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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两不疑(阮虞裴墨宸汪池)已完结,深情两不疑已完结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46:12 

第一章

“系统,我申请脱离世界。”

阮虞低声召唤出系统,下一秒,金色物体从空气中弹出来。

系统机械的开口:【371号宿主申请脱离世界,系统处理中……】

三分钟后。

深情两不疑(阮虞裴墨宸汪池)已完结,深情两不疑已完结

金色的光再次闪了一下:【申请成功!宿主已于五年前完成任务,延迟脱离世界,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跟这个世界彻底告别。】

阮虞点点头,表示知晓。

紧接着,金光消失,宫内又回归一片黑暗。

偌大的宫内空荡荡只有那一桌庆祝她生辰的冰凉菜肴,散发着微微香气。

她轻声叫来丫鬟,让人把这一桌菜肴都给撤了。

而就在此刻,外面传来声响,裴墨宸推门而入。

见宫内连烛火都没熄,阮虞一个人坐在窗前,明明灭灭看不清神色,裴墨宸以为她生气了,神色一慌,连忙走过来将人抱住。

他像曾经最恩爱时一样,极尽温柔的哄着阮虞。

“阿虞,是我不好,此次水患棘手,我便在韶关多停留了一些时日。”

“让你等久了,你若是恼了,便骂我好不好?”

“我给你带了许多礼物,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若是没有,我便让人再去寻。”

接着,几个带刀侍卫抬着几大箱子礼物从外面鱼贯而入。

有朱钗首饰,有漂亮衣裙,还有一些数不清的玩意儿……

为了讨她欢心,他一掷千金的往宫内送。

阮虞却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凝视着这个,自己爱了快十年的人。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十年前,阮虞被系统带来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任务就是攻略当朝太子裴墨宸。

裴墨宸肆意张扬,自由不羁,但内心跟阮虞这个来自异世的人一样孤独。

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

她深知他的脆弱,一步步靠近他,接近他,陪他一起经历过无数次厮杀,度过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渐渐地,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完成攻略任务后,他早已爱她如命,而她也因为舍不得他,拒绝脱离世界,留在了他身边。

可如今,她要离开了。

侍卫们把礼物放下后,也一心为裴墨宸说话。

“太子妃,太子在韶关治理水患时,也时刻挂念着您呢。”

“是啊,为了赶回来陪您,不眠不休将七天的公务足足压成三天处理完不说,更是马不停蹄的跑死三匹快马。”

“你莫要生气,太子爱您可是爱到全京城皆知的。”

裴墨宸将她抱在怀里,紧张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是生怕她还在生气一般。

是啊,裴墨宸爱她爱到全城皆知。

会为了给她过生辰,燃放漫天烟火,升起上千孔明灯;

会为了照顾生病的她,丢下公务不眠不休的照顾她;

会为了送她礼物,上天入地的搜集各种惊喜;

就连她微微皱一下眉,他都会急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甚至因她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宁愿被罚跪在金銮殿三天三夜,也不肯东宫抬进除她之外的女人。

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她……

可阮虞却垂下眸,目光却越来越黯淡。

侍卫走后,裴墨宸又抱着她哄了很久。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阿虞,我错了,明年的生辰,我一定一整天都陪着你。”

阮虞看着他这样,忽然想起少年时,她闹脾气时,他也是这么一遍遍耐心的哄着她。

一向桀骜的少年,哪怕身着太子朝服,也始终只在她面前低头。

许久,她终于开口:“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累了。”

裴墨宸听后立刻将人打横抱起。

“那我陪你一起休息。”

夜深。

途中劳顿,裴墨宸很快就抱着她睡了过去。

但阮虞却始终没有睡着,等听他均匀的呼吸声时,才微微坐起身。

她慢慢起身,拿起了裴墨宸放在一旁的衣袍。

果不其然,手刚伸进去,就发现藏着一根制作精美的簪子。

上面还刻着要送之人的名字。

玥儿。

全名宁采玥,裴墨宸前些年在战场上捡的孤女。

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杀伐果决,唯独对太子妃宠爱有加。

都说她是他的例外。

可如今,这个例外,又多了一个人。

裴墨宸本不是良善之人,却偏偏在看到宁采玥后,便将她捡了回去。

后来,他跟阮虞解释,说看她一个小姑娘爹娘都没了,一个人沦落到战争之地,孤苦无依,才心生慈悲之心。

但又怕阮虞吃醋,便未曾将她带入宫中,而是给她置办了一套宅子,好生养在了宅外。

他从未提起过宁采玥这个名字,仿佛当年不过是随手一捡,之后便抛诸脑后。

可只有阮虞知晓,并非如此。

他每次以公务为由出宫,其实都是为了陪那个叫宁采玥的姑娘。

他会带着她一起逛市集,会给她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会准备许多惊喜哄她欢心。

在他说公务忙,无法与自己通信的每一日,他的信每日一封,雷打不动的送到了宁采玥的手中。

甚至今日,他也是在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了宫外别院看宁采玥,同她彻夜欢好,以解相思。

才会错过她的生辰。

说好予她一生一世的人,此刻瞒着她,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看着这根簪子,阮虞早已没有第一次发现时的痛彻心扉。

她的心,好像早就痛的麻木了。

阮虞看完后,默默地将簪子放了回去,躺了下来。

忽然,窗外开始打雷。

轰!

一道巨响的雷声落下,身旁熟睡的裴墨宸下意识翻身抱住了阮虞。

低沉的嗓音中饱含安抚,“阿虞,别怕,我在……”

阮虞一向怕打雷,他连潜意识都记得这样清楚。

瘦小的人儿缩在他怀中,得知他爱上别人她没哭,无数次听见他撒谎她没哭,甚至看见这根他亲手刻下的簪子,她都没哭,可听到无意识的这句话,却忽然流下眼泪。

她不明白。

那么爱自己的人,爱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假的。

可为什么,还能瞒着她那么多秘密。

第二章

翌日,阮虞因为很迟才睡着,起的有些晚。

醒来后,却被告知裴墨宸并未去上朝,而是去亲自为她准备早膳了。

阮虞神色恍然,忽然想起以前。

自从嫁入东宫后,她便立志成为一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于是自己想学做饭,可却不小心烫到了手,裴墨宸看到后眼眶都红了,心疼地帮她涂药。

从此之后,就再也不准她靠近厨房。

“以后的膳食,要么让御厨去做,你若吃不惯,我便去学,我便去做,你不准再踏入这儿一步,知道么?”

他可以为她心细如发学做饭;也可以因她被绑而为她冲冠一怒,灭掉整个黑风寨;还可以每日在她耳边说着数不尽的情话。

古代人人三妻四妾,哪里见过这种深情的男子,遑论他还是太子,那时候,身边所有的皇子们都爱打趣他是个情种。

裴墨宸也不恼,反而极为自豪,还说他只是属于阮虞一个人的情种。

想起以前的事,阮虞愣在原地失了神。

裴墨宸亲自端着早膳来时,看到她,眸间不自觉浮出一抹笑意,“起来了?在发什么愣,快来用早膳。”

阮虞回过神来,静静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昨天生辰,还没来得及许愿。”

裴墨宸笑了笑,“无妨,明年许,阿虞,我们还有好多个以后。”

以后……

阮虞垂眸,眼眶缓缓红起来,沉默不语。

裴墨宸,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用完早膳后,裴墨宸便站起身来。

她开口叫住他,“今日休沐,你是要出宫吗?”

他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发丝,语气宠溺,“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阮虞不再说话,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在他身上寻摸到的簪子。

是有公务要处理,还是迫不及待的要将簪子送给宫外的那个她?

她沉默不语,裴墨宸却仿佛看出她情绪的变化,连忙走过来揽住她。

“怎么了?”

阮虞抬眸,“没什么,我也想出宫看看。”

听到她的话,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但只有一瞬,他便神色自若的揉了揉她头发:“乖,宫外太危险了,你忘记上次被那些土匪绑了,急得我险些没了半条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夫君从宫外带回来给你好不好?”

阮虞听着他的话,很努力的想从他眼里找到心虚。

可是没有,他说着搪塞自己的谎言,居然一点心虚也没有。

就像是真的在为她的身体考虑一样。

阮虞心头抽痛。

扯出一抹笑:“可我今日就想去,你是太子,有你陪在身边,能有什么事呢?”

果然,裴墨宸犹豫了起来。

曾经,她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可如今,他却状似无奈的开口:“今日公务繁忙,下次陪你去好不好?”

说完,他又哄了阮虞几句,便快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阮虞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片黏腻。

她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阮虞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东宫,擦干眼泪后,一个人出了门。

系统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跟这个世界告别,但与其说告别,不如说是给她时间处理后事。

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东西。

一个月之后,她的肉身灵魂都会消失。

可这还不够,阮虞不想让有关自己的任何东西留下来。

她要把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销毁掉,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阮虞。

裴墨宸,也再找不到阮虞!

她赶走所有丫鬟侍卫,默默的将东宫内属于和自己有关的物品全都整理出来。

她亲自画图纸给裴墨宸做的衣裳,她亲手雕刻的那些稀奇怪状的小玩意儿,她给裴墨宸画的画像……

那时候,她天真浪漫,又是穿越过来的,脑子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裴墨宸每次看她鼓捣出新玩意,都会满是爱意的将她抱在怀中,低声轻叹:

“我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仙女,人人都说我疯了,堂堂太子,却甘愿为了一女子遣散东宫,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只有我知道,这天下我都可以不要,却唯独,不能没有阿虞。”

如今,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天下都不如她重要的男人。

心里装了另一个人。

他的爱,分成了两半。

一半给了她,一半,给了别人。

整理完后,她又将裴墨宸送她的东西,也全都一点点拿了出来。

最后,一把火全都烧光。

那些属于她和他的相爱回忆,就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忽然,她又想到些什么。

匆匆拿着一个小铁锹出了门。

第三章

她来到宫内的杏花树下。

这株杏花树,还是得知她喜欢杏花,很多年前裴墨宸亲自手植的。

今已亭亭如盖矣。

她一眼就看见杏花树上刻的话。

【阮虞是裴墨宸的。】

那时候,他是如此肆意张扬,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她。

阮虞一遍遍用手摩挲,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白衣少年。

最后,她拿起铁锹,在杏花树下挖到了那封信。

那时正是她及笄那年,裴墨宸为了给她惊喜,亲自手植了这杏花树,还在这树下,埋了一封信。

那时候,他神秘兮兮,惹得她愈发好奇,总是忍不住问,信里面写了什么。

他却只是笑,说是写给十年后的自己。

如今过去,正好十年。

扔掉铁锹后,她靠在杏花树下,默默拆开了裴墨宸写的那封信。

少年张扬的字迹跃然眼前。

【裴墨宸,十年了,

你是否站稳朝堂?把最心爱的姑娘娶回家了?

如果阿虞入了东宫,成了你的太子妃,那你一定要记住以下几点:

要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大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让全都城都知道你有多爱她。

要专一深情,哪怕被父皇废掉太子之位,也要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眼里不能再有她人。

要每夜抱住她入睡,阿虞怕打雷,也孤单;

要每天搜集民间笑谈哄她开心,永远都不要让她难过;

要爱她,一定要永远爱她……

记住,哪怕你违背其中一点,都对不起如今这么爱她的我。】

这几乎算是裴墨宸写给她的情书。

阮虞拿着信封的手越发颤抖。

看着字里行间掩盖不住的爱意,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原来他们曾经真的如此相爱。

可如今,怎么就不能……

像年少时一样,一直只爱她一个呢?

是他说不能没有她,离开她活不了,她才会放下一切,为他留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啊。

曾经的山盟海誓,纯粹张扬的爱意,如今却变成一把把刀子,狠狠插向她的心脏。

阮虞忽然很想见见那个宁采玥。

那个让她的裴墨宸变成如今这样的宁采玥。

秋风寺。

阮虞站在一个隐秘的地点,一眼就看到此刻正陪着宁采玥在祈福的裴墨宸。

他身旁站着一弱柳扶风的女子,一袭青色长裙。

虽是孤女,可一眼望去,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那就是……

宁采玥么。

说什么可怜她孤苦无依,原来,不过是为色所迷,一见钟情。

阮虞一动不动的看着,看着裴墨宸抚摸着她的长发,与她十指相扣,还时不时和她相视一笑。

忽然,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绸。

他们走到古庙外的一颗树前。

这棵树据说被佛珠开过光,很灵,传说只要把心愿埋在树下,便能成真。

阮虞眼睁睁看着两人埋好心愿。

等到两人离开后,她才走过去,默默将他们埋的心愿挖了出来。

【愿与身边之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红绸上面的字迹清秀,不难看出是宁采玥写的,而下面的那行字,她刻骨的熟悉。

是裴墨宸。

他只写了两个字。

【同愿。】

刹那间,阮虞攥紧了那张红绸,忽然笑了出来。

那笑容里带着无边的苦涩与绝望。

她看了很久很久,才蹲下身子,将他们的心愿一点点的埋了回去。

眼睛酸得厉害,却好像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了。

裴墨宸。

裴墨宸啊。

我以为怎么看不出来,你演技是如此的好。

能在这么爱我的同时,还能盼着和别人长长久久啊。

没关系。

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你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第四章

阮虞一个人回了宫。

裴墨宸仍然没回来,直到深夜时,他才遣人说公务繁忙,无法来看她了。

“阿虞乖,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阮虞坐在宫殿内,脸上一片死寂。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许多天后,裴墨宸才终于回宫。

他风尘仆仆,看起来像是真的被公务缠身。

他像以前一样伸手抱住阮虞,附身想亲她。

但却被阮虞躲开了,裴墨宸一怔,隐约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不高兴吗?是不是我这几天没空陪你,你恼我了?”

