着眼前的书，并不打算理我。

我撇了撇嘴「诗词有什么好的，能填饱肚子吗？」

就这样他在静静地看书，我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我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满是好奇

「你身子如此虚弱，为何还要来这书院求学？”」话一出口，我便觉得有些唐突，可他却只是淡淡一笑。

「求学之心，无关体魄。能在这书院中，与各位学子一同钻研学问，乃我之幸」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在我看来，这书院里的学问大多枯燥无味，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我想若不是他身子不好，现在一定已经在实现他心中的抱负了吧。

他总是安静地坐在书院的角落，或是读书，或是写字，身旁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炉，时不时煎着药，那淡淡的药香，仿佛成了他的独特标志。

他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总是咳嗽，但他的学识却极为渊博，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他都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每次在书院的讲学上，他的见解总能让爹爹和其他夫子们眼前一亮。

之后，我便总爱去招惹他。

见他读书，我便故意在一旁吵闹；见他写字，我就去撞他的手肘。

他从不与我生气，每次只是无奈地看着我，眼中却带着几分纵容。

他的身影总是显得孤寂。

我很想问问他为何总是那般沉默寡言？问问他眼中那抹淡淡的忧伤从何而来？

可又怕触及他心底的忧伤。

起初，他总是很拘谨，话也不说，但渐渐地，他开始会回应我，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虽然短暂，却让我心中欢喜。

他总是淡淡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又仿佛在刻意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我会给他讲后山的趣事，那些调皮的猴子，还有开满野花的山谷。

他则会给我讲江南的美景，烟雨中的小镇，还有那精致的园林。

我从未出过这书院附近，听他描述着外面的世界，心里满是向往。

从诗词歌赋到治国安邦，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我惊讶于他的博学多才，更心疼他身体如此病弱，却仍有着这般坚毅的内心。

渐渐地，我也在他的影响下，从一个只知调皮捣蛋的“山大王”，变成了一个诗词歌赋也略通一二的女子。

不知从何时起，我对苏念安的感情悄然发生了变化。

每次见不到他，我便心慌意乱；见到他，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他了吧。

3

一日，缠着他一同去赏桃花，他虽有些虚弱，却还是应了我。

我们漫步在桃林之中，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站在花海中，面色依旧苍白，却难掩眼中的深情。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递到我面前，声音微微颤抖

「朝朝，自与你相识，我便心生欢喜。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如今赠予你，希望你能答应我……」

他话未说完，却已满脸通红。

我心中羞涩，接过玉佩，轻轻点头。那一刻，桃花纷飞，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美好。

我看着他，脸颊绯红，心中满是欢喜

「苏公子，我自然愿意。」

苏念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轻轻牵起我的手

「叶朝朝，此生有你，念安无憾。」

他缓缓说道「待我考取功名，便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

「好，我等你」我又惊又喜。

与此同时，爹爹似乎察觉到了我与苏念安之间的异样。

一日，他将我叫到跟前，神色严肃地说道

「朝朝，你与那苏念安交往，为父都看在眼里。只是他身体如此孱弱，恐命不久矣，你莫要陷得太深，到时候伤的是自己」

我听了爹爹的话，心中一阵难过，可我又怎舍得与苏念安分开。

我哭着对爹爹说

「爹爹，我不在乎他的身体如何，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想要一直陪着他」

爹爹叹了口气

「朝朝，你自小在这书院长大，见惯了世间学子的起起落落。苏念安的身体，怕是难以长久。你若与他在一起，日后定会痛苦。为父是为了你好」

我泪流满面

「爹，您就成全女儿吧。女儿不怕吃苦，也不怕将来会痛苦」

爹爹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心疼

「朝朝，你且回去好好想想，为父也是不想你将来后悔」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

春末夏初，苏念安的身体稍有好转。

细雨纷纷，我撑着伞在书院的花园中漫步。

苏念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未撑伞，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看着雨中的花朵。

我急忙跑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嗔怪道

「你身子稍好些，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万一又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苏念安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温柔

「苏念，你知道吗？这雨中的花，虽娇艳，却也脆弱，如同我这病弱之躯，不知何时便会凋零」

我心中一痛

「不许你这般说，只要好好调养，总会好起来的」

苏念安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说

「朝朝，若有一日我不在了，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找个能给你幸福的人……」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别说傻话，你会一直在的」

随着相处的时日增多，我发现苏念安的病情越发严重。

常常说着说着话，他便会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那咳嗽声虚弱又急促，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苍白的面容在咳嗽时泛起病态的红晕，让我心疼不已。

我想尽办法为他寻来各种珍贵的药材，可他的身体却依旧不见好转。

看着他日益憔悴，我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深深刺痛。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书院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诗会。

这诗会可是大事，不仅书院里的学子们踊跃参加，连京城中的一些文人雅士也会来凑趣。

诗会设在湖心的亭子里，四周荷花盛开，香气扑鼻。

学子们纷纷吟诗赋词，尽显才华。

轮到苏念安时，他站在台上，身姿虽依旧单薄，却自有一股儒雅之气，带着一种别样的从容。他开口吟道：

「病骨支离志未休，心怀丘壑意难收。

清风明月同相伴，不负韶华共此舟。」

众人皆为他的诗句喝彩，我却从那诗中听出了他的不甘与坚持。

诗会结束后，我找到苏念安，看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忍不住说道

「苏公子，你的诗写得真好，只是太过哀伤。你这般才华横溢，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莫要如此悲观。」

苏念安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朝朝，我这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人生诸多无奈，只能借诗词抒发一二。」

我心中一痛

「苏公子切莫如此悲观，总会有法子调养身体的」

他微微点头，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

「没用的，这病自娘胎里带来的，能在书院上学这些时光，我已心满意足。」

病骨支离，却志未休，他的内心，定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抱负。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苏念安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让我陪他到庭院中走走。

