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中浮沉，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你疯了吗？让那些素来不和少爷们来看他这副样子？他们回去一传，你弟弟以后还怎么见人？”

姐姐语气坚定：“视频早就在暗网传疯了，还怕人看？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可是…”

“没有可是，他回来害得临州失去所有……我们必须得让他如愿娶到江兮月，这是顾家欠他的补偿。”

“再说，小远不是最想和家人在一起吗？我们会一直陪着他的。”

我妈在沉默中叹了口气，“就按你说的办吧…”

我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成齑粉。

七岁那年寒冬，我捡到一双破旧的足球鞋。

在孤儿院漏风的院子里，一遍遍练习着偷看来的踢法。

水泥地磨破的膝盖结了血痂，我就垫着旧报纸继续跑。

每次射门时扬起的尘土里，都藏着我可笑的痴心妄想。

也许我的亲人正在某座球场的看台上，终有一天会认出他们的儿子。

可现在我找到了所谓的亲人，他们却亲手碾碎了我所有的梦想，还怪我遮住了顾临州的光，挡了顾临州的路。

早知如此，我就该听她的话，不要回来。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混着刻意放大的笑声。

我想蜷缩到床底，却连手指都动不了。

“呦，这不是我们清高的足球小王子吗？”

“平日没看出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调调！”

“听说，你身上有彩绘艺术展，快让我欣赏一下。”

带头的林景文上手扯开我的被子、衣服。

那些屈辱的彩绘图案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别…别碰我…”我声音发颤，徒劳地想要拉回衣襟。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拍卖视频里你被人摆弄的样子可比现在浪多了！”

“还遮？你身上这些『艺术品』，暗网里早就被人看光了！”

“快拍，这表情比视频里还精彩！”

“别躲啊，你越挣扎，视频点击量越高呢！”

“唔，同时被几十个老女人糟蹋竟然还有脸活着，这些土包子的脸皮真是不一般厚！”

我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只能闭上眼，等待这场酷刑终结。

房门猛地被踹开，姐姐冲了进来：“都他妈给我滚！”

“谁再敢来，我弄死他！”

她眼睛通红，像头发怒的母狮子。

那帮人吓得赶紧往外跑，皮鞋都踩掉了好几只。

我妈一把抱住我，用被子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儿子别怕，妈在这儿呢。”

她的手一直在抖，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我脸上。

他们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而我，早就没力气再去拆穿什么。

“小远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谁知道那群王八蛋…”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是不高兴的话就……”

“小远，你要不消气，拿我出气也行。”

真没劲。我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愿再看，我就当个配合的观众好了。

烧得浑身滚烫，我妈哭哭啼啼地请来了大夫。

迷迷糊糊看见医生掀开被子时脸色大变。

那些颜料早就和烂肉混在一起，皮肤一片片往下掉。

“太迟了，这些颜料有毒，如果当初及时清除，还有得救。”

“如今毒素已经顺着毛孔渗进皮下组织，可能导致感染性休克、败血症，随时要命。”

“就算保住命，也得用刀挖除腐肉，全身植皮，终身服药。”

我妈嘴唇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顾韵突然暴怒，“那群废物佣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明天就让他们全部滚蛋！一个都不留！”

姐姐跪倒在我床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小远…小远你撑住啊！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我妈直接给医生跪下了。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子！用最好的药！多少钱都行…”

“植皮用我的皮肤！抽我的血！”

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他们哭得越伤心，我却越觉得恶心。

当手术刀刮过溃烂的皮肉时，我疼得眼前发黑。

***像失效了一样，每一丝痛感都被无限放大。

我死死咬着止血带，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坚持住…”大夫的手在抖，汗水浸透了口罩，“再忍忍…”

年轻的护士突然俯身，借着擦汗的动作在我耳边低语：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她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温热又真实。

这竟是我受伤以来，收到的第一滴真心实意的泪。

我请她帮我带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