以前的阮虞,是很活泼的性格。

总喜欢抱着他,对他撒娇,但这两年,她有多久没对他撒过娇了,连裴墨宸都快忘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心里有些心慌,再次抱紧了她,像是生怕失去她一般。

“阿虞,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你不是想出宫吗,我陪你出宫游玩好不好?”

他怎么会那么有精力呢,她想。

在外面要应付别人,回来还要应付她。

阮虞什么都没说,裴墨宸便当她是答应了。

立马派人备好马车,带她出宫。

以前两人出宫约会,阮虞总是满面笑容。

现在坐在马车上,神色只剩麻木。

看着帘外风驰而过的风景,阮虞甚至有一种跳出去的冲动。

可她还什么都没做,一支箭忽然就穿透马车,直直朝她射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

裴墨宸表情瞬间一变。

几乎是下意识扑到阮虞面前,牢牢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阿虞!”

阮虞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秒,便感觉到有黏腻的血液流在自己脸上。

不是她的血,是裴墨宸的。

她瞳孔大震,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为她挡了三箭,满身是血的男人。

“阿虞,别怕……”

他颤抖着手想去安抚她,可下一秒,鲜血争先恐后涌出,他彻底晕了过去。

东宫。

阮虞神色恍惚,满脑子都是裴墨宸不顾一切朝她扑过来的画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他竟还能豁出命来救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满手是血的从宫殿走出来。

“太子妃,太子身上中的箭都拔出来了,不过失血过多,如果三日后能醒来,就能保住命,如果三日后醒不来……”

他战战兢兢的擦着汗,语气里满是后怕,又忍不住感慨两人之间的情谊。

“最后一支箭差一点点就伤到心脉,彻底救不活了,太子妃,太子为您挡了整整三箭,才能让您毫发无损,他完全是拿命在护着你啊。”

阮虞不语,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裴墨宸。

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心头,她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拿命护着她?

是啊,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爱她如命,所以她才为他留下来,想和他一生一世。

可如今……

裴墨宸。

我死了不是很好吗?

我死了,你就能和宁采玥长长久久了。

为什么,宁愿舍掉自己的命,也要来救我。

是你也觉得愧疚,还是想日后以这件事来祈求我的原谅。

可我不会原谅。

裴墨宸,我永不原谅。

接下来,裴墨宸一直处在昏迷中。

三日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彼时阮虞正在厨房给他熬汤,便听到太子醒来后发怒的消息。

她匆匆忙忙赶过去,正看见侍卫站在宫殿外,全部束手无策。

直到看见阮虞过来,才终于像看到了救星。

“太子妃?您终于来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了,说是让丫鬟找个东西,丫鬟们没找到,他就突然大发雷霆,一直到现在。”

只是找个东西没找到,裴墨宸怎么可能生这么大气。

不知为何,阮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推门而入,宫内一片狼藉,而房里的裴墨宸在听到声响后立马转身,在看到阮虞的那一刻,他双眸猩红。

下一秒,他便面色惨白的冲到阮虞面前,攥住她的手,脸上有着无尽的恐慌。

他声音颤抖,一字一句道:

“阿虞,你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烧光是什么意思?你想去哪儿!”

第五章

阮虞双手微紧,知道他会有发现的一天,却没想到那么快。

她面不改色的回答:“不去哪儿,你误会了,是我看东西发了霉,便全烧了。”

闻言,裴墨宸的情绪终于稳定了几分。

但还是不放心的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那是属于我们的回忆,你……舍得吗?”

阮虞神色自若,像他骗自己时一样。

“你公务太忙,我不想打扰你,而且我人都在这儿,那些东西你若是还想要,我再给你重新做便是。”

这句话一出,他终于放心了,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阿虞,无论何时,只要是你的事,对我来说都不是打扰。”

“答应我,你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会死的。”

阮虞任由他抱着,又想起马车上毫不犹豫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

她垂眸掩下所有神色,轻轻推开他,打开为他熬的汤。

“我能去哪儿,快喝汤吧。”

裴墨宸恢复了理智,听话的坐了下来。

也许是有了阴影,他一整天都握着阮虞的手,让她在宫内陪着自己,哪里都不许去。

阮虞就听话的陪着他。

“阿虞,你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阮虞看着他执拗的目光,心里却是一痛。

明明他才是先食言的人,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让她永远不离开。

她强扯出一抹笑:“是。”

裴墨宸终于安心,渐渐地,天色也黑了。

阮虞守在床前直到他睡着。

安静的殿内,她又忍不住拿过裴墨宸的衣袍。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看到某些东西会痛,却还是做不到忽视,如同自虐。

又或许是,她是用这样的方法不断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再有什么幻想。

这次,她从裴墨宸的衣袍里翻出好几张画像。

她知道,他一直有往身上藏画像的习惯。

以前,他总爱画她,那些不经意的瞬间,他却如若至宝,一张张画下来,时刻珍藏。

无论他在何处,只要他见不到她,这些化画像就是他的加油站。

他总能每天翻上无数遍,那时候,人人都说,他眼里都是她。

可如今,他藏着的画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阮虞平静的一张张翻下来。

有宁采玥祈福的模样,有宁采玥笑着打雪仗的模样,还有宁采玥静静赏花的模样……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某一张上面。

画像里,宁采玥抱着他的腰,在他们的那个小宅院,在漫天烟花下,与他深情接吻。

他的眼里满是爱意和欲望,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阮虞就这么看了很久。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过许多女子,不信坐拥万千美人的太子殿下,居然会信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想要勾引裴墨宸。

可那时候裴墨宸眼里从来都只有阮虞一个人。

从没有人能够得逞。

可如今,另一个女人的画像,藏在他的身上。

被他好好保存,细细珍藏。

阮虞静静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白天还在说没有她就会死。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万籁俱寂的黑夜,阮虞就这样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天亮,也未曾睡着。

直到裴墨宸翌日醒来,看到她眼底深深布满的红血丝,哄着说让她先去休息。

她刚出门,便收到了一封信。

丫鬟将信交给她,说是一个姑娘送来东宫的,没有说名,也没有说姓。

东宫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随便一个姑娘就能闯入,除非那人,与裴墨宸相识。

阮虞心中忽然有了预感。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入目第一句便是。

【太子妃,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

第六章

是宁采玥。

如今,她终于坐不住,要来挑衅自己这个原配了吗?

接着,她一字一句看下去。

【上次在寺庙外面,我就看见你了。】

【真可怜,抓着一个早就不爱自己的男人。】

【或许太子殿下曾经是很爱你,可现在,他眼里只有我了。】

【你知道,他吻了我多少次,要了我多少次么?他只要来一次,我身上的痕迹半月都不会消,我三天内都无法下床,我只是和旁的男子说了一句话,他便嫉妒到将那人砍了,他有多爱我,你想象不到。】

宁采玥大概以为她看见之后会崩溃,会失去理智。

可阮虞只是静静的看着。

她甚至连崩溃的力气都没有。

她对裴墨宸的爱,原本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自从发现他瞒着她在外有了别人之后,那团火焰早已变得越来越小,几近凋零。

也许是看阮虞没有反应,之后宁采玥又偷偷给她送了几回信。

她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半月后,裴墨宸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太医走后,裴墨宸抱着阮虞不肯松手:“这段时间照顾我,是不是很累,是夫君不好,累着娘子了。”

阮虞摇头:“你救了我,我该谢谢你才对。”

这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两个曾经深爱的人,说出“谢谢”这个词,却显得很违和。

裴墨宸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她的生疏,眉头微蹙,“谢什么?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阮虞立刻用食指堵住他的嘴,静静道:“墨宸,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在没有我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而后,

愧疚,后悔,自责。

一辈子。

裴墨宸终于笑了,握住她的食指亲了一口。

“上次没有给你过生辰,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惊喜给你。”

阮虞笑了笑,笑意却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是么,太子有心了。”

裴墨宸却没看出她的敷衍,当晚便带她出了宫。

他似乎是早就安排好了,明明不是上元灯节,宫外的市集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种杂耍的,唱戏的,好不热闹。

而每遇到一个人,都会恭恭敬敬的停下朝她行礼,然后递给她一个平安符。

说上一句:“太子妃,生辰快乐。”

足足有上千人道完祝福后,京都上空忽然升起漫天孔明灯。

每一个孔明灯上都写有一句话。

“愿阿虞岁岁年年,一世安乐,一世无忧。”

他是如此的无微不至,用情至深。

如果其他的事不曾发生,她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可此刻,阮虞甚至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面对。

她知道,裴墨宸也许还是爱自己的。

他只是,没办法只爱她了。

“阿虞,生辰快乐,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他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阮虞沉默了几秒,缓缓道:“希望,往后的日子,我能坦率快乐,心向光明。”

如果是以前的阮虞,会许愿跟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但现在她的愿望里,只有“我”,没有了“我们”。

裴墨宸似乎没有发觉,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我会让你一直快乐的。”

这个生辰,他的确准备的极其用心。

直到两人庆祝完准备回宫,他的暗卫突然走过来。

这个暗卫阮虞从未看到过,而在看到他后,裴墨宸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了几分。

暗卫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皱了皱眉。

许久后,他才转身对阮虞说:“阿虞,我在宫外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宫,我很快回来陪你。”

说着,他匆匆离开。

阮虞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这一切却没有听话的回宫。

而是顺着人流,默默的跟了上去。

第七章

裴墨宸果然不是有公务在身,而是急着赶去了一家别院。

宁采玥就站在别院外。

裴墨宸出现后,她立刻扑到了他怀中。

远远地,阮虞看到了他看宁采玥时温柔的神色。

跟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前一秒还在费尽心思的为她过生辰的人,下一秒就马不停蹄去见另一个女人。

阮虞心头一紧,连脊柱都在发麻。

她眼睁睁看着,别院内的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了起来。

他吻得那样的动情,似要将人拆骨入腹。

任谁都能看出爱意。

“太子殿下……唔……轻点,还有暗卫在呢。”

“孤的人,谁敢看,我便挖了他眼睛。”

“玥儿,你怎生得如此勾人,孤一沾上你,便再也不想回宫了。”

阮虞静静的看着,眼睁睁看着裴墨宸迫不及待的抱着宁采玥,一边脱着她的外衫,一边快步走了进去。

阮虞默默看着,直到烛火熄灭。

她极其缓慢的笑了声,而后静静的往回走。

一个人走在夜色下。

“轰隆!轰隆!”

天空又开始打雷,大雨将至。

以前最害怕雷声的人,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始终缓慢的走在大街上。

此刻的阮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茫然的黑夜里踽踽独行。

大雨很快哗然落下,将她浑身都淋得湿透。

她还是漫步在雨里,试图洗去刚才的记忆。

阮虞以为自己不会痛了,可裴墨宸总是能一次又一次让她痛。

她在雨里走了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清晨,天空放晴。

阮虞脸色白得像纸,那双曾经如星光般闪耀的双眼,也蒙着一层灰霾。

不知是怎么回到的宫。

只是进门时,他看到了满脸焦急的裴墨宸。

“阿虞!你终于回来了。”

可在他抱住她的前一秒,阮虞眼前一黑,终于摇摇晃晃的倒下了。

……

醒来时,她躺在东宫的床榻上。

裴墨宸紧紧握着她的手,还有三个太医围在她的床边,刚刚给她把完脉。

“太子殿下,太子妃只是淋雨着凉了,没有其他异样。”

裴墨宸眼底带着明显的血丝,以为她晕倒是突发什么恶疾,吓得要死。

他紧紧将阮虞抱住。

“阿虞,你昨日到底去哪儿了,吓死我了,以后不准一夜不归了。”

阮虞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温暖,心底却是一片寒凉。

眼前这个裴墨宸,和昨晚那个亲宁采玥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阮虞任由他抱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

这次她突然消失又突然晕倒,大概真的吓到了裴墨宸。

他寸步不离的守着阮虞,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只是阮虞看上去总是精神萎靡的样子。

太医把过脉又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段时间,裴墨宸一直陪伴着她。

大概终于让宁采玥不高兴了。

一次夜里,阮虞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醒来,却发现身侧无人。

她走过去,发现裴墨宸正在和人交谈。

而那个人,是宁采玥。

他居然这么大胆,都将人带到东宫了?

“我下月必定好好陪你,好不好?”

