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靠虐恋男主恢复记忆宁薇爽文章节推荐完本_已完结重生后,靠虐恋男主恢复记忆(宁薇爽文章节)
我重生后绑定了虐恋系统。
系统说只要让沈聿痛苦,就能拿回记忆。可每次他抱着我说爱时,耳畔总响起机械音:
“当前虐值+1,宿主记忆恢复1%。”
直到我读到他心底的白月光名字——宁薇。
那晚暴雨,我拖着行李箱要走。他红着眼堵在门口:“怀着我的孩子还想逃?”
我笑着抚摸孕肚:“系统说,孩子是你白月光的催命符。”羊水破裂时,他第一次求我活下来。可手术灯熄灭那刻,我听见他心音颤抖:“宁薇的忌日快到了…孩子没了也好。”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鼻腔深处,带起一阵阵眩晕的恶心感。眼皮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每一次尝试掀开,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视野里先是一片模糊晃动的白光,刺得眼球生疼,紧接着,一些破碎的光斑才勉强拼凑出轮廓——惨白的天花板,冰冷的金属输液架,还有挂在上面那只半透明的、正一滴一滴缓慢坠落的液体袋子。
我在哪?我是谁?
大脑里一片混沌,空茫得如同被浓雾彻底封锁的荒原。没有过去,没有来处,只有一种溺水般的恐慌,无声地攫紧了我的心脏。
【滴——检测到宿主意识清醒。正在绑定‘虐恋情深重生系统’……绑定成功。】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机械音骤然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主线任务:让目标人物沈聿感受到极致痛苦。虐值累积至100%,宿主即可解锁全部记忆碎片。】
沈聿?痛苦?记忆?
陌生的名字和任务像冰冷的碎石砸进我空荡荡的脑海,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有更深的茫然和一丝本能的不安。
【新手提示:目标人物沈聿,宿主名义上的丈夫,将于30秒后抵达病房。】
丈夫?我结婚了?
这念头刚滑过,病房门就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涌入的光线,逆光而来,步伐沉稳,带着一种天生的压迫感。
男人走近,那张脸在病房惨淡的光线下逐渐清晰。无可挑剔的轮廓,眉骨深刻,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没什么温度的线。他的眼睛尤其深邃,此刻里面盛满了某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像是担忧,又像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占有?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肩头似乎还沾染着外面带来的、微凉的水汽。
“晚晚,”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刻意放柔的沙哑,轻易就能蛊惑人心。他在我的病床边坐下,宽大温热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覆上我冰凉的手背,紧紧包裹住。那温度烫得我指尖微微一缩。“你终于醒了。别怕,有我在。”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那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让我相信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柔情。
【滴——检测到目标人物沈聿出现。新手福利:赠送‘读心术’(限时体验版)激活。是否立即使用?】
读心术?在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在意识里回应那个“是”时,一股极其尖锐的刺痛猛地扎进我的太阳穴!像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又猛地搅动了一下!我痛得眼前瞬间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气。
“晚晚?怎么了?”沈聿立刻察觉,他俯身靠近,眉头紧锁,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真实的焦急,手指下意识地收得更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角,“是哪里疼?我叫医生!”
他眼底的关切浓得化不开,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然而,就在他嘴唇微动,似乎还要说出更多安抚话语的瞬间,另一个冰冷、刻板、毫无感情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覆盖了他温存的语调,像一盆彻骨的冰水,兜头浇下!
【这张脸……和宁薇真像。尤其是昏迷时那种脆弱的样子。】
宁薇?像?
是谁?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空洞的心底激起一片冰冷诡异的涟漪。沈聿温热的手掌还紧握着我的,他脸上的担忧也未曾褪去半分,可那个声音——那个属于他内心真实想法的声音——却像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和……怀念?
