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运就是遇上最好的你(贺棣苏晓晓)全文免费_(贺棣苏晓晓)我的幸运就是遇上最好的你后续阅读(贺棣苏晓晓)
"听说贺家那小子还在边疆老宅待着?
书房的门缝里漏出一缕灯光,伴随着父亲刻意压低的声音。
苏晓晓光着脚踩在走廊地毯上,悄悄靠近。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难道还想要对孩子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房门外的苏晓晓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嘘,小声点,别让晓晓听见。"父亲压低了声音。
"那孩子要是知道我们私下谈这个,肯定又要闹脾气。"
"晓晓连那人长什么样、品性如何都不知道,你就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哼,换我,我也跟你闹!"
"什么火坑!"父亲拍桌子的声音吓得苏晓晓一哆嗦。
"贺家与我们是世交,老爷子临终前握着我的手嘱托的婚事。婚书都交换了,你让我怎么反悔?"
"可那贺家长子我们谁都没见过!还一直在边疆老宅长大,万一是..."
父亲打断道。"没有万一,贺家家教严是出了名的。
再说了,可以先安排见见面,又不是明天就结婚。"
苏晓晓贴在门上,心跳如鼓。
婚约?贺家长子?
她二十一岁的人生里从没听父母提过半个字!
"晓晓性子倔,知道了肯定要闹。"母亲叹气。
"那就别让她知道。"
父亲的声音突然压低。"就说...就说去边疆旅游散心,我安排她和贺家小子’偶遇’..."
"砰"的一声,苏晓晓推门而入。
"不用偷偷摸摸安排!
我都听见了!什么年代了还搞盲婚哑嫁那一套?爷爷订的婚约让爷爷嫁去!"
"晓晓!"父亲脸色铁青。
母亲赶紧拉住她的手:"宝贝,我们只是..."
“这事由不得你!”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那把地址给我,我得亲自去会会那个姓贺的。
先说好,要是歪瓜裂枣或是纨绔子弟,这婚约我死也不认!"
父亲还想说什么,母亲却轻轻摇头。
"也好,让你自己决定,我这就给你订机票,三天后出发。"
二十一岁的她对这种封建残余的婚约嗤之以鼻,想着回来就把他姓贺的说的一文不值,然后死都不嫁!
三天后,苏晓晓拖着行李箱站在了边疆小镇的车站前。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在灰扑扑的车站里格外显眼,像个误入北国的小太阳。
眯起眼,看见车站广场上摆着几个水果摊,最边上的摊主是个圆脸大婶,正挥舞着蒲扇赶苍蝇。
"哎哟,这闺女真水灵!"
大婶一看见她就亮开嗓门。
"南方来的吧?这细皮嫩肉的和我当年一样一样的!"
苏晓晓噗嗤笑了:"大婶您怎么知道我是南方来的?"
"咱这儿风吹日晒的,姑娘家哪有这么白的?"
大婶麻利地削了个苹果塞给她。
"去哪儿啊闺女?"
"海崖镇,您知道吗?"
"知道知道!坐3路公交,终点站就是。"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闺女,那地方偏,你一个人..."
"没事,我约了朋友。"苏晓晓随口扯谎,咬了口苹果,清甜的汁水立刻溢满口腔。
"哇,好甜!"
"自家种的!"大婶得意地笑。
"对了,你最好坐右边靠窗!"
“婶子,为什么呢?”
“因为能看到最好的海景。”
谢过热情的王婶,悄悄的在大婶的摊位留下10块钱。
苏晓晓顺利找到了3路公交,车上已经坐了不少游客,她选了右侧靠窗的位置。
(毕竟她也想看看王婶说的最好的海景是什么样。)
苏晓晓刚坐下,就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车前部传来:
"各位游客朋友大家好,咱们一会途经白砂湾,这里的沙子含有特殊矿物质,在阳光下会呈现银白色..."
苏晓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高个子青年站在司机旁边。
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修长挺拔,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手腕上戴着一串古朴的木珠。
他侧脸线条分明,说话时眼角微微上扬,整个人像被镀了一层阳光。
这一瞬间,晓晓的目光和这个青年的目光重合,对视。
青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位南方来的小土豆朋友。
建议你把手机调成广角模式,这个弯道过后的海景非常壮观。"
全车人都笑了起来,苏晓晓的脸瞬间红到耳根:"谁、谁是小土豆!"
"哦?那叫你南方小蘑菇?"青年眨眨眼,"毕竟这么可爱。"
车上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苏晓晓气鼓鼓地别过脸,却忍不住从眼角偷瞄这个讨厌鬼。
"这个导游一点都不正经..."苏晓晓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拍窗外风景。
车行驶过一个险峻的临海弯道时,窗外那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光粼粼。
就像是黑暗中的房间突然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阳光,海面,飞翔海鸥,一片连绵不绝的银白色沙滩。
美好的画面冲击,洗涤着苏晓晓的心灵。
车子正沿着这一片银白色沙滩行驶,贺棣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解,突然讲解声停了。
苏晓晓寻着声音的停顿看去,发现青年旁的司机师傅肩膀在微微发抖。
"张叔?"青年弯腰轻声问。
老司机摇摇头没说话,但青年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直起身,对乘客们说:"各位,张师傅在这条线路上开了三十年车,今天是他的最后一班。"
车厢里响起一片惊叹和掌声。
"张师傅的儿子在澳洲定居,一直想接他过去。"
青年的声音温柔下来:"老人家舍不得这片海,拖了又拖。
今天...是他告别这条线路的日子。"
听到这话,张大鱼终于忍不住抹了把脸:"臭小子说啥呢...老子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青年笑着提议:"要不咱们在这停十分钟?让张叔好好看看他最爱的这个弯道?"
