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我刚用完一碗清粥，管事嬷嬷就苦着脸来报。

「大小姐，厨房来问，今日的采买银子……账房那边说，公中没钱了，让先赊着。」

我眼皮都没抬：「前几天不是刚拨了银子过去？」

嬷嬷一脸为难：「是拨了……但、但三老太爷府上的五爷前日纳妾，从公中支走了二百两说是贺仪。五老太爷那边又说要修缮祖坟，支走了三百两。还有几位族老……零零总总，这账上的钱，可不就没了么！」

我就知道，上次没占到便宜，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变着法儿来掏空公中的钱，逼我低头呢。

「赊着？」我放下筷子，擦擦嘴，「侯府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赊账度日了？让他们等着。」

我起身，直接带着翠儿和赵嬷嬷就往账房去。

账房先生一看我，额头直冒汗。

「大小姐……」

「把最近三个月，所有从公中支取银两的条子，全部拿出来。」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一笔一笔，谁支的，什么名目，拿了多少，都给我列清楚。」

账房先生手忙脚乱地翻账本。

我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账面做得还算漂亮，但仔细一看，漏洞百出。

「这笔三百两，『修缮祠堂』？上个月不是刚修过？」

「这二百两，『族人应急』？应急什么？说清楚！」

「还有这笔五百两，『打点官衙』？打点了谁？凭据呢？」

我每问一句，账房先生的脸色就白一分，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大小姐……这、这都是几位老太爷和爷们吩咐的，小人、小人只是照办啊……」

「照办？」我冷笑，啪地合上账本，「我看你是伙同他们，蛀空侯府！」

账房先生腿一软，差点跪下。

「把这些条子，还有涉及到的所有账本，全部封箱，抬到我院子里去。」我下令，「从今天起，公中所有支出，没有我的对牌，一文钱也不准动！谁来说情都没用！」

「是！是！」账房先生如蒙大赦，连连应声。

我刚处理完账房的事，回到院子，茶水还没喝一口。

外面就吵吵嚷嚷起来。

「姜天瑶！你给我出来！」

「反了天了！谁给你的权力封账本！」

「这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做主！」

声音又老又横，正是三叔公、五叔公带着那帮族老，兴师问罪来了。

来得正好。

我慢悠悠抿了口茶，才起身出去。

院子里，一群老家伙气得脸红脖子粗，指手画脚。

「姜天瑶！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封账本？还不快把对牌交出来！」三叔公率先发难。

我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凭什么？就凭我现在是侯府当家做主的人。公中的钱，是侯府的钱，不是你们予取予求的小金库！」

五叔公怒道：「我们支取银子，都是为了族里事务！为了侯府的脸面！你一个晚辈，懂什么！」

「族里事务？」我嗤笑，「拿侯府的钱，给你们儿子纳妾，是族里事务？用侯府的银子，修你们自家的祖坟，是族里事务？还是说，打着侯府旗号去外面胡吃海喝，也是族里事务？」

我一句接一句，把他们那点龌龊事全抖落出来。

几人脸色顿时变了，显然没想到我把账查得这么细。

「你……你血口喷人！」一个中年族伯跳脚。

「是不是血口喷人，账本白纸黑字写着呢！」我眼神一厉，「要不要我现在就拿着账本，去顺天府尹那里，请青天大老爷评评理，看看这些开销，合不合规矩！」

提到报官，几人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三叔公强自镇定：「家丑不可外扬！你如此行事，是想让侯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笑柄？」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滔天怒火，「我父兄尸骨未寒！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来瓜分他们的家产！吸他们妻女的血！到底谁才是侯府的笑柄！谁才让九泉之下的忠烈寒心！」

我目光如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侯府的钱，谁也别想再动一分！以前吃了的，最好给我乖乖吐出来！否则——」

我顿了顿，语气森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请你们去吃牢饭！」

「你敢！」五叔公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我敢不敢！」我猛地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我连徐家的婚都敢退，连宫里的太监都敢怼，还怕你们这群蛀虫？」

我指着大门：「现在，给我滚！再敢来闹，我就把账本抄送全族每一户！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这些长辈，是怎么欺负孤女，中饱私囊的！」

几人被我骂得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他们看着我那双狠绝的眼睛，毫不怀疑我真能干出鱼死网破的事。

最终，三叔公狠狠一跺脚：「好！好你个姜天瑶！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一群人再次灰溜溜地败走。

赶走了苍蝇，内部清洗才刚开始。

我转身，对赵嬷嬷和林管家道：「刚才跳得最凶的那几个管事、婆子，名单记下了？」

「记下了！」两人齐声道。

「好。」我眼神冰冷，「有一个算一个，贪了多少，拿了多少，给我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后，直接捆了！贪墨少的，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去！贪墨多的……」

我冷笑一声：「送官！或者，直接按家法，打断腿扔出去！」

赵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林管家眼神却一亮：「小姐英明！早就该如此了！」

雷厉风行。

一下午功夫，侯府里鸡飞狗跳。

求饶声、哭喊声、板子声不绝于耳。

五个管事、三个婆子被当场拿下，查出的赃银赃物摆了一地。

所有人都吓傻了。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大小姐不是说着玩的。

她是真敢下手！真狠！

清洗完毕，侯府上下风气为之一肃。

剩下的人，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下人。

「都给我听好了！」

声音清晰，传遍每个角落。

「安分守己，忠心办事的，侯府不会亏待他。」

「但谁再敢吃里扒外，手脚不干净——」

我指着院子里那几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等待发卖的人。

「这就是下场！」

众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谨遵大小姐吩咐！」

处理完内部，我回到房间。

翠儿给我端来热茶，小手还在抖：「小姐，您今天……太吓人了。」

我接过茶，没说话。

吓人？

这才到哪儿。

不把这窝蛀虫啃掉的肉挖出来，不把内部清理干净，我怎么有力量去对付外面更凶猛的豺狼？

怎么去救我父兄？

姜茹，徐瑾之，周通，还有宫里那位不知名的「贵人」……

你们等着。

接下来，该找你们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