我猛地抽回手,动作大得几乎带倒了床头的呼叫铃。手背上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灼烧着皮肤。
“别碰我!”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尖锐和抗拒。
沈聿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深的担忧和一种不易察觉的阴霾取代。“晚晚,”他放软了声音,试图再次靠近,“你刚醒,是不是做噩梦了?医生说你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产生轻微波动。当前虐值:+1。宿主记忆恢复度:1%。】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报幕,精确地切割开沈聿伪装的温情。1%?这微小的数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我混乱的意识里。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那张深情款款的脸,也拒绝再听那些包裹着蜜糖的谎言。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寒意,比这病房里空调的温度更甚。混乱和恐惧如同藤蔓缠绕上来,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我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沈聿没有再试图碰我,但他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一直黏在我的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暗流。
读心术带来的刺痛感慢慢褪去,留下一种空茫的钝痛。那个名字——宁薇——像一枚淬毒的针,深深扎进了我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迷雾里。
出院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仿佛随时会不堪重负地垮塌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土腥味,闷得人胸口发堵。
沈聿亲自开车来接我。他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少了些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他小心翼翼地将我安置在副驾驶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还细心地替我拉好安全带,调整了座椅的倾斜度。
“小心点,慢点。”他温声叮嘱,指尖不经意地拂过我的脸颊。那触碰带着微热的温度,若是以前——如果我有“以前”的话——或许会心动。但现在,我只感到一阵细密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黑色的库里南平稳地滑入车流。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清香和他身上惯用的、冷冽的雪松木质调香水味。我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陌生的繁华,陌生的建筑,一切都带着疏离的冰冷。
“晚晚,”沈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自然地覆上我放在腿上的手背,轻轻摩挲着,“我们回家。”
家?这个字眼在我空洞的心湖里投下一点微澜,旋即又被更大的虚无吞没。那会是“我”的家吗?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信息‘家’。正在检索关联记忆碎片……检索失败。宿主记忆恢复度不足。】
机械音无情地掐灭了那点微弱的涟漪。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静谧得近乎奢侈的别墅区。高大的树木掩映着造型各异的独栋建筑,环境清幽得能听到鸟鸣。我们的“家”是一栋线条利落的现代风格别墅,通体是高级的银灰色,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阴沉的天色,像一块冰冷的金属。
沈聿停好车,绕过来替我打开车门,一手护着我的头顶,一手揽住我的腰,半扶半抱地将我带下车。他的动作熟稔而体贴,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小心台阶。”他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宁薇以前总嫌这里的台阶太陡。】
那个冰冷的、属于他心底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精心营造的温情表象。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脚步在光滑的石阶上顿住。揽在我腰间的手臂明显感觉到了这细微的凝滞。
“怎么了?”沈聿停下脚步,低头看我,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眉头微蹙,担忧的神色无懈可击。
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出我苍白而茫然的脸。像谁?宁薇?像吗?我努力想从这张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属于“宁薇”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陌生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没……没什么。”我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轻得像叹息,“有点累。”
他收紧手臂,将我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嗯,进去好好休息。王妈炖了你爱喝的汤。”
【这味道……终究还是差了点。薇薇最讨厌姜味。】
那声音,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看似体贴的话语。我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凉,从被他触碰的每一寸皮肤渗透进来,冻僵了四肢百骸。
别墅内部的装潢是极简的现代风格,大面积的黑白灰,线条冷硬,点缀着少量极具设计感的金属和玻璃制品。空旷,奢华,却毫无生气,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冰冷的展示柜。
沈聿把我安置在客厅宽大柔软的白色沙发里,像对待一件需要轻拿轻放的贵重物品。王妈,一位面容和善、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很快端来了一盅热气腾腾的汤。浓郁的香气弥漫开。
“太太,快趁热喝点,当归黄芪炖鸡,加了红枣,补气血的。”王妈把汤盅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带着真切的关心,“您这次可把先生吓坏了。”
沈聿就坐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摊开一份财经报纸,闻言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身上:“慢点喝,小心烫。”他放下报纸,姿态放松,俨然一个深情款款、体贴入微的丈夫。
我拿起瓷勺,舀起一勺金黄的鸡汤,吹了吹。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药材特有的微苦回甘。王妈的厨艺确实很好。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稳定。当前虐值:+1(累计虐值:2%)。宿主记忆恢复度:2%。】
机械音报数的同时,沈聿的心音如同背景杂音般顽固地钻进我的意识:
【王妈炖汤的火候,还是不如宁薇母亲……薇薇喜欢更清甜一点的。】
勺子“叮”一声磕在瓷盅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汤汁溅出几滴,落在光洁的茶几面上。
“太太?”王妈关切地看过来。
“没事,”我放下勺子,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有点烫。”
沈聿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带着询问。
我避开他的视线,目光空洞地落在对面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阴沉的天色仿佛要压垮整个世界。宁薇……这个名字像一个幽灵,无处不在。她存在于他每一次看似深情的注视里,存在于他每一次看似体贴的举动里,存在于这栋房子的每一丝空气里。而我,顾晚,究竟是谁?一个拙劣的、暂时的替代品吗?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窗外阴冷的天气更甚百倍。
“晚晚,该去医院了。”沈聿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空洞,带着挥之不去的茫然。他走进来,手里拿着我的外套。今天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眉宇间带着一种沉稳的、即将为人父的温和光彩——如果忽略掉他眼底深处那抹惯有的、难以捉摸的暗沉。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没有看他。
他走到我身后,双手自然地搭上我的肩膀,俯身,下巴几乎要贴上我的鬓角,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别紧张,只是常规检查。”镜子里,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专注而深情,嘴角噙着一抹安抚的笑意,“我们的宝宝很坚强。”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稳定。当前虐值:+1(累计虐值:3%)。宿主记忆恢复度:3%。】
冰冷的计数如影随形。
【我们的宝宝?呵……希望别像她,太麻烦。】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镜子里,他深情的眼神和那句冰冷刻薄的“麻烦”在我脑中疯狂撕扯,形成一幅无比讽刺的画面。肩膀上传来的温度,此刻变得无比灼烫,烫得我想立刻逃离。
他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梳子,动作轻柔地替我梳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指尖偶尔擦过我的头皮,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亲昵。
【头发倒是比宁薇的顺滑些……薇薇的头发有些自来卷,总爱闹脾气。】
又是她!无处不在的比较!我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心底翻涌的恶心和尖锐的痛楚。宝宝……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麻烦?