全车人一致同意。
车停稳后,张大鱼站在沙滩边缘,望着蔚蓝的海平面出神。
青年站在他身旁,海风掀起两人的衣角。
"以后就看不到了啊..."张大鱼喃喃道。
"能看到的。"
贺棣指向海天交接处。
"地球是圆的,张叔。您在澳洲的海滩上往东北方看,直线距离八千多公里外,就是您现在站的地方。"
“你小子,逗你叔玩是吧!”
张大鱼笑骂着捶了他一拳,眼圈却更红了。
海风吹乱了青年的短发,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露出的笑容格外不羁。
苏晓晓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她把这照片发给闺蜜,附言。
"遇到个讨厌鬼导游,叫我南方小土豆![发怒]"
闺蜜:“啊啊啊啊啊啊!!”
苏晓晓:“你疯了!”
闺蜜:“好帅啊!长我心巴上了,好姐妹推给我,快,推给我!!!”
她不知道的是,当青年转身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闺蜜:“你人呢?快回阿!!”
“!”
“!”
…………………
"终点站到了。"
青年站在车门口,朝苏晓晓伸出手作势要扶。
"需要导游服务吗?免费试用装,包含一小时讲解和拎包服务。"
"谁要你拎包!"苏晓晓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笑了,"不过...你真是导游?"
青年眨眨眼:"你猜?"
"肯定是!"苏晓晓自信满满,"你讲解那么专业!"
"那好吧,专业导游贺棣为您服务。"他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请问南方小土豆预订了哪家客栈?"
"海崖客栈。"苏晓晓扬起下巴,"不过我自己能找...哎!"
她刚下车就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差点摔倒。
贺棣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点,小土豆。边疆的路可不像你们南方那么温柔。"
"要你管!"苏晓晓红着脸挣开,"还有,不许叫我小土豆!"
"那叫什么?这位女士?这也太生分了吧。"
贺棣摸着下巴作思考状,"小姐姐?太亲密了..."
"叫姐姐!"
苏晓晓突然灵机一动,指着他胸牌上的名字。
"贺棣,棣字不就是’弟弟’吗?
来,我喊你弟弟,你喊我姐姐。
快快快,叫声姐姐听听!"
贺棣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想占我便宜?门儿都没有,小土豆!"
两人斗着嘴来到海崖客栈。
老板娘一见贺棣就喊:"小贺啊,可算来了!厨房水管又堵了,快帮忙看看!"
"马上。"
贺棣转向苏晓晓,狡黠一笑,"看来你的’导游’现在得兼职水管工了。只能回见了,我的小土豆。"
苏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熟门熟路地往后厨走去,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根本不是导游!
"老板娘,那个贺棣...是干什么的呀?"办理入住时,苏晓晓忍不住打听。
"他呀,"老板娘笑得暧昧。
"是咱们镇上的’万事通’,谁家有事都找他帮忙。就住在镇东头的贺家老宅..."
说到这儿,老板娘突然收住话头,"哎哟,我多嘴了。你的房间在三楼,视野最好的一间。"
苏晓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贺家老宅?这么巧?
晚饭时分,苏晓晓下楼发现贺棣正坐在大厅里又开始修起了电风扇。
他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背心,手臂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
察觉到她的目光,贺棣抬头一笑:"小土豆,饿了吧?
要不要我带你去吃,这镇上最好吃的海鲜面,就在隔壁。"
"大骗子导游,我才不要你带!"苏晓晓撇了撇嘴。
“放心,包好吃的,大不了,我请你。”
夜色中的小镇格外宁静,海浪声隐约可闻。
贺棣走在前面,背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苏晓晓突然小跑两步,拍他肩膀:"喂,贺弟弟!走慢点,姐姐跟不上!"
贺棣转身,出其不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土豆腿短还怪别人?"
苏晓晓气得跺脚,却没注意到贺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次日————
苏晓晓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纱帘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昨天那个给她乱起外号的可恶家伙!
"坏蛋..."
她嘟囔着翻身下床,决定今天要去一趟贺家老宅。
洗漱完毕下楼时,老板娘正在前台插花。
"早啊苏小姐,睡得好吗?"老板娘笑眯眯地问。
“早啊,老板娘姐姐。”
"对了,小贺留了张地图给你,说让你自己先到处逛逛。"
苏晓晓差点被口水呛到:"他这地陪好不专业啊。"
老板娘递过一张手绘地图。
"小贺等你一上午了,刚刚才被李婆婆叫去修屋顶。
要不你吃点东西等等他?小贺做事挺麻利的。"
"不用!"苏晓晓抓过地图,"我自己能行。"
按照地图走了半小时后,苏晓晓彻底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不知道为什么地图上标注的面包店变成了杂货铺,该左转的路口居然是个死胡同。
“大坏蛋!坏人,坏人,坏人!
居然作弄我。”
她气鼓鼓地踢了下石子,石子滚到一双沾着泥土的工装靴前。
抬头一看,贺棣正倚在墙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颗野生的迷路小土豆,是不是需要帮助呢?在下十分乐意效劳。"
他额头上还带着汗珠,白色t恤沾着几处灰渍,显然是刚干完活。
"你果然作弄我,不然为什么跟踪我!"苏晓晓涨红了脸。
贺棣举起双手:"冤枉啊,我修完屋顶回家路过而已。"
他指了指巷子尽头一栋灰瓦老宅,"那就是李婆婆家。"
苏晓晓一时语塞,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贺棣笑出声:"走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地图。
"不过我得说,你这方向感...真差,地图拿反了都不知道,你都快走到西海岸了。"
"要你管!明明是画的太差了,谁能分的清嘛!"
