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无法治愈的伤阮清雅沈墨琛推荐完本_已完结你是我无法治愈的伤(阮清雅沈墨琛)
1第一章:纪念日的打击
阮清雅的白大褂口袋里,手机第三次震动起来。
她没有去接。诊室里还有三位孕妇在等待,其中一位妊娠高血压的产妇情况不太稳定。她轻轻将血压计袖带缠在产妇手臂上,目光专注地盯着水银柱的波动。
"158/94,比上周高了。"阮清雅微微蹙眉,手指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李女士,您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降压药?"
"吃了吃了,阮医生。"孕妇紧张地抓住衣角,"就是...就是昨晚公司加班到十一点,可能太累了。"
阮清雅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温和而坚定:"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必须为自己和孩子着想。我会给您开假条,从今天开始休息一周,如果血压还不降,可能需要住院观察。"
她低头写医嘱时,诊室门被轻轻叩响。护士长刘芳探头进来:"阮医生,林主任找您讨论明天的手术方案。"
"好的,我看完最后两位病人就过去。"阮清雅微笑着点头,同时将写好的医嘱撕下来递给面前的孕妇,"去药房拿药吧,下周一定要来复查。"
当最后一位孕妇离开诊室,阮清雅才掏出手机。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同一个联系人——"沈先生"。
[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三周年礼物放在玄关,希望你喜欢。]
[不用等我。]
简短的句子,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漠。阮清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4点20分。原本今天她值夜班,但为了结婚纪念日特意和同事调了班。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显得多么可笑。
"阮医生,您没事吧?"护士小李递来一杯温水,"您脸色有点白。"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阮清雅勉强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林主任在哪?"
"7楼会议室。对了..."小李欲言又止,"刚才我听急诊科的小张说,看到您先生..."
阮清雅拆包装纸的手顿了一下:"我先生怎么了?"
"啊,可能是看错了吧。"小李慌忙摇头,"说是在急诊科看到沈总陪着一位孕妇做检查,肯定是认错人了。"
巧克力在阮清雅口中突然变得苦涩。她咽下去,喝了一大口水:"应该是认错了。墨琛今天在金融中心开会。"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急诊科的号码。
"阮医生,不好意思打扰您。"急诊科住院医急促的声音传来,"这边有位妊娠28周的孕妇,疑似胎盘早剥,需要您下来会诊。"
"马上到。"阮清雅立刻站起身,所有个人情绪瞬间被专业素养取代。
电梯下到急诊科只要30秒,这期间阮清雅的大脑已经切换到工作模式。胎盘早剥是产科急症,处理不及时可能母婴双亡。她快步走向急诊抢救室,一边走一边将长发挽成发髻。
"病人什么情况?"她推开抢救室的门问道。
然后,世界仿佛突然静止。
抢救床上躺着一位年轻女性,约莫二十五六岁,腹部明显隆起。而站在床边,一只手被孕妇紧紧握着的男人,正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沈氏集团总裁沈墨琛。
沈墨琛今天穿着她亲手熨烫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是她去年生日送的深蓝色暗纹款。他微微俯身,正低声对床上的孕妇说着什么,表情是阮清雅许久未见的温柔。
"阮医生?"急诊住院医疑惑地唤道。
沈墨琛猛地抬头,目光与阮清雅相遇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冻结。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却始终没有松开孕妇的手。
"阮...医生。"他生硬地称呼道,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妻子,而只是一位普通医师。
阮清雅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扶住门框,指甲几乎要嵌入金属边框。职业本能让她在下一秒就挺直了背脊,快步走向病床。
"患者基本信息。"她的声音异常平稳,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急诊住院医迅速汇报:"苏雨晴,26岁,妊娠28周,下腹痛伴阴道出血2小时入院。b超提示胎盘后血肿,考虑胎盘早剥可能。"
阮清雅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她能感觉到沈墨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但她拒绝与他对视。
"疼痛评分多少?"她问道,手指轻轻按压孕妇的腹部。
"8分...医生,好痛..."苏雨晴泪眼婆娑地看向沈墨琛,"沈总,我害怕..."
沈墨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位是阮医生,妇产科最好的专家,你会没事的。"
阮清雅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收回检查的手,摘下手套:"需要立即手术。通知手术室准备,查血常规、凝血功能,备血。"
"阮医生。"沈墨琛突然开口,"能否借一步说话?"
阮清雅终于抬眼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曾经让她一见钟情,此刻却陌生得可怕。她点了点头,随他走到走廊转角。
"清雅,"他压低声音,终于用了私人称呼,"苏小姐是我们集团资助的贫困大学生,她..."
"患者隐私不需要向我解释。"阮清雅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我现在只关心母婴安全。请你让开,我要去准备手术。"
沈墨琛的眉头皱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阮清雅反问,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我们晚上回家谈吧,现在我是医生,她是病人,就这么简单。"
她转身要走,沈墨琛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不能有事,明白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入阮清雅心脏。她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手术室。
三周年结婚纪念日。她原本计划做一桌他爱吃的菜,点上蜡烛,告诉他她准备好了,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而现在,她站在洗手池前,机械地刷洗双手,看着水流冲走泡沫,就像冲走她可笑的期待。
手术很顺利。一个半小时后,阮清雅走出手术室,向等待在外的沈墨琛交代情况:"胎盘早剥面积不大,胎儿保住了。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谢谢。"沈墨琛简短地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阮清雅摘下手术帽,长发散落下来:"我很好。你去陪她吧,病房在8楼东区。"
她转身离开,没有看到沈墨琛伸到一半又收回的手。
更衣室里,阮清雅终于独自一人。她锁上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膝之间。
三年前医学研讨会上那个对她一见钟情的沈墨琛,两年前在她连续工作36小时后亲手为她煮粥的沈墨琛,一年前在她生日那天推掉所有会议陪她去海边的沈墨琛...现在陪着另一个怀孕的女人。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沈墨琛的消息:[今晚我留在医院。]
阮清雅没有回复。她擦干眼泪,重新戴上职业面具,走向医生值班室。至少在这里,她是被需要的阮医生,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2第2章
阮清雅回到家时,别墅里一片漆黑。
她站在玄关处,手指悬在电灯开关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三小时前结束的那台手术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此刻连抬起手臂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艰难。
"啪。"
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眯起眼睛。玄关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深蓝色礼盒,上面放着一张卡片——"to清雅,三周年快乐。——墨琛"
她拿起盒子,轻轻晃了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和她现在耳朵上戴的一模一样。
阮清雅苦笑一声,将盒子放回原处。这对耳环是她上个月弄丢了一只后,随口跟沈墨琛提过的。他记住了,却记错了——她丢的是左边,而他送了一整对新的。
就像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他不是去修复,而是用全新的、表面光鲜的假象去覆盖。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卧室,将白大褂挂在门后。浴室里,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嘴唇因为长时间手术中的紧咬而略显苍白。三十岁的面容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而沈墨琛看那个苏雨晴的眼神...