车子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消毒水的味道比上次更加浓烈,混合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潮湿气息,让人胸口发闷。沈聿全程护着我,挂号、等候、进入诊室,他的手臂一直有力地环在我身侧,隔绝着周围拥挤的人流,姿态保护意味十足。他微微侧头,低声在我耳边说着安抚的话,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廓上。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恩爱夫妻的标准模板。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行为触发‘公众场合维护’判定。当前虐值:+1(累计虐值:4%)。宿主记忆恢复度:4%。】
冰冷的数字在攀升,伴随着他同样冰冷的心音:
【人多眼杂,别出岔子。这张脸……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为了谁?为了宁薇吗?因为我这张“像”她的脸?寒意从脚底一路窜上头顶。
冰冷的耦合剂涂抹在我的小腹上,激起一阵战栗。医生将b超探头轻轻放了上来。仪器屏幕上,一片混沌的灰色背景中,一个小小的、豆芽般的影像显现出来,微弱却清晰地搏动着。
“看,这就是小宝宝,”女医生声音温和,指着屏幕,“胎心很稳,发育得不错。恭喜你们啊。”
我的视线凝固在那个小小的、跳动的光点上。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暖流,毫无预兆地冲破了冰封的心湖,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那是……我的孩子?与我血脉相连的生命?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屏幕上的影像。
沈聿站在检查床的另一侧,他的手伸了过来,温热宽大的手掌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他的目光也落在屏幕上,侧脸线条在仪器屏幕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温柔的弧度。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是一个沉浸在初为人父喜悦中的男人。
【系统提示:检测到强烈生命体征共鸣。目标人物沈聿情绪产生波动。当前虐值:+2(累计虐值:6%)。宿主记忆恢复度:6%。】
数值跳动得比之前快了一些。
就在这短暂的、似乎被新生命触动了的温情时刻,沈聿的心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冰冷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再次清晰无比地穿透进来:
【这么小的东西……生命力倒是顽强。也好,宁薇看到这个,应该会……高兴一点吧?】
高兴一点?!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微弱的暖意和身为母亲的悸动,被这盆淬着冰渣的脏水彻底浇灭!我的身体瞬间变得比刚才涂抹的耦合剂还要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欲汹涌而上!
“呕……”我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晚晚!”沈聿立刻俯身,一手轻拍我的后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心疼,“怎么了?医生?”
【麻烦。反应这么大?宁薇当初可没这么娇气。】
心音与担忧的表情形成最残忍的对比。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是为了他虚假的关切,而是为了屏幕里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和我自己这荒诞又可悲的处境。孩子……在他眼中,不过是用来讨好另一个女人的工具?一个让宁薇“高兴一点”的物件?
检查结束,沈聿小心翼翼地扶我起身。我挣开他的手,自己扶着冰冷的墙壁站稳,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腹中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母亲剧烈波动的情绪,不安地轻轻动了一下。那微弱的胎动,像一根细小的针,再次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沈聿的手再次伸过来,想要搀扶。我猛地挥开,动作大得连医生都侧目。
“别碰我!”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和恨意。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担忧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那抹惯有的阴霾瞬间变得浓重,几乎要溢出来,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沉甸甸的忧虑覆盖。
“晚晚,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无奈和受伤,“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医生。”
【又在闹什么?薇薇从来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心音如同最后的判决。我看着他,看着这张英俊而深情的脸,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恶心。所有的伪装都被这该死的读心术撕得粉碎,露出底下那令人作呕的真相。
我挺直背脊,尽管双腿还在发软,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诊室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他沉沉的目光如芒在背。
回到家,别墅里死一般的寂静。我把自己关在二楼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阴沉的天光。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夜灯散发出微弱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我蜷缩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下巴抵在膝盖上。小腹处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奇异的悸动。是那个小小的生命。每一次细微的胎动,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带着尖锐痛楚的涟漪。那是我仅存的、真实的羁绊,却也是将我牢牢钉死在这荒诞悲剧里的枷锁。
沈聿的心音,那些关于宁薇的冰冷比较和算计,像无数根淬毒的针,反复穿刺着我的神经。“麻烦”、“薇薇会高兴”、“不如宁薇”……每一个字都在凌迟。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则如同行刑者的倒计时,每一次响起,都意味着我离那个被彻底遗忘的、真实的自己又近了一步,代价却是更深地沉入这名为沈聿的泥沼。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符合‘心碎’判定。目标人物沈聿情绪产生中度波动。当前虐值:+3(累计虐值:9%)。宿主记忆恢复度:9%。】
呵……心碎?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一片苦涩。原来我的痛苦,竟是他积累“虐值”的养料?多可笑的交易。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沈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沉默了几秒,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试图和解的意味:
“晚晚,出来吃点东西吧?王妈做了你喜欢的清蒸鲈鱼。”语气温柔得近乎诱哄。
我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胃里空荡荡的,却塞满了冰冷的恨意和绝望,一丝食欲也无。
他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门口的光影晃动了一下,他似乎向前挪了半步,又停住了。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僵持。
【又在闹脾气。薇薇……】他心底的声音刚起了个头,似乎就被强行掐断了。紧接着,是一段更长、更深的沉默。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温和,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那你好好休息。汤……我让王妈温着,想喝了就出来。”
脚步声轻轻响起,门被重新关上了。隔绝了他的人,却隔不断那萦绕在空气里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波动(压抑、焦躁)。当前虐值:+1(累计虐值:10%)。宿主记忆恢复度:10%。】
10%了。记忆恢复了一成,可我的脑海里,除了沈聿那张虚伪的脸和那个叫“宁薇”的幽灵,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废墟。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像散落在黑暗里的玻璃渣,偶尔闪过刺目的光,却拼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画面。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冷,如同跗骨之蛆。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落在紧闭的房门上。沈聿……你精心编织的这张温柔的网,究竟还要困住我多久?