“好好好,其实也不能全怪我。
毕竟谁家美术老师不是经常生病。
然后美术课都用来学语文数学英语呢。”
“哼,那咱们去吃什么啊。”
“不会饿着咱们小土豆的,跟上吧。”
苏晓晓嘴上强硬,却乖乖跟着他走了,不多时贺棣带她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老板娘一见他就热情招呼:"小贺来啦!今天有新鲜的红口螺!"
"行,刘婶你看着安排,对了来份招牌海鲜煲。"贺棣转头问苏晓晓,"能吃辣吗?"
"当然能!"苏晓晓不服输地挺直腰板。
“刘婶,微辣就行。”
十分钟后,她被辣得眼泪汪汪,不停扇着舌头。
贺棣大笑着递过冰镇酸梅汤:"不能吃辣还逞强。"
"谁、谁说不能!"苏晓晓灌了口酸梅汤,"我们南方人吃辣也很厉害的好吗!"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你别动。”
贺棣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汤汁。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沾到了。"他低声说,迅速收回手。
苏晓晓耳朵发烫,赶紧转移话题:"你、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在这长大,能不熟悉么?"贺棣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在逗我?
"看到那边钟楼了吗?民国时期建的,当年德国工程师留下的设计图..."
他娓娓道来小镇历史,讲到精彩处眼睛发亮,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勾画建筑轮廓。
苏晓晓不知不觉听入了迷。
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男人,谈起家乡时竟如此认真迷人。
"所以你不是导游,那你...平时做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贺棣神秘地笑笑:"你猜?"
“你这人真没劲。”
吃完饭,贺棣坚持送她回客栈。
路过一家糕点铺时,贺棣突然说。
"等一下。"
不一会儿捧着个油纸包出来。
"尝尝,本地特色木薯糕,不辣。"
苏晓晓咬了一口,清甜软糯的口感立刻征服了她:"好好吃!"
"比你们南方的桂花糕如何?"
"各有千...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桂花糕?"
贺棣眨眨眼:"南方姑娘不都爱甜食吗?"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天天专门骗外地小姑娘,一套一套的。”
“对啊,对啊,专门骗你这样的小土豆,然后做成薯条,周四送去肯德基。”
“好挖你,说我就值50块!讨打!”
“谁家薯条卖50啊,你黑店啊!”
回到客栈已是傍晚。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拉过苏晓晓:"苏小姐,今晚屋顶有流星雨,我给你们留了最佳观景位置。"
"我们?"
"你和小贺啊!"老板娘笑得暧昧,"年轻人我懂的..."
"不是!我们不是..."苏晓晓慌忙摆手,却见贺棣已经走上楼梯,还回头冲她挑眉。
"怕高吗?"
"谁怕了!"苏晓晓立刻跟了上去。
屋顶被布置得温馨浪漫,小桌上摆着水果和饮料,两张躺椅正对星空。
苏晓晓刚想解释误会,贺棣却已经自然地躺下,拍拍旁边的位置。
"先看会儿星星吹吹晚风,我一会查查流星雨几点开始。"
苏晓晓犹豫着躺下,刻意保持距离。
北疆的星空比城市明亮得多,银河像一条缀满钻石的丝带横贯天际。
"那是天鹰座,"贺棣突然指向天空,"旁边那个像w的是仙后座..."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苏晓晓忍不住问。
贺棣轻笑:"小时候常一个人看星星,自学了点天文。"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妈走后,宅子太大,我睡不着就爬屋顶..."
苏晓晓心头一颤,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晓晓,找到贺家没有?贺家那小子看到没?」
她慌忙锁屏,却见贺棣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家人?"他问。
"嗯..."苏晓晓含糊应道,心想他若知道,这是关于她的婚约的事,他会是什么表情?
正当气氛微妙时,贺棣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立刻皱起。
"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屋顶另一端。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苏晓晓还是隐约听到几句。
"...我不会搬...这么多年都是我在打理...那又怎样那是你的事,你才是嫡..."
她心头一跳。搬家?他不是本地人么?
贺棣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但很快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我查了,流星就快来了,专心看天空,小土豆。"
他脱下外套披在苏晓晓肩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脖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晓晓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凝视星空,侧脸在月光下如雕塑般轮廓分明。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姓贺的男人会不会是他?
“你知道京城贺家的老宅,在哪儿么?"
苏晓晓状似随意地喝着饮料,咬着吸管问道。
星河的映照之下,她的眼睛亮得可疑。
贺棣凝视星河的眼神,微微一顿,转过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晓晓晃着脑袋。
"听说是个很有年头的古建筑,我学建筑的,想参观参观好写毕业论文。
你也姓贺,该不会就是你家吧?"
贺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么明显吗?"
"真的假的?"苏晓晓瞪大眼睛,这次惊讶倒不是装的。
"镇子上就我一家姓贺。
沿着客栈后面的小溪一路走到头,灰瓦白墙那家就是。"贺棣耸耸肩。
"那...我能去看看吗?"苏晓晓双手合十,"就拍几张照片!"
贺棣注视着她装模作样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明天带你去。"
清晨,苏晓晓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
推开木窗,楼下街道上人头攒动,彩色的棚子沿着石板路一字排开,空气中飘着烤肉的香气。
"好香啊..."她伸了个懒腰。
下楼时,老板娘正忙着往门外搬花盆。
"苏小姐,正想叫你呢!"老板娘擦擦额头的汗,"小贺刚来过,说要是你醒了就带你去玩。"
苏晓晓心头一跳:"他人在哪?"
