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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勿风生心似(佚名)最新章节_云勿风生心似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01:00 

第1章陛下尚无子嗣,臣妾自作主张替陛下纳了族妹入宫。御书房烛火摇曳,

谢凌云伏案批阅奏折的身影被拉得颀长。我垂眸,声音轻缓。这话语像一颗石子,

投入凝滞的湖心。谢凌云执笔的手猛地一顿,浓墨在奏折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污渍。

他拧紧眉头,声音压抑着沉沉的怒意。朕曾许诺,此生只你一人!

我的指尖在袖中那封密信上轻轻摩挲。信上只有简短一句:“乐师已有两月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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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忆起大婚那夜,谢凌云眼中盛满星光,紧紧拥着我低语。阿嬛,我此生只会爱你一人。

十年光阴流转,终究是物是人非。他早已背弃誓言,将那有孕的乐师金屋藏娇。

半月前我高热不退,命悬一线,太医院束手无策。那几日,他却流连宫外乐坊,伴着那乐师,

夜夜笙歌。七日后他才姗姗来迟,只轻描淡写一句。朕政事繁忙。我垂下眼睫,

浓密的睫羽掩住眼底翻涌的水光。儿时戏言,做不得数。谢凌云脸色骤变,声音冷硬如冰。

可朕心意从未改变!我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讽意,那笑意未达眼底。十年前,

谢凌云不过是冷宫里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是我姜嬛,一次次挡在他身前。太学时,

是我护着他免于权贵子弟的欺凌与饥寒。七年前御书房前,是我为他长跪三日三夜,

双膝染血,只为将他的治水策论呈于先帝御览。五年前夺嫡血战,

是我父兄为他挡下先太子致命一剑,与先太子同归于尽,才将他送上这至尊帝位!

我也曾坚信他心意未改,直到枳音有孕的消息如淬毒的利刃,刺破了幻梦。臣妾身为皇后,

为江山社稷计,断不可独占陛下一人。谢凌云眉头紧锁,语气含怒。皇后深明大义,

既已安排妥当,又何必来问朕!他冷冷甩袖,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冰锥般的话语,

狠狠砸在我心上。日后,你可别后悔!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光影里,我眼眶灼热,

泪水无声滑落,洇湿了明黄奏折上那片墨渍。夜半更深,万籁俱寂。

侍女春烟步履匆匆闯入凤栖宫寝殿,声音带着惊惶。娘娘!

陛下……陛下召了教坊司一群姑娘进了养心殿……我心口一窒,蹙眉披衣,

疾步向养心殿赶去。推开沉重的殿门,莺声燕语混杂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龙榻边环绕着数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陛下。我嗓音微哑,

目光投向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男人。谢凌云挑眉嗤笑,手臂随意揽过一个年轻女子的纤腰。

那女子面容娇媚,眉眼间竟有七分似我年少时的模样。皇后不是盼着朕纳妃?

这位阿嬛姑娘身姿曼妙,甚合朕心。我看清那女子面容,呼吸猛地一窒。那乐师枳音,

眉眼神态,竟像极了十七八岁时的自己!那时的我,明媚娇矜,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如今我年近三十,容颜在深宫岁月与帝王薄情中悄然褪色……陛下若需女子充盈后宫,

多的是清白贵女可选!我微微偏过头,强抑眼中翻涌的悲凉,袖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谢凌云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帝王不容置喙的威严。朕乃天子,想要什么女人,还需你来置喙?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深吸一口气,再抬首时,面上已是一片皇后应有的端肃。

陛下若喜欢,臣妾便做主,将这群姑娘都纳入宫中。谢凌云见我如此坦然应承,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皇后真是体贴!不如就候在殿外,看朕与美人们共度良宵?

臣妾遵命,在外恭候陛下尽兴。我低头,依礼福身,面上无波无澜。

沉重的殿门在我面前狠狠关上,隔绝了内外。

殿内很快传来女子娇媚入骨的**与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声清晰。

陛下轻点…奴家受不住……怀着身子还不安分!谢凌云低哑的嗓音带着狎昵。

我死死掐着掌心,指甲深陷皮肉,挺直背脊如孤松般站在门外。四更钟响,

远处御花园方向忽起喧哗与砍伐之声。我蹙眉,心念微动。何事喧闹?