他在哄人。

声音压得很低,无奈又宠溺。

“别闹了,孤若是不想你,怎么会让人费尽周折将你带入东宫,下次孤带你去看樱花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宁采玥低声说了句什么,伏在他怀里,像是被哄好了。

而裴墨宸似乎也等不及,寻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而后抱着她去了旁边的宫殿。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喘息声和娇吟声。

“太子殿下……疼……”

“乖,受着点,孤都多久没疼你了,你可知孤每日想你到发疯……”

第八章

阮虞再也听不下去,豁然转身回到了宫内。

她闭上眼,睫毛却还是湿润了。

没多久,裴墨宸终于回来了。

黑暗里,他看不到阮虞惨白的脸和发红的眼尾。

在要完另一个女人之后,心安理得的在她身侧躺下。

而阮虞,再也没有了丁点睡意。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只有最后七天了。

最后七天。

裴墨宸,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再也不见。

阮虞身子逐渐好转后,裴墨宸便上朝了。

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回来得很晚。

而宁采玥则仗着裴墨宸对她的在意,变得愈发得寸进尺,每天都开始给阮虞寄信。

她在信中说各种各样,裴墨宸和她做的事情。

有裴墨宸陪她看折子戏。

裴墨宸陪她打雪仗。

裴墨宸抛下公务只为哄她……

太多太多,多到阮虞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把跟自己做过的事,全部又跟宁采玥做了一遍。

阮虞每次都会静静的看完,静静的保存,眼底如一片死水。

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

在倒计时第三天的时候,阮虞把这些信封全都收集起来。

一封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感悟。

她说,今日他们一起用膳,所有膳食,都是他亲手所做,曾经他说过,哪怕他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可只要我开口,什么都会为我做,可如今他把给我的,全都给了别人。

她说,今日他们一起去了凤鸣寺挂同心锁,他忘了自己说过,这辈子只会跟我永结同心。

他说近日公务繁忙,所以没时间陪我,让我体谅,可她却说他准备了半月,为她燃放了漫天烟花,那些烟花想必很美,曾经他也给我放过。

他陪她去看日出了,还让人跟我说,要去治理蝗灾,其实他不知道,我的马车就跟在他们身后,我看着他如珍似宝的将她搂在怀中,看着他亲她,吻她,看着他,是怎样当着我的面,爱她。

……

整整九十九封,阮虞写完后,将这些信封全部放在书桌上。

等她彻底离开之后,裴墨宸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离开前三天。

裴墨宸再次出了宫,敷衍她道:

“阿虞,今晚宫外有事,我晚点回宫陪你。”

阮虞的心早已麻木,平静开口:“知道了。”

他又哄了她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阮虞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起身。

没关系,裴墨宸。

别回来。

你也不必知道,我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离开前两天,

阮虞又整理出了一些东西。

裴墨宸这些天送给她的各种新鲜玩意,朱钗首饰。

还有他缠着她,让她给他画的画像。

她将这些东西全都整理好,然后一点一点,全部焚烧。

东西全都烧光的那一刻,她感到莫名的解脱。

很快,阮虞这个人,她留下的所有东西,在这个世界就都不存在了。

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第九章

离开前最后一天,

阮虞花了一天的时间,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曾经裴墨宸宠着她,说要让她一辈子被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些年,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身为太子妃,她不仅不会管理宫务,也不会做饭,这次更是兵荒马乱,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炒菜的时候油又不小心溅到手臂上。

一顿饭下来,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但终究还是做出了一顿像样的饭菜。

日薄西山时,裴墨宸回宫了。

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有些诧异。

走近后看到阮虞手上的刀伤和烫伤,脸色立刻就变了。

“怎么弄的?不是说都让下人来,不准你进厨房吗?”

他眼底的心疼并不似作假,下一秒就急得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然后拿出御赐的药膏给她涂药。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怕她碎了似的。

“阿虞,以后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刀切在你身上,我比你还疼。”

阮虞抬眸凝视着他的脸。

他双眉紧蹙,简直恨不得伤口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可也是这样的他,生生磨灭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希望。

涂完药,裴墨宸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忽然发现了什么。

“怎么没戴婚戒?”

裴墨宸是古人,本不知道婚戒一说,是她说,在她的世界,成婚,都是要有婚戒的。

于是,他们成婚那日,

他给了她十里红妆,给了她八抬大轿,给了她凤冠霞帔,最后,还给了她一枚按照她的图纸,打磨了整整一年才做出来的婚戒。

他是那样的用心,只要她说,哪怕是星星,他都会给她摘下来。

可如今,那枚婚戒,早已被她拿去烧掉了。

阮虞平静的说:“不小心弄丢了。”

那时候,阮虞告诉她,在她的世界,婚戒代表此生此世,矢志不渝。

所以,裴墨宸在给她戴上的时候,他的手甚至在发抖。

可现在她说弄丢了,他也没太当回事。

只是温柔的说:“没关系,我再让人给你做一对新的。”

阮虞没说话,裴墨宸这才仔细环顾四周,终于发现宫内似乎越来越空了。

甚至空的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阮虞:“你扔了很多东西吗,怎么感觉宫殿这么空?”

阮虞坦诚的点头:“我把成婚时的东西,全都扔了。”

裴墨宸也没太过问,只是点了点头。

“扔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听到这句话,阮虞先是一愣。

随即却笑了。

笑中含泪,喃喃重复:“是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垂眸,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去用膳吧。”

闻言,裴墨宸牵着她走向餐桌。

“今天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阮虞回复他:“想跟你好好吃一顿饭。”

她今天好像有点像以前的样子,乖巧又黏人。

裴墨宸莫名心情很好。

刚要坐下,门外的暗卫突然匆匆走了进来。

他脸色微微一变,对着阮虞温柔的笑了一下,然后同暗卫一起走到远处。

阮虞神色未变。

她知道又是宁采玥。

早在昨日,她便寄来信封挑衅。

【太子妃,你想知道,现如今太子殿下更爱谁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他就会立马抛下你,来找我。】

很快,裴墨宸就回来了。

“阿虞,我忽然有些公务要处理,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阮虞什么也没说,抬眸看向他。

目光,平淡,寂然又温和。

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她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早在一个月前,决定脱离世界的那一刻。

她就放弃挽留他了。

“去吧。”

裴墨宸没有多想,揉了揉她的头发,点了点头。

可下一秒,在裴墨宸转身离开时,她又突然叫住他。

“裴墨宸,往前走,不要再回头了。”

话音刚落,裴墨宸脚步一顿。

回眸看见她脸上淡淡的笑意,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和慌张。

他总觉得,今天的阮虞有些奇怪。

但他想着方才暗卫说的话,着急离开,只留下一句:“乖,我很快回来陪你。”

裴墨宸走了。

阮虞亲眼看见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

最后,彻底不见。

而在他离开之后,她便起身倒掉了所有的饭菜。

最后,她注视着这个她生活了许久的宫殿。

是最危险的东宫,

却是她和裴墨宸的家。

已经看不太出曾经的模样了,因为她实在是扔掉了太多东西。

不要的东西,就应该扔掉。

不应该一边拥有新的,一边却舍不得旧的。

阮虞闭了闭眼,召唤出系统。

“系统,送我回家吧。”

下一秒,金色的系统跳了出来。

机械的提醒她:【宿主,脱离程序即将启动,身体会产生强烈痛觉,请做好准备。】

阮虞麻木的笑了笑。

“我做好准备了。”

再痛,也不会比她留在这里更痛了。

很快,眼前的金光开始闪烁。

身体也传来陌生的酥麻电流,然后逐渐放大,

最后仿佛电击时突然把频率开到最大!

阮虞疼得大汗淋漓,浑身一颤,怦然倒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剧烈疼痛不停地在身上游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一道白光将她笼罩,随即,整个人浑身一轻。

阮虞感受到自己正在消失,脸上带着期待与解脱。

裴墨宸,我回家了。

你我,

永不再见……

第十章

今天的裴墨宸显然不在状况,宁采玥一眼就看了出来。她剥干净葡萄的皮,将晶莹剔透的果肉含在口中,仰脸递了上去。

她生得年轻貌美,眉眼间有淡淡的妩媚,唇瓣染了果汁的甜蜜气息,和唇蜜相得益彰,亮晶晶的,是平日裴墨宸最爱的那副风情万种的姿态。

可他仍在走神,眉间的川字纹拧得愈来愈深,下意识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谄媚。

宁采玥含春的粉面便生出了强烈的不甘,她冷哼一声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娇滴滴地说:“不喜欢干嘛还待在这?又在想谁?”

裴墨宸却没有像她料想那般轻怜重惜地哄,只是抱歉地看了一眼,匆匆地站起了身,快步走向门口。

“我今天还有点急事,玥儿,下次再来看你。”

宁采玥攥紧了掌心,精致的美甲深深嵌入皮肉,她好似感受不到痛意,怨毒地盯着门口。

肯定是阮虞,不用猜测她就知道,裴墨宸又是为了阮虞把她丢下。

宁采玥真想不通,裴墨宸身为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还不肯舍弃那个阮虞。

她生得比阮虞年轻,身材姣好,面容秀美,只要是有心,任何男人都会被她吸引,阮虞这么多年早该人老珠黄,又凭什么让裴墨宸的一颗心都拴在了她身上?

她百思不得其解,掀翻了整桌饭菜。

裴墨宸从出门时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他用最快的时间赶回东宫,推开殿门时,紧张得连手都在紧张得发抖。

“阿虞,我回来了。”

门开了,可宫内空无一人。

裴墨宸喘着粗气,心中的不安愈发放大了,可他却在安慰着自己,说不定是阮虞偷偷出宫了。

她以前总是这样,不喜欢闷在宫里,总爱偷偷溜出宫。

于是,他立马叫来所有丫鬟侍卫,询问阮虞的去向。

可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一个。

“太子妃一直在宫内啊。”

“是啊,太子妃说要休息,便屏退了下人,奴婢们在外面守着,也没见里面传来任何的动静。”

“太子妃一直就没出过东宫,如今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呢?”

是啊,

人明明没有出宫,窗子也没有翻动的痕迹,东宫密不透风,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这样活生生的消失了?!

裴墨宸只觉脑子轰鸣一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阮虞只是偷偷溜出宫了。

于是他立马发动所有的暗卫去找。

自己也在皇宫内四处搜寻。

可找了一天一夜,都毫无踪迹。

那一刻,裴墨宸险些崩溃了!

阮虞!

他的阿虞到底去哪儿了!

裴墨宸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宫内,怎么如此之空?”

下人们对看一眼,这才战战兢兢的道:“回太子,太子妃昨日又烧了一大批,也不知是为何。”

“奴婢们不是没有劝阻过,可太子妃只有一句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一时间,裴墨宸似是彻底读懂了阮虞的言外之意。

他疯了一般翻找着整个东宫。

最后,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大沓信封。

那些信封如雪山崩塌般冒了出来,一封封飘落在地。

宫内这些下人都是知道太子在外面养外室这件事的,但当那信封洒落在客厅时,所有人还是感觉到胸口沉闷的窒息。

阮虞无疑是个很好的太子妃,她善解人意,温柔美丽,不仅对太子关怀备至,还会爱屋及乌给他们这些下人赏赐各种珠宝。

但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遑论那人是只要他想,便能坐拥天下美人的太子。

可太子实在太爱太子妃,所以哪怕养个外室,也只能偷偷瞒着,而他们,便也偷偷为太子瞒着。

可如今,事情显然败露了。

第十一章

裴墨宸抓着那一叠信封,手指用力到泛起白色,他颤抖着翻开后面的字迹,脑袋像充血了一般突突直跳。

他对宁采玥一直都是玩玩而已的态度,没想到她真的有胆量挑衅阮虞,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同时又感到难以言说的后悔——

阮虞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看来,她已经知道这件事很久了。

裴墨宸回忆起那几次阮虞行为的异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最恨的就是女人凭着自己的一点恩宠蹬鼻子上脸,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处置宁采玥,而是找到阮虞。

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性是她离家出走了。

裴墨宸已经想好怎么向阮虞道歉了,她很心软,只要自己认真道歉保证再也不犯,阮虞是会原谅他的。

哪怕下跪,他也愿意。

但前提是,他能找到她。

他几乎把东宫内的所有人都派了出去。

甚至最后不惜去求父皇,借用军队和暗卫。

这里找不到,他就去找其他的领土,其他的国家,哪怕掀翻全世界,他也要将阮虞找回来。

可几乎倾尽所有人的努力,他却失败了。

阮虞就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不愿再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会不见呢?

裴墨宸筋疲力尽地躺在那张散发着柔软馨香的床榻上,眼睛因为几天几夜的失眠布满了红血丝。

他睡不好,一闭上眼就想起阮虞,那是他相知相伴相爱了数十年的女子,现在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自己。

直到宫殿外突然传来响动,他猛地起身。

会是阮虞吗?

心跳几乎要从喉口蹦出来,打开门看见的却是宁采玥的脸。

“太子殿下,您近日为何不来找我了,您不爱妾身了吗?”