"门口等..."
老板娘话音未落,苏晓晓已经冲到门口,却不见人影。
"南方小土豆睡懒觉的功夫倒是厉害。"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贺棣坐在门前的槐树上,两条长腿悠闲地晃荡,手里还拿着半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你属猴的吗?"苏晓晓仰头瞪他。
贺棣笑着跳下来,落地时轻得像只猫:"走,先带你去看看热闹。"
一路上比苏晓晓想象中还要热闹。
卖山货的、做小吃的、表演杂耍的...各色摊贩挤满了整条街。
贺棣似乎跟每个人都熟,不时停下来打招呼,顺手接过人家塞来的各种小零食。
不一会儿苏晓晓怀里就堆满了核桃糕、蜜饯和炸小鱼。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苏晓晓忍不住问身旁的贺棣。
贺棣笑着解释:"今天是我们小镇赶集的日子,平日里可没这么多人。”
"你人缘倒挺好。"苏晓晓咬了口核桃糕,甜香瞬间在口腔蔓延。
"小地方都这样。"贺棣顺手替她拂去嘴角的碎屑。
"前面有家银器铺,老板娘手艺特别好,要不要去看看?"
"咱们还是先去老宅看看吧,毕业论文的事比较着急。"
"行,那就先去老宅。"贺棣无所谓地笑了笑。
正说着,一阵骚动从身后传来,几个半大孩子追逐打闹着冲过人群。
苏晓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壮小孩撞得踉跄后退。
"小心!"贺棣的手臂瞬间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
苏晓晓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没、没事了..."她小声说,却没有立刻挣脱。
贺棣的手依然紧握着她的手腕,掌心温暖干燥。
"哎哟,小贺交女朋友啦?"旁边卖蜂蜜的大婶笑着打趣。
"才不是!"苏晓晓慌忙抽出手,脸颊发烫。
贺棣倒是不慌不忙:"王婶,这是南方来的苏小姐。"
他冲苏晓晓眨眨眼,一把牵起她的手。
"跟紧我,不然小心被挤成土豆泥。"
苏晓晓脸红的被贺棣牵着手沿着溪边的街道走向尽头。
站在贺家老宅斑驳的大门前,苏晓晓心跳加速。
这宅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古老,门楣上"贺宅"二字已经有些模糊,两侧石狮子的鼻子都被摸得发亮。
"进来吧。"
贺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别乱跑。"
庭院深深,回廊曲折。
苏晓晓跟在贺棣身后,眼睛却不住地四处打量。
这宅子虽然老旧,却处处透着讲究——雕花窗棂、青石板路、角落里一株老梅树,想必冬日开花时定然极美。
走到祠堂前,贺棣推开沉重的木门。
"这里是祠堂,祖宗牌位都在里面。祠堂不能乱拍照,其他地方你随意。"
苏晓晓迈进门槛,一股陈年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处的气窗斜射进来,照亮浮动的尘埃。
正中的供桌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牌位,最前面的角落有一个牌位看着比较新——"先妣贺门柳氏之位"
"你母亲?"苏晓晓轻声问。
贺棣"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哑:"没事,走了有些年头了。"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敲门声和苍老的声音:"小贺,是你回来了吗?"
贺棣闻言,转头对苏晓晓说:"你在这儿等我,别乱碰东西,我去去就回。"
苏晓晓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假装对墙上的字画感兴趣。
等了一会,确认贺棣离开了。
苏晓晓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靠近供桌一侧的木柜。
那里放着几本看起来像是族谱的册子,她快速翻找起来。
很快就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泛黄的纸页上,贺家族谱二字清晰可见。
她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终于在最新一代找到了"长子贺棣"这个名字。
"丫头,乱翻别人家族谱可不礼貌。"老人拄着拐杖,声音沙哑却有力。
苏晓晓吓得差点把族谱扔出去:"对不起!我、我只是..."
"黄爷爷。"贺棣的声音从老人身后传来,"您怎么来这了?"
"听说你带姑娘回来了,过来看看。"老人——黄风眯着眼打量苏晓晓,"这位是..."
"苏晓晓。"贺棣简短地介绍,"南方来的,学建筑的,想看看老宅。"
黄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苏家的姑娘啊。"
苏晓晓心头一跳:"您认识我?"
"猜的。"
老人笑了笑,转向贺棣,"明小子昨天来电话,问你是不是带了个南方姑娘回来。"
贺棣脸色瞬间阴沉:"他消息倒灵通。"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人家姑娘说实话?"黄风压低声音,但苏晓晓还是听见了。
"我心里有数。"贺棣生硬地回答,随即对苏晓晓说,"走吧,带你去后院看看。"
后院的景致比前院更为幽静,一池睡莲开得正好。
苏晓晓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族谱和刚才的对话。
"那个...贺明是你弟弟?"她试探着问。
贺棣在莲池边蹲下,随手拨弄着水面:"嗯。"
"你们...关系不好?"
贺棣忽然逼近一步,苏晓晓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廊柱。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用偷偷翻族谱。"
贺棣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比如...你是不是想问,和你订婚的是不是我?"
苏晓晓瞪大眼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你...你知道婚约的事?"
"当然。"
贺棣直起身,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苏晓晓,二十一岁,苏氏珠宝独女,毕业于南大建筑系。
喜欢桂花糕和草莓冰淇淋,讨厌芹菜和下雨天。"
"你怎么会..."苏晓晓声音发颤。
"三年前贺家派人去南方’考察’过你。"贺棣轻描淡写地说,"我偷看了调查报告。"
"所以...和我订婚的到底是..."