被拦住的宫女战战兢兢跪下,声音发颤。娘娘…陛下…陛下刚刚下令,

砍了那棵百年梧桐……我的眼神瞬间黯淡,心口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那是我与谢凌云定情之树!他曾指树为誓,白首不离!更是开国太祖亲手所植,

见证王朝百年沧桑的圣树!我脸色苍白如纸,苦涩漫过舌尖。殿内娇笑声清晰传来,

带着刻意的炫耀。陛下待枳音姐姐真好,姐姐一句话,百年梧桐就砍了给姐姐做软榻呢,

姐姐好福气。我垂眸,唇角溢出一丝极苦极淡的笑。当年我一句想家,他不惜策马三日三夜,

披星戴月,只为摘回老宅庭院里那枝我最爱的红梅。我忧心易变,不肯轻易应允婚事,

他便在我闺房外跪足七天七夜。可如今,他这份炽热的情意,

全数倾注在与我七分相似的枳音身上……姜时渝悄然走到我身侧,借着递帕子的动作,

将一个温润的玉瓶塞入我冰冷的手中。姐姐,当真决定好了?瓶中装着假死药。我握紧玉瓶,

指尖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声音轻若叹息,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我意已决。十年夫妻,

情缘已断。第2章翌日清晨,我尚在朦胧睡意中挣扎。春烟已惊慌失措地唤醒我。娘娘!

出大事了!陛下两日未曾上朝,群臣跪满养心殿前,水米不进!我揉着刺痛的额角,

强撑起身。更衣,本宫亲去。养心殿前,黑压压跪了一地朝臣,声浪如潮。陛下!红颜祸水,

岂可因一乐姬误了朝纲!陛下!那枳音乃罪臣之后,满门抄斩,留她一命已是皇恩浩荡,

岂能容她入宫玷污宫闱!陛下若一意孤行,臣等愿以死相谏,莫毁我朝三代基业!

我匆匆赶到,只见群情激愤,矛头直指枳音。谢凌云面沉如水,负手立于高阶之上,

眸底隐着雷霆之怒。朕已如你们所愿纳妃,尔等还要如何步步紧逼!

他怀中的枳音却突然挣脱他的手臂,重重跪下,声泪俱下。陛下!奴家卑贱之躯,死不足惜!

只求能在您心中…尚有一席之地……万不敢因奴家让陛下为难……僵局难解。

我闭了闭眼,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上前一步。陛下,殿外皆是国之股肱。若陛下不忍处置,

此事交由臣妾,可好?谢凌云猛地转头,满眼戾气地看向我。皇后打算如何处置?

我避开他锐利如刀的目光,微微抬高声音下令。来人!将教坊司所有涉事女子押入冷宫,

即刻赐毒酒,留全尸安葬。殿外群臣闻言,如释重负,纷纷叩首高呼。皇后娘娘深明大义!

娘娘千岁!身后却传来谢凌云冰冷的嘲讽。朕倒不知,皇后如此得民心,如此会替朕分忧!

我指尖在袖中掐得更深,面上无波无澜。陛下谬赞,臣妾分内之事。晚膳时分,华灯初上。

内务府总管亲自捧着一批精心绘制的秀女画像送入凤栖宫。我仔细翻阅后,

将画卷亲自呈至谢凌云面前,唇边噙着浅笑。陛下莫要为白日之事伤怀,

臣妾为您挑选了几位家世清白、容貌才情皆出众的姑娘。谢凌云似乎饮了不少酒,醉意朦胧。

他伸手,一把将我揽入怀中,下颌抵在我颈窝,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意喷在我耳畔。

…前些日子冷落了你…莫气…我只要你…只要那个明媚如阳光的你……无人能想到,

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竟像个迷途的孩子般在我怀中寻求慰藉。我嘴角微动,

眸色却暗沉如无星的寒夜。我知道,他眷恋的只是记忆中那个明媚张扬的姜家大**。

我轻轻推开他温热的怀抱,示意侍立一旁的堂妹姜诗渝上前。诗渝,今夜由你服侍陛下安寝,

务必…尽心尽力。我顿了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诗渝,踏上此路,

便再无回头之日,你可想好?姜诗渝含泪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若以此能换姐姐自由,

值得。我的命,本就是姐姐当年从乱军中救下的!朝堂不可一日无后。你留在我身边,

我会倾囊相授,助你登上后位。我抬手,用指腹温柔拭去姜诗渝眼角滚落的泪珠。姐姐放心,

我会守好姜家,守好后宫。姜诗渝目光澄澈而坚定。她深吸一口气,褪下素雅外衫,

露出里面娇嫩的寝衣,一步步走向龙榻上醉意沉沉的谢凌云。谢凌云醉眼迷离,

看着姜诗渝酷似我少时的脸庞和身姿,喃喃低语。阿嬛…我好怀念当初的你…天真烂漫,

眼中有光…不像如今…满腹心机算计……这话如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耳中。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离去,一滴滚烫的清泪终于挣脱束缚,

无声滑过苍白的脸颊。第3章卯时初刻,天色微熹。谢凌云闷哼一声,从宿醉中醒来,

头痛欲裂。看见榻边陌生的女子,他眉头紧锁。谁准你在此?姜诗渝闻声抬头,

怯生生地望着他。那张脸,那眉眼神态,竟有七分似年少时的我。妾身是新入宫的渝美人,

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伺候陛下……谢凌云身体微僵,盯着那张酷似爱妻的面容,

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他终是未再斥责,一言不发地起身。他背影消失在内殿门口时,