阮清雅拧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拍在脸上。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快步走出浴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沈先生"三个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今晚留在医院处理些事情。不用等我。]
简短的两句话,连一个解释的标点符号都吝啬给予。阮清雅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将手机扔在了床上。
她走向衣帽间,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相册。这是她的秘密,连沈墨琛都不知道她保留着这些照片。
第一张是三年前在医学研讨会上的合影。那时的沈墨琛穿着深蓝色西装,站在演讲台旁专注地听她讲解高危妊娠的处理方案。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只当是一位对医学感兴趣的商业人士。
照片上的自己正指着幻灯片,眼神明亮,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而沈墨琛的目光没有看幻灯片,而是落在她的侧脸上,那种专注而温柔的眼神曾让她心跳加速。
阮清雅轻轻抚过照片,指尖停留在沈墨琛的脸上。那时的他会在会议结束后等她两个小时,只为请她喝一杯咖啡;会在她值夜班时送来亲手做的宵夜,尽管他第二天早上七点就有董事会。
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相册往后翻,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照片。沈墨琛搂着她的腰,在海边的夕阳下接吻。那时的他还会为她推掉不必要的应酬,还会在她累的时候为她揉肩...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屏幕上显示"医院总机"的号码让她立刻接起。
"阮医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是住院部护士的声音,"您今天手术的8床苏雨晴患者,血压有些波动,值班医生想请您看一下。"
阮清雅闭了闭眼:"把最新生命体征报给我。"
听护士汇报完数据,她快速做出判断:"先静脉推注10mg拉贝洛尔,我半小时后到医院。"
挂断电话,阮清雅换上一件干净的白大褂。出门前,她看了一眼玄关处的礼物盒,最终没有戴上那对新耳环。
深夜的医院走廊安静得出奇。阮清雅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像是某种孤独的节拍器。8床病房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抬手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沈墨琛低沉的声音。
"...别担心,一切费用集团会负责。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沈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这是苏雨晴带着哭腔的声音,"如果不是您和沈氏集团的资助,我和宝宝可能早就..."
"别说这些。"沈墨琛打断她,声音异常柔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阮清雅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是被冻住了。她应该现在推门进去,以医生的身份。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收回了手,转身向护士站走去。
"阮医生!"值班护士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8床的血压已经稳定了,刚才您..."
"我知道了。"阮清雅打断她,"把病历给我看一下。"
她翻开苏雨晴的病历,目光迅速扫过个人信息页:苏雨晴,26岁,未婚,职业栏填着"自由职业者",联系人是...沈墨琛?
阮清雅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继续往后翻,在病史一栏看到一行小字:"资助方:沈氏集团贫困孕妇医疗援助项目"。
"这个援助项目..."阮清雅抬头问护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护士有些惊讶:"阮医生不知道吗?这是沈氏集团三年前启动的专项基金,专门资助贫困孕妇的医疗费用。我们医院每年都有几十个受益患者呢。"
三年前。正是他们结婚的那年。
阮清雅合上病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平静下来:"8床目前情况稳定,按我之前开的医嘱继续观察。有变化随时叫我。"
她转身离开护士站,却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走向了档案室。深夜的档案室空无一人,阮清雅用自己的权限刷卡进入,打开了电脑查询系统。
在搜索栏输入"沈氏集团资助患者",屏幕上立刻弹出长长一串名单。过去三年里,共有87名孕妇通过这个项目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阮清雅快速浏览着名单,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林媛。
林媛是她科室的护士,去年怀孕时突然辞职,说是回老家养胎。阮清雅点开详细资料,发现林媛的整个孕期检查和分娩费用都是由沈氏集团资助的。
这太奇怪了。林媛家境不错,丈夫是外企中层,完全不需要这种资助。
阮清雅继续翻阅记录,发现更奇怪的事情——这些受资助的孕妇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年龄在22-28岁之间,都是第一胎,而且...很多都有不错的经济条件。
这不像是贫困援助,倒像是...某种特定人群的特别关照。
"阮医生?这么晚还在查资料?"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清雅猛地关闭页面,转身看到林媛本人正站在档案室门口,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林媛?你不是回老家了吗?"阮清雅努力保持镇定。
林媛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上周回来的。我老公调回本市工作,所以我也打算回来上班。"她的目光扫过阮清雅面前的电脑屏幕,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查沈氏集团的资助名单?"
阮清雅没有回答。林媛自顾自地继续说:"说起来真要感谢沈总。如果不是他的资助项目,我去年可能就保不住孩子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虽然最后还是早产了,但至少母子平安。"
"你认识我丈夫?"阮清雅直接问道。
林媛的笑容僵了一下:"这个...医院里谁不认识沈总呢?毕竟是我们医院最大的赞助商之一。"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不过阮医生,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阮清雅合上电脑,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媛却拦住她:"我只是觉得,作为同事应该提醒你。沈总...和那些受资助的孕妇,关系可能不止是慈善那么简单。特别是最近那个苏雨晴..."
阮清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林护士,请注意你的职业操守。患者隐私不是用来八卦的谈资。"
"我只是好心..."
"不需要。"阮清雅打断她,"我和我丈夫的事,不劳外人操心。"
说完,她大步走出档案室,心跳如鼓。走廊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到医生值班室,阮清雅锁上门,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图片,她的呼吸瞬间停滞——照片上,沈墨琛正扶着苏雨晴走进一家高档餐厅,时间是昨晚,也就是他们结婚纪念日的前夜。沈墨琛穿着她亲手熨烫的那件深灰色西装,而苏雨晴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附言只有一句话:[你丈夫昨晚在哪里?]
阮清雅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最终还是保存了照片。她需要更多证据,需要弄清楚沈墨琛到底在做什么。
第二天清晨,阮清雅在值班室的小床上醒来,浑身酸痛。她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来自沈墨琛的消息。昨晚她发给他的询问短信[今晚回家吗?]依然显示未读。
洗漱时,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用冷水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今天还有三台手术,她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
刚换好白大褂,值班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门开了,站在外面的不是预想中的护士或住院医,而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严肃的年轻男子——沈墨琛的助理周扬。
"夫人,沈总派我来取一些文件。"周扬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疏离。
阮清雅皱眉:"什么文件?"
"沈总说放在书房第二个抽屉里。"周扬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是...关于苏小姐的一些医疗资料。"
阮清雅的心沉了下去。沈墨琛不仅整夜未归,还派助理来家里拿文件,而且是关于那个孕妇的文件。
"他自己为什么不来拿?"
周扬的表情有些为难:"沈总...很忙。"
"忙着陪那位苏小姐?"阮清雅冷笑一声,随即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悔。她深吸一口气:"抱歉,这不关你的事。文件在别墅是吗?我中午回去拿给你。"
"不必麻烦了,夫人。"周扬递过一把钥匙,"沈总给了我备用钥匙。我只是来告知您一声,以免您误会。"
误会?阮清雅几乎要笑出声。她的丈夫彻夜不归,陪在另一个孕妇身边,还派助理去他们家拿文件,而她连"误会"的资格都没有?
