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归来,碾压一切最新章节列表_学神归来,碾压一切全文免费阅读(叶清露宋梅林栖梧)
凌晨四点。
我被保安的手电筒晃醒时,正趴在高二(三)班冰冷的课桌上。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隔夜拖把的潮湿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里的消毒水味。
“谁?!干什么的!”保安大叔的声音带着睡意被惊扰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手电筒的光柱在我脸上胡乱地扫。
我撑着发麻的手臂坐直,脑子像灌了铅一样沉,又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冲刷过一样,残留着一种奇异的、高速运转后的疲惫和清明。眼前是摊开的数学试卷,崭新,墨迹未干,上面是密密麻麻、工整到不可思议的解题步骤。
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赫然写着一个张扬的、力透纸背的“解”,以及一串最终答案。
满分。
可我明明记得,昨晚十一点,我是在我那不足十平米、堆满杂物、弥漫着廉价止痛膏药气味的出租屋里,对着这张只写了名字和班级就再也无从下笔的空白卷子,绝望到胃部痉挛,最后趴在桌上昏睡过去的。
这张卷子,是号称“灭绝师太”的数学老师宋梅出的“死亡周测”,难度系数爆表,昨天下午才发下来,要求今天一早交。年级里那几个公认的学霸,拿到卷子时脸都是绿的。
我怎么会在教室?这卷子……谁写的?
“问你话呢!哪个班的?大半夜跑教室来干嘛?偷东西?”保安的手电光死死钉在我脸上,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对讲机上,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我眯着眼,避开强光,喉咙干涩:“高二(三)班,林栖梧。我没偷东西,我……我不知道我怎么在这里。”声音嘶哑,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真实的困惑。
“林栖梧?”保安大叔显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狐疑地走近,用手电照了照我面前的卷子,又照了照我的脸,“你写的?开什么玩笑!这卷子宋老师出的,鬼见愁!你能写出来?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提前来偷答案?”
“我没有!”我下意识反驳,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硬,“卷子就在这里,是不是我写的,等老师来了自有公断。”
保安被我的语气噎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一个半夜被抓包的“可疑分子”还敢这么硬气。他哼了一声,拿起对讲机:“老张,老张,教学楼这边逮到个学生,高二三班的,叫林栖梧,你查查……对,她说是来写卷子的,鬼信!赶紧通知他们班主任和值班老师!”
等待的十几分钟,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每一秒都绷得死紧。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卷面上那些流畅得如同印刷体的字迹。每一个符号,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地烙印在我脑海里,仿佛它们本来就属于我,只是被遗忘了很久,此刻被重新唤醒。
可我知道,不是的。昨天以前,我对着这些题,连题目在问什么都云里雾里。
高二开学摸底考,我还是年级垫底的吊车尾。数学?能及格都算祖坟冒青烟。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先进来的是我们班主任李萍,一个四十多岁,微胖,常年眉头紧锁的女人。她身后跟着脸色铁青、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灭绝师太”宋梅。最后面是年级主任和值班的副校长,个个神情凝重。
“林栖梧!真的是你!”李萍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搞什么名堂!半夜溜进教室?你想干什么!”
宋梅没说话,她一个箭步冲到我桌前,一把抓起那张试卷。她的目光像扫描仪,飞快地掠过那些题目和解答。办公室里只剩下她急促翻动纸张的哗啦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梅的脸色从铁青,慢慢变成了惊疑不定,最后凝固成一种近乎呆滞的震惊。她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这真是你写的?”她的声音干涩,带着颤抖。
“监控。”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向副校长,“查监控吧。我也想知道,我怎么来的。”
副校长皱着眉,显然也觉得事情诡异,立刻打电话给安保室调监控。
等待监控调取的间隙,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李萍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我“品行不端”、“不知廉耻”、“带坏班级风气”,宋梅则捏着那张卷子,眼神复杂地在我和卷子之间来回扫视,仿佛想从我这张营养不良、眼下乌青的脸上,找出点天才的蛛丝马迹。
很快,保安大叔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跑了进来,调出了昨晚高二(三)班教室走廊的监控录像。
时间轴被拉到昨晚十一点多。画面里,教室门窗紧闭,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一切正常。
然后,时间跳到凌晨三点五十五分。
监控画面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像是信号受到了极强的干扰,屏幕瞬间布满了密集的雪花点。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秒。
雪花点消失。
画面恢复正常。
而教室里,靠近窗边第三排的座位上,赫然多了一个趴着的人影——正是我。
仿佛凭空出现。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那小小的屏幕,连李萍的喋喋不休都卡在了喉咙里。保安大叔的脸白了,副校长张着嘴,宋梅捏着试卷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慢慢爬上来。
那三秒的雪花点……是什么?
“这……这监控坏了吧?”李萍的声音有点发虚,带着强装镇定的意味,“肯定是故障!不然一个大活人还能穿墙不成?林栖梧,你老实说,你到底怎么进来的?是不是破坏了门锁?”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突兀出现的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一个荒谬又带着强烈真实感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我的意识。
不是穿墙。
是……空间。
在那个瞬间,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种极其微弱、如同电流滑过神经末梢的异样感。它指向我左手手腕内侧——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印记。
一个非常非常淡,淡到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小小的沙漏状印记。不痛不痒,如果不是此刻刻意去感受,根本不会察觉。
沙漏……
监控故障的三秒……凭空出现的我……手腕上莫名出现的沙漏印记……
还有这张,在我昏睡时“自动”完成的、让“灭绝师太”都震惊的满分试卷。
线索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拼凑出一个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答案。
“我不知道监控怎么回事。”我抬起头,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冽,目光直直地迎向李萍,“但我可以证明,这张卷子,是我自己做的。”
我拿起桌上另一张空白的备用卷,抽出笔。
“宋老师,李老师,主任,校长,”我扫视着他们,“麻烦你们,现在,随便指一道题,任何一道。”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我拿起笔时,笔杆与桌面轻碰的细微声响。
副校长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宋梅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她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最后一道大题,第三问。你刚才卷子上写了两种解法,用微积分超纲了不算。现在,用高中范围内的知识,给我写出第三种解法。”
她的话音刚落,李萍就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宋老师,您也太抬举她了!她能写出一种解法都是祖坟冒青烟了,还第三种?别浪费时间了,我看她就是偷……”
“闭嘴!”宋梅猛地转头,厉声喝止了李萍。她的眼神依旧死死钉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欲。“写!”
我不再理会她们,目光落在空白的卷面上。那道曾经让我看一眼就头晕目眩的组合几何与函数求导的综合题,此刻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大脑像一台被瞬间唤醒的精密仪器,无数公式、定理、辅助线的作法、代换的技巧,如同奔腾的江河,汹涌而至,条理分明,毫无滞涩。
第三种解法?
甚至不需要刻意思考,最优路径已然在脑中自动生成。
笔尖落下,沙沙作响。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副校长、年级主任、李萍,甚至那个保安大叔,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我快速移动的笔尖上。
五分钟。
仅仅用了五分钟。
一张空白卷,只写了宋梅指定的那道大题第三问,完整、严谨、精妙的第三种解法,跃然纸上。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逻辑链条严密得无懈可击,甚至比宋梅自己备课教案上的标准答案还要简洁漂亮。
我放下笔,将卷子推到宋梅面前。
宋梅几乎是抢了过去,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镜滑到了鼻尖也顾不上推。她的目光贪婪地吞噬着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低低的惊叹:“……妙……太妙了……这个辅助线……这个转换……我怎么没想到……”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炽热得像要把我点燃,之前的怀疑和审视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喜:“林栖梧!你……你这脑子……你之前都是在装?!”
