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死死抱着的硬盘，是他自以为的最终筹码。

“念念，我重写了算法，只要再给我一个月，我能把‘家人’系统恢复到v4.0，加入人工智能语音互动，他们不用真人出演也能陪你。”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疯狂的偏执。

“你别走，没有我，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被爱……”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伞尖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像是为这场闹剧敲响的秒表。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从小没人疼。我不能看你孤单，我都是为了你……”

“求求你，和我回去好不好，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给你最幸福的家庭。”

“顾屿，”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这冰冷的雨夜，“你知道王淑芬拿那九万八干什么了吗？”

他愣住了。

“给她女儿付了肺癌的化疗费。还有陈国栋，那十五万不是赌债，是高利贷，他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还钱。”

我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用我的痛苦，养活了一群被你操控的人，用谎言编织着我的人生，你到现在还觉得，你是我的救世主？”

我举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弹幕和不断攀升的观看人数，像一把无形的利剑。

“现在，全网都听见了。”

三天后，市***外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一张崭新的《关于“家庭租赁”服务合同欺诈案的立案声明》贴在最显眼的位置，附上了部分演员的合同复印件、系统后台的数据截图，还有一份长长的、盖满红手印的受害者联名书。我站在公告前，接受本地民生记者的采访。

闪光灯外，我看见了赵美兰、林小雅和李强。

还有其他被雇佣过的“演员”，他们站在人群的边缘，神情茫然，有人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签的“新剧本”，像一张废纸。

周律师在我身边低声说：“苏小姐，又有几个受害者联系我们了。”

我的目光落在公告附带的一张照片上，那是我和“家人”们的第一张合影，笑得灿烂又虚假。我伸出手，轻轻撕下照片角落贴着的一张小纸条。

那是很久以前，我写给自己的一句话：“真正的家，永远不需要演戏。”

我转身，将纸条揉碎在掌心，走入刺眼的阳光里。

法律的审判需要时间，但我忘了，在这之前，还有一场审判，由屏幕前的亿万网友执行。

而那场审判，来得更快，也更汹涌。

审判的第一波浪潮，来自网络。

顾屿跪在雨中嘶喊的视频，在我直播关闭三小时后悄然登上本地热搜榜第七位。标题很刺眼，被好事的网友改成了《程序员为爱造梦三年，妻子发现全家是演员后报警》。评论区像一个撕裂的战场，两极分化得厉害。

“这男的是疯子还是天才？三年啊，这得是多深的爱才能坚持下来？”

“楼上的圣母滚开，女主才是真惨，这跟被骗婚有什么区别？太冷血？难道要笑着说谢谢你骗我全家吗？”

我划了几下就关掉了，心底一片麻木。

可周律师第二天一早的电话，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伪装的平静。

“苏念，有情况。昨晚我们律所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附带一份‘家庭租赁服务’的付款凭证和聊天记录。发件人叫陈婷，她说，她也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