屏风后的我缓缓垂下眼帘,眼眶酸涩泛红。我看得分明,谢凌云看清姜诗渝面容的那一刻,

眼中分明掠过一丝清晰的悸动。姐姐,陛下走了。姜诗渝整理好衣衫,走到屏风后,

声音带着一丝忐忑。我迅速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我昨夜亲自熬了温补的羹汤,今日午膳,

你亲自给陛下送去……我顿了顿,声音轻缓却带着叮嘱。告诉他,这是你亲手做的。是,

姐姐。姜诗渝乖巧应下。傍晚时分,霞光染红天际。谢凌云竟难得踏入凤栖宫用膳。

开口第一句,却是问起姜诗渝。你堂妹是将门贵女,金尊玉贵,竟也会亲手做羹汤?

我正为他布菜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那汤里的药材,

还是当年他亲手为我寻来调理身体的方子。家中长辈教导女子持家之道,厨艺女红皆是常课,

不足为奇。我面上无波,浅笑回答。谢凌云赞赏地点点头。那她平日喜欢些什么?

我面色依旧平静。金银珠宝,钱财权势,我妹妹自小在将门长大,皆不在意。

她只……我微微停顿,抬眼直视谢凌云。心悦陛下一人。谢凌云闻言,

眸中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喜色。既如此,便封姜诗渝为淑妃,赏黄金百两,赐居长宁殿。

全凭陛下圣裁。我低眉顺目地应下。谢凌云见我全无波澜,连一丝醋意也无,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悦。他挑眉,带着审视反问。朕有了旁的女人,你竟不吃醋?

我放下手中玉箸,缓缓摇头。从前是臣妾年少不懂事,任性妄为。如今身为皇后,

自当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计,岂会在意这些小事?我长睫低垂,掩住眼底翻涌的酸涩。

谢凌云眉头紧锁,冷冷开口。皇后如此大度,

为何却偏偏容不下养心殿里那群可怜无依的乐师?我一时语塞,心口像被重物撞击。

我僵在原地,默然不语。罢了!谢凌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短短数日,

谢凌云便临幸了后宫多位新晋美人。我却只一心侍弄凤栖宫庭院的花草。

贴身侍女春烟终于忍不住低语。娘娘,陛下从前独宠您一人,如今新人不断,

您为何…为何还要撤了自己的绿头牌?我修剪花枝的手未停,声音平淡。

陛下早日开枝散叶,是江山社稷之福。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

姜诗渝步履轻快地步入凤栖宫庭院。我抬眼便看见她颈间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我微微失神,

手中修剪花枝的银剪不慎一滑,锋利的刃口瞬间划过指尖,鲜红的血珠顿时涌出。姐姐!

你的手!姜诗渝惊呼。娘娘!奴婢去叫太医!春烟也慌了神。无妨,一点小伤。我按住两人,

随手用手帕按住伤口。我的目光却转向窗外明媚的日光。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

诗渝陪我去赏花可好?那是我昔日最爱的花。谢凌云曾为我亲手种下满园珍品牡丹。

步入御花园,馥郁花香扑面而来。然而映入眼帘的,

却是花匠们正将一株株开得正盛的牡丹连根拔起!春烟又惊又怒,厉声呵斥。大胆奴才!

此乃陛下当年为皇后娘娘亲手所植,十年心血!你们竟敢动!花匠们惶恐跪地。娘娘恕罪!

是陛下…是陛下亲口下的旨意……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花径传来谈笑声。

只见谢凌云搂着新封的月婕妤款款走来,眼神冷漠地扫过那些被拔起的牡丹。

御花园的牡丹十年如一日,朕早已看腻了。我呼吸一窒,心头瞬间被一股寒凉浸透。

强作淡然问道。那陛下欲种何花?谢凌云低头,唇几乎贴上怀中美人小巧的耳廓,语气温柔。

月儿喜欢什么花?月婕妤倚在他怀里,娇声软语。臣妾最爱月季,尤其是那红艳似火的。

谢凌云眼中含笑。那朕就为美人种满园月季,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早有太监指挥着宫人搬来一盆盆开得正艳的月季。我静静看着,眼眶发热。

月婕妤刚拿起一株,纤纤玉指却被花刺划破,她痛呼一声。啊…陛下,

好疼……谢凌云眉头立刻紧蹙,满眼心疼,一把抓住她的手。怎如此不小心?让朕看看。

我长睫剧烈地颤了颤,只觉自己指尖那仍在渗血的伤口也传来尖锐的刺痛。下一瞬,

谢凌云竟将月婕妤受伤的指尖含入口中,轻轻吮吸!那画面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眼底。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我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掐入掌心,