李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凑过去想看,却被宋梅下意识地挡开。副校长和年级主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保安大叔挠着头,一脸茫然地嘀咕:“邪门儿了……真邪门儿了……”
“现在,能证明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破坏门锁了吗?”我看着副校长,声音依旧平静,但那股平静下,压抑着一股即将破土而出的力量。
副校长清了清嗓子,表情复杂:“咳,这个……林栖梧同学,监控的事情我们会再调查。至于这张卷子……宋老师?”他看向宋梅。
宋梅像护着宝贝一样把两张卷子(那张满分的和我刚写的)叠在一起,斩钉截铁:“满分!毫无疑问的满分!而且这份思维,这份天赋……”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林栖梧,你之前……为什么要藏拙?”
为什么要藏拙?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我强行维持的平静外壳,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过往。
“藏拙?”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宋老师,您觉得,一个父亲工伤瘫痪在床三年,赔偿金被黑心老板卷走,靠母亲打三份工和捡废品维持生计,还要负担高昂医药费的家庭……她的女儿,配得上‘天赋’这两个字吗?”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一直对我横眉冷对的李萍,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高一开学,我拿过入学奖学金,年级前十。”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然后呢?叶清露,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年级第一的常客,叶氏集团的大小姐。仅仅因为一次月考,我数学比她高了两分,压了她一头。”
“第二天,我的书包被人用美工刀划烂,里面塞满了死蟑螂。课桌抽屉里,是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走在走廊上,会被‘不小心’泼一身脏水。我的课本,会‘神秘失踪’出现在厕所垃圾桶里。”我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刻意尘封的屈辱和恐惧再次翻涌上来,“她们说,‘下等人就该有下等人的位置,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我告诉过您,李老师。”我看向脸色发白的李萍,“您当时怎么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她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林栖梧,你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把心思用在歪门邪道上!’”
李萍的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后来,叶清露‘丢’了一支限量版钢笔,价值上万。有人‘亲眼’看见我碰过她的书包。”我嗤笑一声,“不需要证据,因为‘我穷’,所以‘我肯定手脚不干净’。记大过,通报批评,取消一切评优评先资格,奖学金自然也没了。从那天起,我就成了年级公认的‘小偷’,‘学渣’,‘垃圾’。”
“再后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我爸的止痛药用完了,那天疼得昏死过去。我妈哭着求老板预支点工资,被骂得狗血淋头轰了出来。我跑去求李老师,想申请特困补助提前预支,李老师,您还记得您当时在办公室,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怎么对我说的吗?”
李萍的脸彻底没了血色,眼神躲闪。
我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您说,‘林栖梧,你家困难大家都知道,但学校有学校的规矩!补助金要学期末统一发放!再说,你这种手脚不干净、心思不正的学生,谁知道拿了钱会不会又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学校凭什么相信你?’”
死寂。办公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那天晚上,我妈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抱着疼得意识模糊的我爸,哭了一整夜。而我,坐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点点把自己心里那点可怜的光,掐灭了。”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办公室里每一个神情各异的面孔,最后落在窗外开始泛白的天空上。
“从那以后,我就‘笨’了。上课听不懂,作业不会做,考试交白卷。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全’地待在这个教室里,才能让我妈少操点心,才能……让我爸,还有钱买最便宜的那种止痛片。”
“藏拙?”我收回目光,看向宋梅,眼神里是一片荒芜后的冰冷死寂,“不,宋老师。我只是,被你们亲手,一点一点,碾碎了。”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灰白。
副校长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林栖梧同学……过去的事情……学校也有失察的地方。但今天这件事,还有你的成绩……”他看向宋梅。
宋梅的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对“天才”失而复得的巨大兴奋。她用力点头:“校长,林栖梧的成绩,毋庸置疑!这是真正的天才!之前……是我们耽误了她!必须重视起来!”
“那监控……”副校长迟疑。
“监控的事情慢慢查!”宋梅大手一挥,此刻她眼里只有那颗差点被埋没的“数学明珠”,“林栖梧,今天早上的周测,你照常交卷!不,你现在就交!满分!我会在年级组公开说明情况!我看以后谁还敢乱嚼舌根!”
她顿了顿,看着我一身的旧校服和疲惫不堪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林栖梧,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学习上,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
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困难?跟老师说?三年来,我听得最多的就是“找原因”、“守规矩”、“别添乱”。
“谢谢宋老师。”我低声道,语气平淡无波。
早自习的铃声刺耳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凝滞的空气。
“行了,都散了吧!该上课了!”副校长挥挥手,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林栖梧,你先回教室。记住,安心学习,其他的……学校会处理。”
我默默地收拾好那两张承载着我命运转折的试卷,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已经有了零星的脚步声和喧哗。当我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原本嘈杂的声音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惊讶、疑惑、探究、鄙夷、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细密的针。
叶清露坐在教室正中央最好的位置上,穿着剪裁合体的名牌运动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她抬起头,看到我,精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优越感的嘲讽笑意。她旁边围着的几个女生,也立刻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神偷’吗?听说半夜去偷卷子被抓了?怎么,保安没把你扭送派出所啊?”一个留着波波头、叫王莉的女生尖着嗓子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班都听见。
“就是,胆子可真肥啊!灭绝师太的卷子也敢偷?也不怕手爪子被剁了!”另一个女生附和着。
“穷疯了呗,想提前弄到答案考个好成绩骗补助金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啧啧啧,这下人赃并获,看她还怎么狡辩!等着被开除吧!”
恶意的揣测和嘲笑如同潮水般涌来。若是以前,我早已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困难。
但此刻,手腕内侧那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沙漏印记,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那些尖刻的话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虽然刺耳,却再也无法真正刺穿我的心脏。
我没有看她们,径直走向教室最后排那个靠垃圾桶的、属于我的角落位置。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装什么装!”王莉见我没反应,声音更大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拉开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从破旧的书包里拿出课本和文具,动作不疾不徐。然后,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女生,最后,落在了叶清露那张妆容精致、带着看好戏神情的脸上。
我的眼神很静,没有愤怒,没有委屈,也没有丝毫的怯懦。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却莫名地让叶清露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僵了一下。
就在这时,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敲击在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清脆而急促。
“灭绝师太”宋梅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手里捏着两张试卷,脸色因为激动和刚才办公室的冲击还有些泛红,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教室。
所有的议论和嘲笑瞬间消失,教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连叶清露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宋梅没有走上讲台,而是直接走到了我的座位旁,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将那张满分试卷“啪”的一声,拍在了我那布满划痕、坑坑洼洼的课桌上!
纸张拍击桌面的声音,在死寂的教室里异常响亮。
“都给我看清楚了!”宋梅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一丝未褪尽的亢奋,“这是林栖梧同学昨天完成的周测卷!满分!一百五十分!一题未错!”
“轰——!”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满分?!”
“不可能!灭绝的卷子啊!”
“假的吧?她抄谁的?”
“谁能在灭绝眼皮子底下抄到满分?做梦呢!”
“天啊……她不是倒数吗?”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质疑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叶清露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了,她猛地扭头看向我课桌上那张试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王莉那几个女生更是张大了嘴巴,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安静!”宋梅厉声喝道,教室里瞬间又安静下来。她环视一圈,目光尤其在叶清露和她那几个跟班脸上停留了一下,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栖梧同学的解题思路清晰,步骤严谨,方法精妙!甚至最后一道大题,给出了三种完全不同的解法,其中两种运用了高等数学思维!这是真正的实力!是天赋!”宋梅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发现璞玉的激动,“某些人,心思不要总放在歪门邪道上!有这功夫嚼舌根、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不如多花点时间琢磨怎么提升自己的成绩!”