"是我。"贺棣斩钉截铁地说。
"族谱上写得清清楚楚,贺家长子!贺棣!"
"你们两个小家伙!"
黄风的声音突然从回廊拐角处传来,老人拄着拐杖笑眯眯地走近。
"聊得这么投入,连饭点都忘了?一会儿都来我家吃饭。"
贺棣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苏晓晓,轻声道。"有什么疑问明天再说吧。"
转头对黄风点头:"好的,黄爷爷,我们收拾下就过去。
"现在不能说吗?"
"我希望正式一点和你说。
明天海边,
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相视的那个转角我等你。"
黄风老爷子住在隔壁一栋小院里,比贺家老宅温馨得多。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一只橘猫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晒太阳。
黄风从厨房探出头:"来啦?"小贺,菜我备好了,快来掌勺!"
贺棣卷起袖子:"老爷子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难得你带姑娘回来,不得庆祝庆祝?你妈要是知道,肯定高兴。"
贺棣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接过锅铲:"她走前最惦记的就是我没成家。"
苏晓晓心头一颤。
贺棣站在灶台前,宽肩窄腰的背影被蒸汽笼罩,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鱼。
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闺蜜。
苏【疑似未婚夫下厨中...怎么办,有点心动!】
闺【死丫头,就知道你吃独食了!】
闺【乖,你把握不住的,让我来!】
闺【!!!别装死!!】
闺【求求了!】
"尝尝。"贺棣突然转身,夹了块鱼肉递到她嘴边。
苏晓晓下意识张嘴,鲜嫩的鱼肉在口中化开,香辣适中。
"好吃吗?"贺棣问,眼睛亮亮的。
"嗯!"苏晓晓用力点头,"你手艺这么好?"
"我妈教的。"贺棣转身继续翻炒,"她走后,就剩我自己做饭了。"
苏【刚刚在吃未婚夫喂的菜。(图片)】
闺【死丫头!有本事别回来!!!】
黄风叹了口气,给两人各倒了杯自酿的米酒。
"柳丫头走得早,小贺十二岁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
苏晓晓鼻子发酸。
她想象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站在小板凳上给自己做饭的场景。
饭桌上,黄风不停地给苏晓晓夹菜,话里话外打听她和贺棣的"关系"。
贺棣也不解释,只是闷头喝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贺棣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
黄风执意送他们到门口:"常来啊苏丫头!小贺从没带姑娘来过,我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回程路上,苏晓晓的脸一直发烫。
不知是米酒的作用,还是黄风那些暧昧的话。
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传来闷雷声。
"要下雨了,走快点。"贺棣抬头看了看天。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贺棣脱下外套撑在两人头顶。
"跑!"
他们在雨中狂奔,苏晓晓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突然脚下一滑——
"啊!"
贺棣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惯性让两人一起撞进了路边店铺的屋檐下。
苏晓晓后背紧贴着墙壁,贺棣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
两人呼吸交错,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没事吧?"贺棣低声问,声音有些哑。
苏晓晓摇摇头,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是被禁锢,而是不想挣脱。
贺棣的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时间静止了。还是苏晓晓先打破了气氛。
"雨...雨好像小了。"苏晓晓结结巴巴地说,却不见贺棣挪动半分。
"嗯。"贺棣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她的唇上。
“那……我们要不要…阿…嚏…”
突然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是一阵颤抖。
"你还好吗?"
苏晓晓摇摇头,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她的脸颊发烫。
"就是...有点冷..."
贺棣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立刻皱起眉:"你发烧了。"
他二话不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苏晓晓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放我下来...我能走..."
"别动。"贺棣的声音不容置疑,"你鞋跟都断了,还想怎么走?"
苏晓晓这才发现右脚的鞋跟确实折了。
她老实缩在贺棣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贺棣的胸膛隔着湿透的衬衫传来阵阵热度,让她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些。
回到客栈时,苏晓晓已经昏昏沉沉。
老板娘见他们这副模样,惊呼着拿来干毛巾:"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洗个热水澡!"
"她发烧了。"
贺棣简短地说,抱着苏晓晓直接上楼。
"红姐,麻烦煮点姜汤送上来。"
“行了,快上去吧。”
热水冲走了身上的寒意,却让苏晓晓的头更晕了。
她勉强穿好睡衣,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
发现贺棣已经等在房间里,手里拿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
"喝了。"他递过来。"姜汤加了蜂蜜不会辣的。"
苏晓晓小口啜饮,甜辣的味道滑过喉咙,胃里顿时暖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贺棣。
发现他的头发还滴着水,白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你也洗洗...换件衣服吧..."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哑。
贺棣摇摇头:"等你睡着我再走。"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他的手掌凉凉的,贴在滚烫的额头上很舒服。
苏晓晓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
黄风家的米酒似乎还在起作用,她感觉胆子比平时大了许多。
"贺棣..."她小声唤道。
"嗯?"
"你今天...为什么说那些话?关于你妈妈..."
贺棣的手顿了一下:"没什么,就是随口一提。"
"不是的。"苏晓晓挣扎着坐起来。
"你说她走前最惦记的就是你没成家..."
她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贺棣的瞳孔微微扩大,喉结滚动了一下。
"...有。"
"谁?"苏晓晓追问,心跳加速。
贺棣别过脸。"你发烧了,别说这些了..."
"告诉我嘛~"苏晓晓不依不饶,酒精和发烧让她的行为比平时大胆许多。
"是不是...我?"
贺棣猛地转头看她,眼中情绪翻涌。
没等他回答,苏晓晓已经凑了上去,轻轻吻在他的唇角。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贺棣僵在原地,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苏晓晓退开一点,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咯咯笑起来:"你脸红了..."