她还胆敢直接上门,毋庸置疑那些信封就是她传给阮虞的。裴墨宸心头火气,拽着她纤细的胳膊走进宫内,将那叠信封狠狠地扇在了她脸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采玥只怔愣了一瞬,继而笑了起来,冷冷的,怨毒地看着裴墨宸。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信封如雪花般散落一地,每一张都透露着十足的亲密。

“太子殿下,你不要忘记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不是我主动勾引的你,我本来就有爱人,是你杀了他,让我的爱人死在战场,我是要寻死的,可又是你救活我,是你将我从战场上带回来,是你看中了我的美貌,是你要了我,不仅要了一次,还要了两次,三次,四次……足足上百次!”

“啪”得一声十分清脆,宁采玥被扇得偏过头去,头发覆盖在她因为争吵和疼痛泛红的脸颊,她迟迟没有动弹。

“你打死我也挽回不了你在外养外室的事实,我尊贵的太子殿下!”

这话算是直接地刺痛了裴墨宸的心,他的气息越发粗重,怒视着宁采玥,他恐惧着这个女人说出更多的话,因为他知道,她是对的。

阮虞发现他背叛她,她走了。

那么多个和宁采玥在一起的甜蜜的碎片此刻都成为切肤之痛,钝刀硬生生地刮开腐肉,暴露出他贫瘠而恐惧的内里,他猛地一甩手,指着门外瞪着她大吼道:“滚!滚出去!”

宁采玥“哈”的笑了,她再也不见那副贴心小意的娇俏模样,散乱的头发和红肿的脸颊看上去更像一个怨妇:“太子殿下,嫖妓还要给银票,您打算白睡我这么久么?”

裴墨宸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脑袋眩晕,“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嫖了你又如何!”

他甚至想要掐死面前这个女人,宁采玥似乎也看出他眸光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微微后退了一步,扬起脸道:“太子殿下,您如今想挽回阮虞,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送走,可是……”

“我有了身孕啊,我的太子殿下。”

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却如惊雷在他耳畔炸响。

第十二章

宁采玥有了他的孩子。

他甚至还没和阮虞有孩子,阮虞如果看见了,真的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你要什么,我都给,我只要你打掉腹中孩子,不要让阿虞知道,此生更是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得到满意的回答,宁采玥笑了。

她屈身行礼,笑了笑,“妾身,多谢太子殿下。”

涔涔细密的冷汗从裴墨宸额头冒出来,他看着女人摇曳生姿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在宁采玥走后,他冷声叫来暗卫。

“马上把这个女人处理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

“人死后把人扔到乱葬岗喂狗,我要让她,尸骨无存!”

不过就是一个看上了眼,才得了他恩宠的小玩意。

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不说,还敢主动去招惹阮虞,当真是活腻歪了。

很快,宫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他却置若罔闻,满心只忙着寻找阮虞的痕迹。

她走得如此决绝,连一丁点属于她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翻遍整个东宫,最后,才终于找到一丁点属于她的痕迹。

一个被她说是手机的玩意。

他并不知道如何把玩,只是看见和她有关的物品,骤然红了眼眶。

突然,宫门猛地被踹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闯了进来。

是宁采玥!

他还没反应过来,宁采玥便持剑刺了过来。

他躲闪不及,那柄剑,正中心脉。

“太子殿下!”

暗卫飞快赶来,一剑了结了宁采玥。

可裴墨宸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喷薄而出。

耳边突然出现很多声音,有急匆匆喊他的,有哭着唤太医的,

遥遥中,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阮虞,女,二十六岁,攻略任务已完成,现已回原世界领取奖励,回收系统用具,手机。】

裴墨宸感受到手心的手机突兀地消失了,他不知道那个声音从何而来,却听明白了手机是它收走的,他惊惶地大喊着:“还给我!”

他可以就这样死去,可是不能丢失仅属于阿虞的回忆!

那个声音似乎十分惊讶,顿了顿道:【检测到目标任务的悔恨值达到顶峰,可支持开启反攻略程序,是否绑定系统?】

“什么叫反攻略?!”

【宿主阮虞为攻略者,现已完成目标回到现世界,您作为被攻略者无权享受同等待遇,但拥有反攻略的程序供您选择。您可以反向穿越到宿主身边进行攻略,成功没有奖励,失败则会死亡。】

裴墨宸目瞪口呆地听着这段话,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阮虞无影无踪地消失在了东宫内,他和系统交谈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对方又用官方的语气解释了阮虞的存在。

听到阮虞为自己放弃了回到原世界,裴墨宸的眼眶红了,他半晌才用力点了点头。

“是我对不起她,现在要换我来陪伴她了,我要绑定系统!”

横竖都是死,不如向阮虞争取被原谅的权利,裴墨宸心想。

系统“叮”得一声,不知怎么,裴墨宸从它那冰冷的机械音中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不怀好意。

【恭喜您绑定成功,宿主裴墨宸开启反攻略程序,请做好穿越准备,祝您旅途愉快。】

剧烈的疼痛贯穿了裴墨宸的身体,他张着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像被电流贯穿了身体般疯狂地颤抖着。

很快,他便在这巨大的折磨下痛苦得晕了过去。

第十三章

阮虞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两边时间流逝速度不同,即使在攻略任务的世界待了十年,现实生活也仅仅度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她一睁开眼,厨房里熬煮的粥发出“噗噗”的轻响,已经快要溢锅了。

阮虞快步冲进厨房,路过洗漱间时看见镜子,一时间怔愣住了。

她很久没有看见过这张脸了,年轻的、貌美的,像清晨盛在玫瑰花瓣上的朝露一般清丽,是她的二十二岁。

那些和裴墨宸爱得缠绵悱恻痛苦深沉的日子,就像是隔着一层雾面的纱,看不清也传递不过来,除去卡里突然收到的那一大笔转账,和厨房溢锅的粥,阮虞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她终于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要告诉她【百分之九十五的宿主都会选择在任务完成后回归现实生活】了。

无他,情爱在这大额转账面前不过是过眼云烟,阮虞把自己摔进沙发,蒙着被子尖叫起来。

在这之前她是一个刚毕业的、失去了双亲的大学生,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城市数一数二富有的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至于裴墨宸,阮虞想了很久也没能想起他的脸,便索性不管了。

她租住的这个房子是市区里最便宜的群租房,隔壁不知为何午休到这个时间点,被她的尖叫吵得连连砸墙,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却兴奋地直想蹦跶。

阮虞火速点开房东微信:“我要退租。”

“没满一年不退押金,”房东照例那么严肃,“也不退钱。”

无所谓,她现在是可以直接买房的人了!

阮虞连厨房的粥都不想喝了,她随手倒掉,拿起身份证和银行卡就要去查余额。手机转账虽然收到了信息,但毕竟没有实感,只有看见atm机上那一串数字,她才能从中获得由衷的快乐。

她没敢坐柜台,毕竟这钱是凭空打进来的,虽说知道系统肯定有合理的解决方法,但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阮虞看着那一大串零,心脏怦怦直跳,半天才缓过劲来。

当下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虽说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她还是依稀记得在裴墨宸那儿时,偶尔出现的寄人篱下的感觉。

所以她直奔售楼中心。

中介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情不自禁地问道:“小妹妹,你的家长呢?你自己一个人来看吗?”

这是市里价格最高的一套楼盘,也是安保最好、环境最佳的小区,最要紧的是离阮虞的实习公司很近。

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选择躺平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并不打算放弃这份工作,因为阮虞知道,当人长期不进行社会化活动真的会变得孤僻和敏感,就像在那个世界一样。

到最后她没有一个朋友,如同脆弱依附在裴墨宸身边的伴生物,只能仰人鼻息。

看似千娇百宠,却也会被抛弃。

思及此,阮虞微微一笑,对中介道:“是我自己要买房,请给我选择一套最快能够交房的,预算没有上限。”

第十四章

阮虞选择了直接交付全款,她现在不缺这点钱,在中介惊得说不出话的目光下转身离开了。

最快能够入住也需要这周末,她只能继续在群租房委屈几天,顺便收拾一下自己重要的东西。

室友看着阮虞从外面回来,惊讶道:“你这么晚去干什么了呀?”

她和阮虞的关系还算好,又是同一个公司的实习生,所以阮虞嘿嘿笑了一笑,大大方方地说:“我要搬出去住啦。”

“发财了?”另一个室友就是下午被她尖叫声吵醒的,她脾气不好,冷嘲热讽的语气听得阮虞眉头一皱。

但阮虞向来是与人为善的性格,只好道歉道:“下午是我吵到你了,对不起,以后我就不在这儿住了。”

对方面色缓和了些,冷哼一声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脾气可真坏,谁知道有人要睡到下午三四点啊。”室友又转头羡慕地看着阮虞,“你是不是转正啦?打算住哪里去?”

财不外露这件事,从小阮虞就知道,毕竟她早早失去了双亲,对人提防的戒心相当充沛。只是这算得上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好友,阮虞便小小得透露了自己的住所。

“那儿可贵可贵了!之前我刷到过,房租一个月都要八千块诶,阮虞你真的发达啦。”

室友的羡慕之心明晃晃得毫不作伪,阮虞也笑得开心:“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火锅?烤肉?都可以。”

犹豫了片刻,阮虞还是去敲响了另外那个室友的门:“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呀?”

“不去。”

对方冷冰冰的,阮虞和室友同时撇了撇嘴,她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转身便走了。

没有系统那个金色的面板在脑袋里,阮虞还有些不习惯,但她很清楚,十年的感情都能被一瞬间抹去,更何况那点小习性?只要在自己的世界多呆一段时间,她就会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

除了十分富有。

吃完晚饭后,室友还连拉带推地扯着阮虞去酒吧,从前她经济状况拮据的时候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地方,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音乐就像最大音量的雷声在舞池中炸响,刚挤进去阮虞就感觉到有些头晕,她站不稳似的想要伸手搀扶一下室友的胳膊,但手掌直接贴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

男人冲她一笑,他的五官十分俊美,绅士地握住了阮虞的手,带着她从挨挨挤挤的人群中往卡座走去。

“第一次来吗?”

音乐声太响,他凑得很近,压低的声线搔得耳朵发痒,阮虞摸了摸泛红的耳垂,抿着嘴笑了起来。

“是呀,我第一次来!”

“我是酒吧的安保人员,”男人领着她坐下,向她展示胸口的工牌,那桃花般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像是暧昧的挑逗,“我叫汪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叫我,我会随时保护你的安全。”

“保安这么帅的吗?”

阮虞愣愣地说出这句话,对方显然被她逗笑了:“也可以是营销,但是今晚你第一次来,我不想在你身上赚酒钱,真的很不安全——你的朋友呢?”

第十五章

被美色迷惑的阮虞才想起来室友,她伸直背四处张望,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舞池中央,撇撇嘴说:“抛下我自己玩去啦!”

“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吧。”汪池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体贴地拿了一瓶果汁,问阮虞,“这个是不含任何酒精的,价格也很便宜,你要喝吗?不喝我就不开了。”

阮虞对他很有好感:“喝呀,你开吧,没关系,开贵的也可以。”

其实她在那个世界还挺能喝酒的,只是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接触过酒精,阮虞不敢托大,只好问他:“是我开酒你会有提成吗?”

“对,”汪池点点头,“但是你不想喝也没关系,我在今晚可以只当个保安。”

他垂着眼睛看向阮虞时十分温柔多情,眼底的水光映着舞池的霓虹灯,像波光粼粼的海浪。阮虞根本就不缺钱,干脆点了点桌面道:“那把这里最贵的酒都开了吧,我不喝哦,你想喝可以喝。”

汪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眼力很好,能看出这个女孩全身上下都不是什么品牌,只是担心她初次来会出问题,可是阮虞却显得格外豪气。

“是担心我付不起吗?”迎上他略带打量的眼神,阮虞却不觉得冒犯,笑眯眯地说,“先刷卡吧,可以吗?”

他们开了十几瓶酒,价格不是最贵的,但显然也不是阮虞这个年龄段消费得起的,汪池笑着说:“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甘心给你当保安而已。”

他真的很会哄人。阮虞的手撑着脸颊,打量汪池的侧脸,觉得很感慨。

还是有钱好,难怪裴墨宸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加班,家里养一个外面养一个,可不是得花很多钱?

“你能喝的话你喝吧,放在这里很浪费哦。”

汪池笑着对她说谢谢,开了一瓶白兰地,又找酒保要了一个柠檬。他的手指纤长,动作很漂亮,干脆利落地斟酒和削皮动作都赏心悦目。

阮虞侧着脸欣赏,对方便递过酒杯,问道:“要尝尝吗?”

度数比较高,阮虞浅浅舔了一口,酒液的香醇和柠檬的酸涩恰到好处,剩下的汪池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喉头滚动的剪影格外诱人。

“你肯定是这里的销冠。”阮虞弯起眼睛,笑盈盈的,不知道让她脸红的是那一小口酒,还是印上自己唇印的,汪池的嘴唇,“光看调酒我也回本了。”

“今晚回去大家都要嫉妒死我。”汪池笑了笑,“遇到这么一位美丽又大方的客人。”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闲天,阮虞的室友已经在舞池跳嗨了,挤过来时看到这么一大桌酒,惊讶的大叫一声:“阮虞!你不是被人骗了吧!这好贵啊!”