她的话意有所指,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叶清露一伙人脸上。叶清露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放在课桌下的手死死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从今天起,”宋梅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林栖梧同学的无端猜测和诋毁!更不希望看到任何影响她学习的行为!否则,别怪我宋梅不讲情面!记过,处分,我第一个签字!”
她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带着鼓励,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许:“林栖梧,好好学!别辜负了你的天赋!”
宋梅踩着高跟鞋,带着一种打了胜仗的气势离开了教室。留下满室死寂,和一地破碎的眼镜片(如果大家有戴的话)。
我无视了四面八方射来的、混杂着震惊、嫉妒、探究、畏惧的复杂目光,也忽略掉叶清露那几乎要将我烧穿的眼刀。我低下头,翻开了崭新的课本。
课桌下,我左手轻轻抚过右手手腕内侧那个沙漏印记。
刚才在办公室,当宋梅逼问我第三种解法时,当全班的恶意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时,一种强烈的意念在我脑中炸开——我需要时间!需要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时间来思考!
就在那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手腕内侧猛地传来一阵灼热!
紧接着,眼前一花。
周围的喧嚣、教室的桌椅、甚至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置身于一个纯白的、无边无际的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脚下是同样纯白、泛着柔和微光的地面。整个空间空旷、寂静得可怕,只有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缓缓流淌着银色沙砾的沙漏虚影。
时间……停滞了?
或者说,这里的流速,与外界不同?
我尝试着集中精神,思考宋梅要求的那道题。念头刚起,面前纯白的空间里,立刻凭空浮现出那道题的题干!紧接着,无数相关的公式、定理、图形、辅助线、解题路径……如同璀璨的星河,在我眼前铺展开来!清晰、直观、触手可及!
第三种解法?不,甚至第四种、第五种最优解,都如同呼吸般自然地从脑海中流淌而出!
这个空间……它能具象化我的思维!能加速我的理解和推演!它……为我创造了绝对专注和高效的学习环境!
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我压下激动,开始尝试控制。意念微动,悬浮的沙漏虚影旁,出现了极其微小的数字——01:00(外部)。
这代表……我在这里度过一小时,外界只过去一分钟?
意念再动,时间比例似乎可以调整,但消耗的“精神力”也随之剧增。以我目前的状态,1:60(内部一小时,外界一分钟)的比例,大概就是极限了,而且无法持久。
这已经足够了!这简直是神迹!
当我“想”明白解法,意念再次集中到“出去”时,眼前白光一闪。
我依旧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姿势都没变。手腕的灼热感褪去,只剩下淡淡的余温。而教室里,宋梅才刚刚开始拍我的桌子,时间只过去了……几秒钟?
刚才在纯白空间里那种高速思考带来的精神亢奋和疲惫感,却是真实的。
这就是我的“归来”吗?
学神归来?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这不是梦。这沙漏空间,是真实的!是我破开这绝望泥潭的唯一阶梯!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高二(三)班,乃至整个年级最诡异的存在。
课?照常听不懂。作业?依旧空着大片。课堂提问点到我的名字?站起来就是一句干巴巴的“不会”。
我彻底贯彻了“学渣”的人设,比之前更“渣”。上课大部分时间趴在桌上“睡觉”,偶尔抬起头,眼神也是空洞茫然。老师们从最初的震惊、惋惜、恨铁不成钢,到后来也渐渐麻木,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昙花一现”的释然。宋梅私下找过我几次,语重心长,甚至暗示可以给我开小灶,都被我以“基础太差,跟不上”为由,沉默地拒绝了。她只能叹着气离开。
叶清露一伙人,在最初的震惊和忌惮后,见我依旧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子,胆子又大了起来。虽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泼脏水、塞垃圾(宋梅的警告还是有点作用),但那些“不小心”撞到我打翻我的水杯,“无意间”散布我那次满分是走了狗屎运或者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比如拜考神拜得特别虔诚)的流言,以及无处不在的白眼和低声的“小偷”、“骗子”、“装腔作势”,从未停止。
我照单全收,像一块沉默的海绵,吸收着所有的恶意,内心却毫无波澜。
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教室的灯光熄灭,当出租屋里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和父亲隐忍的呻吟暂时停歇,当所有人都以为我沉沉睡去时——
我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意念微动,手腕印记灼热。
意识瞬间沉入那片纯白的空间。
巨大的沙漏虚影悬浮流淌,周围是绝对的寂静。时间比例被我小心地控制在1:60。
在这里,我不再是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被恶意包围的林栖梧。我是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知识。
课本?太慢!太浅!
意念集中,空间里瞬间浮现出从高一到高二所有科目的电子课本,清晰无比。我的“目光”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一页页内容如同瀑布般在眼前流过,瞬间刻印进脑海,理解、消化、融会贯通。
基础太差?那就从最底层开始重构!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每一个公式,我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空间里,公式的推导过程被具象化,复杂的物理模型被拆解成最基础的粒子运动,抽象的化学反应被还原成分子间的碰撞与重组……理解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这些知识本就属于我,只是被蒙尘太久。
高中知识吃透?远远不够!
“给我大学高等数学(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统计)。”
“给我普通物理学(力学、热学、电磁学、光学、原子物理)。”
“给我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
“给我分子生物学、细胞生物学……”
意念所至,浩瀚如烟海的知识体系瞬间在纯白空间中展开!艰深的大学教材、经典的学术论文、甚至前沿的研究动态,只要我的意念能触及,都能被空间检索、捕捉、呈现!
时间在这里被极度拉伸。外界一个小时,在这里是整整六十个小时!两天半!
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疯狂地汲取、理解、推演、记忆。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每一次退出空间,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仿佛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有时甚至会流鼻血。但我甘之如饴。
这点痛苦,比起父亲日夜的呻吟,比起母亲凌晨归来时佝偻的背影和手上洗不掉的污垢,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叶清露她们在盯着我,等着看我下一次考试被打回原形的笑话。李萍大概也松了口气,觉得我那次的满分果然只是意外。
她们不知道,我在积蓄力量。我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将她们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和精心编织的谎言,彻底碾碎的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全年级理科综合模拟考。难度中等偏上,但覆盖面极广,是对基础扎实程度的一次重要检验。
考场按上次大考名次排位。我毫无意外地坐在最后一个考场,最角落的位置。叶清露在第一考场,众星捧月。
发卷,答题。
我依旧保持着“学渣”的表象。选择题,胡乱涂了几个答案。填空题,空了大片。大题?只写了个“解”,然后就是大片空白。偶尔写几笔,也是歪歪扭扭,思路混乱的样子。
监考老师(不是宋梅)从我身边走过几次,看着我的卷面,惋惜地摇摇头。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左手,一直看似随意地搭在右手手腕上。
当遇到一道需要复杂计算的电磁学综合大题时,我的意念沉入了纯白空间。
外界时间近乎凝滞。
空间内,庞大的电磁模型瞬间构建。通电螺线管产生的磁场,运动导体棒切割磁感线产生的感应电动势,复杂的串并联电路,能量转换……所有要素被拆解、分析、计算。最优解法在千分之一秒内得出。
意识回归。
我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胡乱”地划拉了几笔,然后在答题卷上,看似随意地、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关键的推导公式和一个最终答案数字。解题过程?空白。
不是不会,是懒得写。浪费时间。
整场考试,我大部分时间在“发呆”或者“睡觉”。只有遇到真正需要点计算量的题目,才会短暂地“启动”空间。
交卷铃声响起,我交上了一张依旧大片空白的卷子。走出考场时,能听到其他考场出来的学霸们在激烈讨论答案,叶清露被几个女生围着,脸上带着矜持而自信的笑容,似乎考得不错。
“栖梧,考得怎么样?”一个细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苏晚意,班里另一个小透明,家境也很普通,平时总是怯生生的,但偶尔会偷偷塞给我一颗糖。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老样子,不会。”
苏晚意同情地看着我,小声说:“别灰心……你那次周测,真的很厉害!我相信你!”