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帕子……这一幕太过刺目。我微微屈膝,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妾告退,不扰陛下与妹妹雅兴。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

带着姜诗渝,转身决然离去。第4章两日后,凤栖宫内檀香袅袅。

我正手把手教导姜诗渝处理内务府繁杂的庶务。谢凌云却突然闯入殿内,步履带风。

朕听闻皇后前日从太医院取了金疮药,可是御花园那日伤着了?我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些许小伤,劳陛下挂心,已无碍了。谢凌云目光扫过案几上摊开的各宫账册名录,眉头微皱。

你教她这些做什么?我抬手示意姜诗渝退至一旁。内务繁杂,琐事众多,臣妾近来精力不济,

分身乏术,才让妹妹在旁帮衬学习。谢凌云冷笑一声。皇后若当真忙不过来,

新入宫的美人不少,都叫来你身边,让她们也好好学学如何打理宫务,替你分忧。臣妾遵旨。

我垂眸应下。谢凌云见我依旧波澜不惊,心中无名火起。皇后可要悉心教导!倾囊相授!

说不定日后,她们便能分掌你的六宫之权!我低头,唇边溢出一丝苦涩。收敛心绪,

声音恭谨。陛下放心,臣妾定当竭力教导,不负圣望。谢凌云眉头紧锁,眼神骤然转冷。

日后若她们出了任何纰漏,朕唯你是问!他冷冷丢下这句重话,拂袖欲走。朕还有美人相候,

皇后自便!长宁宫中,熏香暖融。姜诗渝对镜梳妆,镜中映出她清丽的容颜。

她拿起妆台上一个半旧的锦盒,取出一枚样式古朴、光泽温润的长命银锁,轻轻戴在颈间。

谢凌云闯入时,一眼瞥见她颈间垂落的长命锁,身形猛地僵住!那是他幼年困顿冷宫时,

省吃俭用,足足攒了三年铜钱才换来的!作为我的及笄之礼,锁上每一字,“平安顺遂,

长乐无忧”,皆是他亲手镌刻!谢凌云眸色瞬间冰寒,猛地跨步上前,

一把掐住姜诗渝纤细的脖颈。这长命锁!怎会在你这里!姜诗渝呼吸困难,脸颊涨红,

急急辩解。陛下息怒!

脉…姐姐…姐姐盼我长命百岁…能长久伴君左右…才将此物赠予我……谢凌云闻言,

眸中怒火燃得更炽。他骤然松手,姜诗渝跌倒在地。谢凌云却看也未看,

一把粗暴地扯下那枚长命锁,紧紧攥在手中,带着滔天怒意,转身闯入凤栖宫!

哐当一声脆响,那枚带着体温的长命锁被狠狠掷于我面前的案几上。皇后!作何解释!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看着那枚熟悉的银锁,怔住片刻,随即归于一片死寂的沉默。

谢凌云死死盯着我。从前若有女子胆敢近他身侧,我必醋意翻腾。可如今的我,

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他指尖微颤,猛地将我拉入怀中,下颌抵着我微凉的颈窝。

那是我亲手为你做的…熬了多少个夜晚…你说过会贴身戴着,

一辈子都不取下来……我摇头,用力挣开他。一件死物罢了,陛下何须介怀。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何况陛下乃九五之尊,坐拥天下,三宫六院本是常理,合该雨露均沾。

旧时小物,不必挂怀。第5章朕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谢凌云盯着我那双漆黑如墨却毫无波澜的眼眸。你知道的,朕心中唯你……轰隆——!

窗外惊雷乍起,惨白电光撕裂阴沉天幕!我唇角弯起一个极其得体却疏离的弧度。陛下,

堂妹自幼最惧惊雷闪电,此刻若无陛下相伴身侧,恐难安眠。陛下请回吧。我微微侧身,

做出恭送姿态。谢凌云身体骤然一僵。他死死盯着我平静无波的脸,咬牙点头,

终是拂袖而去。那“唯你”二字,终究消散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七日后,

皇家秋猎围场旌旗招展。虽值秋老虎逞威,我却早早裹上了厚重的狐裘。端坐主位凤座之上,

目光掠过台下众多身着艳丽骑射服的陌生面孔。谢凌云的目光投向身侧安静的我。

皇后今年为何不试试手?朕记得你当年骑射可是京中翘楚。我轻轻摇头。诗渝骑**湛,

尽得臣妾真传,定不负陛下所望。臣妾便在此静观。谢凌云不再多言。尖锐的哨声响起。

只见姜诗渝长发高束成马尾,一身海棠红骑射服衬得她身姿挺拔。她利落地挽弓搭箭。嗖!

