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川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的大脑清明起来，重新恢复衣冠整整的模样回到了顾南枝的尸体前。

他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爱你。”

尸体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段寒川蹲下来，保持平行的高度。

“我爱你，顾南枝。”

他的手指捏紧纸条，纸张在他手中发皱，他不死心，又继续重复着那句话。

我爱你，

我爱你，

顾南枝，你听到了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现在已经说了，我爱你，我爱你，你想听多少遍都行，结束这个荒唐的玩笑吧。

他越是说着那句和诅咒一般的话，越是感到心慌，为什么她还没醒，为什么她还没活过来！顾南枝怎么可能真的死了！

到最后他呲目欲裂，恨不得抓着那具尸体的肩膀摇晃她。

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段寒川一个人的崩溃，他好像看到了希望，猛地接过来放到耳边，迫不及待的开口。

“你在哪，顾南枝！你到底在哪，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想听的话我还可以继续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够了吗顾南枝！”

男人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慌，他静静等着那边的回应，但响起来依旧不是他期待的声音。

“寒川，你在说什么啊！你快来救救我，顾南枝趁你不在又来欺负我了！”

韩时月哭着喊他，楚楚可怜，段寒川不用想都能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有多么难过和伤心。

他低头对着顾南枝的尸体，麻木的问。

“顾南枝去你那里了？”

“对，你一走，她就来了，还说要让我好看，她嫉妒我能够霸占你那么久，寒川你快点来救救我！”

如果不是他正在和顾南枝的尸体对视，恐怕又要信了韩时月的话，他突然觉得一阵荒唐的好笑。于是段寒川也确实扯了扯嘴角，发出几句根本不像笑声的嗓音。

“别装了，韩时月，顾南枝已经死了。”

那头似乎是哑了声，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委屈回答。

“我只是想见你了…寒川，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来陪你好不好？”

“难过？我怎么可能难过，顾南枝跟我是死对头，她死了我高兴都来不及，终于没人管我了。”

韩时月的欣喜根本压不下去。

“那、那我们去结婚好不好？既然顾南枝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寒川！”

可刚才还笑出来的段寒川突然冷下脸。

“我说过，我要照顾顾南枝一辈子，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韩时月愣了一下，受不了的大叫。

“那你就要我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吗，段寒川，你什么时候能考虑考虑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现在顾南枝都死了，你还要我当小三吗！”

段寒川没回应，而是冷漠的挂了电话。

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脑子里全是之前顾南枝所表现出来的异样。

她以前从来不会问他爱不爱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恨她，但那五天，顾南枝几乎是放弃了一切尊严，就为了得到这一句话。

她想起那日在聚会中女人的脆弱和眼泪，还是在天台上的绝望，他的心一点点收紧。

他再次对着尸体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随即痛苦地抬手狠狠锤在墙上。

刺痛传来，他却像感知不到似的，一拳一拳砸上去，直到手上鲜血淋漓，染红了墙壁他才无力的停下来。

在最开始的五天前，顾南枝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抬起发红的眼眶，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愤怒。

段寒川立刻调查起顾南枝的死因，然后发现在那天莫名有一个蒙着脑袋的陌生男人闯进了家里，残忍地捅了顾南枝三十三刀，然后逃出去。

女人浑身都是血的倒在地上，她还没咽气，带有一线希望，拨通了谁的电话。

在无限的忙音后，那通电话终于被接起，但顾南枝刚开口，还没说一个字出来，就是劈头盖脸的斥责。

段寒川的脸白了几分，因为从监控里传来的是自己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那天确实接到过顾南枝的一通电话。

他那时候是怎么说来着？他让她别烦，不要打扰自己去接韩时月回来，然后就这样无情地挂断了电话，连她的一句话都没有听到。

如果自己当时耐心一点，顾南枝是不是不会死？

他不敢去想这个可能，只能一直盯着监控看。

不久后，另一个顾南枝出现，这是只存在了五天的顾南枝，她擦拭地上的血迹，掩藏她自己的尸体，费力的拖进了衣柜里。紧接着，是自己带着韩时月住进了别墅，在顾南枝死去的当天。

剩下的内容不用看监控他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过去他们交谈的声音还是如噩梦一样传进他的大脑中。

“想要我消停可以，段寒川，你对我说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你也配？”

“段寒川，我爱你。”

“我恨你。”

“你只要说一句爱我就行。”

“不可能，顾南枝，我永远不可能爱你。”

一句一句的对话，都是她求救的讯号，明明只要他说一句，哪怕只是为了哄哄她，低个头，顾南枝就不用死。可是自己却残忍地一次次掐灭她的希望，直到最后一天，她没有再要那句爱，而是直接准备了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头晕目眩，看不清路。

段寒川强撑着站起来，他叫来助理。

“去查，快点去查那天闯进来的男人是谁！”

他怒吼着，把助理吓了一跳赶紧去调查。

在等待的时间里，段寒川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他的心中就好像有一团无名火在燃烧，他忍不住摔了别墅里的东西。

那些价值连城的瓷瓶，艺术品，画作，都成为他发泄的道具，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不知多了多久，就在他累得再也折腾不动时，助理带着一沓资料回来了，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左顾而右盼。

“段总，那天闯进来的人已经查到了，但是…”

“什么但是，说清楚！”

助理抖了下，把资料递过去。

段寒川一把夺过，但越看脸色就越苍白，因为那天的人竟然是韩时月指使的！

不仅如此，助理还把过去发生的所有事都调查清楚了，全都是韩时月自导自演嫁祸给了顾南枝！

他一张一张的翻，看到了最后一页，脸上骤然失去了所有血色，因为当初顾南枝说韩时月扬了她父母骨灰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无力的想起暴起伤人的顾南枝，她忍耐了那么久，因为父母的骨灰，愤怒的想要找韩时月算账，却被自己阻止。那时她的眼神那么绝望，站在了天台上，想要一个答案，可自己仍然残忍无情的伤害了她。

段寒川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为什么韩时月要做出这种事，自己明明给了她很多，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顾南枝，甚至找人去杀她！

极致的愤怒让他眼睛通红，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一直挂断的号码。

“韩时月，过来。”

他的语气冰冷，但女人并没有意识到，欢天喜地的立刻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