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都没来电，老婆就这样枯坐到了天亮她絮絮叨叨说着我不知道的，属于她的往事说她出生在深山的小村子，一生出来就被她爸妈骂‘没用的女娃’。

四岁就要下地干活，照顾刚出生的二弟那时她还不算吃力，时间挤挤也能正常上学，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可直到三弟出生，她彻底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为了让老婆留在家里干活，我岳母撕了她好不容易考上的清华附中入学通知书。

这其中的经历，都是曾经过得极度奢靡的我，无法想象的酸苦我看着老婆憔悴的脸庞，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时，医院打来电话，让她交今天的医药费一共两千三百七十六块另外我今天必须要做开颅手术，但可以先手术后交钱。

我看着老婆翻箱倒柜也只有两千一百六十八块然后看着她攥着钱，拿了把剪刀后便出了门我眸色一紧，下意识跟上她，一路走到后街小巷。

老婆敲了一扇生锈的铁门，一个挎着腰包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咔嚓’一声老婆绞下她那头又黑又亮的长发，双手递到那女人面前：大姐，三百块行不。

只这一句，竟然让我心缩了一下老婆从不在乎外貌，唯独珍惜头发她说：在我们那儿有个说法，头发越长福气越多，我什么都没有，只能把头发留的长长的，以后把福气全给你。

福气我他妈才不要你虚伪的福气可她却偏偏用她那‘福气’，勉强凑齐了钱，却又给告知后续的治疗费高达百万。

我看着她蹲在医院门口，捂着脸一言不发我越发烦躁，不知道是因为烦她揪着不肯放我自由，还是她现在无助的模样。

许久，老婆像是重新打起了精神，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往城南方向走她一直走，走到郊区，最后进了一个高尔夫球场。

我看见老婆走向一堆正在哄笑的少爷名媛群里，朝一个咬着雪茄的男人低声问：霍大哥，你之前和林钊是好朋友，这回能不能。

帮帮他听到这话，我才发现那个男人是霍明耀当年霍家还没起势，他还只是个跟在我身边阿谀逢迎的跟班。

直到林氏倒闭，霍家跟几个股东瓜分了资源，霍明耀也就成了圈子里众星捧月的存在而他也是在我落魄后，对我落井下石最多的人。

没想到老婆竟然找到他这儿来了怒火‘噌’的烧上我的脑子，我朝老婆大吼：你找他干什么。

你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看我笑话，看你给我以前的跟班低声下气要钱吗霍明耀打量着她，嘲笑道：听说林钊和他小情人是在车震时出的事，你还这么惦记着他。

顿了顿，他又吐了个烟圈：我记得两个多月前，林钊在酒吧喝醉，把我停在路边的迈巴赫砸了，你为了替他还钱还借了三十万高利贷。

结果林钊睡了一觉，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你背着他每天打三份工还债，可真是痴心听到这些话，我的怒火戛然而止。

两个多月前酒吧记忆回溯，我只记得那天宿醉后醒来时，老婆满是血丝的双眼她什么都没说，只端给我一碗温热的姜汤。

我震惊地看向揪着衣角，脸上甚至连一丝后悔都没有的老婆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独自扛下这些事。

这时，霍明耀拿起球杆起身：这样吧，只要你能把我打出去的球全部捡回来，我就给你一百万，如何。

老婆的眼神一亮，忙不迭地点头霍明耀一连打出去十颗球，老婆二话不说就朝辽阔的球场跑去。

有人说了句：你们看她这样子，像不像条狗一片哄笑我攥着拳，手背上鼓起的每一条青筋都像我具象化的无奈和愤怒。

我看着霍明耀带着人走了我看着我老婆跑了两个小时才捧着十颗球，满头汗又开心地跑回来。

我看着她面对空无一人的休息区，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明明我已经死了，不该有疼痛感可看到老婆那双灰暗的眸子，我的灵魂仿佛在经受烈火的焚烧。

即便老婆听不见，我也忍不住朝她吼：霍明耀明摆着耍你，你还当真，你是不是蠢啊突然，老婆面色一变。

她剧烈咳嗽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褪色的口香糖瓶子但剧烈颤抖的手，让瓶子掉在地上‘哗’的一声。

我看见散落的不是口香糖，而是一粒粒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