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气没到他面前，便瞬间消弭。

墨渊却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嗡鸣雀跃跳动。

他循声找去。

直到找到剑冢最深处，才发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普通铁剑。

而那‘嗡嗡’之声，就像它在哭泣一般。

墨渊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剑柄。

掌心一瞬刺痛，他松了手，就见掌中被划开一道血口。

墨渊愕然，看着滑落的血滴直直没入锈剑。

瞬间，剑身发出灼灼白光，一个名字出现在墨渊的神识中——

枯无。

这是剑的名字，以血为引，此剑已认他为主。

看着主动飞到手边的剑，墨渊苦笑。

这枯无剑锈迹斑斑，剑刃上也多是裂口，想来是不想在剑冢沉睡，才这般‘慌不择路’地认他为主。

墨渊苦笑一声，还是握住了剑柄。

也罢，它即不愿长脉冢内，那他便带它离开。

墨渊又一次去了掌门处。

将第三根情丝拔除后，掌门才语气平淡地开口。

“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拔去的情丝，你倒勤勉，短短时间便拔了三根。”

墨渊没有回话，正咬着牙忍痛不发出惨叫。

拔前两根时，他痛得满地打滚，如今，却好像已经逐渐麻木。

就像是随着他感情的逐渐消失，连痛觉也迟钝起来。

感受到墨渊受伤，枯无剑却瞬间飞起来，护主般挡在墨渊身前。

看见这锈迹斑斑的烂剑，掌门古井无波的瞳孔却骤然一颤。

他认识这剑。

此剑乃是无极宗第一任宗主的本命神剑，自宗主升仙后便再未出鞘。

而后山本没有剑冢，是因为这剑沉寂在此，才渐渐成了剑冢。

心中震动，但看着墨渊踉跄远去的背影，掌门却什么也没说。

墨渊回到竹楼，就见到一白色身影。

是裴昭宁。

墨渊怔了怔，还是恭敬跪下。

“师尊找我所为何事？”

裴昭宁没说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衣着单薄的墨渊，心中划过异样。

莫名的，她总觉得如今的墨渊与从前不同，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

半晌，她隐去眼底的神情，将一把剑递给墨渊。

“今日你的剑坏了，给你换一把新的。”

新的？

墨渊看着眼前的剑，却哑然失笑。

“这是师弟的从前的配剑吧？”

剑刃锋利，剑柄上镶嵌着的名字，赫然是付盛寒从前的配剑。

在裴昭宁给他换了把更好的剑后，这剑便没在见过了。

却不想，会被当做给自己的‘补偿’。

见墨渊不为所动，裴昭宁目光沉了下来。

她冷声道：“今日之事是扶桑心浮气躁，可他是你师弟，你难道还要和他计较不成？”

“阿寒心善可怜你失了剑，这才将此剑赠予你，虽然是他用过的，但也比你……”

裴昭宁的话戛然而止，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可墨渊却知道她的意思。

——虽是付盛寒用过不要的，但也比他从前的要好太多。

心底有一瞬间刺痛，又归于平静。

从前，他看着裴昭宁对付盛寒的好痛彻心扉。

可现在，他却豁然开朗，明白了这世间缘法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师尊疼爱小师弟，所以偏心于他，这很正常。

他无法强求师尊的心，但幸好，只要没了七情，心便再也不会难过了。

接过剑，墨渊深深拜下。

“多谢师尊。”

裴昭宁当即转身就走。

墨渊垂下的目光看见她腰间系着一枚坠着流苏的绣花香囊。

一看便知是出自付盛寒的手。

墨渊记得，从前这样的香囊他跟同门师妹学做过不少，可裴昭宁一次也没有戴过。

当时她说她不喜香囊。

原来她不喜的，从来都是他而已。

墨渊抬手，轻轻按着心口，心脏在跳，却没有再多一丝的波动。

七情去三，无怒无喜，亦无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