我心头微微一暖,拍了拍她的肩膀。
三天后,成绩公布。
巨大的红榜贴在年级公告栏上。下课铃一响,人群像潮水般涌了过去。
尖叫,欢呼,叹息,议论纷纷。
“卧槽!叶清露又是第一!理综295!太牛了!”
“断层领先啊!第二名才278!”
“学神就是学神!叶女神牛逼!”
“快看快看!林栖梧……卧槽?!”
“多少?我没眼花吧?”
议论声陡然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红榜最下方,倒数第二的位置。
姓名:林栖梧
理综:150分。
满分300,她考了150。刚好一半。
这个分数,在学霸云集的一中,依旧是垫底的水平,毫不起眼。
引起轩然大波的,是分数后面的单科成绩明细:
物理:100分(满分100)
化学:50分(满分100)
生物:0分(满分100)
物理……满分?!
整个公告栏前,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离奇到离谱的成绩组合震懵了。
物理满分?化学50?生物0?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失声叫道。
“物理满分?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连选择题都蒙不对几个吧?”
“生物0分?她交白卷了?”
“化学50?刚好及格线?这也太巧了吧?”
“肯定是抄的!抄了物理大神的卷子,结果抄串了,把生物当化学抄了?”有人自以为找到了合理解释。
“噗……抄串了可还行?那生物0分怎么解释?抄睡着了?”
“那就是故意控分!装逼!恶心人!”
“对!肯定是上次宋老师给她撑腰,她膨胀了!故意考个物理满分恶心叶清露呢!毕竟叶女神物理才98!”
“心机婊!”
议论声迅速从震惊转向了恶意的揣测。叶清露的名字被频繁提起,她物理98分,已经是极高的分数,但被我这突兀的满分一比,就显得不那么完美了。
叶清露本人就站在人群前方。她看着红榜上我的名字和那刺眼的“物理100”,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周围那些关于“恶心叶清露”、“故意控分”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让开!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李萍的声音响起,她拨开人群,看到红榜上我的成绩,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叶清露,看到她难看的脸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栖梧!”李萍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人群外围的我,声音尖利,“你给我过来!解释解释你这成绩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表情平静,甚至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李老师,怎么了?”
“怎么了?”李萍指着红榜,手指气得发抖,“物理满分?生物零蛋?化学刚好及格?你玩呢?!你把考试当什么了!是不是抄袭了?!”
“没有。”我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那你这成绩怎么解释?!”李萍根本不信,“你平时物理什么水平?次次二三十分!突然满分?你骗鬼呢!说!抄谁的?!”
“老师,”我抬眼看着她,“物理试卷在这里吗?”
李萍一愣。
旁边一个物理组的年轻助教正好拿着试卷过来准备讲评,闻言下意识地说:“在,在办公室。”
“那就麻烦老师,把我和叶清露同学的物理试卷都拿来。”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特别是最后那道电磁学综合大题。满分25分那道。”
人群安静下来,目光在我和叶清露之间来回扫视。叶清露的脸色更白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李萍狐疑地看着我,又看看叶清露,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想干什么?”
“证明我没抄。”我淡淡地说,“那道题,全校只有我一个人用了洛伦兹力与安培力综合能量守恒的解法,并且得出了最终答案。步骤很简略,但关键公式和答案是对的。叶清露同学,”我转向她,目光平静无波,“你的解法,是标准的动能定理结合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吧?步骤很完整,但最后答案算错了小数点,扣了2分。对吗?”
叶清露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人群瞬间哗然!
“卧槽!她怎么知道叶清露的解法?”
“连扣分点和小数点都清楚?!”
“难道她真没抄?”
“那她生物0分怎么回事?故意控分实锤了?”
李萍也懵了,她看着叶清露惨白的脸,又看看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个物理助教已经飞快地跑回办公室,拿来了两份试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份试卷上。
我的试卷,最后那道大题下面,只有寥寥几行:
【解:由洛伦兹力f=qvb,安培力f=bil……能量守恒:mgh=(1/2)mv^2+q热……得v=√(2gh-2q热/m)代入数值v≈3.16m/s】
字迹潦草,步骤跳跃极大,但关键的受力分析、能量转换方程和最终答案(3.16m/s)清晰正确!
而叶清露的试卷,工工整整写了大半页,标准的动能定理和电磁感应解法,思路清晰,步骤完整,但最后计算速度时,将重力势能转化写漏了一个系数,得出v≈3.5m/s,被扣了2分。
解法完全不同!答案也不同!
最关键的是,叶清露的试卷,在她离开考场前,除了监考老师,没人能看见!更不可能知道她哪里扣了分!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抄袭的指控,不攻自破!
公告栏前,死一样的寂静。
叶清露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变成一种难堪到极致的猪肝色。她死死地盯着我试卷上那寥寥几行字,又看看自己工整却算错了的答案,身体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她身边那几个跟班,也全都傻了眼,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李萍拿着两份试卷,手也在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刚才的疾言厉色,此刻变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自己脸上。
周围的同学,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震惊、茫然、不可思议,还有深深的困惑——物理满分?生物零分?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李老师,”我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可以走了吗?还有,我的生物卷子,麻烦您也看一下,我确实一题没写,交的白卷。0分,没问题。”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拨开人群,径直离开。
身后,是死寂过后爆发的、更加汹涌的议论浪潮。
“我的天……她真没抄……”
“物理满分啊卧槽!灭绝的卷子都没拿过满分吧?”
“可她生物0分?化学50?图啥啊?”
“打脸!赤果果的打脸!叶清露脸都绿了!”
“太狠了……控分控到这种境界……”
“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
叶清露听着周围那些再也压不住的议论,看着李萍难看的脸色,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含义复杂的目光,一股强烈的羞愤和怨毒冲上头顶。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王莉,捂着脸,哭着冲出了人群。
这场物理满分的风波,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远超我的预料。
抄袭的嫌疑被当众洗清,但“控分怪”、“偏科战神”、“谜之学霸(学渣?)”的称号也随之而来。我的名字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年级里迅速流传开。
有人觉得我深藏不露,是真正的天才,只是性格古怪;更多人则认为我是走了极端,为了报复叶清露或者吸引眼球,故意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博出位。生物交白卷?这不是神经病吗?
李萍再也没找过我麻烦,看到我时眼神躲闪,带着一种吃了苍蝇般的憋屈和忌惮。宋梅倒是又找了我一次,痛心疾首地拍桌子:“林栖梧!你有这个天赋!为什么不好好学?偏科成这个样子!生物交白卷?你……你气死我了!”