"周助理,"她强压怒火,"请你转告沈总,如果他还有一点对这段婚姻的尊重,今晚七点回家,我们需要谈谈。"
周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会转达。不过...夫人,沈总最近真的很忙,压力也很大,请您...多理解。"
理解?阮清雅想反问,那谁来理解她?但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看着周扬离开。
上午的手术中,阮清雅强迫自己全神贯注。但当她缝合最后一针时,护士突然说:"阮医生,8床家属要求见您。"
阮清雅的手一抖,险些划破手套:"哪位家属?"
"沈总。他说有急事。"
手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护士和助理医师都低下头,假装没听见。阮清雅平稳地剪断缝合线:"告诉沈总,我手术后要写报告,没空见家属。"
护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头出去了。
阮清雅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但她需要一点掌控感,哪怕只是在这样的小事上。沈墨琛可以整夜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可以在结婚纪念日对她不闻不问,但她至少还能决定什么时候见他。
手术结束后,阮清雅故意绕远路避开8床所在的病房区。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需要弄清楚沈墨琛和那个资助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命运似乎偏要和她作对。在电梯里,她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苏雨晴本人,正由一位护士搀扶着去做检查。
"阮医生!"苏雨晴看到她,眼睛一亮,"太好了,正想谢谢您呢。昨天的手术多亏了您。"
阮清雅强迫自己保持职业微笑:"这是我的工作。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苏雨晴摸了摸肚子,"宝宝也很安静,不像昨天那么闹腾了。"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沈总说您是他妻子...真是太巧了。沈总人真好,从我怀孕开始就一直照顾我..."
电梯到达目标楼层,阮清雅几乎是逃也似地走了出去。苏雨晴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从怀孕开始就一直照顾我"。所以沈墨琛和苏雨晴的关系已经持续了至少六个月,而她作为妻子竟然毫不知情。
回到办公室,阮清雅锁上门,终于允许自己的情绪崩溃。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需要真相,需要沈墨琛亲口解释这一切。但内心深处,她已经害怕那个答案。
3第3章
阮清雅刚走进医院大厅,就察觉到了异样。
前台的护士们看到她立刻停止了交谈,低头假装忙碌。走廊上路过的同事投来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有几个甚至故意绕道避开她。电梯里原本热闹的谈话在她进入后戛然而止,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她握紧手中的咖啡杯,热度透过纸杯灼烧着她的掌心,却无法温暖她突然冰凉的手指。
"阮医生..."护士小李在产科门诊前拦住她,欲言又止,"您...今天还好吗?"
阮清雅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挺好的,怎么了?"
小李咬了咬下唇,递过一本杂志:"您可能还没看到这个..."
《商业周刊》的封面上,沈墨琛扶着大腹便便的苏雨晴从一家高档餐厅走出来,标题赫然写着《商业巨子的双面人生:沈氏集团总裁婚外情曝光,小三已怀孕八月》。
阮清雅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咖啡杯差点脱手。照片上的沈墨琛穿着她最熟悉的那件深蓝色西装,正是结婚纪念日前夜他说要去"应酬"时穿的那套。而苏雨晴依偎在他身边,手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只是...媒体乱写。"阮清雅听见自己说,声音遥远得不像是自己的,"沈氏集团最近在竞标一个大项目,有人故意抹黑。"
小李点点头,但眼中的怀疑显而易见:"当然,阮医生。需要我帮您取消今天的门诊吗?"
"不用。"阮清雅挺直腰背,"我是医生,病人需要我。"
走进诊室,她关上门,终于允许自己崩溃。杂志从她手中滑落,咖啡杯被重重放在桌上,棕色的液体溅在白色的工作服上,像一块丑陋的污渍。
她颤抖着手指翻开杂志内页,里面竟然还有更多照片:沈墨琛陪苏雨晴做产检、两人在公园长椅上亲密交谈、甚至有一张是在珠宝店,沈墨琛正看着柜台里的什么东西,而苏雨晴在一旁微笑。
最刺痛她的是一段引述:"据知情人士透露,沈总与苏小姐的恋情已持续近两年,沈总甚至为苏小姐在市中心购置了豪华公寓。而沈总的妻子——某医院妇产科医生——对此早已知情,但因沈氏家族的影响力而选择沉默。"
"胡说八道!"阮清雅猛地合上杂志,胸口剧烈起伏。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沈墨琛。她盯着屏幕上"沈先生"三个字,直到铃声停止。紧接着是一条短信:[清雅,不要相信媒体报道。我会处理。]
"处理?"阮清雅冷笑一声,"处理什么?事实吗?"
她正要回复,诊室门被敲响。林媛探头进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关切:"阮医生,您还好吗?全院都在议论..."
"我很忙,林护士。"阮清雅冷冷地说,"如果没有病人需要处理,请出去。"
林媛却走进来,关上门:"我只是想帮忙。这些照片...我早就想提醒您了。沈总和苏雨晴的关系,在医院里不是什么秘密。"
阮清雅的手指掐进掌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副院长让我转告您,"林媛压低声音,"他可以安排媒体采访,帮您澄清。毕竟,您是受害者..."
"出去。"阮清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媛愣了一下,讪讪地离开了。
阮清雅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却发现邮箱里塞满了未读邮件。最上面一封的标题让她胃部绞痛:《关于沈氏医疗资助项目伦理审查的通知》。
邮件内容简短而正式:因收到举报,医院伦理委员会将对沈氏集团资助的所有孕产妇病例进行审查,阮清雅作为相关主治医师需配合调查。
她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这绝不是巧合——绯闻曝光和伦理审查同时发生,明显是有预谋的攻击。而张维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整天,阮清雅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上。每个病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有些甚至直接问她杂志上的报道是否属实。护士站的电视不断重播着娱乐新闻对"沈墨琛婚外情"的炒作分析,她不得不绕道而行。
下午四点,她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病人。
"请进。"她头也不抬地说,翻看着病历。
门开了,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飘进来。阮清雅猛地抬头,沈墨琛站在门口,西装革履,却面色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我们能谈谈吗?"他的声音沙哑。
阮清雅合上病历:"我在工作。"
"这是你今天最后一个病人,我查过排班表。"沈墨琛走进来,关上门,"清雅,那些照片..."
"是真的吗?"阮清雅直视他的眼睛,"你和苏雨晴一起吃饭、逛街、做产检的照片,是合成的吗?"
沈墨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照片是真的,但内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阮清雅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告诉我,沈墨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丈夫会陪着另一个孕妇做产检?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像一对恩爱的准父母?"
沈墨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能解释。"
"是不能,还是不愿?"阮清雅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道吗,今天全院都在看我笑话,伦理委员会要调查我经手的所有沈氏资助病例,我的职业声誉可能毁于一旦!而你甚至不肯给我一个解释!"
沈墨琛的脸色变了:"伦理委员会?谁发起的?"
"重要吗?"阮清雅苦笑,"反正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是张维。"沈墨琛肯定地说,"他在利用你打击沈氏集团。"
阮清雅摇摇头,突然感到无比疲惫:"你出去吧,我还要写病历。"
沈墨琛没有动:"清雅,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这一切。但请你相信我,我和苏雨晴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相信你?"阮清雅抬头看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你连最基本的解释都不肯给我,凭什么要求我相信你?"