日子在一种诡异而冰冷的平静中滑过。沈聿待我越发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昂贵瓷器。他减少了出差,尽量准时回家,餐桌上总是摆满我“喜欢”的菜式——尽管那些喜好,大多来源于他记忆中那个叫宁薇的女人。他会在晚饭后,试图拉着我的手在花园里散步,语气温和地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或者对未来宝宝不着边际的憧憬。他的眼神始终专注而深情,仿佛真的将全部身心都系在我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每一次他靠近,每一次他温言软语,每一次他做出那些体贴入微的举动,我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行为触发‘日常关怀’判定。当前虐值:+1(累计虐值:xx%)。宿主记忆恢复度:xx%。】
数字在缓慢而稳定地爬升。11%…12%…13%…
与之相伴的,是他心底那永远挥之不去的、关于宁薇的呓语。
他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牛奶:【宁薇睡前总要喝一杯,说是安神。】语气温柔。
他替我披上柔软的羊绒披肩:【这种料子,宁薇最喜欢。】动作轻柔。
他看到我无意识蹙起的眉头:【连皱眉的样子都……】后面的心音戛然而止,但那未尽的含义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我像个提线木偶,沉默地接受着他的“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是一片沉寂的死水。每一次虐值的增加,都伴随着记忆碎片更猛烈地冲撞着我的意识。一些零散的画面开始闪现:奢华的晚宴上觥筹交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冰冷空旷的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还有……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巨响,以及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汽油混合着铁锈的味道……这些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每一次闪现都搅得我头痛欲裂,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沈聿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沉默和偶尔的失神。他探究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眼底深处那抹惯有的阴霾也越发浓重。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那些小心翼翼的“好”,加倍地施加在我身上。这种刻意的、带着审视的温情,比直接的冷漠更让人窒息。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波动(疑虑、压抑)。当前虐值:+2(累计虐值:18%)。宿主记忆恢复度:18%。】
18%了。离那个所谓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可我的心,却在日复一日的“好”与“读心”的凌迟下,彻底冻成了冰。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胎动越来越有力。每一次感受到那小生命的活力,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我的心脏。这个孩子……他/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我顾晚的孩子?还是……他用来填补对宁薇愧疚的一个工具?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祭品?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勒得我喘不过气。沈聿那些看似深情的举动,此刻在我眼中都变成了精心伪装的毒药。他每一次抚摸我的孕肚,我都仿佛能听到他心底那冰冷的算计:【宁薇的忌日快到了……】
忌日?宁薇死了?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进混沌的脑海!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关联,开始疯狂地旋转、碰撞!刹车声、碎裂声、汽油味……还有沈聿眼底深处那抹永远化不开的沉痛阴霾……一个模糊而可怕的轮廓,正从浓雾中狰狞地浮现出来。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指尖深陷进掌心柔软的沙发扶手里。沈聿……你到底对我,对这个孩子,隐藏了多少血淋淋的真相?
打破这诡异平静的,是一次画展邀约。请柬是沈聿的助理送来的,烫金的字体,印刷着本市一家顶级私人画廊的名字。主题是“新生与永恒”。
“晚晚,”晚餐时,沈聿将那张精致的请柬推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无可挑剔的笑意,“周老板新开的画廊,明天有个开幕展。都是些不错的当代作品,听说还有几幅大师遗作。你闷在家里太久了,出去透透气,对宝宝也好。”他的目光落在我隆起的小腹上,充满了体贴和关怀。
【宁薇生前最喜欢这种调调……带她去,或许能让她开心点?】
心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精准地刺穿了他伪善的面具。“让她开心点”?那个“她”,是指我,还是指……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宁薇?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窜上头顶。我看着那张请柬,看着沈聿脸上那副深情款款、仿佛处处为我着想的模样,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
“我不想去。”我的声音干涩而冷漠,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更深沉、更刻意的温柔覆盖。他伸出手,越过餐桌,轻轻覆盖在我放在桌面的手背上。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别任性,晚晚。”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哄劝,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医生说了,适当的社交活动对你现在的情绪有好处。只是去看看画,不会累的。就当……陪我去,好吗?”他微微倾身,目光专注地锁住我,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魔力,“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行为触发‘强制关怀’判定。当前虐值:+3(累计虐值:21%)。宿主记忆恢复度:21%。】
数值猛地一跳。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而深情的脸,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盛满柔情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关怀?这分明是又一次精心设计的、将我推向深渊边缘的表演!为了让他心底那个死去的女人“开心”?还是为了满足他自己那扭曲的、赎罪般的心理?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拒绝。但另一个更冰冷的声音——那个属于系统的、不断提醒我“虐值”和“记忆”的声音——却在冷酷地权衡。21%了……离真相,似乎更近了。去?还是不去?