下一秒。
她的笑声被吞没——贺棣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上来。
这个吻与刚才的浅尝辄止完全不同。
贺棣的唇火热而强势,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苏晓晓"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衬衫。
贺棣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一只手撑在她耳边,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际。
"是你..."他在亲吻间隙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贺棣..."苏晓晓迷迷糊糊地回答,手指插入他湿润的发间。
"还好是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贺棣头上。
(其实不应该是我的,我不应该…)
他猛地撑起身子,看着身下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苏晓晓,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发烧了,还喝了酒,根本不清楚状况。
而自己,明明一开始接近她是为了..
"该死!"贺棣狠狠捶了下床垫,翻身而起
"贺棣...?"苏晓晓困惑地伸手拉他。
贺棣背对着她,声音僵硬,"我去给你拿药。"
苏晓晓软绵绵地哀求,"陪我..."
贺棣深吸一口气,转身替她掖好被角:"你发烧了,晓晓。我不能..."
苏晓晓想说什么,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别走…”
在陷入黑暗前,她似乎听到贺棣在门口低声说:
"...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苏晓晓感觉有人轻轻扶起她,喂她吃了药。
冰凉的毛巾贴上额头,舒服得她喟叹一声。
"傻姑娘..."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她想反驳,却沉入了更深的梦境。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苏晓晓缓缓睁开眼睛。
头痛已经消退,但身体却异常酸痛。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换了一身睡衣!
"醒了?"老板娘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早餐,"感觉好些没?"
苏晓晓慌忙拉高被子:"昨晚...?"
老板娘笑得暧昧:"小贺大半夜就走了。"她眨眨眼,"年轻人嘛,我懂的...”
苏晓晓的脸瞬间红透,她隐约记得昨晚的吻,还有...那些触碰。
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换的新睡衣,心跳如鼓。
"他...他去哪了?"
"应该回家休息了吧,走的时候看着很累的样子。
对了,你手机响了好几次。"
苏晓晓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她等老板娘离开后,赶紧查看——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父亲打的。
正想着,手机正好又响起。是父亲来电。
"晓晓!"父亲的声音异常严肃,"你见到贺明没有?"
"贺明?没有啊,我一直和贺棣..."
"我就知道!"父亲打断她。
"听着,贺棣只是个私生子!虽然族谱上写的是长子,但贺家根本不承认他。
你的婚约对象是贺明,贺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苏晓晓如遭雷击:"什么...?"
"我和你妈已经在京都和贺家见面了,你赶紧回来!贺棣那小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晓晓机械地挂断电话,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贺棣早就知道...他一直在骗她?那些温柔体贴,那些暧昧情愫...全是演戏?
她颤抖着拨通贺棣的电话,却被直接挂断。再拨,还是挂断。
"混蛋!"苏晓晓跳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冲出门。
她找遍了客栈、贺家老宅、黄风家,甚至昨天躲雨的那条街,都不见贺棣踪影。
独独忘了昨天两人约好的海边见面的约定………可能晓晓潜意识里觉得他就是骗子,说的承诺不可信吧。
天空又开始下雨,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回到客栈,苏晓晓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她给贺棣发了十几条消息,从质问到哀求,最后变成痛骂:
"骗子!"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利用我很有趣吗?"
"人渣!"
"我恨你!"
发完最后一条,她擦干眼泪,开始收拾行李。
明天一早,她就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而此时的贺棣,憔悴的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
"怎么,和苏丫头闹矛盾了?"黄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贺棣苦笑:"那倒没有,就是我骗了她..."
黄风叹了口气。
"关于婚书里的藏宝图的秘密对吧。
但你动真心了,不是么?"
“既然隐瞒是从这里开始,所以我也打算在这里对她坦白一切。”
“你们年轻人,我真是看不懂,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睡的有点懵,来的时候好像忘带了……”
“我给你带来了。”
第二天清晨,苏晓晓拖着行李箱走出客栈。老板娘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苏小姐,其实小贺他..."
"不必说了。"苏晓晓勉强笑笑,"谢谢您的照顾。"
在海边等了一天一夜的贺棣,回到客栈来找苏晓晓。
"红姐,你说什么?"
贺棣手中的水杯哐当掉在地上,水花溅湿了他的裤脚。
老板娘被他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
"我、我说我给苏小姐换了衣服啊。"老板娘疑惑地重复,"昨晚她发烧出汗,睡衣都湿透了..."
贺棣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碎片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难怪晓晓突然走了,还有那些没头没脑愤怒的短信……
"她以为是我..."
贺棣喃喃自语,突然转身就往外冲,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小贺!你的手在流血!"
贺棣已经冲到了街上。
清晨的小镇刚刚苏醒,空气中还带着夜雨的潮湿。
他疯狂拨打苏晓晓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大巴!"他猛地想起什么,拔腿就往车站跑。
车站时刻表显示开往机场的大巴已经出发。
贺棣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丝。
"这不是贺家小子吗?"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水果摊的王婶。
"慌里慌张的,找心上人啊?"
贺棣像抓住救命稻草:"王婶!您看到晓晓了吗?就是个小个子的南方姑娘。"
"哦,那姑娘阿,坐上机场大巴走啦。"
王婶摇摇头:"可怜见的,眼睛红得像兔子,肯定哭过..."
贺棣的目光突然落在王婶摊位旁的自行车上。
那是辆老式二八杠,虽然锈迹斑斑但看起来结实耐用。
"王婶,车借我!"
不等回应,他已经跨上自行车,朝着公路方向猛蹬而去。
身后传来王婶的惊呼:"哎!我的车!"