我只是低着头,沉默以对。解释?没必要。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均衡发展,不是当好学生。我需要的是在最短时间内,攫取最有用的知识,拿到最有分量的筹码!物理、数学,是竞赛的敲门砖,是顶尖大学最看重的硬通货!生物?化学?在我有限的精力分配里,优先级可以往后放。及格?那50分,已经是我对化学老师那点微末善意(至少没像李萍那样刻薄)的回报了。
叶清露彻底把我恨到了骨子里。物理满分事件让她在年级里丢了大人,成了不少人暗地里的笑柄。她不敢再明着挑衅宋梅的警告,但那种淬了毒的眼神,以及她身边那群跟班更加卖力散布的关于我“心理变态”、“脑子有问题”的流言,从未停止。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只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而是看一个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危险的敌人。
暗流在涌动。
期中考试后不久,一个重磅消息在年级里炸开:全国高中生物理竞赛的校内选拔,开始了!
一等奖获得者,不仅能在顶尖大学自主招生中获得巨大优势,更有丰厚的奖学金!而最终入选省队、甚至国家集训队的,更是前途无量!
整个年级的尖子生都沸腾了!尤其是物理拔尖的那一拨,眼睛都红了。这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报名点设在物理教研组办公室外。长长的队伍里,几乎汇聚了年级前五十的所有面孔,气氛热烈而紧张。
叶清露毫无疑问地站在队伍前列,她身边围着几个女生,众星捧月。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矜持笑容。她是年级物理的招牌,宋梅的爱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名额非她莫属。
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条长龙,看着叶清露自信的侧脸。
就是现在了。
我迈开步子,在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径直穿过人群,没有排队,直接走到了报名桌前。
负责登记的是物理组一位姓赵的老师,他抬头看到我,愣了一下:“林栖梧?你……有事?”
“报名。”我把学生证放在桌上,声音清晰。
“报……报名?”赵老师以为自己听错了,“报什么名?”
“物理竞赛。校内选拔。”我重复了一遍。
“噗嗤——”周围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她?林栖梧?报名物理竞赛?”
“我的妈呀!她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疯了?”
“上次物理满分是抄的吧?不对,没抄成……那肯定是蒙的!”
“生物考零蛋的人来报名物理竞赛?年度最佳笑话!”
“哗众取宠也要有个限度吧!”
叶清露也转过头,看到是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她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像在看一场滑稽戏。
赵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他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林栖梧同学,这个……竞赛选拔是有门槛的,需要一定的物理基础……而且报名需要指导老师推荐或者审核……”他下意识地看向办公室里面。
办公室的门开着,宋梅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皱着眉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沉声问。
“宋老师,”赵老师赶紧解释,“林栖梧同学要报名物理竞赛选拔。”
宋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极其复杂。有惊讶,有审视,有期许,但更多的是一种“这孩子又在胡闹什么”的不悦。
“林栖梧,”宋梅的语气带着严厉,“竞赛不是儿戏!选拔考试难度极高,远超高考!你连平时测验都……都那么不稳定,生物还交白卷!你知道参加这个意味着什么吗?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夹杂着“不自量力”、“脑子进水”的议论。
我看着宋梅,没有退缩:“宋老师,报名规则里,并没有禁止任何学生报名。对吗?”
宋梅一噎。规则上确实没有这条。
“而且,”我继续说,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您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浪费时间?说不定,我能拿第一呢?”
“哗——!”
人群彻底炸了!
“卧槽!她说什么?拿第一?”
“疯了!绝对是疯了!”
“叶清露还在旁边站着呢!她当叶女神是空气?”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癞蛤蟆打哈欠!”
叶清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得像刀子。她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林栖梧,人贵有自知之明。靠一次运气得来的满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竞赛选拔,可不是靠哗众取宠就能通过的。”
她的话,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就是!叶女神说得对!”
“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了?”
“宋老师,别理她!让她报!到时候考个零蛋,看她还狂不狂!”
宋梅眉头紧锁,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和失望。她大概觉得我彻底魔怔了,被那次满分冲昏了头脑,变得不可理喻。
“林栖梧,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宋梅的语气带着警告,“竞赛选拔不是玩笑!题目难度……”
“我知道。”我打断她,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大学物理》力学篇,刚体转动惯量;电磁学,麦克斯韦方程组;光学,夫琅禾费衍射……这些够不够难?”
我一口气报出几个大学物理里都算核心难点的概念。
周围瞬间安静了。
刚才还哄笑嘲讽的人,表情僵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惊疑。
叶清露脸上的冷笑也凝固了。她物理是好,但也仅限于高中竞赛范畴,大学物理?刚体?麦克斯韦方程组?这些名词对她来说,遥远而陌生。
宋梅的瞳孔猛地一缩!她震惊地看着我,像第一次认识我。这些名词从一个“生物交白卷”的学生嘴里如此流畅地说出来,冲击力太大了!
“你……”宋梅的声音有些干涩。
“所以,宋老师,”我再次拿起学生证,往前推了推,“我可以报名了吗?”
办公室里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梅身上。
宋梅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震惊、困惑、探究、还有一丝被顶撞的恼怒,在她脸上交织变幻。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猛地一把抓过我的学生证,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啪”地拍在登记表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我的名字。
“报!给她报!”宋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林栖梧,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倒要看看,你能考出个什么花样来!要是敢给我交白卷或者乱写一气,后果自负!”
她将学生证丢还给我,眼神像刀子:“选拔考试,下周三下午,阶梯教室!别迟到!”
我接住学生证,看也没看周围那些或震惊、或鄙夷、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转身就走。
身后,是死寂过后爆发的、更加汹涌的议论狂潮。
“她居然真报了?!”
“宋老师居然同意了?”
“她刚才说的那些……什么麦克斯韦……是真的吗?”
“装逼的吧!肯定是昨晚临时背了几个名词来唬人!”
“等着吧!下周三有她哭的!叶女神绝对碾压她!”
叶清露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阴沉。她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林栖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年级里关于我的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物理竞赛选拔的报名名单公示了,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夹杂在一众年级前五十的尖子生中间,显得格外刺眼和滑稽。
嘲笑、质疑、等着看我笑话的声音达到了顶点。连苏晚意都偷偷跑来问我:“栖梧,你……你真的要去考啊?听说很难的……”
我点点头,没多解释。
时间在喧嚣中流逝。白天,我依旧是那个上课睡觉、作业空白的“学渣”。夜晚,当城市的喧嚣沉寂,我出租屋那扇薄薄的木板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的意识便沉入那片纯白的空间。
沙漏虚影流淌,时间被极致拉伸。
这一次,我的目标明确——物理竞赛!
高中物理竞赛大纲?早已滚瓜烂熟!
“给我近十年ipho(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真题!”
“给我历届全国决赛理论、实验试题集!”
“给我《难题集萃》、《物理学难题集》……所有能找到的竞赛难题!”
意念所至,浩瀚如烟海的竞赛资料瞬间在空间中展开!题目、解析、思路、陷阱……如同璀璨的星图,在我眼前铺陈。
空间强大的思维具象化能力被发挥到极致。复杂的力学系统被拆解成动态的粒子模型,电磁场的变化被可视化为流动的线条和色彩,抽象的光学波动被还原成直观的干涉衍射图样……
我像一个最高效的解题机器,在纯白空间里不知疲倦地推演、计算、优化解法。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的洪水,头痛欲裂、鼻血直流成了家常便饭。但我咬着牙,将时间比例压榨到极限。
外界一夜,空间内便是数十个日夜的疯狂鏖战!
选拔考试前一天晚上,我甚至将目标瞄向了更高处。
“给我大学《理论力学》(拉格朗日方程、哈密顿力学)!”
“给我《电动力学》(狭义相对论、电磁波传播)!”
“给我《量子力学基础》……”
这些远超高中竞赛范畴、甚至让许多大学生都头疼的知识,如同汹涌的洪流,强行灌注进我的脑海。空间强大的理解和推演能力,让我在痛苦中,硬生生地啃下了这些硬骨头!虽然理解得还很粗浅,如同囫囵吞枣,但用来降维打击高中竞赛题,足够了!