最终,我垂下眼睫,避开了他那令人作呕的注视,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好。”
沈聿的唇角满意地勾起,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乖。”
画廊坐落在一片闹中取静的艺术区,由旧厂房改造而成,挑高的空间,裸露的原始水泥柱和精心设计的灯光营造出一种后现代的冷峻感。空气里弥漫着高级松木和油画颜料混合的独特气味。开幕日,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沈聿一手小心地护在我的腰后,一手自然地牵着我的手,以一种绝对占有和保护的姿态,将我半拥在身侧。他步履从容,与相熟的人颔首致意,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从容而矜贵。我穿着他让人准备的宽松但质地极好的米白色长裙,勉强遮掩着日益明显的孕肚,像一个精致而沉默的挂件,被他带着穿梭在人群和一幅幅色彩斑斓或晦涩难懂的画作之间。
他偶尔会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介绍某位画家的风格,或是某幅作品背后的故事。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刻意的亲昵。周围投来不少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在外人眼中,沈氏总裁沈聿,无疑是位深情体贴、呵护孕妻的完美丈夫。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行为触发‘公众场合展示占有欲/关怀’判定。当前虐值:+2(累计虐值:23%)。宿主记忆恢复度:23%。】
机械音冰冷地报数。每一次数值的提升,都伴随着记忆碎片更猛烈的冲击。一些画面变得清晰了些:华丽的旋转楼梯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裙、背影纤细的女人;沈聿醉醺醺地捏着我的下巴,眼神迷离地喊着“薇薇”;还有……医院刺目的白炽灯下,他签下一份文件时,那冰冷而决绝的侧脸……头痛欲裂,我强忍着不适,脸色愈发苍白。
沈聿似乎察觉到了,环在我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些,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累了?要不要去那边坐坐?”他指向展厅角落一处相对僻静的休息区。
我摇了摇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方不远处围拢着人群的一幅大型抽象画。就在这时,人群微微散开了一些。我的视线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她站在那幅巨大的、色彩狂放的抽象画前,侧对着我们。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珍珠白丝缎套装,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微微仰着头,露出线条优美流畅的颈项。最刺眼的,是她颈间佩戴的那条项链——纤细的铂金链子,坠着一颗水滴形的、纯净度极高的蓝钻,在展厅精心布置的射灯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像一道闪电,狠狠劈进了我的脑海!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太阳穴!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眼前的一切瞬间被拉扯、扭曲、变形!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展厅里所有的喧嚣!我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幸好被沈聿紧紧箍住才没有摔倒。
“晚晚!”沈聿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惊愕和紧张。
但我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的全部意识,都被那道冰冷的蓝光攫住,被随之而来的、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至的记忆碎片彻底淹没!
【这条项链……是沈聿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这蓝色,像我的眼睛。】一个柔美却带着哀伤的女声在记忆深处响起。
【晚晚,喜欢吗?我觉得它很衬你。】沈聿温柔带笑的嗓音在耳边重叠。
【薇薇,我答应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醉酒的承诺,破碎在风里。
【顾晚?她不过是个赝品!一个安慰自己的影子罢了!】尖刻的嘲讽,来自一个模糊的面孔。
【手术同意书……保……孩子。】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回响。
还有……车祸!剧烈的碰撞!挡风玻璃蛛网般碎裂!一只染血的手无力地垂落在扭曲变形的方向盘旁,无名指上,一枚同样款式的钻戒,在血色中闪着微弱的光……那张脸……那张脸竟和我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苍白,更……死寂!
“呃啊——!”剧烈的头痛和心脏被撕裂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弓起了身体,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晚晚!你怎么了?医生!叫救护车!”沈聿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紧紧抱住我下滑的身体,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周围的人群发出惊呼,纷纷看了过来。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记忆节点‘宁薇的项链’!记忆碎片强制融合中!警告!宿主精神负荷过载!】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剧烈波动(恐慌、震惊)。当前虐值:+10(累计虐值:33%)。宿主记忆恢复度:33%。】
33%!那些混乱、血腥、充满背叛与绝望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强行按进大脑的玻璃渣,终于在这一刻,被那条刺眼的蓝钻项链,彻底串联了起来!