柏油马路在晨光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贺棣弯着腰,将全身重量压在踏板上,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风吹起他汗湿的衬衫,像一面鼓起的帆。
拐过第一个弯道时,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大巴——红色的车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晓晓..."贺棣咬紧牙关,踩踏频率更快了。
小腿肌肉开始抗议,汗水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刺痛难忍。
一个陡坡出现在眼前。
贺棣站起来猛蹬,自行车发出痛苦的呻吟。
就在即将到达坡顶时,链条突然"咔"地断裂。
"不!!"
他狠狠踢了一脚已经断了链子的自行车,然后沿着马路就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轿车缓缓停在他身旁。
车窗降下,露出张大鱼熟悉的脸:"小贺?你这是..."
"张叔?"
贺棣抬头,这才注意到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张大鱼在国外工作的儿子张小狼。
"贺哥,你没事吧?"张小狼探出头。
贺棣突然想起什么:"你们...是不是去机场?"
"是啊,这不我爸退休了,我特意请假回来接他去澳洲。"张小狼笑着说。
"正准备去机场呢..."
"带上我!"贺棣一把拉开车门。"小狼快开车,我必须赶上晓晓!"
张大鱼父子对视一眼,贺棣钻进后座,一身臭汗弄脏了真皮座椅也浑然不觉。
"坐稳了。"张小狼踩下油门,轿车猛地窜出去。
车子避开拥挤的车流,开往小路飞驰,一路颠簸得厉害。
张大鱼递给贺棣一条毛巾:"擦擦吧,脏兮兮的怎么追人家。"
"谢谢张叔。"贺棣胡乱擦了把脸,"您今天就走了么?不在待几天..."
张大鱼笑得眼角的皱纹堆叠,"再待就舍不得走了,还是早点跟我儿子去享福吧!"
贺棣这才注意到老人穿着崭新的衬衫,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工作服形象。
"抓紧!"张小狼突然喊道,车子一个急转弯驶上主路。
"儿子,超速了!"张大鱼紧张地抓住扶手。
"爸,您开三十年车没吃过一张罚单,"张小狼眼睛盯着路面,"今天咱们破个例!"
机场已经遥遥在望。
张小狼一个漂亮的漂移将车停在出发层,贺棣拉开车门就往外冲。
"谢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追到了再说吧!"张小狼笑着喊道。
贺棣冲进航站楼,电子屏显示飞往京都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
他疯狂地在人群中穿梭,撞翻了行李箱也顾不上道歉。
安检口、值机柜台、候机区...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登机口的空姐同情地看着他:"先生,航班已经关闭登机了。"
贺棣颓然靠在墙上,眼睁睁看着那架银白色的飞机缓缓滑向跑道。
引擎的轰鸣声中,飞机加速、抬头,最终化作蓝天中的一个光点。
"走了..."贺棣喃喃自语,双腿突然失去力气,跌坐在机场门口的花台上。
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贺棣低头看着的双手,想起晓晓柔软的发丝擦过掌心的触感。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开始为了所谓的藏宝图刻意接近她。
又在她发烧时差点趁人之危,最后还让她带着那样的误会离开...
"我怎么这么蠢..."贺棣用拳头捶打自己的额头,一遍又一遍。
过往行人纷纷侧目,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就在这时,一双粉色运动鞋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
小巧的,鞋头上还贴着一个卡通贴纸...
贺棣的呼吸停滞了。
一个粉色的行李箱轮子轻轻碰了碰他的鞋。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机场咖啡厅的角落,贺棣的双手紧握着苏晓晓的指尖,仿佛害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所以...你不是为了负责才追来的?"苏晓晓的声音很轻。
"我是为了告诉你,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贺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衣服是老板娘给你换的,我不能让你带着那种误会离开。"
苏晓晓的脸颊泛起红晕:"那...那个吻呢?"
"那个吻是真的。"贺棣抬起头,眼神灼热。
阳光透过落地窗,窗外一架飞机腾空而起,引擎的轰鸣声暂时淹没了咖啡厅的音乐。
"其实,我是私生子。"贺棣苦笑道,"虽然族谱上写的是长子,但在贺家,我连上主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十二岁那年,我偷听到祖父说贺苏两家的婚书合起来是一张藏宝图,就想着...如果我能拿到就不用再受他们的气了..."
"所以你想骗我的婚书?或者...生米煮成熟饭?"苏晓晓的声音冷了下来。
贺棣猛地抬头:"不!我是想过,但那是在认识你之前!"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后来...后来我每天都想告诉你真相,可看着你的眼睛,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舍不得了。"贺棣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我想过在海边告诉你一切,想让你在知道全部真相后,还能...还能选择我。"
苏晓晓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傻子...你早该告诉我的..."
"那你...原谅我了?"
"我气的是你躲着我!"苏晓晓抽出手捶了他一下,"你知道我以为你...我们...然后就不见了,我有多害怕吗?"
贺棣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对不起,对不起..."
苏晓晓突然推开他,"那你之前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贺棣捧起她的脸,"南方小土豆,我喜欢你傻乎乎迷路的样子,喜欢你吃辣时眼泪汪汪还要逞强的样子,喜欢你帮我挑鱼刺时认真的样子..."
苏晓晓破涕为笑:"谁帮你挑鱼刺了!那是我自己想吃!"
回小镇的大巴上,苏晓晓靠在贺棣肩头睡着了。贺棣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想起早上那场疯狂的追逐,恍如隔世。
"到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苏晓晓揉着眼睛下车,发现他们站在海边公路的那个转角——他们初遇的地方。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浪花轻拍着礁石。
"带我来这儿干嘛?"