当周三下午的阳光斜照进阶梯教室时,我坐在了选拔考试的座位上。
考场里气氛凝重。三十多名报名者,几乎都是年级里的物理尖子,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叶清露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腰背挺得笔直,侧脸线条紧绷,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锐利。
试卷发下。
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题目难度,果然变态。远超平时训练,甚至比去年的选拔题还要刁钻几分。几道大题涉及的知识点非常综合,陷阱重重。
叶清露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但很快舒展开,笔尖快速移动,显然思路还算顺畅。她抽空瞥了一眼后排角落的我,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她看来,我大概正在对着天书发呆吧?
我没有发呆。
我的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
意念沉入。
纯白空间,沙漏流淌,时间比例1:60。
外界一秒,空间内一分钟。
试卷上的题目被瞬间扫描、投射进空间。强大的思维具象化能力启动!
第一道大题,复杂的斜面滑块连接弹簧阻尼系统。瞬间,空间内构建出精确的物理模型!滑块质量、斜面角度、摩擦系数、弹簧劲度系数、阻尼系数……所有参数被标注。滑块运动轨迹被实时模拟,受力分析图自动生成!牛顿第二定律、能量守恒、动量定理……最优解法在千分之一秒内得出!
意识回归。
我拿起笔,在答题纸上流畅书写。过程简洁,关键步骤清晰,答案精准。
第二题,电磁感应结合电容充放电。空间内,电路图瞬间展开,磁场变化可视化,电荷移动、电场建立、电流变化……如同动态演示!麦克斯韦-安培定律、法拉第定律、电容公式……解题路径清晰无比。
落笔,书写。
第三题,波动光学干涉条纹计算。空间内,光源、狭缝、屏幕位置精确建模,光波波长、相位差、干涉图样瞬间生成!公式推导水到渠成。
落笔。
……
整个考试过程,我大部分时间处于一种奇特的“半离线”状态。身体在机械地书写,意识却在纯白的空间里进行着超高速的运算和推演。外界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足够我在空间内完成大量的思考。
遇到一道极其刁钻的、涉及狭义相对论时间膨胀效应的附加题(明显超纲)时,我甚至没有过多停留。空间内,洛伦兹变换公式自动浮现,运动参考系和静止参考系的时间关系被直观展现。答案直接得出。
当我放下笔,考试结束的铃声刚好响起。
我交上了一份写满答案的试卷。字迹依旧称不上漂亮,但条理清晰。
监考的宋梅和另一位物理老师收卷时,宋梅特意在我的卷子上停留了几秒,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解答,眉头紧锁,眼神惊疑不定。
叶清露也交了卷,她似乎答得不错,脸色恢复了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考完后的放松。她交卷时,目光扫过我那写满的卷面,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装模作样。她心里一定这么想。
成绩批改需要时间。但关于考试的议论,已经甚嚣尘上。
“太难了!最后那道附加题什么鬼?相对论都出来了?”
“叶女神肯定稳了!我看她答得很顺!”
“那个林栖梧居然写满了?装的吧?”
“肯定是乱写的!坐等成绩出来打她脸!”
“听说宋老师批她的卷子时,脸黑得像锅底!肯定错得离谱!”
叶清露身边的跟班们更加活跃,各种“内幕消息”传得飞起,核心思想就是:叶清露发挥完美,林栖梧原形毕露。
两天后,放学前。物理教研组门口再次挤满了人。
这一次,没有红榜。只有一张a4纸打印的成绩单,贴在门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急切地搜寻着。
第一名:林栖梧
理论:98分(满分100)
实验:待考(因选拔只考理论,实验后续进行)
总分:98分
第二名:叶清露
理论:89分
总分:89分
第三名:……78分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着那张成绩单。尤其是那个刺眼的“98”和它上方“林栖梧”三个字。
第一名?98分?碾压了叶清露将近十分?!
这怎么可能?!
叶清露站在人群最前面,她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死死地盯着那个“98”,又看看自己名字后面的“89”,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绝望的死灰。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王莉扶住。
“清露……清露你没事吧?”王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叶清露没有回答,她猛地甩开王莉的手,拨开人群,疯了一样冲向楼梯,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卧……卧槽……”
“98分?理论98?接近满分了?!”
“她……她真考了第一?还把叶女神碾压了?!”
“我的天!原来她说的‘拿第一’……是真的?!”
“怪物……这绝对是怪物!”
“那附加题……听说全校就她一个人做出来了!用了相对论公式!”
人群彻底炸了!议论声、惊呼声、倒吸冷气声汇成一片,几乎掀翻屋顶。所有人看向物理教研组办公室紧闭的门,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
办公室内。
宋梅拿着我的试卷,手还在微微发抖。她对面坐着赵老师和另外两位物理老师,个个神情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宋老师……这……这解题思路……”赵老师指着试卷上最后那道附加题,“洛伦兹变换直接套用……虽然步骤简略,但核心思路完全正确!这……这真是高中生能想出来的?”
“还有这道力学综合题,”另一个老师指着另一处,“她用了拉格朗日方程!虽然只写了个框架,但切入点精准无比!这已经远超竞赛大纲了!”
“关键是速度!”宋梅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激动,她指着试卷上那些流畅却简略的步骤,“你们看!所有大题,她的解题路径都是最优解!几乎没有冗余步骤!思路清晰得可怕!就像……就像答案直接印在她脑子里一样!”
她放下试卷,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我们都看走眼了……这丫头……藏得太深了!这哪是什么偏科?这是……真正的天才!不,是怪物!”