宁薇!沈聿刻骨铭心的初恋,他心口永远的白月光!她死了!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而开车的……是我?!不!记忆里那只染血的手……那枚戒指……那张和我酷似的、死去的脸……
巨大的眩晕感和窒息感攫住了我。我死死抓住沈聿胸前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我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看向他那张写满了惊慌失措和……某种更深沉恐惧的脸。我的嘴唇哆嗦着,破碎的声音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
“宁薇……的车祸……是……是我开的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质问。
沈聿抱着我的手臂猛地一僵!他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最毒的蛇咬了一口!那里面翻涌的,是震惊,是恐慌,是秘密被猝然揭穿的狼狈,还有一种……被触及最痛处的、无法遏制的狂怒!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剖开!
【她怎么会知道?!谁告诉她的?!】
他的心声如同惊雷炸响!这反应,无疑是最残酷的确认!
真相如同最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淹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温情,都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那个我以为是“丈夫”的男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他娶我,他对我“好”,他期待这个孩子……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这张酷似他死去挚爱的脸!而我,顾晚,不仅是一个可悲的替身,还可能……是害死他挚爱的凶手?或者……是那场致命车祸里,另一个被牺牲的祭品?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眼前沈聿那张震惊而扭曲的脸,开始旋转、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彻底淹没了我的意识。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我仿佛听到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波动:
【滴……记忆核心区部分解锁。检测到关键词:车祸、责任转移协议、深度催眠……】
暴雨在深夜毫无预兆地降临。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别墅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密集而狂暴的噼啪声,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拼命拍打。厚重的丝绒窗帘也无法完全隔绝那震耳欲聋的喧嚣。狂风在窗外呼啸,卷起庭院里的枝叶,狠狠抽打着玻璃,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惨白的闪电不时撕裂漆黑的夜幕,瞬间照亮室内冰冷奢华却毫无生气的陈设,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紧接着是滚滚炸雷,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隐隐颤动。
我坐在床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下午在画廊强行灌入的记忆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冰凌,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车祸的巨响、碎裂的玻璃、浓重的血腥味、宁薇苍白死寂的脸、沈聿签下文件时冰冷的侧影……还有那份被他深藏起来的“责任转移协议”!
原来如此。
我根本不是沈聿心爱的妻子。我只是一个被精心挑选的、用来填补他内心空洞和罪恶感的赝品。一场由他主导、用金钱和权势掩盖真相的车祸,一个被深度催眠洗去记忆、被推出来承担“肇事”罪名的替罪羊!他娶我,对我“好”,甚至对这个孩子有所期待,都不过是为了完成一场漫长而扭曲的自我救赎!为了安抚他自己那颗因为宁薇之死而日夜煎熬的心!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濒临崩溃的情绪,焦躁不安地翻动着,小小的拳头或脚丫用力地顶起肚皮,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带着生命力的疼痛。每一次胎动,都像是在我早已破碎的心上又狠狠踩了一脚。这个孩子……这个流淌着沈聿血液的孩子……他/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和羞辱!
不能再等了。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待在这个地狱里!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腹部的沉重和内心的激荡而显得有些踉跄。巨大的衣柜门被我用力拉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根本不去看那些昂贵的、沈聿按照宁薇喜好挑选的衣物,目光直接锁定角落里那个积了层薄灰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24寸行李箱。那是我“失忆”前留下的东西,与这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把它拖出来,平放在地毯上,拉开拉链。然后,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我开始麻木地往里面塞东西。几件最舒适宽松的棉质衣物,几件简单的贴身用品,钱包里仅有的、属于我“顾晚”名字的现金和证件……动作机械而迅速,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瞬间将昏暗的室内照得亮如白昼,也清晰地映出我惨白如纸的脸和眼中燃烧的、冰冷的火焰。紧接着,炸雷轰鸣,仿佛就在头顶炸开!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强烈决断行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波动(警觉)。当前虐值:+5(累计虐值:38%)。宿主记忆恢复度:38%。】
冰冷的机械音,像是在为这场逃亡倒计时。
行李箱并不满,我也无心装满。拉上拉链,锁好。我一手撑着沉重的腰腹,一手用力拖起那个不算轻的箱子,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卧室门口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腹部的胀痛和心脏的绞痛。
门把手冰凉。我深吸一口气,拧动。
门外走廊的光线倾泻进来,也照亮了那个如同鬼魅般矗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沈聿。
他显然刚从书房出来,身上还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线条。他似乎正准备回主卧,此刻却僵立在门口,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我,锁定了我手中拖着的行李箱。
他的脸色在走廊壁灯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阴沉得可怕。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愕、难以置信,随即迅速被一种被触犯逆鳞的、暴怒的阴鸷所取代。薄唇抿成一道锋利如刀的直线。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顾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在空旷的走廊里沉沉回荡,“你拖着箱子,是想去哪里?”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整个门框,巨大的阴影完全将我笼罩。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紧紧钉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审视和……被冒犯的狂怒。
【想逃?谁给你的胆子?!】
冰冷的心音如同毒蛇吐信。
腹部的抽痛在加剧,但我挺直了背脊,毫不退缩地迎上他那双燃着怒火的眸子。积压了太久的恨意、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到极致的岩浆,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
“去哪里?”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惨淡、却带着锋利冰棱的笑容。我的手下意识地抚上高高隆起的、因为紧张和疼痛而微微发硬的孕肚,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刺骨。我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缓慢地,如同宣判:
“离开这里,离开你。沈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顿了顿,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线瞬间绷紧,眼底的阴鸷风暴更盛。我无视那几乎要将我撕碎的目光,继续用那种冰冷到极致的、带着嘲讽的语调说道:
“系统告诉我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期待的新生命。它是催命符……是你心尖上那个宁薇的忌日,最好的祭品!”