沈墨琛伸手想擦她的眼泪,阮清雅猛地躲开。他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我今晚不回家。"他最终说道,"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照顾好自己。"
阮清雅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直到听见关门声,她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
下班时,护士长刘芳在更衣室门口等她。
"阮医生,"这位在医院工作了三十年的老护士递给她一杯热茶,"别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医院就是个是非之地,今天议论你,明天就换别人了。"
阮清雅感激地接过茶杯:"谢谢刘姐。只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懂。"刘芳拍拍她的肩膀,"我在这个医院见过太多事了。张副院长和沈家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
阮清雅抬起头:"什么恩怨?"
刘芳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二十多年前,张维和沈老爷子是合伙人,一起开了家私立医院。后来闹翻了,据说是因为一个医疗事故,死了个小女孩。张维差点被吊销执照,从此就恨上了沈家。"
小女孩?阮清雅想起在沈墨琛保险箱里看到的那张兄妹合影和长命锁。
"那个女孩...是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刘芳摇摇头,"不过阮医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沈总那些资助的孕妇,长相都有点相似,特别是眼睛。"
阮清雅愣住了。她从未注意过这点。
回到家,空荡荡的别墅冷清得可怕。阮清雅打开灯,走向书房——现在她已经不在乎沈墨琛的隐私了。她需要答案。
抽屉里的文件夹还在。她翻出所有受资助孕妇的资料,一张张查看照片。刘芳说得没错——这些年轻女子虽然长相各异,但都有一双相似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像猫一样。
这双眼睛...阮清雅突然想起沈墨琛书房里那张兄妹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有这样一双眼睛。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沈墨琛是在通过这些孕妇,寻找某种替代品吗?为了他早逝的妹妹?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一个陌生号码。
"阮医生,我是市立医院的陈主任。我们这边有个妊娠28周的子痫前期患者,情况危急,想请您会诊。"
阮清雅立刻进入专业状态:"把检查报告发给我看看。"
"已经发到您邮箱了。患者是外籍人士,坚持要最好的医生...她丈夫好像是某大公司的ceo。"
阮清雅打开邮箱,最新一封邮件里附着的病历上,患者姓名是"emilyjohnson",而配偶栏写着"richardjohnson-ceoofj&tinternational"。
j&tinternational——沈氏集团最重要的海外合作伙伴。
"我明白了。"阮清雅说,"我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沈墨琛发了条短信:[j&t的ceo妻子在市立医院,子痫前期,请我去会诊。]
三分钟后,沈墨琛回复:[我知道。richard直接联系了我。拜托你了。]
阮清雅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所以沈墨琛早就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又一个安排?
市立医院的急诊科灯火通明。阮清雅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迎上来。
"dr.ruan?thankgodyou’rehere!"他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口音,"emilyisinsomuchpain..."
"johnson先生?"阮清雅伸出手,"我先看看您夫人的情况。"
检查过后,阮清雅皱起眉头。emily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血压高达210/120,尿蛋白三个加号,已经出现视力模糊和头痛——典型的子痫前期症状,随时可能发展为子痫抽搐。
"需要立即住院治疗,可能随时终止妊娠。"阮清雅对richard说,"胎儿才28周,存活率不高,您要有心理准备。"
大个子ceo瞬间红了眼眶:"whateverittakes,justsavethemboth.moneyisnoobject."
"我们会尽力的。"阮清雅转向市立医院的医生,"准备硫酸镁静脉推注,拉贝洛尔降压,地塞米松促胎肺成熟..."
正当她交代医嘱时,急诊科大门再次打开,沈墨琛快步走了进来。他西装外套不见了,领带松开,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richard."他直接走向johnson,两人拥抱了一下,"icameassoonasiheard."
阮清雅愣住了。沈墨琛和johnson看起来不只是商业伙伴,更像是老朋友。
"墨琛,这位阮医生是你安排的?"johnson用蹩脚的中文问,"她说情况很危险..."
沈墨琛这才看到阮清雅,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
"dr.ruan是我太太,"沈墨琛平静地说,"她是全省最好的产科医生。"
johnson惊讶地瞪大眼睛:"yourwife?butthemagazinesaid..."
"don’tbelieveeverythingyouread."沈墨琛打断他,转向阮清雅,"emily的情况怎么样?"
阮清雅强迫自己回到专业状态:"很危险,需要立即处理。我建议转院到我们医院的icu。"
"whateveryousay."johnson急切地说,"justplease,savemywifeandbaby."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马拉松。阮清雅亲自护送emily转院,安排icu床位,调整用药方案。沈墨琛和johnson全程跟在后面,两个商界巨头此刻都只是担忧的家属。
凌晨三点,emily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阮清雅走出icu,累得几乎站不稳。走廊长椅上,沈墨琛和johnson正在低声交谈,看到她出来立刻站起身。
"血压降到150/90了,胎儿心跳稳定。"阮清雅摘下口罩,"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密切观察。"
"thankyou,doctor."johnson激动地握住她的手,"you’reanangel."
沈墨琛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阮清雅读不懂的情绪:"你需要休息。"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声音异常柔和。
"我还要写病历。"阮清雅下意识拒绝。
"我送你回家。"沈墨琛坚持,"医院有值班医生,有情况会通知你。"
johnson也连连点头:"yes,pleasegorest.you’vedonesomuchalready."
面对两人的坚持,阮清雅终于妥协。她太累了,连续工作了近20个小时,精神和肉体都已到达极限。
沈墨琛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阮清雅坐进副驾驶,闭上眼睛。车内弥漫着熟悉的古龙水味,混合着皮革的气息,曾经让她感到安心,现在却只让她心乱如麻。
"清雅。"沈墨琛突然开口,"关于emily...谢谢你。"
阮清雅没有睁眼:"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
"我知道。"沈墨琛的声音低沉,"但richard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阮清雅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所以你让我去会诊,是为了生意?"
"不!"沈墨琛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我是为了emily的安全。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医生。"
沉默再次降临。车子停在红灯前,沈墨琛转向她:"关于那些媒体报道...我会起诉那家杂志社。"
阮清雅苦笑:"有用吗?照片是真的,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给我一周时间。"沈墨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恳求,"一周后,我会向你解释一切。包括苏雨晴,包括资助项目,包括...我妹妹。"
阮清雅转头看他,惊讶于他突然的坦白意愿:"为什么是一周后?为什么不能现在?"