办公室外,喧嚣震天。
办公室内,死寂无声。
只有我的那张理论98分的试卷,静静地躺在宋梅的办公桌上,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彻底搅乱了这潭看似平静的池水,也彻底炸碎了叶清露维持了两年多的、牢不可破的“学神”光环。
选拔赛理论第一,98分,碾压叶清露近10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一中。
如果说之前的物理满分和报名事件,只是让我的名字在嘲笑和质疑中变得响亮,那么这次实打实的、近乎完美的分数,则像一颗核弹,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认知。
“怪物”、“隐藏学神”、“物理女王”……各种夸张的称号被冠在我头上。课间走在走廊上,收获的目光不再是鄙夷和嘲弄,而是变成了好奇、探究、敬畏,甚至是一丝畏惧。连李萍在课堂上点我名时,语气都下意识地放轻缓了些。
叶清露请了三天病假。
据她的小跟班王莉哭哭啼啼地“无意间”透露,叶女神是压力太大,被某些“用心险恶”的人气病了。这话引来一些叶清露死忠粉的同情和对我的暗中指责,但更多的,是沉默和微妙的态度转变。实力,是打破一切流言最好的武器。
宋梅对我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她几乎是把我当成了物理组的镇组之宝,热情得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不仅主动提出给我开小灶(被我以“自己梳理思路更好”婉拒),还硬塞给我一堆珍藏的竞赛资料和内部讲义。
“栖梧啊,”她拍着我的肩膀,眼神热切,“省里的复赛就在下个月!实验操作是关键!你这理论没问题,实验也得跟上!学校实验室随时为你开放!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我没拒绝实验室的便利。但所谓的“开小灶”和“内部讲义”,对我而言意义不大。纯白空间里,有最前沿的模拟和最苛刻的训练。
竞赛选拔理论成绩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更关键的实验操作环节,这将决定最终谁能代表学校出战省赛。
实验考试安排在周末的物理实验室。只有理论成绩前五名的学生参加。
我走进实验室时,另外四人已经到了。叶清露也在其中,她瘦了一些,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另外三个男生,看我的眼神则充满了复杂的忌惮和好奇。
监考的是宋梅和赵老师,还有一位负责实验准备的技术员。
实验题目公布:测量一个不规则金属物体的密度,并分析误差来源。提供的仪器包括电子天平、烧杯、细线、蒸馏水等常规器材,但特别注明:该金属物体具有微弱磁性。
题目看似基础,但“微弱磁性”这个条件,就是宋梅埋下的陷阱。常规的排水法测体积,如果忽略磁性对悬挂系统(比如可能使用的铁架台)的微弱影响,会导致体积测量出现微小偏差,最终影响密度结果。这是对实验者细心程度和误差分析能力的极大考验。
考试开始。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操作的轻微声响和笔尖记录数据的沙沙声。
我按部就班:先用电子天平称量物体质量m。这一步很简单,大家都完成得很快。
难点在体积测量。不规则物体,通常用细线悬挂浸入装满水的烧杯,通过溢出的水量(或水位变化)来计算体积。
叶清露动作优雅而熟练。她小心地将物体用细线系好,悬挂在一个铁制的支架上,下方放置盛满水的烧杯。她调整着位置,准备将物体缓缓浸入水中。
另外三个男生也采用了类似的方法。
我的动作却顿住了。
“微弱磁性”……悬挂系统的铁质部分……
在纯白空间里无数次模拟实验、对各种误差源进行极致推演的我,瞬间捕捉到了这个陷阱。
我放下细线,没有使用铁架台。目光在实验台上扫视。
“老师,”我举手,“我需要一个非铁磁性的支架,比如铝制的或者塑料的。另外,细线最好也换成棉线或者尼龙线。”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叶清露正准备浸入物体的手,猛地一僵!她愕然抬头看向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猛地看向自己使用的铁架台和铜丝线(铜线通常用于导电,本身非铁磁性,但铁架台是铁的!),眼神里充满了懊恼和惊惶!
另外三个男生也愣住了,随即有人反应过来,脸色发白。
宋梅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对技术员点点头:“给她拿。”
很快,一个轻质的铝制支架和一段尼龙线递到我手中。
我重新系好物体,小心地将其浸入装满水的烧杯。水面上升,溢出的水被我用小烧杯接住。测量溢出水的体积v,即为物体体积。
记录数据,计算密度ρ=m/v。
整个过程流畅、稳定、一丝不苟。
误差分析部分,我详细指出了“微弱磁性物体使用铁质悬挂系统可能引入的磁力干扰误差”,并给出了定量的估算(虽然题目不要求,但我为了展示能力,还是心算了一个范围)。
而叶清露那边,虽然在我的提醒下,她手忙脚乱地更换了支架(技术员也给其他人提供了),但心态显然受到了巨大影响,操作时手都在微微发抖,记录数据时也出现了明显的慌乱。另外三个男生也显得有些紧张。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
我的实验报告,数据精准,分析透彻,误差控制完美,满分。
叶清露的报告,虽然更换了支架,但操作过程有瑕疵,误差分析也未能深入点出磁性干扰的核心,只拿到良好。
另外三人,成绩平平。
综合理论接近满分的恐怖成绩,我以无可争议的巨大优势,拿下了代表一中参加全省物理竞赛的唯一名额!
当宋梅在物理教研组正式宣布结果时,整个教研组都沸腾了!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狂喜!一个理论实验双料接近满分的苗子!这在一中的竞赛史上都极其罕见!冲击省队,甚至国家集训队,都大有希望!
叶清露没有出现。听说她在结果公布后,在女厕所里砸了自己的保温杯。
我的名字,彻底取代了叶清露,成为了一中新的“学神”代名词。质疑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惊叹和难以理解的仰望。
“栖梧,恭喜!”苏晚意真心实意地为我高兴,塞给我一小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你太厉害了!”
我收下了巧克力,对她笑了笑。这份善意,在冰冷的校园里显得格外珍贵。
宋梅更是把我当成了眼珠子,全力为我备战省赛铺路。最好的实验室资源,最新的竞赛资料,甚至想动用私人关系请大学的教授来给我点拨,都被我以“需要自己沉淀”为由推掉了。纯白空间,才是我最大的依仗。
时间在紧张的备赛中飞逝。纯白空间里,我近乎自虐般地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将实验操作的每一个细节都锤炼到极致,将理论题库拓展到大学物理的更深领域。头痛和鼻血成了常态,但我毫不在意。
省赛的日子到了。
考场设在省城一所重点大学的物理实验楼。来自全省各地的顶尖高手汇聚一堂,气氛肃杀。
理论笔试,题目难度再上一个台阶。力学题涉及非线性振动,电磁学引入了复杂的边界条件,光学题甚至需要用到部分傅里叶光学的基础概念。
考场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笔尖折断的声音。
我稳坐如山。
意识沉入空间。
沙漏流淌,时间拉长。
再复杂的模型,在空间的思维具象化面前,都变得清晰可解。非线性的振动被拆解为相空间轨迹,复杂的电磁场分布被可视化模拟,傅里叶变换的光谱分析被直观呈现……
落笔,解题。思路清晰,步骤严谨,答案精准。
实验操作,抽到的题目是改装一个简易分光计并测量未知光波波长。步骤繁琐,精度要求极高,对动手能力和临场应变是巨大考验。
在空间里模拟过千百遍的我,如同精密的仪器,操作行云流水,每一个调节螺丝的转动都恰到好处,每一个数据的读取都精准无误。连旁边监考的大学老师都忍不住微微点头。
两天鏖战结束。
走出考场时,阳光有些刺眼。周围是考生们或兴奋、或沮丧、或麻木的议论。
“太难了!最后那道题我都没看懂!”
“完了完了,实验手抖了,数据肯定废了!”
“那个一中的女生……你们看到她操作没?稳得一批!跟机器人似的!”
我没有理会,径直走向等在外面的宋梅。她紧张地迎上来,嘴唇都在哆嗦:“栖梧……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言简意赅。
宋梅看我平静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焦虑地搓着手。
等待成绩的日子,宋梅比我还要煎熬。她一天要打七八个电话去省里打听消息,坐立不安。
一周后,喜讯如同惊雷般炸响!
林栖梧!以理论全省第一、实验近乎满分、总分绝对优势,摘得本届全省物理竞赛桂冠!昂首挺进国家集训队!
消息传回一中,整个学校都沸腾了!
校长亲自在校广播站宣读喜讯!大红喜报贴满了公告栏!市里的媒体都闻风而来!
“天才少女”、“物理新星”、“一中骄傲”……各种赞誉铺天盖地!
保送顶尖大学的资格,几乎已是囊中之物!丰厚的奖学金,也足以覆盖父亲后续的医疗费用和家庭的开销!