“祭品”两个字,被我咬得极重,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悲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了出去!
轰——!
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了沈聿那张英俊的脸。那上面,所有的阴沉、暴怒、掌控一切的强势,都在这一刻凝固、碎裂!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洞穿最黑暗秘密的、无法掩饰的惊骇和……一丝近乎仓皇的狼狈!
他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脸上的血色在闪电的光华中褪得一干二净!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一下!仿佛我最后那句话,不是语言,而是最致命的咒语!
【她知道了!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不可能!催眠……协议……】
他心底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和混乱,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就在这死寂般的、只有暴雨肆虐声响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我下腹炸开!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斧,狠狠劈开了我的身体!那疼痛来得如此凶猛、如此猝不及防,瞬间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刚刚凝聚起的尖锐恨意!
“呃啊——!”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重重地向前栽倒!手中的行李箱脱手飞出,砸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烈的坠痛如同海啸般一波波袭来,迅速蔓延至全身!温热的液体,无法控制地顺着双腿内侧汹涌而下,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裙,在浅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令人心悸的湿痕!
羊水破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双手死死地捂住剧痛难忍的腹部,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破碎的呜咽和呻吟从紧咬的唇缝中溢出。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的衣衫,和身下不断蔓延的温热羊水混合在一起,带来一种濒死的冰冷。
沈聿僵立在原地,仿佛被眼前这急转直下的、血淋淋的一幕彻底钉在了原地!他脸上的惊骇和狼狈尚未褪去,又被更深的、纯粹的恐惧所覆盖!他看着蜷缩在地毯上痛苦抽搐、身下蔓延开深色水痕的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恐慌”和“无措”的情绪。
【系统提示: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检测到分娩启动!紧急状态!目标人物沈聿情绪剧烈波动(极度恐慌、无措)。当前虐值:+20(累计虐值:58%)。宿主记忆恢复度:58%。】
“顾晚!顾晚!”沈聿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他几乎是扑跪下来,颤抖着双手想要将我抱起来。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崩溃的慌乱,“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坚持住!”
他有力的手臂穿过我的腋下和膝弯,试图将我抱起。但此刻的我,如同被巨大的痛苦钉死在地面上,每一次宫缩都带来灭顶般的撕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坠。
“疼……好疼……沈聿……救孩子……求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让我暂时抛开了所有的恨意,只剩下一个母亲最本能的哀求。我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衬衫,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泪水混合着冷汗,糊满了整张脸。
沈聿抱着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身体剧烈的痉挛和颤抖,感受到那温热的羊水不断浸湿他的手臂和昂贵的西装裤。他低头看着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我眼中那濒死的绝望和哀求……
那一刻,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到达了顶点。恐慌、焦灼、一丝残留的阴鸷、还有某种被强烈冲击后的茫然……最终,在又一阵剧烈的宫缩让我发出凄厉惨叫时,他猛地抬起头,对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穿透了暴雨的喧嚣:
“王妈!叫救护车!快!备车!马上去医院!快啊——!”
他的声音彻底撕裂了,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咆哮。他不再试图抱起我,而是紧紧地将我冰冷颤抖的身体拥在怀里,一只大手慌乱却用力地按住我痉挛的腹部,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和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下颌线绷紧到了极致,额角青筋暴起,滚烫的汗水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沿着他紧绷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额头上。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行为触发‘极端恐慌与救助’判定。当前虐值:+15(累计虐值:73%)。宿主记忆恢复度:73%。】
冰冷的数字在意识模糊的边缘疯狂跳动。
“顾晚!看着我!不许睡!”他用力拍打我的脸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听见没有?坚持住!为了孩子……你他妈给我坚持住!”他的吼声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别墅门口,盖过了窗外的风雨声。杂乱的脚步声冲上楼梯。医护人员迅速而专业地将我放上担架,冰冷的氧气面罩扣上我的口鼻。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沉浮浮,像一片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孤舟。身体被快速移动着,冰冷的雨点砸在裸露的皮肤上。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疯狂的雨幕。
沈聿一直紧紧抓着担架的边缘,跟着冲上了车。救护车内空间狭窄,刺目的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半跪在担架旁,身上昂贵的西装早已被我的羊水和汗水浸得一片狼藉,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毫无血色,只剩下一种濒临绝境的苍白和恐慌。
“医生!救她!一定要救她!”他死死盯着监测我心跳血压的仪器屏幕,看着上面剧烈波动的曲线,对着随车的医护人员嘶吼,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卑微的祈求,“保大人!我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保大人!听见没有!”