阮虞捂着额头无奈地说:“没有,你想喝吗?喝吧,不要喝多了,我扛不动你。”

室友又惊又喜端着酒走了,汪池坐在光线少的地方,对方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对阮虞说:“刚刚她拿走的度数不浅,如果需要帮忙扛人服务,我也可以提供。”

“要她知道被你这个帅哥扛过,肯定要后悔自己喝多了。”

说来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阮虞却觉得自己和汪池聊得很投缘,所以在对方提出要加个好友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抗拒。

桌上的酒偶尔会在汪池调制过后进入她的口中,这具身体哪怕没喝过酒,酒量也相当可观,但阮虞的脸已经红透了,汪池看她醉意上涌,体贴地说:“今晚就到这里?”

“可以再聊一会儿。”

汪池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随时奉陪。”

第十六章

室友大概在厕所吐过第三轮后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她有些睁不开眼,无力地软倒在阮虞的沙发上,后者便撇了撇嘴,朝汪池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只能你帮我一起把她扛回去了。”

阮虞自己动作都有些打晃,幸好汪池的体格十分强壮,他几乎把阮虞半搂在怀中,手十分绅士地捏紧了拳头,只起到一个倚靠的作用。

但是室友显然没能被这么妥帖地对待了,汪池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塞进出租车,又对阮虞温柔地说:“记得回去喝点解酒药,注意安全。”

这一幕被某个人尽收眼底。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阮虞艰难地把室友拖拽上床,刚歇一口气时,汪池发来了消息。

“到家了吗?”

“到了,”阮虞笑了起来,回复道,“今晚谢谢你,帮大忙了。”

“不,我才是。”

就这样发了些没有营养的对话,最后以互道晚安做了结尾,阮虞艰难地撑起身体准备去洗漱,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去喝酒了。

这样温柔又帅气的男人,即使知道他是来挣钱的也忍不住让她为之心动。

第二天是工作日,阮虞被闹钟叫醒后萌生出不去上班算了的想法,她昨天按照汪池的说法去调了一碗解酒汤,很有用,至少现在不怎么因为宿醉头疼着。

室友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哀嚎着挂在阮虞身上,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谁让你喝那么多,”阮虞好笑道,可是立刻她就想起自己份量也不小,连忙闭上了嘴,有点心虚。

室友没看出来这点小情绪,絮絮叨叨的说:“你怎么能开那么多好酒,你发财了?家里拆迁了?中大奖了?羡慕死我了,阮虞,你养我吧。”

“我自己还要去上班呢。”

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实习,也习惯性地一起上班,另一个室友倒是早就转正了,所以作息和她们大不相同。

刚出小区门,阮虞却顿住了脚步。

室友疑惑地看着她:“再不走要迟到了哦?”

“你先去。”阮虞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影,脸色有点冷,“帮我请个假吧。”

室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看不大出年龄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有成功人士儒雅温和的模样,面色却有些差,个子很高。

她没敢多问,心底却仿佛知道了什么秘辛,讷讷地说:“那、那我就说你生理期肚子疼。”

室友走远了,阮虞才勉强抚平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本以为这张脸早就被遗忘在了记忆深处,却惊觉自己忘不掉。

忘不掉那些背叛、那些辗转难眠的深夜。

可她更知道自己不能有一点惊慌,声音淡淡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裴墨宸。”

裴墨宸显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看到她,他嘴唇发着抖,却又欣喜若狂,几乎是快步冲上来抱住了阮虞。

“阿虞,真的是你,你真的在这个世界。”裴墨宸哽咽着说,“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就抛下我?”

他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香味,可只要闻到,阮虞就会想起中宁采玥娇美的脸蛋和他宠溺的笑,他们光裸着身体,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

这让阮虞一阵阵犯恶心。

她推了裴墨宸几下,没有推动,脸色便如同冷冰似的凝固下来。

“裴墨宸,这还是我的错了吗?你背叛了我,违背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第十七章

阮虞是经历过任务世界的,对裴墨宸的出现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但她着实不想再和人有任何关系了。

但裴墨宸也不强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阮虞一路上已经收获了无数人怪异的目光,她心知想这样去上班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找个地方说话吧。”阮虞深吸一口气,只得妥协了。

他们选在咖啡厅,裴墨宸的目光始终落在阮虞的脸上,他知道他对不起阮虞,所以任由对方用一双冷淡的眼审判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阮虞轻声道,“裴墨宸,你觉得追过来真的有意义吗?”

“你的太子之位呢?你的江山呢,不要了吗?”

“这是一个对你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你能不能在这生存下来都是两说,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就准备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了,你又何必如此。”

裴墨宸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他只得伸手试探地拢住了对方的手掌,果然被挣开了。

他垂着眼:“阿虞,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真的很爱你。”

“什么江山,什么太子,我通通都不想要,我只要一个你。”

“这个世界我已经弄清楚它的所有规则了,我也会像现代人一样生活,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阮虞简直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坦然说出这种话的,她皱紧眉头,感到有些反胃。

如果一个人的爱是可以同时分成两份还伪装得天衣无缝,那这未免太过于廉价,她不需要。

“不用了。”阮虞用餐布擦干净被他碰过的手,认真地说,“爱你的那个阮虞已经死了,裴墨宸,我不恨你,因为那个世界我也在利用你。”

“现在的我是属于自己的阮虞,不为任务而活,也不为任何人活。所以,请不要来骚扰我了。”

她甚至不关心宁采玥现在和裴墨宸还有没有关系,起身准备离开,裴墨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哀求道:“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不可以。”

她确实有些模糊了在那个世界的感情,但依旧记得第一次看见裴墨宸出轨记录时心中浓烈的痛意,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阮虞甩开了男人的手,转身去结了账离开,桌上的拿铁甚至还散发着袅袅的白雾,她便一刻也无法忍受待在裴墨宸身边了。

反正已经请了假,阮虞干脆去看了自己的房子,中介看到她的时候便绽放出了笑颜,点头哈腰地对阮虞道:“您好,今天是来?”

“你们这边应该有合作的装修公司吧?帮我找个最好的设计师,我需要快点入住。”

中介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轮到自己,他能在这一单中获得的提成可以说是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便更加尽心尽力了:“当然、当然!阮小姐,我一定为您提供最好的方案。”

她是个不差钱的主,预算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做得好就会满意。

中介深知这一点,笑容满面地说:“我现在就给您把设计师的名片推过去,他是本市最好的了,我敢保证!”

第十八章

“嗯,谢谢。”

阮虞花出去钱,心情又好了些,她打车回家,途径那个白天一点也不醒目的酒吧时,眼神闪烁了下。

不知怎么,她又想起汪池了。

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停留在昨天晚上最后一条消息上,阮虞白天偶然翻阅社交平台后,知道了他是酒吧的营销,一般就是靠哄着客人订卡座和点酒赚钱的。

所以那些照顾和温柔,都是为了从她口袋中掏出钱来而已吧?

出乎意料的,阮虞并不介意这种事情,汪池再想要赚她的钱,又能从那一大笔财产中拿到多少呢?

更何况她确确实实从中获取了她需要的情绪价值,阮虞不排斥用金钱赢得别人贴心关怀这件事。

而且,汪池真的很帅。

上一个她觉得如此之帅的人,是裴墨宸。

裴墨宸也是天之骄子,面若冠玉,无数女子追随。

汪池的五官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但眼睛生得极好,薄唇高鼻,是自带攻击性的风流意味。

如果二者衡量,阮虞觉得汪池会更胜一筹。

说什么来什么,她刚刚还在思考今晚有没有空去酒吧,汪池便发来了消息。

“刚刚在路边上看到你了,今天不上学吗?”

阮虞差点笑出声了,汪池竟然以为她还是个大学生!她坏心眼地逗弄对方:“我逃课了,老师不点名的。”

“你真的大学生啊。”汪池的语气有些无奈,“那昨天开那么多酒。是我不好,下次请你喝。”

他的说法阮虞不当真,但建议正和她心意,于是阮虞直截了当地回复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周五,你们应该会放假?”

“会的,”阮虞总算明白什么叫美色误事了,她嘴角弯弯的,心情很好,“那到时候联系你,还是老地方。”

室友上了一天班回来累趴在床上,阮虞顺嘴问了句她想不想去,立刻获得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想啊想啊!”

其实阮虞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也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在酒吧里蹦跳,但她有点想见汪池,便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期待的事情,时间就过得飞快,加上实习期即将顺利通过,阮虞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她正在耐心等着周五下班,但距离赴约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办公室门外传来了主管熟悉的声音。

“嗯,这就是今年咱们企划部的办公位置,我带您进去看看吧。”

她不知为何心中腾升起不妙的预感,下一刻玻璃门自动打开了,主管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拍了拍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竖起耳朵等待她的通知了,阮虞也不例外,她直起腰看着跟在部门主管身后的男人,难以控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阴魂不散。那一刻,阮虞脑海中只浮现了这四个字。

“这是咱们部门新来的经理,”主管笑着介绍道,“以后咱们团队会跟随着裴经理的步伐越来越好。”

相当热烈的掌声,一般人是因为裴墨宸俊秀的五官,他微微一点头,目光落在了阮虞身上,语气很温和:“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共事的同伴了。”

第十九章

今天似乎是特殊的场子,酒吧没有再播放之前那样震耳欲聋的音乐。

室友像朵花蝴蝶般翩翩错落在各个卡座间,阮虞面无表情地搅动着手上酒杯里的液体,冰块砰得叮当作响。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汪池的腿隔着牛仔裤,准确无误地将温度传递到了她光裸的膝盖上,他的声音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下显得很醇厚,像一块丝滑的巧克力。

“有什么心事吗?”

阮虞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看着室友的背影,简直有点羡慕起她的无忧无虑了。

“碰到不喜欢的人要做我的直系领导,真是讨厌!”

她也懒得去维护自己是大学生那个逗趣的谎言了,汪池同样没有计较,他把酒杯从阮虞手中解救出来,将手上带着一层白雾的玻璃杯塞进了她的手心。

“尝尝这个。”

完全没有酒味,气泡水炸开在舌尖,总算驱散了那一点烦闷。

阮虞眉头舒展了些:“这个很好喝,谢谢。”

“也是有度数的,要节制。”汪池笑了起来,“但是明天休息日,所以你也可以选择放纵,我会保护你。”

这酒度数还不低,阮虞虽然不会喝醉,但是一口接着一口后,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她毕竟不是真正刚毕业的学生了,撑着侧脸看向汪池时,眼中水波粼粼的,满是风情。

“真正危险的人是谁呀?”

汪池久久看着她,喉头滚了滚,手指轻轻覆上她的脸颊,揩掉那一滴酒水。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交融,能闻见彼此唇齿间甘冽的酒香,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你觉得呢?”

阮虞眨了眨眼,转开视线,看向室友,笑着说:“大概是她吧。”

她开的几瓶酒都被室友喝光了,对方正醉醺醺地在和隔壁玩大话骰,喊号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输了便干脆利落地仰头喝下一整杯。

汪池从善如流地拿过桌上的一副骰子:“你想玩吗?”

“我不太会。”阮虞回答。她这也只是第二次来酒吧,在进任务世界前是没钱也没时间,进任务世界后则是全身心围着裴墨宸打转。

“没关系,我教你。”

他们挨得很近,汪池低声跟她将游戏规则,酒桌上的骰盅响起碰撞的声音,最后停下来。

阮虞大概听懂了,她掀起盅看了一眼,嘴角抿着笑:“我要叫三个三。”

“那我就叫四个三好了。”汪池很纵容地笑着,阮虞却喊了开。

于是两个人掀开自己的点数,汪池有两个三,阮虞却一个都没有,他输了。

“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喝酒的间隙,他看着阮虞笑,酒液清澈透亮,打湿了他红而润的唇瓣,“这么敢瞎说。”

“大话骰啊,”阮虞弯了弯嘴角,“谁胆子大,谁就赢咯。”

又玩了几轮,阮虞有输有赢,她的脸喝得红扑扑的,汪池便收了骰子笑道:“不玩了,喝醉了还得扛你们两个,扛不动啊。”

他摇头的样子十分逗乐,阮虞笑着说:“别人都是让客人心甘情愿地多掏钱,你怎么还往外推啊。”

汪池却用那种别有意味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沉默良久才轻声说:“你不一样。”

第二十章

阮虞没听清,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汪池却没有再回答了。

今天阮虞才真正感觉自己有点喝多了,她支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汪池倒了一杯冰水给她压了压上涌的酒劲,她呼出一口热气:“叫她一起回去啦,很晚了。”

指针已经过了一点,确实不早。

阮虞等一觉醒来还要和那个设计师面聊,她每天下班没事就会琢磨喜欢的装修风格,有挺多细节只要在面对面沟通时才能说清楚,所以回去就要赶紧休息了。

但是不知道因为周末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在酒吧里没能打到车,阮虞便被汪池搀扶着出了门。

但只是刚走进路灯下,一个男人的身影便几步走了上来,从汪池怀里一把拽过了阮虞。

“你是谁?!”