我们撑着伞，默默地走在雨中。

「朝朝，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我看着他，眼中满是坚定。

「如果我的身体没好起来，你找个良人嫁了吧。不要为我守着，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不，我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轻轻地拥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

「朝朝，听话。我不能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看着你痛苦。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不，你现在身子好多了，也不怎么咳了，再好好养着，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泪水已经装满了我的眼睛。

他见拗不过我，也不再说了。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相伴下去，可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科考之期。

书院里的学子们纷纷收拾行囊，只为在那科举场上一展身手，博得功名。

苏念安的身体精细的养了好久，脸色渐渐有了红润。

苏念安在我的目送下，走进了考场。

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我满心担忧，暗暗祈祷他能平安无事便好。

考完那日我去接他，发现他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下坠。

我连忙扶住他「念安，你怎么了？」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我吓坏了，急忙将他送回家中。

他父亲赶忙唤来了郎中，可郎中摇着头说

「苏念安本就身弱，又在科考时耗尽了心力，怕是……」

苏念安的病情加重，卧床不起。

我心急如焚，每日守在他的床边，为他煎药，陪他说话。

他的手越发冰凉，气息也越发微弱。

「朝朝，若有来生，我定要与你长相厮守」他气息奄奄地说。

我泪流满面，拼命点头

「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今生也要长相厮守！」

4

上天终究没有怜悯我们。

在放榜前一个静谧的夜晚，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朝朝，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给你未来……忘了我吧……找个好……良人嫁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手从我的手中滑落，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放榜那日，我早早地便去等着看榜。

当看到他的名字高居榜二时，我又惊又喜，可转头看向身旁，却再也看不到苏念安那单薄的身影了。

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不愿见任何人，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日子变得漫长而又煎熬。我大病了一场，整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这场病持续了数月之久，我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精神也变得恍惚。

在爹娘的精心呵护下，我终于慢慢康复。

一位名叫沈君之的学子高中状元，他才高八斗，风度翩翩，一时间成为京城佳话。

爹爹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沈君之的才名，有意将我许配给他。

我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爹爹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如何能违抗。

沈君之亲自到书院向我提亲。

成亲那天，沈君之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袍，英俊非凡。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鞭炮声震耳欲聋。我身着凤冠霞帔，坐在花轿里，泪湿了妆容。

我知道，我和苏念安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新婚之夜，沈君之看着泪流满面的我，轻轻叹了口气，为我拭去泪水

他深情眷恋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柔情。

我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恍若隔世。

「叶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有他人，可我既娶了你，便会护你一生」

「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对我有几分真心」

我心中愧疚，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婚后的日子，沈君之对我确实很好，他温柔体贴，处处为我着想。

在沈君之的陪伴下，我渐渐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他会在我难过时给我讲笑话，会在我生病时细心照顾我。

我发现，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也可以很快乐。

我想即使负了苏念安，也在不能把沈君之辜负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下辈子再偿还苏念安吧！

5

每每沈君之下朝之后总会给我带我喜欢吃的糕点，又或京城出现了新鲜玩意，他总会想办法带给我，只为博我一笑。

我常常想若是他娶的是别人，那日子该过得是如何美好。

他是值得一切美好的事情。

我也实在狠不下心来对他不好，他是那样的温柔体贴。

活着的人也该向前走不是吗？

京城的春天，将沈君之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缀成一幅画卷。

他又被皇上提携升为太傅。

这时我们已经有一儿一女了，可谓是儿女双全，令京城中不少人艳羡。

沈君之才华横溢，短短五年就当上了太傅。

我们有时也会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与他讨论我受益匪浅。

他还跟我说，其实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我。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去书斋买书，他也在买书，只因少了五文钱与店家讨价，我帮他付了那五文。

那时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君之，可是沈君之在那次以后就默默关注了我许久。

我全然不知我在无意中的举动竟帮助了当朝未来的太傅。

6

沈君之视角

当我打听到叶朝朝有心爱的人，我是有痛苦的，我也决定好了要放手。

就在这时，苏念安走了。

我又有希望了，于是我去提亲。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感情就是自私的。

我愿意做这回自私的人，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当我娶到叶朝朝时，我是开心的。

我知道叶朝朝心里永远有苏念安，但是我会让叶朝朝心里有我。

叶朝朝在书斋为我解围，而我喜欢上她，这也许也是缘分吧！

7

苏念安视角

我自小就体弱，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粉色的长裙向我走来，这是第一次有外人跟我聊天。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避着我，就怕沾染我的病气。

只有她，也不怕沾着病气还愿意与我结识。

那天她说「下完课就来找我」

我竟有些期待。

我在亭里坐到夕阳下山……

她没有来。

我想她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偏偏我在期待着她的到来。

回府后就发起了高烧。

我又在床上休养了一月有余才可以下床。

我每天都央求父亲，让我去书院。

不知求了多少次，父亲才终于松了口。

我还是坐在亭子里。

这一次，她又来了。

她真像一只麻雀，一直在叽叽喳喳的。

我有些懊恼她，为什么她那次没来找我？

我生起了闷气。

我觉得她这次也是一时的兴趣。

后来，她每日都来找我。

渐渐的，我不由自主的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越来越熟悉。

直到相爱。

她父亲知道我们的事后，单独找我来谈话。

山长希望我离朝朝远一点。

毕竟我给不了朝朝幸福。

我找上了朝朝，希望他忘了我，去找一个对他好的良人。

那天她哭成个泪人，可怜无助的看着我。

我心软了，我也贪恋她在我身边。

再后来我身体渐渐好了一点，我去参加了科考。

等我科考出来后，我还是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