箭矢破空,精准无比地钉入靶心红点!激起一片喝彩!那耀眼的红衣,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恍惚间,竟像极了当年名动京城的我!谢凌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抹红色牢牢吸引。

不远处,赵嫔眼中寒光一闪。她手中原本瞄准靶心的箭矢竟在松弦瞬间调转方向,

直射向场中毫无防备的姜诗渝!电光火石间,谢凌云眼神骤然一厉,迅疾挽弓搭箭!

弓弦震响,一支利箭离弦疾射而出!铮!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谢凌云射出的箭矢精准地撞偏了赵嫔的暗箭!两支羽箭颓然坠地,

险险落在姜诗渝脚前一步之遥。高台之上,我眸光微不可察地一沉。

谢凌云却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难掩的欣喜。她与你当年,如出一辙!

我唇角弯起浅淡而疏离的弧度。臣妾亲自**,自然合陛下心意。谢凌云听我此言,

心头无名火窜起。皇后既如此大度,后宫这些年轻的美人,也一并劳烦皇后好好教导吧!

让她们也学学这“合心意”的本事!臣妾遵旨。我淡然应下。

一旁的月婕妤巧笑倩兮地插话。听闻淑妃娘娘的骑射乃皇后娘娘亲手教导,

方才那一箭真是惊艳四座。不知娘娘今日可否屈尊,亲自下场示范一二?我微微蹙眉。

臣妾今日略有不适,恐难当众献丑。谢凌云心中不悦更甚,语带讥诮。此等小事皇后也不肯?

莫非皇后眼中,只容得下自家妹妹风光?还是说,皇后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我被他话语刺中,

终是垂下眼帘。陛下有命,臣妾自当遵从。起身,在春烟担忧的目光中走向偏殿,

换上旧时的骑射服。锦缎华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更显形销骨立。咳咳……刚系好衣带,

我猛地掩唇,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猝然袭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触目惊心的猩红。

走上空旷的靶场,秋阳刺目。我勉力挽起那张熟悉的硬弓,手臂却虚弱得微微颤抖。

皇后娘娘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骑射翘楚,如今竟连弓都拉不开了吗?赵嫔语带奚落。

月婕妤掩唇轻笑。娘娘若是不愿指教,何必勉强自己?我指尖轻颤,脸色愈发苍白。

谢凌云却冷冷打断,语含浓浓的不屑。皇后是怕输给姜诗渝,失了颜面?他嗤笑一声。

当年百步穿杨、意气风发的姜家女,如今竟成了连弓都拉不开的畏首畏尾之辈,可笑!

我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沉默。木然立于原地。谢凌云见我沉默以对,怒意更甚。

既然皇后凤体违和,无力示范,即刻起,回你的凤栖宫静养!无朕旨意,不得出宫半步!

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弧度。沉默转身,一步一步走回那座华美却冰冷的囚笼。

行至凤栖宫苑,却见院中那株我当年亲手栽下的山茶花树,竟已显出枯败之相。抬手,

指尖轻轻拂过一片飘落的枯叶,又极快地抹去眼角那点微不可察的湿意。

假死丹的霸道药力早已深入肺腑,不消半月,我便可彻底解脱……第6章腊月初八,

岁暮天寒,凤栖宫内炭火融融。春烟细心熬好了香甜的腊八粥。夜半时分,

谢凌云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闯入殿内。陛下?我蹙眉,

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杂的、属于不同女子的香粉气息。谢凌云伸手,

不由分说地将我紧紧揽入怀中,声音含糊不清。

…冷落了你…莫气…我只要你…只要那个明媚如阳光的你……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

可那陌生的脂粉香气却刺得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抬手推他。陛下,

臣妾…月事未净,恐污了圣体……谢凌云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迷离热切迅速冷却。

皇后早些安歇。他声音瞬间恢复清明,毫不犹豫地松开我,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春烟不解。娘娘,您的月信分明已过数日,

为何……我捂着闷痛的心口。若不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离,我宁可不要这施舍般的恩宠。

几日后,一声凄厉的惊呼划破凤栖宫的宁静。娘娘不好了!月婕妤小产了!

春烟惊慌失措地闯入。太医说…说是在娘娘赐下的香囊里发现了麝香!陛下震怒!

我心头一凛,匆匆赶往月婕妤所居的琼华殿。殿内人影攒动,气氛凝重。月婕妤昏迷在榻上,

面色惨白。宫女端出的铜盆里,半盆血水刺目惊心。谢凌云高坐主位,面沉如水。给朕查!

彻查!朕要她偿命!我的目光触及宫女手中捧着的、作为“证物”的香囊,

看清上面熟悉的绣纹,瞳孔骤然紧缩!那是姜诗渝的香囊!