"因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沈墨琛的眼神坚定,"但请你相信,我从未背叛过我们的婚姻。"
阮清雅想反驳,想尖叫,想质问他那照片上的亲密举动算什么。但极度的疲惫让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到家时,天已微亮。阮清雅径直走向客房——自从上次争吵后,她就再没回主卧睡过。沈墨琛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你也休息吧。"阮清雅站在客房门口说,"明天...今天还有很多工作。"
沈墨琛点点头,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你瘦了。"
这个简单的触碰让阮清雅的眼眶瞬间发热。她迅速转身进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呼吸。无论多少次告诉自己要坚强,沈墨琛总能用一个眼神、一个触碰击溃她的防线。
躺在床上,她以为自己会立刻睡着,但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今天的种种画面:医院同事的窃窃私语,杂志上的照片,emily危险的情况,johnson感激的眼神,以及...沈墨琛说"一周后解释一切"时那郑重的表情。
最后浮现在她脑海的,是沈墨琛保险箱里那张兄妹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究竟与他资助的那些孕妇有什么联系?而这一切,又与张维有什么关系?
带着这些疑问,阮清雅终于沉入不安的睡眠。
4第4章
雨水敲打着书房窗户,阮清雅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沈墨琛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只发过几条简短的工作短信。他说一周后会解释一切,但阮清雅等不及了。她需要自己寻找答案。
电脑屏幕上是她刚刚搜索的结果:"沈雨芸死亡1995"。寥寥几条信息中,一则二十多年前的地方报纸讣告引起了她的注意:
"沈氏医疗集团董事长沈志远之女沈雨芸,因病医治无效,于1995年9月20日去世,年仅5岁。遗体告别仪式将于..."
阮清雅的心跳加速。沈墨琛的妹妹真的死了,而且才五岁。她继续搜索"沈雨芸死因",却找不到任何详细信息。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书房角落里的保险箱。阮清雅站起身,走向那个小小的金属盒子。上次她只看了里面的长命锁,现在她需要更多线索。
密码还是0509——沈雨芸的生日。保险箱打开后,阮清雅发现里面多了一个文件袋,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小芸医疗记录"。
她的手微微发抖,解开文件袋的绳子。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病历纸和几张照片。最上面的照片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小女孩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眼睛紧闭,瘦弱得不成人形。照片背面写着"小芸最后一天"。
病历上的医学术语阮清雅再熟悉不过:"实验性药物治疗...急性肾衰竭...多器官功能衰竭..."日期正是沈雨芸死亡当天。
她快速翻阅其他文件,发现一份知情同意书,签署人是沈志远——沈墨琛的父亲。文件内容让她浑身发冷:这是一项未通过临床试验的新药测试,风险极高,但可能治愈沈雨芸的罕见遗传病。
最后一份文件是死亡证明,死因写着"药物不良反应导致的全身器官衰竭",而在"治疗医生"一栏,赫然签着"张维"两个大字。
阮清雅的手无力地垂下,文件散落一地。现在她明白了沈墨琛对张维的警惕,也隐约猜到了他资助那些孕妇的原因——她们都有和沈雨芸相似的眼睛。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是医院急诊科的号码。
"阮医生,抱歉深夜打扰您。"值班医生的声音急促,"您负责的8床苏雨晴突然破水,宫缩强烈,需要立即手术!"
阮清雅强迫自己回到专业状态:"胎儿才32周,准备nicu会诊,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她匆匆将文件塞回保险箱,只带走了那张"小芸最后一天"的照片。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下,给沈墨琛发了条短信:[苏雨晴早产,我去医院手术。]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阮清雅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手术准备区,护士们已经忙碌起来。
"阮医生,8床已经送进手术室了。"护士长刘芳迎上来,"血压有点高,160/100。"
阮清雅快速刷手穿衣:"b超做了吗?胎盘位置如何?"
"胎盘低置,但没发现早剥。"刘芳帮她系上手术衣,"家属...沈总已经在手术室外了。"
阮清雅的动作顿了一下:"知道了。"
手术室里,苏雨晴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看到阮清雅进来,她虚弱地伸出手:"阮医生...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们会尽力的。"阮清雅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向麻醉师,"准备腰硬联合麻醉,监测胎心。"
手术开始后,阮清雅全神贯注。当子宫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心沉了下去——胎盘已经有部分早剥,出血量不小。
"吸引器。"她冷静地伸出手,"新生儿科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护士回答。
几分钟后,一个瘦小的男婴被取出,没有哭声,全身发绀。新生儿科团队立刻接手抢救。
"1分钟apgar评分3分。"新生儿科医生快速评估,"需要插管。"
阮清雅继续处理苏雨晴的出血,但她的视线不时飘向抢救台。那个小小的生命在专业救治下,终于发出微弱的哭声。
"5分钟apgar评分7分。"护士报告,"体重1850克,需要立刻转nicu。"
当婴儿被推出手术室时,阮清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想必是沈墨琛看到了孩子。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这个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如此紧张?
手术结束后,阮清雅疲惫地走出手术室。沈墨琛立刻迎上来,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焦虑。
"孩子怎么样?苏雨晴呢?"
阮清雅摘下口罩:"早产儿已经转nicu,情况稳定。苏雨晴出血较多,但已经控制住,需要观察24小时。"
沈墨琛明显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清雅。"
"不必谢我,这是我的工作。"阮清雅转身要走,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她下意识抓住墙壁,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清雅!"沈墨琛一个箭步上前,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
阮清雅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恍惚中,她感觉自己被抱起,听到沈墨琛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窗外天已微亮,雨还在下。床边坐着的是护士长刘芳,而不是沈墨琛。
"刘姐..."她的声音嘶哑。
"哎呀,你可算醒了。"刘芳连忙倒了杯水给她,"把我们都吓坏了,特别是沈总。"
阮清雅慢慢撑起身子:"我怎么了?"
"过度劳累,加上..."刘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怀孕了,自己不知道吗?"
阮清雅的手猛地一抖,水杯差点掉落:"什么?"
"妊娠6周左右。"刘芳递给她一张检查单,"血hcg和b超都证实了。你晕倒后我们做了全面检查。"
阮清雅盯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盼望已久的孩子,竟然在这种时候到来。
"沈总知道吗?"
刘芳点点头:"知道。医生告诉他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她突然停住,表情变得尴尬。
"然后什么?"
"然后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苏雨晴的家属来了,他就...走了。"刘芳叹了口气,"不过他把周助理留下了,就在门外。"
阮清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即使在她晕倒、怀孕的情况下,苏雨晴仍然排在第一位。她将b超单折好,塞在枕头下。
"我需要休息,刘姐。别告诉其他人我怀孕的事,包括周助理。"
刘芳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离开了。
等病房门关上,阮清雅才允许眼泪流下来。她轻轻抚摸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里有一个正在成长的小生命,而它的父亲此刻正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手机震动起来,是沈墨琛的短信:[清雅,公司有急事必须处理。周扬会照顾你,我晚点过来。]
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阮清雅关掉手机屏幕,将脸埋进枕头。她需要思考,需要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护士送来的早餐她一口没动。中午时分,林媛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阮医生,听说你晕倒了,大家都很担心。"她将花放在床头柜上,眼睛却不停扫视着病房各处,像是在寻找什么。
"谢谢,我没事。"阮清雅冷淡地说,"只是太累了。"
林媛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今早各大媒体都在报道沈总和苏雨晴的事。照片上他抱着那个早产儿,标题写着’沈氏集团总裁喜得贵子’..."
