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当场拂袖而去，在院子外跪下。

她心里怒极。

不满地朝那些看热闹的下人吼道：

“看什么看！滚！”

竹溪这一跪，仆人们就规矩了许多。

眼珠子再也不敢乱看，只专注于自己脚尖。

白亦转身回房。

交代了句“莫要让人进来”便关上了门。

她换去带血的衣裳，又轻轻转动书架上的机关。

从暗格里，拿出祖母留下的那只墨玉镯子。

白亦的祖母——白无鸾，一生可谓传奇至极，以女子之身，封侯拜相，挣下偌大家业。

到白亦父亲这一代，更是立下赫赫战功。

而白亦，从小就展现出与祖母一样的天赋，十四岁初上站场，便能一刀斩敌军十二个首级。

只是白家三代单传，人丁着实稀少。

莽原战败后，灾祸降临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陷害、削爵、入狱，接踵而至。

一桩桩，一件件，白亦都记在心里。

她不会如薛弄玉那般，无休止的沉沦忘却。

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要白氏重回巅峰！

意气风发，堂堂正正地活在光明里。

白亦正沉思着，忽听见翠鸽在外头与人争吵。

“不许起来！夫人让她跪两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少！”

“跪什么跪！她是太太的人，谁敢让她跪！”

片刻，便听得巴掌声响起，继而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贱蹄子！你们反了不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白亦认得那声音。

是王氏院里的李奶娘。

她推门出去，瞧见李奶娘领着人，趾高气昂地立在院子里。

院外竹溪扯着帕子，跪在那里委委屈屈地哭。

而翠鸽并几个小丫鬟，脸上均有几道手指痕迹。

李奶娘看见白亦，也不行礼，反倒满脸不悦。

“我说夫人呐，竹溪自小就跟着太太，不就是脏了件衣服，您这样罚她，像话吗？”

白亦不屑道：“我做什么，也是你一个下人能议论的？”

李奶娘很是诧异，这白氏以往和她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的，怎地今天摆起了架子？

她不高兴地拉长脸。

“老奴这是关心夫人，不是我偏帮竹溪，实在是太太喜欢她，这次出门前还说，回来要认她做干女儿，等过了明路，她也算府里半个主子了，你让竹溪跪，不就等于在打太太的脸吗？”

白亦眸光淡淡扫过李奶娘。

只见她头戴玉簪，身上暗金掐线的大袖罗衫，略眼熟。

似乎是白府库房里名贵的暮云绸。

一个奴仆，居然敢偷主人的东西！

真是好得很！

李奶娘见白亦不言语，以为她妥协。

颐指气使道：

“要我说，夫人还是识相点，让竹溪起来，大家皆大欢喜，老奴先去看看兰姨娘，夫人您自己掂量着吧。”

撂下这句话，恶婆子便带着人，捧着汤盅，往偏房而去。

经过白亦身边，还不忘投来示威的眼神。

偏房里。

兰因倚靠在软枕上，一脸愁云惨淡。

唯在看到床榻里侧的小婴儿时，嘴角才添了点笑颜。

外头隐约传来吵嚷声，因距离甚远，她听不太真切。

片刻后，门开了。

李奶娘率先走了进来。

兰因眼睛一亮，激动地唤了声，“奶娘——”

“诶诶诶！你辛苦了！”

李奶娘嘴上说着对她的心疼，视线却瞄向床榻里的襁褓。

“小少爷呢？快让我瞧瞧！”

兰姨娘生孩子的事，白亦并未让人去后院禀报。

是以李奶娘根本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

她几步走到床榻前，弯腰伸手就要去抱孩子。

兰因见她这模样，笑道：

“奶娘慢点，别弄醒小妮儿。”

话音刚落。

李奶娘抱孩子的动作顿住了，一张老脸乌云密布。

“小妮儿？”

她嫌恶地看向兰姨娘。

“合着闹半天，废了府上那么多参汤，竟是个丫头片子？！”

兰因翕动嘴唇。

“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是我辛苦生下来的！”

她想反驳几句，但在看到丫鬟捧着的汤盅时，脸色缓和不少。

“奶娘，那是你做的鸡汤吗？好香啊！”

兰因伸手去够。

李奶娘却拍开她的手。

“干什么？刚生完孩子，就当自己是块宝了？！”

“我说了是给你的吗？书哥儿最喜喝鸡汤，这是专门为他做的！”

兰因怔住。

“奶娘，是我呀，我就是子书，昨夜惊雷后，不知怎么到兰儿身体里了。”

李奶娘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在发什么疯？要发疯去别处撒！你说你是书哥儿？你也配？！”

不等兰因说话，李奶娘便甩袖离开。

“晦气的东西！”

袖子甩得倒是写意，就是不小心刮到兰姨娘脸上，看起来更像是给了她一巴掌。

李奶娘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房门被她甩得震天响。

“无用！全都无用！一个两个，连蛋都不会生！”

她一出来，见竹溪还跪着，更是火冒三丈。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把竹溪姑娘扶起来，皮紧了是不是？”

李奶娘扯着翠鸽指桑骂槐，劈头就要打过去。

不自量力！

白亦一挥衣袖，掌风掀翻了恶婆子肥硕的身体。

李奶娘滚出数米，直到那张老脸撞上院墙才停下。

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脸骨生疼，一抹鼻子，竟摸到一手的血。

“你敢打我？！”

李奶娘气得全身颤抖，目光射出的怒意，像剐人的钢刀。

“奶娘是老眼昏花了吗？我何时打过你？”

白亦无视她的目光，寒声对众人道：

“有谁见到我碰她了吗？”

众人不敢吭声，纷纷低下头。

李奶娘环顾四周，恨声道：“好啊！你们这是要造反呐！”

她梗着脖子冲白亦阴阳怪气。

“夫人长本事了，不过你不要忘了，这内宅之事，总归是太太管着的！”

白亦不屑地笑出声。

蠢货，以为搬出王氏她就会怕。

笑话！

李奶娘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气得直跺脚。

“既然夫人不听劝，那等太太回来，老奴定会一五一十禀报，请她来定夺！”

薛弄玉那恶婆婆王氏，之前可没少刁难她。

正好！

一并让这些渣滓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