宋梅激动得老泪纵横,抱着我语无伦次:“好孩子!好孩子!老师就知道!老师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李萍也挤在祝贺的人群里,脸上堆着极其不自然的笑容,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我淡淡地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到了人群外围,脸色惨白如鬼、眼神怨毒得几乎滴血的叶清露。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用眼神将我凌迟。她身边,王莉那几个跟班,早已不见了踪影。
尘埃落定?不。
我知道,我和叶清露之间,还有最后一笔账要算。她欠我的,远不止一个道歉。
全国集训队的通知很快下来,地点在首都。出发前,学校特意为我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
欢送会安排在学校的多媒体报告厅。校领导、竞赛相关的老师、年级前几名的学生代表,还有闻讯赶来的几家本地媒体,济济一堂。气氛热烈而隆重。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布置得有些喜庆的台上,听着校长慷慨激昂的讲话,看着台下宋梅欣慰的笑容,还有苏晚意激动得通红的小脸。闪光灯不时亮起。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欢送会临近尾声,进入自由交流环节。叶清露端着一杯果汁,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婉得体的笑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栖梧,恭喜你!”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笑容真诚得仿佛我们是多年挚友,“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真是太了不起了!为我们学校争光了!”她举起果汁杯。
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看了过来,记者们的镜头也对准了我们。叶清露表现得落落大方,一派“同学情深”、“不计前嫌”的大家闺秀风范。
我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去碰旁边桌上给我准备的饮料。
“谢谢。”我的声音很平淡。
叶清露的笑容依旧完美,她凑近一步,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道,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毒:“林栖梧,你以为你赢了?靠些歪门邪道爬上来的东西,能得意多久?集训队?呵,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会在下面,好好看着你怎么死。”
说完,她又恢复了那副温婉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恶毒诅咒从未发生。
周围的闪光灯亮得更频繁了,记录着这“和谐”的一幕。
我看着她那张精致却扭曲的脸,忽然笑了。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带着点怜悯和彻底释然的平静笑意。
“叶清露,”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不算嘈杂的背景音,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叶清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什么?”
我微微歪头,目光落在她今天特意戴在左耳上、一个造型别致的银色小耳钉上。那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你耳朵上那个,”我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挺漂亮的。是通讯器吗?微型耳机?考试的时候,戴着一定很方便吧?”
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报告厅里虚假的和谐!
叶清露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完美的笑容瞬间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左耳,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恐慌。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惊愕、疑惑、探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叶清露捂住耳朵的手和她惨白如鬼的脸上!
校长、宋梅、李萍,所有老师的脸色都变了!记者们的镜头,更是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全部对准了叶清露!
“我胡说?”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像出鞘的刀,“高一上学期,第三次月考。物理最后一道压轴题,涉及一个当时教材里没有明确给出的冷门定理。那道题,全年级只有两个人做出来。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你,叶清露。”
我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变得死寂的报告厅里。
“当时我的解法写在草稿纸上,步骤很简略,但思路是对的。考完试,我的草稿纸‘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被王莉‘捡到’,交给了你。而你在最终答题卷上,写出的解法步骤,几乎和我草稿纸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补充得更完整了些。”
“这能说明什么?巧合?”叶清露强撑着反驳,但声音抖得厉害。
“是巧合吗?”我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叶清露踉跄着后退,“那高二上学期期中,数学周测。那道解析几何大题,我在考场上用了两种解法,其中一种涉及一个非常规的参数变换,步骤写在卷子背面。而你的答题卷上,除了标准解法,在最后‘灵光一闪’地补充了一种解法,恰好就是我的那种参数变换法,步骤相似度超过90%。”
“你……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叶清露尖叫起来,彻底失态。
“证据?”我停下脚步,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她慌乱的眼睛,“需要吗?叶清露,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耳朵上那个漂亮的‘耳钉’取下来,让大家看看,那里面除了装饰,还有什么?”
我的目光转向旁边脸色煞白、想要偷偷溜走的王莉:“还有你,王莉。每次大考,你坐在叶清露后面,都特别安静,头埋得特别低,是在认真答题,还是在……认真听耳机里传来的‘提示’?”
“轰——!”
报告厅彻底炸了!
“我的天!作弊?!”
“微型耳机?!”
“怪不得叶清露每次大题都那么稳!”
“王莉是她的传声筒?!”
“太可怕了!原来她的年级第一是这么来的?!”
议论声如同海啸般爆发!鄙夷、愤怒、被欺骗的惊愕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将叶清露和王莉射得千疮百孔!
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她们,闪光灯连成一片!
“不!不是的!她污蔑我!她嫉妒我!”叶清露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想去抓旁边李萍的胳膊寻求庇护,“李老师!李老师你帮我作证!我没有!”
李萍的脸色也惨白如纸,她看着状若疯癫的叶清露,又看看周围无数道质疑的目光,嘴唇哆嗦着,猛地一把甩开了叶清露的手,像甩开什么脏东西,厉声道:“叶清露!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她急于撇清关系,声音尖利,“学校一定会彻查此事!严肃处理!”
校长和宋梅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校长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安静!叶清露!王莉!你们两个,现在!立刻!跟我到校长室!把事情交代清楚!”他又看向安保人员,“请媒体朋友们暂时离开!学校要处理内部事务!”
现场一片混乱。安保人员开始清场。叶清露被两个老师强行架住,还在哭喊着挣扎。王莉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我站在混乱的中心,看着这场闹剧,内心一片平静。
迟来的正义,也是正义。虽然它无法弥补过去两年我承受的屈辱和家庭的苦难,但至少,真相大白了。
压在心头那块名为“污名”的巨石,随着叶清露的崩溃,轰然碎裂。
尘埃落定。
叶清露和王莉被带走了。后续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在叶清露那个价值不菲的“耳钉”里,确实发现了极其微型的通讯装置。王莉也扛不住压力,哭诉了她们利用考场座位安排(叶清露家族的影响力在其中起了作用)、微型耳机和提前约定好的暗号进行作弊的事实。两人被勒令退学。李萍也因为当年的失职和包庇(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默许叶清露调换座位等行为),受到了严厉的处分,调离了教学岗位。
一中的天,彻底变了。
没有了叶清露和她的小团体,班级里的气氛都清爽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人对我敬而远之,但更多的是善意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接近。苏晚意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我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我的时间很宝贵。
全国集训队,才是真正的战场。
出发去首都前,我回了一趟那个狭小却承载了太多苦难的出租屋。
母亲正在给父亲按摩僵硬的双腿。三年多的病痛和生活的重压,让这个曾经健壮的男人变得形销骨立,也让母亲过早地染上了风霜。但今天,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真切的希望和笑容。
“囡囡回来了!”母亲看到我,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眼圈有些红,“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去首都……一个人要小心啊……”
“妈,都收拾好了。”我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她粗糙的手里,“这是学校发的奖金,还有市里给的奖励。爸的理疗费,还有下个月的药费,都够了。”
信封里是厚厚一沓钱。母亲的手颤抖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好……好……囡囡出息了……出息了……”
父亲躺在床上,努力地抬起枯瘦的手,向我伸来。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和解脱般的欣慰。
我走过去,紧紧握住父亲冰凉的手。那手上布满老茧和伤痕。
“爸,”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等我。等我从集训队回来,拿到保送,拿到更多奖金。我带你去首都,找最好的医生。你的腿,一定能治好。我们家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父亲的手,用力地回握了我一下。很轻,却无比坚定。
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父亲脸上,映亮了他眼中那簇微弱却倔强燃烧的希望之火。
我知道,压在父亲心头的巨石,也终于松动了一些。
安顿好家里,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窗外,城市的风景飞速倒退。新的征程在前方。
意念微动,沉入那片纯白的空间。
巨大的沙漏虚影依旧悬浮流淌,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四周空旷寂静,只有我的思维在无声地奔涌。
【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集训资料库已加载完毕。】
【理论物理(进阶)、实验物理(高精度操作)、历届ipho真题分析……准备就绪。】
【目标:国家代表队。】
【目标:国际金牌。】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提示信息流在意识中滑过。
我凝视着那缓缓流淌的银色沙砾。
学神归来?
不,这才刚刚开始。
手腕内侧,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沙漏印记,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未来,就在这流淌的沙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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