她分明是落入了圈套……上前几步,重重跪地。陛下息怒。

此香囊乃臣妾吩咐内务府统一备制,入宫妃嫔人手一份,意在祈福安神,

绝非有意谋害皇嗣……话音未落,跪在一旁的太医伏地颤抖。陛下!臣等剖开香囊查验,

内藏大量麝香!轻则滑胎,重则…致女子终身不孕啊!榻上的月婕妤“悠悠转醒”,

悲泣控诉,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妾身万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狠毒!

这是要绝了后宫所有姐妹的子嗣啊……住口!谢凌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跪地的我面前,

带来沉重的压迫感。皇后,告诉朕,当真…是你所为?我明知这是个死局。挺直背脊,

一字一句清晰道。是臣妾一人所为,疏忽失察,罪责,臣妾一力承担。谢凌云眉头紧锁,

猛地攥住我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朕再问你一次!只要你说不是!朕信你!

手腕剧痛钻心。一旁同样跪着的姜诗渝眼中含泪,嘴唇翕动。

我对她几不可察地、坚定地摇了摇头。抬眼再次迎向谢凌云深不见底的眸子。是臣妾善妒,

虑事不周,请陛下责罚。谢凌云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他猛地松开手,

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好!好一个善妒的皇后!朕成全你!来人!将皇后押入冷宫!

严加看守!听候发落!侍卫上前押人时,我望向泪流满面的堂妹,轻轻摇头,目光平静。

这污名,我背了。冷宫破败,寒风呼啸。案几上堆满抄写的佛经,墨迹未干。

我在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超度。不知此时后宫已天翻地覆!短短三日,

竟有三名低位妃嫔接连小产!流言如野火燎原,朝堂鼎沸。陛下!为江山社稷,为皇嗣安危,

请彻查此祸源!谢凌云震怒之下,下令请龙虎山高功法师入宫。作法当日,狂风大作,

法师点燃符箓,黑烟滚滚而起,竟如有生命般直扑冷宫方向!法师手持罗盘,神色凝重。

妖气冲天,邪祟之源,便在冷宫之内!群臣哗然,随即齐刷刷跪地。请陛下废后!以安国本!

谢凌云抛下满朝文武,直闯冷宫。砰!腐朽的殿门被他一脚踹开。

他一眼看见院中形销骨立的我,脸色惨白如纸。谢凌云心头莫名一揪。给朕搜!掘地三尺!

我蹙眉。陛下这是何意?谢凌云冷笑。若非你这妖后作祟,朕怎会连失三子?

连太傅都以死明谏!我瞳孔猛震,他竟不分青红皂白,将如此滔天罪责扣在我头上!

在陛下心中,臣妾便是如此不堪?如此恶毒?侍卫回禀。陛下,里外搜遍,无所获。

门边看热闹的赵嫔尖声道。陛下,还未搜皇后娘娘身上呢!邪物定在她身上!

谢凌云眸光一凝,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落在我单薄的身上。我仰头,直视着他。

陛下…当真要如此折辱臣妾至此?十年前我被骄纵的公主当众刁难羞辱,

他无权无势仍不顾一切将我护在身后。那时他笑着拭去我的泪。为你,没有值不值。

我怎能看你受辱?如今,亲自下令折辱我的人,竟成了他。我心口绞痛如绞。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承诺?朕昔日承诺太多,皇后指的是哪一件?他眼中尽是不耐与不屑。

我自嘲一笑。谢凌云嗓音冰冷。还不动手!侍卫犹豫上前。我猛地抬眸,

眼中迸发出最后一丝威仪与尊严,厉声呵斥。滚开!本宫自己来!众目睽睽之下,抬手,

颤抖着解开狐裘的系带。厚重的狐裘褪去,冷风瞬间灌入单薄的中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中衣的系带被解开,衣衫一件件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

死死咬住下唇。第7章够了!谢凌云猛地一声冷喝。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玄色大氅,

几步上前,粗暴地裹住我单薄冰冷、几乎**的身体。看着我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的背脊,

他才惊觉我竟已消瘦嶙峋至此。一丝尖锐的痛楚划过心头。殿内负责搜查的侍卫突然高呼。

陛下!找到了!皇后抄的哪里是经书,分明是诅咒邪术!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妃嫔名讳,

还用朱砂画了符!侍卫呈上几页染着暗红墨迹的纸。谢凌云眼神瞬间冰封。好!好一个姜嬛!

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我看着那些“证据”,眼神空洞麻木。臣妾…无话可说。

门外,以赵嫔为首的妃嫔们齐刷刷跪下。陛下!

求陛下为惨死的皇儿做主啊……谢凌云怒喝如雷。都给朕滚出去!殿内瞬间只剩帝后二人。

姜嬛,你到底要如何?谢凌云掐住我瘦削的下颌,逼我直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既善妒至此,容不下任何子嗣,为何当初又要替朕广纳妃嫔?朕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永不相负!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我忍着下颌碎裂般的剧痛,

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破碎的笑容。陛下莫不是忘了死去的枳音?