阮清雅感到一阵眩晕,但她强自镇定:"林护士,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我想休息了。"
林媛讪讪地离开后,阮清雅颤抖着打开手机新闻。果然,头条就是沈墨琛抱着苏雨晴早产儿的照片,配文言之凿凿地称这是他的私生子。更刺痛的是,照片上沈墨琛低头看婴儿的眼神,温柔得让她心碎。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腹部。如果媒体知道她也怀孕了,会怎么写?"正宫夫人不甘示弱,紧急造人挽留婚姻"?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副院长张维。阮清雅迅速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床上。
"阮医生,感觉好些了吗?"张维的笑容和蔼,却让阮清雅后背发凉。
"好多了,谢谢关心。"
张维在她床边坐下:"我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不等阮清雅回应,他继续道:"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来得不是时候,对吧?"
阮清雅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张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沈氏集团资助项目的内部文件,证明那些孕妇实际上是在参与非法药物试验,就像二十多年前沈雨芸那样。"
阮清雅的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沈雨芸的事?"
"因为我就是当年的主治医生。"张维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沈志远用我当替罪羊,差点毁了我的职业生涯。现在,他儿子在重复同样的罪行。"
阮清雅紧紧抓住床单:"沈墨琛不会那么做。"
"看看文件再说。"张维将文件夹递给她,"如果你决定离婚,医院会全力支持你。毕竟,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医生之一,不能被家族丑闻拖累。"
阮清雅没有接过文件:"张副院长,请出去。我需要休息。"
张维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恢复如常:"当然。不过记住,当你想通的时候,我这里有足够的证据帮你争取最大利益,包括孩子的抚养权。"
他离开后,阮清雅蜷缩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不敢相信沈墨琛会像他父亲一样进行非法试验,但那些有相似眼睛的孕妇,又该如何解释?
傍晚时分,沈墨琛终于出现在病房门口。他西装皱巴巴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起来比她这个病人还要疲惫。
"清雅..."他轻声唤道,走到床边坐下,"感觉好些了吗?"
阮清雅别过脸不看他:"死不了。"
沈墨琛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正是她藏在枕头下的b超单。"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阮清雅冷笑,"告诉你我也怀孕了,好让你比较一下哪个孩子更值得关心?"
沈墨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看到新闻了?那不是我的孩子,清雅。苏雨晴是我妹妹最好的朋友的女儿,我只是在履行对小芸的承诺。"
"用你的方式纪念妹妹?资助一群和她长得像的孕妇?"阮清雅终于转过头看他,眼中含泪,"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变态?"
沈墨琛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小芸的事?"
"我看了你的文件。"阮清雅直视他的眼睛,"我看到她是怎么死的,也看到张维签的死亡证明。现在告诉我,你资助的那些孕妇,是不是也在参与什么药物试验?"
"当然不是!"沈墨琛猛地站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资助她们是因为小芸死前说,她最大的遗憾是不能长大做妈妈...我只是想帮助那些有相似遭遇的年轻女性!"
阮清雅想相信他,但媒体上那些照片,他和苏雨晴的亲密举动,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我需要时间思考。"她最终说道,"请你离开。"
沈墨琛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好。但清雅,请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从未背叛过你,也永远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床头:"这是给小芸准备的生日礼物,她没等到那天。现在,它属于我们的孩子。"
沈墨琛离开后,阮清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手镯,刻着"给最爱的宝贝"和今天的日期。她的眼泪终于决堤,滴在手镯上,映着窗外的闪电,像一颗颗坠落的星星。
5第5章
洗手间的灯光刺得阮清雅眼睛发疼。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双手撑在马桶边缘,又一次干呕起来。这已经是今早第三次了,尽管她的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妊娠第九周,孕吐比预想中猛烈得多。阮清雅用颤抖的手指擦去嘴角的唾液,缓缓站起身。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因反复呕吐而干裂。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阮医生?您在里面吗?"护士小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3床宫缩频率加快了,林医生问是否需要调整用药。"
"马上来。"阮清雅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整理好白大褂。走出洗手间时,她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姜糖塞进嘴里——这是刘芳护士长给她的偏方,据说能缓解孕吐。
走廊上,阮清雅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推开病房门,林媛正站在3床旁边记录监护仪数据,看到她进来,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阮医生,您脸色不太好。"林媛假装关切地说,"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个病人我可以处理。"
"不用。"阮清雅简短地回答,走到病床边查看监护仪,"宫缩每五分钟一次,还不需要调整用药。继续观察。"
她俯身检查孕妇的宫颈情况,突然又是一阵恶心袭来。阮清雅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您真的没事吗?"孕妇担忧地看着她,"您的手在发抖。"
阮清雅挤出一个微笑:"只是有点低血糖。胎儿位置很好,别担心。"
走出病房,阮清雅靠在墙上深呼吸。这不行,她得想办法控制孕吐,否则会影响工作。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沈墨琛。
[今晚有董事会,不回家吃饭。产检结果如何?]
阮清雅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几秒,没有回复。上周的产检显示胎儿发育偏小一周,医生建议她减少工作压力。当她告诉沈墨琛时,他正在处理沈氏集团的什么危机,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了句"别太累"。
自从怀孕消息公开后,医院里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有人同情她试图用孩子挽回婚姻,有人则等着看沈氏集团少奶奶的笑话。而沈墨琛,除了每天例行公事般的短信,几乎从不在医院露面。
"阮医生!"护士长刘芳匆匆走来,"急诊刚收了个胎盘早剥的,需要您立刻过去。"
阮清雅点点头,快步向急诊科走去。工作至少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手术持续了三小时。当阮清雅走出手术室时,双腿已经微微发抖。更衣室里,她靠在柜子上闭目养神,直到手机铃声惊醒了她。
"阮医生,我是检验科的小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紧张,"您上周送来的那个血样...结果有点异常。"
阮清雅立刻清醒过来:"什么异常?"
"hcg水平增长缓慢,孕酮也偏低。"小王压低声音,"考虑到您的工作强度...建议您尽快复查。"
挂断电话,阮清雅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作为产科医生,她太清楚这些指标异常意味着什么。但她今天还有四台预约手术,没时间担心这个。
傍晚六点,最后一台手术结束。阮清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终于允许自己瘫坐在椅子上。腹部的隐痛从中午持续到现在,她不敢去想那可能预示着什么。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刘芳端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走了进来。
"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刘芳将食物放在桌上,目光慈爱而担忧,"为了孩子,也得照顾好自己。"
阮清雅的眼眶突然发热:"谢谢刘姐。"
"别想那么多。"刘芳拍拍她的肩膀,"沈总今天又没来?"
阮清雅摇摇头,咬了一口三明治。牛奶的温度刚好,让她冰冷的胃稍微舒服了些。
"对了,"刘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张副院长今天问起你,说如果你身体不适,他可以接手你的几个高危病例。"
阮清雅放下三明治:"哪些病例?"