阮虞真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幸好室友喝得人事不省,否则看到这一幕她根本无从解释。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裴墨宸死死钳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阮虞生疼,她皱紧眉,喝过酒后软趴趴的身体却无力挣脱。

汪池倒是脸色丝毫未变,冷冷地看着裴墨宸:“你又是谁。”

“我是阮虞她的夫……丈夫,”裴墨宸冷笑道,“一看你就是酒吧的营销吧,骗了我妻子不少钱?”

汪池甚至懒得回一句话,他的目光落在阮虞脸上,阮虞对他摇了摇头。

他了然,伸手捉住了裴墨宸的胳膊,硬生生把他的手捏得撒开了,又眼疾手快地扶住阮虞柔软的身体,才对一脸怒气的裴墨宸道:“她不承认你就不是,别在这里闹事,我是安保。”

阮虞手指点了点裴墨宸:“离我远点。”

裴墨宸本是一副气势颇盛的模样,他和汪池相当高,仰着头时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可被阮虞这么一说,又情不自禁地有些失落。

他犹豫片刻,对阮虞说:“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阿虞,我送你回家吧。”

“他不是你就是了?”阮虞嗤笑一声,她打的车总算来了,“裴墨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补偿你。”

“不需要,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补偿了。”

汪池帮她把室友塞进了后座,他刚打算离开时,车里的阮虞却说:“你也上来。”

汪池脚步一顿,还是坐进了车里。

裴墨宸看着远去的车灯,心中一阵揪痛。他以为阮虞会等自己,但忘记了她现在拥有无限的选择。

曾经那么多的爱语和亲密都成了过眼云烟,任谁都能看出阮虞对他的排斥。

他凭什么自信呢?

凭借自己普普通通的经理职位吗?

男人的成功往往离不开事业和外貌,可被丢在这个世界的裴墨宸条件大不如前,他甚至有些自卑起来。

但至少,现在阮虞还是在自己的手下工作。裴墨宸想,至少还能见到她。

出租车开得平缓,司机生怕室友吐在自己车上,反复强调让阮虞给她撑好垃圾袋。

阮虞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但最后接过这个任务的人是汪池,他不怕脏似的,手始终停留在一顿一顿的室友面前。

“你就不怕她吐你手上,”阮虞笑道,“放心吧,她喝醉了还算乖的啦。”

“那你呢?”汪池抬起眼看她,长睫下盛着一汪清泉般的眸光,“你想吐么?”

其实他想问的是阮虞喝醉后乖不乖,但显然她的酒品很好,所以又将这句带着点暧昧的调情咽了回去。

阮虞再次感慨他生了对好眼睛,被这么一盯,呼吸都要凝滞住了似的:“我没事。”

刚到小区门口,室友便猛地扑下车在绿化带边上吐了,阮虞给她递水,回过头时发现汪池正在结车费。

“不用你,”从酒吧打车到这里价格也不便宜,阮虞有点尴尬,“今晚还麻烦你了呢。”

“没事的,这点小钱。”

第二十一章

他说得倒也没错,阮虞今晚开的酒都是酒吧里难得销售的贵价,这点钱确实是小巫见大巫。阮虞便没有推脱,笑着道:“那等下你帮我把她扶上去,好么?”

“当然。”

显然汪池也没想到她眼都不眨就开万把块钱的酒,却住在这种地方,有点惊讶。

阮虞索性不装了,噗嗤笑道:“之前是骗你的,我已经大学毕业啦,现在在工作,这是公司分配的房子。”

也不知道汪池信了没有,阮虞脑袋还有些晕,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对汪池说:“今天谢谢你,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散散步好了。”楼梯间的声控灯黑了,汪池没有出声叫亮,黑暗中他声音轻轻的,“晚安,阮虞。”

“晚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闹钟响了四遍,阮虞才从令人头痛的梦境里挣扎起身。

她再一次梦见了裴墨宸。或许是因为十年时间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小的影响,只要是做梦,裴墨宸多少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这让她对接下来和设计师的会面也有些不满。

阮虞午饭都没有心思吃了,她起床洗漱后以最快的速度套了外套,臭着脸出了门。

这个设计师可以说是相当难预约,但是阮虞在中介的大力推崇下对他颇有期待,何况那些呈现出来的效果图确实很不错,符合她心中对房子的要求。

所以哪怕让她多等了几天,阮虞也还是情愿的。

他们见面选在一个糖水铺,毕竟只是做一个装修前简单的沟通,用不着多正式的会面。所以在服务员带领下走到汪池身边时,阮虞还有些茫然。

“是不是走错了?”她扭过头看向服务员,对方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

“没有走错。”汪池容色淡淡的,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你好阮小姐,我是汪池,你的设计师。”

昨天夜里他们还在一起喝酒玩骰,现在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中介赞不绝口的设计师?!阮虞觉得有些魔幻,呆呆地看了汪池半晌,直到对方噗嗤笑了出来。

“还要牵到什么时候?”他晃了晃手,捏着阮虞温暖的掌心,“阮小姐——”

阮虞迅速放开了他,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汪池贴心地递上菜单:“来点甜品,想吃什么?”

直到点完单,阮虞才恍惚回过神,她就说汪池根本不像一个简简单单的酒保或者是营销,但也是在没想到这两重身份差得如此之多。

“很抱歉,没想到你就是我的顾客,”汪池诚恳地说,“之前也没有骗你,那个酒吧是我朋友在经营,我是来替他压场子的。”

“所以不管哪方面,我都是你的乙方。”

阮虞倒没觉得冒犯,只是很惊讶而已,她摸了摸脑袋,舀了一勺服务员端上来的豆花,心不在焉地说:“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我能用钱收买你。阮虞在心中这样想,终究没说出来,摇摇头道:“没什么。”

第二十二章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行业汪池都可以做得很优秀,他对阮虞的屋子已经提前做过基本的规划了,两个人聊天过程中,很快就已经大概分出了对应的装修思路。

他点单的甜品都很合胃口,阮虞不知不觉填饱了肚子,又心满意足地完成了对房子的初步计划,很爽快地掏出来手机:“报价呢?”

汪池说了一个哪怕不了解这方面内容也知道很低的价格,阮虞吃了一惊:“不太好吧,这个价格,你把设计费算进去了吗?”

“给朋友设计屋子还需要很多费用吗?”汪池那双桃花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阮虞,“还是说,我们算不上朋友?”

他话里有话,阮虞不敢乱接,只是按照那个数字又多加了两万,在手机银行上转给了汪池。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他们非亲非故,阮虞不愿贪这点小便宜。

周末过得相当魔幻,周一又要见那个阴魂不散的裴墨宸,阮虞头痛得想辞职,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熬到转正,心有不甘。

因为这点事情逃避并非她的本性,所以阮虞决定一屁股坐在工位上不起身,只要当做没看见就能忽略裴墨宸时不时看过来的温柔眼神。

其实她也很害怕自己再心软。

阮虞性格不强硬,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在异世界为了裴墨宸多留几年,但她更明白什么叫做断舍离,投入进去的时间和情感越多,沉没成本越高,她就越舍不得离开对方。

或许现在裴墨宸的不舍,也不过是基于那所谓的沉没成本罢了。

阮虞的工位在茶水间附近,一个上午裴墨宸不知道溜出来多少次喝水,他手上那个茶杯大约只有两三百毫升,慢悠悠地打完水后还要在那儿站着喝完。

简直是如芒在背。

不只是阮虞难受,工作间隙旁边的室友也悄悄地探过头来念叨:“虞啊,你觉不觉得这新经理看咱们这块的频率格外频繁啊?”

阮虞心中一咯噔,就怕室友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想起在酒吧门前的那段拉拉扯扯,所以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阮虞抱着一堆文件进了裴墨宸办公室。

裴墨宸在等她。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裴墨宸还不是大家口中的“太子殿下”,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幌子,谁也没有料想到他能够一路爬上去,成为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只有阮虞,无论他什么身份,都始终陪伴着他。

可是现在,这一刻,阮虞那冷漠的眼神穿过了纷纷扬扬的往事,落在了他的眼里,冻得他牙关都在打颤。

裴墨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上前一步想解释点什么,但阮虞直接将空文件夹丢在了桌上,声音冷冷的。

“我无权干涉你做什么,所以你在这里工作,我管不着。但是裴墨宸,你最好也不要干涉我,我会辞职的。”

“不、”裴墨宸急切道,“阿虞,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阮虞转身离开了。

她刚走两步就看见端着饭盒回来的室友,对方撇了撇嘴:“看你不去吃饭给你带的,下午还有活要干呢,别饿死了。”

第二十三章

“谢谢你。”阮虞转账给她,干脆凑了个整,室友大叫一声。

“跑腿费这么多以后我天天给你买吧!”

“走开走开。”

她的心情稍微好了点,这么一番警告后,裴墨宸肯定会为了挽留她而不再继续做什么小动作的。

阮虞其实搞不懂裴墨宸在想什么,包括上辈子,能将一颗心分给两个人的人现在又何必来这里装深情?

她的世界现在只有简单的快乐,无需再沉浸在那些痛苦的爱里挣扎,这毫无意义。

正式入职的这一周很忙碌,阮虞偶尔会在手机上和汪池沟通设计思路,但始终没腾出空闲见面。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腾出了时间,他们立刻心照不宣地邀请了对方吃饭,即使明明这些东西手机上也可以交流商讨。

阮虞感觉自己有点想汪池了。

或许因为他的职业很特别——和美术、设计相关的行业,总是能够跳出沉闷的规定和界限,不仅如此,汪池在酒吧的那一面也打造得很成功,足够吸引一个人去探究他的内核。

很自由、很浪漫、很有趣。

这样的人对于阮虞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领域。

“今天我们不去喝酒了,”汪池说,“我骑摩托带你去玩,要不要来?”

他甚至没有找借口谈公事,就像一个站在溪流边上对她伸手的精灵,阮虞无法抗拒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很果断地回复道:“来的。”

她开始期待下班了,但是挂在电脑上的企业邮箱“叮”得一声响起,这意味着她收到了一封公开邮件,不知道是新的工作内容还是通知。

阮虞无声地叹了口气,甚至不想点开,身旁的室友脸色却有点苍白,手掌拍了拍阮虞的肩膀,指着电脑:“阮虞,你快看……”

阮虞疑惑地凑过去,眼睛瞬间睁大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公开邮件里的照片,立刻点开了自己收到的,喉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脸色瞬间煞白。

【深扒贵公司被包养的实习生,年纪轻轻在市中心买房,在夜店找营销陪酒,还和你们新来的上司拉拉扯扯。】

配图每一张都是她,在酒吧和汪池挨得很近的、走进裴墨宸办公室的、售楼中心的。

很模糊,甚至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可是这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加上照片,让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探究。

阮虞的实习时长确实很短,但这也是她努力工作的结果,和汪池一起喝酒的事情也不算作伪,但她一没男朋友二没对象,谁能制止她去寻找有好感的对象?!

她冷着脸扫视回去,毫不畏惧地迎上同事的目光。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倒没有人直接质问她什么,只是一时半会这窃窃私语根本停不下来了。

室友担忧地看着她:“阮虞……”

“没事,”阮虞心乱如麻,努力冲她笑了笑,她实在搞不明白是谁在做这种给她泼脏水的事,“你先好好工作。”

主管就在这时出现了,她敲了敲玻璃门,面色有些严肃:“阮虞,出来一下。”

第二十四章

聊过后阮虞才知道原来整个公司都收到了这个邮件,发送人根本查不出来,只能紧急让管理处理了一下。

主管亲自批阅了她的转正协议,所以知道那个邮件的真实性很低,但还是求证地问:“那上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吧?”

阮虞轻轻吸了一口气,郁闷地说:“没有,酒吧喝酒是真的。”

房子也是真的,阮虞避重就轻没有提起,毕竟她还是坚信财不外露这件事情。

主管看上去有些无奈:“这个是你个人的爱好,我们管不着,其他的是假的就行。回去工作吧,没多大事,我们尽量查。”

阮虞只能点点头回去了。

发邮件的这个人一定很恨自己,阮虞想。

即使邮件已经被撤销了,办公室里偷偷看阮虞的人还是不少,这班上得如坐针毡,阮虞反反复复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挡了谁的道。

她工作很努力,因为她喜欢自己现在的职业,拥有一向能够为之努力的事业是很美妙的事情。但现在这样一处注定了阮虞不可能安然无恙且安安心心地工作下去。

她干脆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亲爱的阮小姐,”汪池笑着说,“还没到下班的点吧?”

“没有,但是我要翘班了。”阮虞理直气壮地说,“你开车来接我。”

同事全都竖起耳朵,她声音又没有刻意压低,这一下几乎是坐实了阮虞在被人养着的事情,面面相觑时,表情便格外的兴奋。

阮虞冷笑一声,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阮虞抬起头,看见裴墨宸正有些着急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要离职吗?”

“我干嘛要离职,”阮虞莫名其妙地说,“那不是让污蔑我的贱人称心如意了吗?”