她死时腹中尚有陛下未成形的骨血!谢凌云瞳孔猛地一震。你…你怎会知晓此事?

自陛下醉酒宠幸她那夜,臣妾便知晓了。我眼尾通红,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滚落。床笫之间,

陛下声声唤的“阿嬛”,究竟是谁?陛下书房暗格中挂满的画像,画的是臣妾,还是她?

陛下看着如今容颜憔悴的臣妾,可还记得当初梧桐树下,指天誓日的誓言?连声诘问,

字字泣血。谢凌云身体僵硬,下意识急急辩白。可朕心中只有你!枳音她只是……我摇头,

笑容苦涩绝望。陛下爱的当真是我姜嬛这个人?陛下爱的,

是那个在您一无所有、落魄潦倒时,

依旧不离不弃、明媚张扬的姜家大**……那个人就是你!谢凌云厉声打断,

眼底却翻涌着巨大的失望与愤怒。难道朕爱从前的你也有错?也是!从前的姜姑娘至纯至善,

敢爱敢恨,如今的姜皇后却心狠手辣,满腹算计!视人命如草芥!姜嬛,是你变了!

变得面目全非!我闭目长叹。谢凌云,忘誓的是你,变心的是你,

将深情磨成利刃的也是你……朕是天子!注定无法只属一人!朕与你,先是君臣,再是夫妻!

谢凌云眼中愧色一闪而过,迅速被帝王的威严覆盖。我眼神彻底死寂。缓缓点头。

臣妾善妒失德,戕害皇嗣,罪无可恕,自请废后,望陛下成全。谢凌云僵在原地。

殿外却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臣等恳请陛下废后!诛妖邪!安社稷!

谢凌云猛地转头看向跪满庭院、以死相逼的群臣。尔等皆要逼朕!这龙椅,给你们坐如何!

为首的太傅须发皆张,昂首挺胸。若陛下执意袒护妖后,老臣…愿以死明志!话音未落,

这位三朝元老猛然起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冷宫冰冷的石柱!砰!一声闷响,血光四溅!

太傅当场毙命!群臣悲愤恸哭,无数道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刺向殿内苍白如鬼的我。

谢凌云牙关紧咬,腮边肌肉剧烈抽搐。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旨意:朕…如尔等所愿!姜氏阿嬛,德行有亏,善妒失仪,

戕害皇嗣,惑乱宫闱!即日起废除后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短短半月,

御书房奏请立新后的折子堆积如山。谢凌云疲惫地揉着眉心。拟旨,封淑妃姜诗渝为后。

侍立的大太监领命,低声道。陛下,废后姜氏在冷宫…病得很重,是否……不必多言!

谢凌云烦躁地打断。三日后,封后大典,钟鼓齐鸣,盛况空前。姜诗渝凤冠霞帔,

在庄严的礼乐和百官朝贺声中,步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后位。谢凌云立于高阶,

望着她盛装的侧影,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多年前大婚那日的我。司仪高声唱礼。

大典礼成!帝后同贺!谢凌云牵着姜诗渝的手,正欲步下玉阶。

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声音凄厉绝望:陛下!冷宫…冷宫走水了!火势冲天!

谢凌云脸色骤变,血色瞬间褪尽!他猛地甩开新皇后的手,抛下满殿惊愕的朝臣与宗亲,

发足狂奔,疯了一般冲向冷宫方向!昔日破败的冷宫已成一片火海炼狱!烈焰熊熊,

浓烟滚滚!侍卫们冒死从火场中抬出一具焦黑蜷缩、面目全非的尸身!那焦枯变形的手中,

死死攥着一条烧得扭曲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上面模糊刻字的——长命银锁!

第8章阿嬛……谢凌云指尖轻颤,悬在半空,不敢落下。明明前些日子,

我还鲜活地站在他面前,如今却只剩一具焦黑蜷缩的残躯。烈火舔舐过的面孔,

早已面目全非。他死死攥着那枚长命锁,眼眶赤红。这是他亲手为我戴上,

祈愿我长命百岁的东西,为何如今躺在这里的是我?锁芯弹开,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片,

字迹被烟熏得模糊,却仍能辨认。愿阿野长命百岁。谢凌云猛地收紧拳头,

心脏像是被钝刀狠狠剜去一块,留下血肉模糊的空洞。陛下……姜诗渝站在他身后,

声音很轻。谢凌云没有回头,嗓音嘶哑得不成调子。滚!姜诗渝目光投向那具焦尸,

缓缓闭上眼。时辰到了,阿姐应该已远离京城。可惜她无法相送。唯愿姐姐山高路远,

此去平安。……三日后,谢凌云执意以皇后之礼下葬那具焦尸。满朝文武跪伏在地,

声声劝阻。陛下!废后已贬为庶人,岂能以凤仪入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谢凌云充耳不闻,一意孤行。白绫覆满宫城,举国缟素守孝三月。他俯身,