【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不能……不能再……】
他的心声混乱不堪,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仿佛即将失去一切的巨大空洞?那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担架上的我,意识在剧痛和麻药的边缘挣扎。沈聿那声嘶力竭的“保大人”和他心底那混乱绝望的呐喊,像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模糊不清。只有腹中那越来越微弱的胎动,像即将熄灭的火苗,一下,又一下,微弱地牵扯着我最后的神智。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聿情绪达到峰值(濒临崩溃、极度恐惧)。当前虐值:+25(累计虐值:98%)。宿主记忆恢复度:98%。】
98%!只差最后一点!那些被强行压制、被深度催眠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解除封印的洪流,带着血淋淋的真相,彻底冲垮了最后一道堤坝!
不是肇事者……是受害者!
那场车祸……失控冲向隔离带的车……驾驶座上,是宁薇!她因沈聿的背叛而情绪崩溃,疯狂加速!
副驾驶上,是我!被沈聿强行带上车、试图“安抚”宁薇的“工具”!
猛烈的撞击!玻璃碎裂!巨大的安全气囊弹开……
剧痛中最后的视线……是沈聿的车疯狂地追上来,停在不远处。他推开车门,第一眼看的,是驾驶座上宁薇血肉模糊的脸……
然后……他转向了我这边……他看到了我还活着,看到了我惊恐绝望的眼睛……
那一刻,他眼中闪过的,不是救援的急切,而是……一丝冰冷的、权衡利弊的犹豫!
紧接着,是更深的黑暗……再醒来,就是医院,就是“系统”,就是“沈聿深情的丈夫”……
原来如此!
所有的“深情”,所有的“呵护”,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见死不救、甚至可能为了掩盖宁薇失控真相而选择牺牲我的滔天罪恶!他伪造协议,他深度催眠,他将我变成替罪羊,再把我塑造成他深情不悔的对象……不过是为了安抚他那颗被愧疚和罪恶感日夜啃噬的心!为了完成他那场自欺欺人的救赎!
多么讽刺!多么荒诞!多么……令人作呕!
“呃……”喉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艰难地侧过头,看向半跪在担架旁、脸色惨白如鬼、眼中只剩下恐惧和哀求的沈聿。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让我短暂迷失在虚假温情里的男人,看着这个将我推入地狱又亲手为我编织牢笼的男人。我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用口型,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真……脏……”
沈聿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死死地瞪着我,眼中的恐惧瞬间被一种被彻底洞穿、被赤裸裸审判的惊骇和绝望所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下一秒,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四周是永恒的寂静与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厚重的帷幕。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一种巨大而空洞的疲惫感,仿佛整个人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残破的躯壳。然后,是消毒水那熟悉而刺鼻的味道,固执地钻进鼻腔。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铅块,每一次掀动都异常艰难。视野里先是一片模糊的光晕,然后才慢慢聚焦——惨白的天花板,冰冷的输液架,还有那根透明的、一滴一滴缓慢坠落的输液管。和最初醒来时,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心口那片巨大的、被生生剜去的空洞,正汩汩地流淌着冰冷和死寂。腹部平坦了下去,那种沉重而充满生命力的胎动感……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为某种逝去的东西敲着丧钟。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如同呜咽般的雨滴声,敲打着窗棂。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进来,带着一种惨淡的灰白色,宣告着黎明的到来。
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小心的谨慎。是沈聿。
他停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我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道沉甸甸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审视。疲惫?释然?沉重?还有……一丝残留的、挥之不去的恐慌?
病房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仪器单调的滴答。
【系统提示:最终判定——目标人物沈聿达成‘极致痛苦’标准。虐值累积:100%。宿主记忆恢复度:100%。任务完成。系统解绑中……】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清晰地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落下法槌。
【记忆传输完毕。深度催眠枷锁已解除。祝宿主……清醒地活下去。】
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如同退潮般彻底消失了。连同着过去几个月里如影随形的“虐值”提示,一起归于虚无。
100%了。所有的记忆,那些被掩盖的、被篡改的、血淋淋的真相,终于完整地、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的空茫。
就在这死寂之中,沈聿的心音,那曾经无数次带给我痛苦和绝望的声音,再次清晰地、毫无阻碍地流入了我的意识。不再是冰冷的算计和虚伪,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巨大空洞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释然。
【……也好。孩子没了……也好。】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一拍。空洞的胸腔里,连回音都没有。
【宁薇的忌日……快到了。这样……她在地下,或许能……安心一点了。】
那声音很轻,很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的解脱。像是在对谁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永无止境。
我没有睁开眼。
只是在那片冰冷的、永恒的黑暗里,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忌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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