她落落大方,挎着包站起身:“裴经理,您让一让。”

想继续看热闹的同事没了目标对象,索然无趣地转移了视线,阮虞听到包里的手机叮咚一声的提示音,知道是汪池到了。

她头一回任性选择了早退,几步跑出电梯,就看见大门口跨坐在摩托上的汪池,男人身高腿长,机车靴酷酷地束紧踩在地面上,帅气得令人侧目。

阮虞接过他递来的头盔,汪池帮她弄好下巴上的束带,动作顿了顿:“楼上有人在看你。”

她猛地回头,果然回廊的栏杆处站着几个不怎么熟悉的同事身影,她无语地做了个倒大拇指的手势,跳上车。

“别管他们,一群无聊的人,”阮虞闷闷不乐地,又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你的车好帅啊……”

“喜欢的话下次我还骑过来。”

“这个要考驾照吗?”

“要的,d照很简单,”这句话戳中了汪池的笑点,他的胸膛微微震颤,伸手拉过牵着他衣角的阮虞的手,牢牢地环在腰上。“抓紧我,走了。”

摩托轰的一声开离了公司门口,这一幕莫名地有些像私奔,室友站在人群中咬着唇,听见他们窃窃私语。

“这感觉就是照片上那个营销诶。”

“不是说阮虞拿情夫的钱去养他吗,怎么长那么帅啊!”

“那阮虞这情夫真的蛮有实力的,这摩托车四十多万诶。”

室友一怔:“四十多万?!”

“嗯啊,川崎ninjah2,国内在售最贵的摩托,”同事递来手机,展示上面的照片给她看,确实和汪池骑的一致,“是不是很帅?要不是车太高了我穿高跟都踩不到地,我也买。”

“你买得起?中彩票了?”

“滚滚滚。”

一片嘻嘻哈哈中,室友的手指紧紧掐入了掌心,她脸色苍白,目送早就开出视线的摩托车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五章

摩托车再帅也限速,他们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下车时,阮虞有些震惊。

这里已经是城市的最边缘了,或许是她前二十几年过得太苦,阮虞从来没意识到原来在这种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还能拥有一片真正的森林。

晚风拂过林间树叶,一阵沙沙的轻响,月光也洒落在地面上,目之所及处皆泛起微薄的白光。

汪池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合不拢的嘴上,笑着说:“喜欢吗?”

阮虞说不出话,只得连连点头。

“还有更多好玩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汪池牵住了她的手,这里美则美矣,却着实有些偏僻,阮虞不安地动了动,他便捉紧了,轻声道:“你知道吗?这地方曾经被称作走不出去的森林。”

阮虞一怔,又听到他继续说:“因为太大了,树木很多,指南针在这里都会因为磁场问题,出现分辨不出东西南北方向的状况,所以很多人走着走着就迷失在了这林子里。”

“最后,他们消失了。”

阮虞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默默地握紧了汪池的手,却发现对方在微微发抖。

——汪池在憋笑!

再迟钝她也反应过来汪池在逗自己了,她无语地瞪了这人一眼,悲哀地察觉到自己竟然生不出一点气。

美色误人就是如此。

阮虞已经隐隐约约听见一点人声了,果然树林的中间有一片腾空了的场地,三三两两的男女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正聊着天。

“哎呀,汪池!”一个女人热情地喊道,“大设计师,你怎么有空来?”

汪池只点了点头,没应她的话,那人也毫不奇怪,只是目光落在了汪池紧紧牵着的阮虞身上。

被人打量阮虞才猛地一抽手,汪池却干脆搂着她,走到一个男人身边坐下,他介绍道:“这是沈念,那个开酒吧的。”

“什么开酒吧的,”沈念的脸顿时黑了,又笑嘻嘻地转头看向阮虞,“你好你好,我是野营俱乐部的老板,不只是个酒吧老板!听汪池的意思,你来过我们酒吧?下次找我打半折。”

“你好,我是阮虞,”他们都太过于热情,阮虞觉得有点可爱,“好,下次一起喝酒。”

汪池一挑眉:“谁要跟他一起喝,三杯就趴,比你还菜。”

一个酒吧老板却不会喝酒,阮虞更是觉得可乐,哈哈地笑了出来。

汪池说:“别理他们,跟着我就好了,他们都是一群老油条。”

“呵呵,妹妹,你可别上他的当,在场谁不晓得汪池是风流债最多的一位,”沈念撇了撇嘴,递给阮虞一根烤串,“我只谈过一任,有需要可以找我。”

他的后脑立刻就被汪池拍了一巴掌。

阮虞知道他们只是关系好在开玩笑,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乐出声,她悄悄地问汪池:“今晚是为什么聚会呀?看上去很好玩的。”

汪池很受欢迎,但确实是这里的稀客,阮虞看得出来他很少会主动参加这种聚会。

“流星雨,”汪池来到这里后,莫名变得话很少,但只要阮虞跟他说话,他就会很认真地回答,“我想带你来看,所以来了。”

第二十六章

一时间,阮虞怔住了。

篝火映在汪池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亮晶晶的,良久他笑了起来:“nasa说的,不一定会有,你会怪我吗?”

阮虞摇头。

她心中生出一种很柔软的感情,汪池就像一个小孩那样,想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都带给她看,这让阮虞觉得自己被重视着。

汪池不缺钱,酒吧营销那套也不成立,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

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心跳愈演愈烈,但阮虞还记得自己在上一份恋爱中狠狠栽的那个大跟头,公司一团乱事还等着她处理,她却像私奔似的,跑来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流星雨。

很荒谬,却很有趣。

手机不停震动着,阮虞猜测是裴墨宸或者公司的主管发来的消息,她不想理会,直接静音关机。汪池手上捏着一罐几乎没有度数的果啤,看着她笑。

“怎么不喝酒?”

“等会还要开车回去,不安全。”

晚饭就是篝火堆边上烤得流油的牛羊鸡肉,微微的饥饿感让这些不加任何腌制只有简单调味的食材变得更加美味,阮虞不用开车,在众人的怂恿下多少喝了些酒,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看上去像是烤软了的棉花糖。

“好像不会有流星雨了,”她醉醺醺地仰起头看天空,声音有些空茫,“怎么办?”

汪池坐在她身边,声音低低的,就像是催眠:“可以向我许愿。”

这话实在是令人怦然心动,可阮虞却做出一副装傻的姿态,撑着脸笑嘻嘻看着汪池:“那我许愿,我没有经历过那十年。”

她说得不清不楚,因为没办法向汪池坦白那些刻印在记忆深处本能的痛楚,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和裴墨宸的十年时间绝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忘怀。

阮虞失去了信任和爱的能力。

但汪池却闭口不提,没有追问,没有试探,握住她暖融融的手,掌心相扣。

“我听到你的愿望了,我会为你实现的。”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话,阮虞都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通知上的最佳观测时间已经过去了,天空中闪烁着的繁星却仍没有下坠的打算,但没人会觉得遗憾,收拾好背包后熄灭了火堆,三三两两打算离开。

沈念和她交换了号码,说下次可以再来,他亲自驱车去接。

阮虞还没来得及说话,汪池便一挑眉梢嗤笑道:“用得着你?”

“护食。”沈念笑骂道,“汪池,你是狗吧。”

摩托车再次穿行在空无人烟的道路上,汪池担心她喝了酒乱动,再三嘱咐要搂紧他的腰,阮虞嘻嘻哈哈地答应了,手掌很听话地抱紧。

“你的腰好窄,”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宽肩窄腰,男人最好的嫁妆!”

这是清醒状态下阮虞绝不会说出来的话,汪池忍不住笑:“谢谢,你的腰也很细。”

阮虞仰着头没说话,呆呆地看着天空:“汪池,你看,是不是流星啊?”

汪池靠边停下了车,也跟着抬起了头。

命运就是这么凑巧,他们认真观赏时甚至捕捉不到流星的痕迹,可在归程时,于没有任何浪漫气息的国道上被迫看了一场绚丽的流星雨。

那就许个愿吧。

第二十七章

周末过得再愉快,还是得面对公司留下的一堆烂摊子,阮虞知道或许回家也会被室友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索性就在酒店短租了一段时间。

她隐约能够猜到那个往公司发邮件的人是谁,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揣测。

阮虞照常上班,刚到公司时,正在聊天的同事们顿时不约而同地静了静,随后好几股探究的视线扫射般落在了她身上,室友连忙从扎堆的人群中跑过来:“阿虞,你这两天去哪里住了呀?”

“我去开房了,”阮虞朝她一笑,甚至有些温柔,“满意你听到的吗?”

室友尴尬地说:“怎么这么想?”

阮虞没有回话。

她没有主动惹事的兴趣,但也不怕事,如果真的得不到善了,那就干脆闹完辞职。

阮虞正常进行着工作,却突然发现好了点什么,办公室尽头的那个房间一上午都没有开合过,裴墨宸竟然没有来。

裴墨宸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吗?阮虞和他相处十年之久,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不可能的。

裴墨宸确实不在公司,那封邮件给阮虞带来的影响足够大,对他来说也不小,所以暂时为了避嫌请假了。

这个世界他的身份很好用,年轻有为的黄金单身汉,空降公司的领导层角色,刚到阮虞公司入职和熟悉环境的那几天,已经有几个女孩向他表示过好感了。

可是美如宁采玥,在他心中也是比不上阮虞一星半点的,更何况其他人。

这栋房子他花光了几乎账户里的三分之二的积蓄,只为了还原上一世他和阮虞的住宅,但他没想到阮虞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

系统提示过他,这个任务很难,可是想起曾经深爱自己的阮虞,他还是冒险想要一试。

裴墨宸想起在自己的世界时,他和阮虞从校服走到婚姻,创业初期也十分困难,阮虞从来没有抱怨过,只会默默地支持着他。

那时候他赚大钱的想法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希望能给阮虞一个更好的家庭环境,可最后他不仅对阮虞食言了,更是对曾经的自己食言了。

一步错步步错,裴墨宸将脸埋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嘶吼,悔恨的泪水已经彻底打湿了被褥。

再也不会有一个那么好的阮虞在等着他了。

门铃被按响,裴墨宸狼狈地擦干了眼泪,他看着镜子中形容憔悴的自己,忍不住苦笑。

真丢人。

“怎么是你?”

他目瞪口呆看着门外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迅速关上门,但汪池已经把一只脚卡进了门缝,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谈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裴墨宸冷笑道,“你不就是个卖身的鸭子吗,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和阮虞在一起吧?”

“她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汪池神色淡淡的,并不见动怒,只是向前一步挤进房间。

“那也不是你说了算。”

第二十八章

一整天都感觉得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阮虞简直烦不胜烦,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空口白牙造的谣言那么当真,干脆利落地收拾了东西起身。

今天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也没必要干耗在这里。

“阮虞!”

刚从工位上走出第一步,气喘吁吁的裴墨宸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脸色很难看,出于八卦中心的两个人瞬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阮虞冷着脸看向他:“裴经理,有什么事吗?”

裴墨宸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似的,甚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恳切地说:“你跟我走吧。”

“我带你走,好不好,不在这里上班了。”

阮虞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嘴角抽搐着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手腕,就这么一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幸灾乐祸的同事等着狂欢。

“裴经理,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牵着我?我们有关系吗?”

她话说得决绝,裴墨宸眼中的光亮逐渐消失了,垂下眼尴尬地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你方便出来吗,我有话对你说。”

阮虞见他神色不像作伪,只得跟着出去了。

“阿虞,”裴墨宸刚到走廊,就急切地握住了她的肩膀,“你相信我,千万不要和汪池在一起!”

“这和汪池又有什么关系?”

“汪池也是攻略者,”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只是他的攻略对象而已,他对你的爱都是假的!”

阮虞怔了怔。

理智告诉她,裴墨宸这种人什么话都编得出来,可是感情上,她却不得不去回想汪池与自己发生的点点滴滴。

所以那些巧遇,那些甜蜜都是另一个人刻意制造出来的吗,就像当初的她自己那样?

但不管汪池如何,阮虞都不会因而原谅裴墨宸,所以她只是推开了男人握着她的手,摇摇头说:“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会亲自向他求证,但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裴墨宸,我难道要给你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吗?”

“阿虞,我真的知道错了,”裴墨宸急切地说,“你还这么年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

“我年轻和你有什么关系?”阮虞简直觉得他莫名其妙,“难道那个世界的我遇见你时不够年轻?我的时间不都是在你身上浪费掉的吗?”