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棺木上,合上沉重的棺盖。他在我的灵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朝臣们闹到皇后姜诗渝面前,她只是浅浅一笑。阿姐与我自幼情深,

那些流言本就是无稽之谈。如今斯人已逝,诸位连让她走得体面些都不肯吗?七日后,

谢凌云亲自抬棺,送葬。此后,他再未踏入后宫一步。谢凌云将自己关在御书房,

除了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便是日复一日地摩挲我生前写过的字帖,

命人将我穿过的旧衣、用过的首饰,尽数搬入养心殿。这般行径,

终于惊动了久居深宫养病的太后。太后劝他。陛下,她不值得你如此!谢凌云摇摇头。

朕此生,唯她一人。可她死了!陛下难道要为她守一辈子活寡?太后难以置信。谢凌云抬眸,

眼底一片沉寂的死水。朕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害死了皇嗣!她从未害过任何人,

他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是朕,先负了她……陛下当真是疯了!是,朕被你们逼疯了!

谢凌云猛地将手中奏折掷于地上,声音冷得像冰。那夜朕的酒,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太后身形一僵,她没料到谢凌云竟已查知。一年前那夜,谢凌云中药昏沉,错将旁人当作我。

若没有那夜荒唐,我是不是就不会心如死灰,决然离去?他时常在悔恨中辗转,

若他未曾背弃誓言,我或许仍在身边。午夜梦回,谢凌云总看见十年前的光景。

我会像只慵懒的猫儿蜷在他怀中,软软地唤他。阿凌。如今,记得那些温存的人,只剩他了。

谢凌云摇摇头,低低冷笑。他沉声下令。太后凤体违和,送回慈安宫静养,无事不得出宫。

……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镇,我戴着素白面纱倚在茶楼窗边,听着茶客闲谈京中旧闻。

听说那位废后死后,皇帝一夜白头。我垂眸,指尖轻轻抚过腕间一道浅淡疤痕,低低嗤笑。

无趣。窗外烟雨迷蒙,我的身影渐渐隐入水色之中,再难寻觅。第9章凤栖宫。

姜诗渝端坐凤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听着底下嫔妃们或明或暗的抱怨。

皇后娘娘,这月的份例为何削减了这许多?她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连年水患,

国库吃紧,宫内用度自当裁减。更何况各位妹妹既为宫妃,却久无圣宠,实在……话未说尽,

昔日最是张扬的月婕妤、赵嫔等人,脸色已是一片煞白。谁人不知,自我“殁了”,

谢凌云再未踏入后宫一步。唯有姜诗渝,仗着是我亲妹的身份,还能在御书房走动。

姐姐生前最是疼我,她轻声说着,指尖抚过腕间一只莹润的玉镯。那是我的旧物,

也是我亲手为妹妹戴上的。陛下念及旧情,多照拂几分罢了。提及“姐姐”二字,

满殿嫔妃瞬间噤若寒蝉。我的名字,已成后宫禁忌。而姜诗渝,确实被我教得极好。

不过半年,她便以雷霆手段整顿了散漫的后宫。她削减嫔妃份例,省下的银钱化作赈灾粮米。

她严明宫规,令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销声匿迹。

即便她将口出怨言、对我不敬的妃嫔打入冷宫,也无人敢置喙。朝臣们弹劾姜诗渝培植势力,

可那些,本就是姜家的旧部。若非姜家男丁凋零殆尽,何至于被瓜分至此。姜诗渝所做一切,

谢凌云心知肚明。她红着眼眶。若阿姐还在,渝儿何须做这些。每每此刻,

谢凌云心中也总会想,若我还在该多好。姜诗渝小我八岁,她的一言一行,几乎都承袭自我。

她眉眼间,太像我了。谢凌云看着姜诗渝的脸,时常会有刹那的恍惚。只要她提到我,

谢凌云总能默许她的所作所为。……凤栖宫。娘娘,李侍郎在陛下面前告状,说您苛待李妃。

侍女春烟低声禀报。姜诗渝漫不经心地修剪着瓶中花枝。陛下怎么说?陛下将李侍郎斥退了,

春烟顿了顿。说……随您处置。她唇角微弯,剪刀“咔嚓”一声剪断多余的花茎。

那就让她去冷宫,陪陪姐姐吧。姜诗渝独自立在廊下,望向冷宫的方向。那里早已荒草丛生,

却仍像一座无形的囚笼,困着所有人的恐惧。姐姐,她低低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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