"好像是沈氏集团资助的那几个。"刘芳皱眉,"特别是苏雨晴,她下周要来复查。"
"我没事,可以继续负责。"阮清雅的声音比预想的更尖锐。自从知道张维与沈家的恩怨,她绝不会让他接近那些孕妇。
刘芳离开后,阮清雅打开电脑,调出苏雨晴和她孩子的病历。早产儿情况稳定,已经出院;苏雨晴恢复得也不错。沈墨琛每周都会去看他们,这是周扬"无意中"透露给护士站的。
阮清雅关掉病历页面,突然注意到电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命名为"沈氏项目审计"。她点开一看,心跳骤然加速——这是医院伦理委员会对沈氏资助项目的内部调查报告,本不该出现在她的电脑里。
报告内容让她眉头越皱越紧。文件列举了十余名受资助孕妇的异常体检数据,暗示她们可能服用了某种实验性药物。最令她震惊的是,报告末尾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实验室里,整齐排列着数十个血液样本,标签上都有沈氏集团的logo。
阮清雅的手开始发抖。这不可能是沈墨琛做的,他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但如果不是他,谁会利用他的资助项目进行非法试验?
她需要和沈墨琛当面谈谈。拿起手机,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办公室窗外,夜幕已经降临。阮清雅决定回家等沈墨琛,无论多晚。
别墅漆黑一片,沈墨琛果然还没回来。阮清雅打开灯,走向书房——也许那里能有更多线索。
书房里一切如常,但她敏锐地注意到保险箱微微敞开。走近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所有关于沈雨芸的文件都不见了。
阮清雅跌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桌面。突然,她注意到书桌角落里的老式录音机——沈墨琛喜欢用它记录会议内容。鬼使神差地,她按下了播放键。
"你明知道清雅的父亲那起医疗事故是怎么回事!"沈墨琛愤怒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吓了阮清雅一跳,"现在你用它来威胁我?"
"注意你的语气。"一个年长的男声冷冷地回答——应该是沈墨琛的父亲,"我只是在教你认清现实。阮家配不上我们沈家,更何况她父亲那件事一旦曝光,她在医学界还怎么立足?"
阮清雅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父亲五年前那起被私下调解的医疗纠纷,沈家怎么会知道?
"那根本不是什么医疗事故!"沈墨琛的声音更加激动,"是患者自身疾病导致的猝死,清雅的父亲只是倒霉的值班医生。"
"证据呢?"沈父冷笑,"病历上可是清清楚楚记录着他的错误用药。只要我向媒体透露一点风声..."
录音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你到底想要什么?"沈墨琛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
"离开阮清雅。至少一年。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亲手毁掉她和她父亲的名誉。"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阮清雅呆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三年前,沈墨琛确实突然消失过三个月,音讯全无。当他再次出现时,只说是有紧急海外项目。不久后,他们就结婚了...
难道这就是真相?沈父用她父亲的职业生涯威胁沈墨琛离开她?而沈墨琛选择了...服从?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沈墨琛站在门口,脸色苍白。他的目光从阮清雅脸上移到录音机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清雅,我可以解释..."
阮清雅站起来,腹部又是一阵刺痛:"解释什么?解释你父亲如何威胁我父亲?还是解释你当初为什么突然消失?"
沈墨琛快步上前:"那段录音是三个月前的!我父亲现在还在干涉我们的生活,但我已经明确拒绝了。那起医疗事故的证据我已经全部销毁,他不能再威胁任何人。"
"所以你承认他曾经威胁成功过?"阮清雅的声音发抖,"三年前你那三个月的’海外项目’,其实就是屈服于他的威胁?"
沈墨琛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阮清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书桌。
"清雅!"沈墨琛上前一步想扶她,却被她躲开。
"我需要时间...独处。"阮清雅艰难地说,"请你今晚不要回家。"
沈墨琛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好。但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从未停止爱你。"
阮清雅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向卧室。听到前门关上的声音后,她才允许自己崩溃。腹部的疼痛加剧了,但她不敢去医院——如果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她不想在那个充满闲言碎语的地方面对这一切。
第二天清晨,阮清雅在沙发上醒来,腹部的不适有所缓解。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更衣,决定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刚到医院,刘芳就急匆匆地迎上来:"阮医生,您总算来了!张副院长临时调整了手术安排,您负责的12床提前到今天上午手术。"
阮清雅皱眉:"12床不是计划下周手术吗?"
"张副院长说胎儿情况不稳定,需要提前。"刘芳压低声音,"而且...他指定自己当一助。"
阮清雅的心沉了下去。12床正是沈氏集团资助的孕妇之一。但现在她没时间多想,得先准备手术。
手术室里,气氛异常紧张。张维已经穿戴整齐,正翻看病历。看到阮清雅进来,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阮医生,听说你身体不适?要不要换人主刀?"
"不必。"阮清雅冷静地刷手穿衣,"胎儿什么情况?"
"胎心有些不稳定,但问题不大。"张维递给她一份检查报告,"b超显示胎盘功能开始下降。"
手术开始还算顺利,但当阮清雅打开子宫时,情况突然急转直下——大量鲜血涌出,胎盘早剥面积比预想的大得多。
"吸引器!准备输血!"阮清雅迅速采取措施,"胎儿心率?"
"降到60了!"护士紧张地报告。
阮清雅全神贯注地操作,终于将胎儿取出。新生儿科团队立刻接手抢救,但婴儿情况很不乐观。
"产妇出血严重!"麻醉师警告道,"血压降到80/50!"
阮清雅迅速处理出血点,却发现情况比预想的复杂:"这不是普通的胎盘早剥...子宫壁有异常充血。"她抬头看向张维,"术前检查没提到这个。"
张维耸耸肩:"可能是突发情况。需要切除子宫吗?"
"还不到那一步。"阮清雅继续止血,突然注意到张维递来的缝合线不是她常用的型号,"这是什么线?"
"新型号,吸收更快。"张维平静地说。
阮清雅直觉不对劲,但现在没时间纠结。她继续专注手术,终于控制住了出血。但当她缝合完毕时,产妇血压仍未稳定。
"送icu密切观察。"阮清雅疲惫地摘下口罩,"胎儿呢?"
"勉强救过来了,但需要长期观察。"新生儿科医生摇摇头,"有点奇怪,这种程度的胎盘早剥通常会有更明显的征兆..."
阮清雅若有所思地看向张维,后者已经转身离开手术室。她决定稍后要详细检查12床的所有术前记录。
刚走出手术室,阮清雅就被护士告知她的门诊病人已经等了半小时。她这才想起今天上午还有门诊,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匆匆赶去。
中午休息时,阮清雅终于有时间去产科做检查。b超显示胎儿还在,但发育仍然滞后一周,而且有轻微胎盘供血不足。
"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一周。"产科同事严肃地说,"你的hcg和孕酮水平都不理想,再这样下去..."