贺棣从背包里掏出两份大红镶金边的丝帛——是两份婚书。
“他深吸一口气,让我们看看,传说中的藏宝图到底是什么。"
两人蹲在路边,将两份婚书拼在一起。阳光下,婚书背面隐约显现出模糊的线条——确实像一张地图,标记点就在这个转角附近的一块礁石下。
"要挖吗?"苏晓晓眼睛发亮。
贺棣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两把小铲子。
他们在礁石后的沙地里挖了将近半小时,铲子终于碰到一个硬物。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玉盒,上面刻着贺家的家族徽记。
"真...真的有宝藏..."苏晓晓的声音因兴奋而发颤。
贺棣却突然犹豫了:"要不...不看了?"
"都挖到这了!"苏晓晓抢过玉盒,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写着"吾妻亲启"。
贺棣小心地展开信纸,上面是漂亮的毛笔小楷:
"吾妻如晤:
此行北上贩盐,归期未定。家中诸事,劳汝操持。
近日常思,少年时与汝初遇于白砂湾,汝立于礁石之上,衣裙被浪打湿,嗔怒模样至今难忘。
世间珍宝,不及眼前人。愿吾夫妇,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夫贺长青
光绪二十三年冬"
信的末尾,另有一行稍小的字:"又及:吾子孙若得见,当知珍惜眼前人,方为人生至宝。"
海风拂过两人的发梢,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
"就这?折腾半天,就一封信?"
贺棣却突然笑了,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躺在沙滩上:"老祖宗说得对...珍惜眼前人...这才是真正的宝藏..."
他伸手将苏晓晓拉倒在身旁,两人在夕阳下的沙滩上笑作一团。
回客栈的路上,贺棣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父亲。"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酷清晰:"贺棣,家族会议已经决定了。既然你执意要娶苏家女儿,就别想再进贺家的门。老宅明天就收回。"
"知道了。"贺棣平静地挂断电话。
苏晓晓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被扫地出门了。"贺棣耸耸肩,"父亲说我要娶你,就别想继承贺家一分钱。"
"那...你还娶吗?"苏晓晓小声问。
贺棣停下脚步,捧起她的脸:"南方小土豆,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还要我吗?"
苏晓晓的回答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第二天,苏晓晓的父母气势汹汹地赶到小镇。豪华轿车停在客栈门前,苏父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跟我回家!"他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腕,"贺家刚通知我们,他们选中的女婿是贺明!你在这跟个私生子混什么混!"
"爸!"苏晓晓挣脱开来,"我喜欢贺棣!"
"喜欢?"苏母冷笑,"他连贺家老宅都被收回了,拿什么养你?"
"我们养得起自己。"贺棣站到苏晓晓身边,握紧她的手。
"就凭你当导游那点工资?"苏父嗤之以鼻,"晓晓从小锦衣玉食,你忍心让她跟你吃苦?"
"我..."
"够了!"苏晓晓打断他们,"我选贺棣。不是贺家少爷,不是嫡长子,就只是他这个人。"
苏家父母最终愤然离去,临走前丢下一句"别想从家里拿一分钱"。
客栈房间里,贺棣愧疚地看着苏晓晓:"对不起,让你和家里..."
"嘘。"苏晓晓捂住他的嘴,"我爸妈迟早会想通的。现在,我们得想想住哪?老宅不是要收回吗?"
敲门声适时响起。门外站着笑眯眯的黄风老爷子:"听说你们两个无家可归了?"
一周后,贺棣和苏晓晓搬进了黄风家的小院。老人坚持把最大的卧室让给他们,自己住厢房。
"我一个老头子要那么大地方干啥?"他摆摆手,"倒是你们年轻人,需要空间。"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贺棣正式做起了导游,专门带小众文化路线;苏晓晓则利用专业所长,设计起以海洋为灵感的珠宝首饰,在小镇上开了间工作室。
黄风总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看他们忙碌。有天晚上,老人把两人叫到跟前,递过一个文件袋。
"这是我的遗嘱。"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无儿无女,这点东西就留给你们了。"
贺棣打开一看,是房产证和几张泛黄的股票凭证——茅台酒业的原始股,足足两千股。
"黄爷爷,这太贵重了!"苏晓晓惊呼。
"贵重啥?"老人抿了口酒,"当年几块钱一股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
谁也没想到,这些"放着也是放着"的股票,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翻了几百倍。当黄风安详离世时,他留给两个年轻人的遗产已经足够他们财务自由。
葬礼那天下着小雨。贺棣和苏晓晓手牵手站在墓碑前,碑文是贺棣亲手刻的——"恩师黄风之墓"。
"老爷子一辈子爱喝酒,"苏晓晓轻声说,"最后却用酒钱给我们铺了路。"
贺棣搂紧她的肩膀:"他说得对,珍惜眼前人。"
五年后的夏天,贺棣带着旅游团来到那个熟悉的海边转角。队伍里有一对特别的小游客——四岁的儿子和两岁的女儿,正叽叽喳喳地围着妈妈要冰淇淋。
"爸爸!"儿子突然指着远处的公路,"那是什么车?"
贺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红色大巴正缓缓驶过那个转角。阳光透过车窗,在柏油路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那是..."贺棣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是爸爸和妈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苏晓晓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镶嵌着从海边捡来的珍珠,是贺棣亲手设计的。
"想什么呢?"她问。
贺棣看着在沙滩上奔跑的孩子们,轻声念出那封家书上的话:"珍惜眼前人。"
海风轻柔,涛声依旧。那个曾经追逐大巴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握住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