“早知道在任务完成的那一刻我就该回来,”阮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对着眼眶发红的裴墨宸说,“多一秒都是我亏。”

她把那段爱情叫做浪费时间。

裴墨宸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或许这辈子他也等不到阮虞原谅他了,而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他,会寂寞地死去吧。

这就是他背叛的惩罚。

第二十九章

阮虞递交了离职手续,主管看着她,似乎不用询问理由,只是有些心疼地说:“你是怎么成长上来的,我都看在眼里,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对你不利。阿虞,如果你可以无视这些风波,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在这里工作。”

主管一直对阮虞很好,阮虞便也十分感激,她摇摇头说:“这段日子还是多亏了您的照顾,我行得端做得正,那些事我没做就是没做,但是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那我也不多做挽留,祝你前程似锦,保重。”

实习三个月,正式入职却不到一个月,阮虞苦笑一声,看来酒店的房间要延期更久了。

她还要回家收拾一趟东西,那毕竟是公司租的房子,赖久了也会让别人为难。

但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阮虞心想。

和裴墨宸对峙简直耗费了她所有心力,与其说是公司那堆破事让她心烦意乱,不如说是裴墨宸频繁的出现,使得阮虞心中的防备越来越深厚,看见他就是一场折磨。

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胡思乱想,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声,是汪池。

阮虞又想起了裴墨宸那番话,她总觉得汪池打来这通电话也是为了这件事,但莫名的不想接听。

汪池不承认,她心中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汪池承认,那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如同破碎的肥皂泡一般虚幻,带着利益的味道。

真可笑啊,阮虞,你曾经不也干过这种事吗?

只是没人会像你一样傻,把一颗真心都搭了进去。

她干脆拉黑了汪池和裴墨宸两个人,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昏昏睡了过去。

阮虞是在滚烫的被窝里醒来的,她睡出了一身汗,身上酸痛得像是跑了十几公里,脑袋也一阵阵发热。

她发烧了。

点了体温计和退烧药的外卖,阮虞倚靠在床头感觉自己有进气没出气了,昏昏沉沉地捂着头,好半晌才等来敲门声。

或许是因为太信任酒店的安保,又或许是太过于疲惫,她甚至没主动确认门外是谁,直接拉开了门。

她被裹紧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对方很高大,抱得很紧,低声说:“我来陪你了。”

阮虞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谁,她努力想要挣开,对方却容不得她反抗似的,以不可抗拒的力度抱着她回到了床上,数落道:“生病了还不穿鞋。”

阮虞眼眶有些酸涩,哽着嗓子说:“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的目的是什么?”

汪池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你不都知道了么。”

是啊,为了任务,为了活下去,她阮虞竟然也有一天会被当做攻略对象,那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合乎胃口的行为动作都是假的,是为了卸下她的心防。

她烧得有些脆弱,眼尾湿湿红红的,汪池把水烧起来,蹲下身握住阮虞的手说:“你要是生气的话,可以打我一顿。”

“但是阮虞,我要跟你说,只有在刚接近你时,我出于其他目的。后面的,都是凭借着一颗真心。”

第三十章

阮虞脑袋乱糟糟的。

她知道因为任务爱上任务对象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曾经她自己亲身体验过,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相信汪池呢?

罪魁祸首或许还是裴墨宸吧。

但是汪池看起来很认真,像是在求婚又或者婚礼宣誓一般,对她剖白自己的心意。

“阮虞,”他的唇落在她手背上,带来一点凉意,“不要抗拒我。”

阮虞脸有些红,偏过头扯回手:“你让我静一静,不要逼我。”

汪池乖乖站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看上去却很听话,他给阮虞泡好了药,拿了一粒糖果递到她嘴边,把她当小孩哄。

阮虞吃过药之后头没有那么痛了,她看着汪池:“为什么你知道我生病了。”

汪池知道她住在这里是因为上次他骑摩托直接把阮虞送了过来,但是阮虞很难不怀疑他有一个特殊的系统,能够监视自己动向的那种。

汪池只笑,不答话,阮虞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冷哼一声不想理他了。

“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不好。”她倔,汪池自有一套办法,揉着阮虞的手说,“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他很不情愿地继续说:“是裴墨宸发给我的,我不抢占他的功劳。”

阮虞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又很好奇他和裴墨宸会因为什么事情联系,低着头把汪池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又问道:“为什么他会发给你?”

“因为你把他拉黑了,他以为你至少不会拉黑我。而且阮虞,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房子还在我手里装修呢?”

“大不了我派个监工过去,你还有胆子私吞吗?”

阮虞手机收到了汪池发来的照片,一张张一页页,都是对着电脑拍摄的,背景十分清晰,阮虞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是公司的房子。

她果然没猜错,那个明明一直以好室友好朋友自居的女孩最后还是背刺了她。

阮虞一开始以为是那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做的,但是她跟阮虞根本不在一个部门,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反而是关系好的这个室友,她们作为同期的实习生,阮虞转账了她却没有,心中妒忌。

阮虞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是她不想看到的结局。

“这照片是怎么来的?”她反复浏览那些本来已经删掉的邮件,突然想到这件事,“我室友应该在上班吧?”

“嗯,是你另一个室友拍的,裴墨宸去跟她谈了。具体谈成了什么条件,我不清楚。”

阮虞没想到裴墨宸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她咬了咬嘴唇,神色不大好看,汪池立刻道:“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对他心软吧?”

“你到底知道我们多少事?”

提及这个,汪池又不做声了,阮虞火气上涌,冷冷地说:“不回答就滚出去,我没兴趣和骗子交流。”

第三十一章

汪池显然很为难地张了张嘴,下一秒他身体猛地一抖,倒在了地面上不住抽搐起来,面色十分难看。

阮虞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扶他,汪池却就地滚开了,他就像短时间遭遇了极大的痛苦一般不住地喘着气,苦笑道:“别碰我,有电。”

阮虞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有些愧疚。

系统是不允许攻略者说出关于程序的事情的,会被电流阻止,早些年间阮虞差点也脱口而出,最后被电流打得痛不欲生。

汪池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干脆坐在了地板上,仰起头看着阮虞:“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告诉你,对不起最开始骗了你。

虽然他不能说话,可眼神透露着这个意思,阮虞垂着脸摸了摸他的头发:“痛不痛?”

汪池笑了起来:“不痛。”

其实阮虞并没有那么旺盛的探究欲,不能说就算了,她不勉强。

她要的东西很简单,一颗真心足矣,可是她不知道汪池给她的到底是不是。

无论如何,阮虞还是要回家收拾东西的,她等感冒症状没有那么严重,选了个工作日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室友也在收拾东西,双方打了个照面,阮虞一愣。

“你做得真绝,”室友冷冷地说,“我也被开除了,开心吗?”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倒打一耙:“你有脸说这句话?你污蔑我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吗?我对你也不算差吧,你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被开除不是很正常吗?”

室友的表情带着些怨怼,她死死盯着阮虞:“可你就是平白无故有钱了,你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不是被包养,那裴墨宸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他当着整个公司的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让我滚出去!阮虞,这不是你吹的耳边风吗?!”

阮虞凝视着她激动的脸,突然笑了。

原来她是真心实意那样认为的,认为阮虞就是一个为了钱可以不顾脸面的人,所以才会写下那样一封邮件。

“裴墨宸也辞职了,难道你们不是打算双宿双飞吗?”室友将最后一件东西收拾好,扬手把一个盒子砸在了阮虞身上,冷道,“再也不见了,去过你的好日子吧。”

那是阮虞最开始搬进来时送给她的礼物。

莫名的愤怒涌上了心头,阮虞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她气得手都在发抖,是被朋友背叛和误会的伤心。

“我是会过上好日子,”阮虞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不和任何一个男人有关,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

气氛压抑沉重地剑拔弩张,直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阮虞松开手,倒退一步。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再也不。”

室友打开门,看见门外的男人冷笑一声,撞开他快步走了。

看到裴墨宸的脸时,阮虞才知道她在笑什么。

刚说完她和裴墨宸没有关系,他就找上了门,或许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阿虞,”裴墨宸低声道,“你准备搬走了吗?”

“我已经从公司辞职了,”阮虞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从柜子中掏出自己的证件,“那件事谢谢你,但没必要。”

裴墨宸眼神黯了黯。

他当然没有想要邀功的意思,但显然阮虞也毫不领情,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自作自受,阮虞确实没有必要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脑中的系统显示着倒计时,那就等同于他生命的最后时间,裴墨宸神色黯淡地说:“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他一厢情愿追着阮虞来到这个地方,就要承担起选择的后果。

第三十二章

“说完这句话,他还念叨了很多我听不懂的内容,”阮虞托着下巴,无聊地说,“如果他真的跟我再也不见就好了。”

她总算从那一堆沉疴烂事中挣扎出来,不想再回头。

汪池知道裴墨宸会死,但他并不想告诉阮虞,那是他的私心。

他的攻略任务并不是让得到阮虞或者是其他什么,只有一点明晃晃显示在面板上。

汪池要做的,是让阮虞幸福。

幸福这个概念很宽广,汪池一开始想的是让阮虞接受他的爱,然后给予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宠爱,可是慢慢的他发现,阮虞那么好,他不舍得用自己虚假的去骗取她真正的幸福。

更不愿意出于完成任务的目的。

所以他不想逼迫阮虞,想要真心地对她好。

“现在辞掉工作一身轻了,想去哪里?”汪池问阮虞,“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系统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给汪池看过了阮虞的所有资料,他知道前二十年阮虞过得并不好,她失去双亲,却还是坚强地用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很好的学校,获取了很好的工作机会。

她意外被卷入系统,认认真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爱上了一个相濡以沫的男人。

在旁观的过程中,汪池亲眼见证了阮虞的三十年,他在阮虞爱他人的时候,也对阮虞怦然心动。

这大抵是一种移情,汪池想。

阮虞犹豫了很久,站在酒店地图的面前,看着那宽广辽阔的世界,汪池便站在她的身边。

“可以到这里,”他点了点地图的右下角,“这个国家有很多未经开发的森林和历史悠久的动物,是很独立的一座岛屿,你会喜欢的。”

“或者是这里,很冷,但是很美,会有极光和冰川。”

阮虞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过去,眼神一点点地散发出光彩,汪池就像一个最好的讲解员,尽职尽责地为她规划出她可以行经的地方。

她期待着,雀跃着,想要迎接自己新的生命和生活。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汪池想,这样她也很幸福,不是吗?

但下一秒阮虞便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你陪我一起去吧,”阮虞毫不犹豫地说,“我一个人会害怕。”

世界太宽阔了,那些无垠的沙漠和辽阔的土地,仅仅只用自己的双腿去丈量未免太过无趣,这一刻阮虞抛下了所有的杂念,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期望。

“系统也好,任务也好,”阮虞说,“既然我是你在这个世界的主角,那就要陪我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对不对?”

汪池看着她,手掌覆上阮虞的脸颊,轻声说:“我可不可以吻你?”

心中澎湃的感情几乎快要容纳不下了,阮虞脸瞬间红得有些发烫,扭过头抿着唇,半晌才道:“下次不要问我这种问题了。”

他们短暂地接了个吻。

第三十三章

“我现在在黑沙滩哦,”阮虞把脸埋在冲锋衣竖起的领口中,声音有些闷,语气也闷闷不乐的,“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汪池看了一眼机票,笑着说:“没办法,你的房子我得放在心上啊,监工是白当的吗?可能你去下一个国家我才能来,不要太依赖我了,好好玩——”

啪得一声,阮虞把电话挂了。

他们一起玩过了四五个国家后,阮虞在国内装修的房子出了点小问题,汪池只得连夜乘航班,转了两趟机才成功回国。

除去瞒着阮虞买了机票,汪池兜里还揣着一枚戒指。

只有一枚,因为是他单方面的向阮虞求婚,阮虞不管答不答应都可以,这枚戒指会戴在他自己手上。

这是他为阮虞立下的已婚的证明,为了让她安心知道自己会待在她身边。

汪池心情很好,可他很快接到了一个电话,面色便沉了下来。

“好,我会来的。”

短短半年时间不见,裴墨宸就成为了这幅形销骨立的样子,他没有生病,住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看上去很平静。

“我快死了,”裴墨宸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成功不了。”

汪池看着他,神色有些动容,半晌才道:“后悔吗?”

“如果你问的是,追来这个世界后不后悔,我不后悔。”裴墨宸道,“如果你说的是出轨,我很后悔。”

他不甘心地看着汪池手上的戒指,苦笑一声。

“我和阿虞曾经是世界上最甜蜜的爱人,如果我没有做错事,哪里可能轮到你呢。”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汪池淡淡地说。

“她现在幸福吗?”

汪池最终还是赶上了航班,他没有回答裴墨宸那个问题,直到落地以后匆匆赶到阮虞身边,被她恼怒地踢了一脚。

不疼,像小猫发脾气,张牙舞爪的。汪池笑了起来。

他们那天晚上去追了极光,雪地里反射着天空变幻莫测的颜色,阮虞的脸被冻得通红,雪花凝结在她的睫毛上,美得动人心魄。

汪池单膝跪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害怕,”汪池认真地说,“所以我不要求你对我做任何承诺,阮虞,我爱你,无关任何别的事情。”

他掏出那枚只有自己尺寸的钻戒,戴上手说:“如果哪天你愿意,我会给你对戒,但现在这个能约束的只有我而不是你。”

阮虞的眼眶红了,泪水在她眼中滚来滚去,汪池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地说:“你幸福吗?”

“嗯。”

问题还是需要本人来回答不是吗?裴墨宸死前都会悔恨着自己弄丢了那个最爱他的女孩,而这对于汪池来说是无上的幸运。

汪池心想,真希望这个任务的达成条件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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