阮清雅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她不可能休息。医院里现在危机四伏,不仅是对她的婚姻,还有那些孕妇的安全。
回到办公室,她调出12床的所有检查记录。对比前后数据,她发现了蹊跷——术前一天的血液检查显示凝血功能异常,但这份报告没有出现在今天的手术简报中。
更奇怪的是,12床的用药记录显示她昨天接受了一种不常见的静脉注射,开药医生赫然是张维。
阮清雅正要深入调查,手机突然响起。是周扬。
"夫人,沈总让我通知您,今晚他不能回家了。沈氏集团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阮清雅疲惫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医疗设备部门的产品被举报存在质量问题,股价已经跌停。沈总正在处理危机。"
挂断电话,阮清雅苦笑着摇摇头。也许这就是天意——当她最需要丈夫时,他永远有更重要的"危机"要处理。
她打开新闻网站,沈氏集团的丑闻已经登上头条:《沈氏医疗设备被曝偷工减料,多家医院患者出现不良反应》。报道中提到,举报人提供了内部文件和血液样本作为证据。
阮清雅突然联想到她电脑上那份"沈氏项目审计"报告。太巧合了。张维、举报、血液样本...这一切似乎有一条隐约的连线。
腹部的隐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强烈。阮清雅蜷缩在办公椅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她需要做出决定了——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从抽屉深处,她拿出一份已经填写好的表格:《离婚协议书》。这是两周前她咨询律师后准备的,一直没勇气拿出来。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6第6章
手术灯刺眼的光线下,阮清雅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今天的第三台剖宫产手术,她的后背已经疼得发僵,双腿因为久站而微微肿胀。妊娠十二周的身体正在向她发出警告,但医院人手不足,她不能退缩。
"剪刀。"阮清雅伸出手,声音依然平稳。
器械护士递上器械,眼神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阮清雅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今早的孕吐几乎让她虚脱,而现在腹部的隐痛一直没停过。
"血压有点下降,90/60。"麻醉师提醒道。
阮清雅点点头,专注于缝合。手术室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和器械碰撞的轻响。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下腹袭来,像有把刀在体内搅动。她的手抖了一下,缝合线差点脱手。
"阮医生?"护士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
"我没事。"阮清雅咬紧牙关,继续操作。但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手术灯的光晕扩散成一片白色迷雾。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花。
"阮医生!您的裤脚..."
阮清雅低头看去,一小滩鲜血正从手术服下摆滴落在地面上。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异常安静,她看见护士们惊慌的表情,看见麻醉师跳起来准备急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然后,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胎儿心跳还在,但母亲有先兆流产症状..."
"hcg急剧下降..."
"需要立即卧床静养,否则..."
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阮清雅的意识。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针。刘芳护士长正站在床边和一位产科医生低声交谈。
"醒了!"刘芳看到她睁开眼睛,立刻上前,"别动,躺着就好。"
阮清雅的手本能地摸向腹部:"孩子...?"
"还在。"产科医生走过来,"但情况不乐观。你胎盘早剥的初期症状,需要绝对卧床至少两周。"
阮清雅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作为产科医生,她太清楚这种情况的危险性。
"沈总知道了吗?"她轻声问。
刘芳点点头:"周助理联系他了,说是在开紧急董事会,但马上过来。"
阮清雅扯了扯嘴角。紧急董事会。永远有比她和孩子更重要的事。
"张副院长来看过你,"刘芳犹豫了一下,"他说你可以休长假,他会接手你的病人。特别是...那些沈氏集团资助的孕妇。"
阮清雅猛地睁开眼睛:"不行!"
"你别激动,"刘芳按住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胎。"
阮清雅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张维的意图太明显了——他想接手那些孕妇,继续他的什么计划。但她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
病房门被推开,沈墨琛快步走了进来。他西装革履,但领带松开,头发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看到阮清雅苍白的脸色,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
"清雅..."他走到床边,想握住她的手,又犹豫地停住了,"对不起,我刚看到消息。"
阮清雅别过脸不看他。道歉有什么用?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时候,他在开董事会;她躺在医院的时候,他在陪苏雨晴和孩子。这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沈总,"产科医生打破尴尬的沉默,"您夫人需要绝对卧床休息至少两周。目前胎儿情况不稳定,任何压力或劳累都可能导致流产。"
沈墨琛点点头:"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
"我不需要你的安排。"阮清雅冷冷地说,"我需要你离开。"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刘芳和产科医生识相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沈墨琛在床边坐下,声音低沉:"清雅,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但请给我机会弥补。公司那边的事我已经交给副总处理,接下来两周我会全程陪着你。"
阮清雅终于转过头看他:"就像你陪苏雨晴那样?"
沈墨琛的脸色变了:"我跟苏雨晴真的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她是我妹妹最好的朋友的女儿,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媒体拍到你为她孩子准备婴儿房?"阮清雅的声音颤抖,"为什么你对她孩子的关心超过对我们自己的孩子?"
沈墨琛震惊地看着她:"谁告诉你我准备婴儿房?"
"不重要。"阮清雅疲惫地闭上眼睛,"重要的是,我已经累了。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在别处。"
沈墨琛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按下拒接键,但电话立刻又打了进来。
"接吧,"阮清雅冷笑,"反正迟早要接的。"
沈墨琛叹了口气,走到窗边低声通话。阮清雅听不清内容,但从他紧绷的背影能猜到,又是沈氏集团的什么"危机"。
"清雅,"挂断电话后,沈墨琛回到床边,表情挣扎,"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必须去处理一下。我让周扬过来陪你,晚点我一定..."
"去吧。"阮清雅平静地打断他,"我们习惯了你不在。"
沈墨琛站在那里,双手握紧又松开:"两小时,我保证两小时内回来。"
他俯身想亲吻她的额头,阮清雅躲开了。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闸门,释放了她压抑已久的泪水。
半小时后,阮清雅按铃叫来护士,要求去洗手间。在护士的搀扶下,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却发现出血已经减轻。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的脸惨白如纸,眼睛红肿,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回病床的路上,她经过护士站,听到两个护士正在低声交谈。
"...沈总对那个早产儿可上心了,专门在市中心买了套公寓,还装修了婴儿房..."
"嘘,小声点。不过也难怪,听说那孩子长得特别像他..."
阮清雅僵在原地,腹部又是一阵绞痛。护士们看到她,立刻尴尬地闭嘴。刘芳闻声赶来,严厉地瞪了那两个护士一眼,扶着阮清雅回病房。
"别听那些闲言碎语,"刘芳帮她盖好被子,"医院里就爱传这些。"
阮清雅没有回应。她突然意识到,无论真相如何,这段婚姻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怀疑。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应该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刘姐,能帮我联系一下林律师吗?"她平静地问。
刘芳惊讶地看着她:"现在?"
"现在。"
当刘芳离开后,阮清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她父亲的老朋友,市中心医院的陈院长。
"陈叔叔,是我,清雅。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病房。阮清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待。医生刚刚来过,确认她可以出院,但必须严格卧床休息。
病房门轻轻打开,林律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阮医生,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林律师忧心忡忡地问,"您现在身体状态..."
"我很确定。"阮清雅接过文件夹,翻开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离婚协议书。
"沈总知道吗?"
阮清雅摇摇头:"他会收到这份文件。还有,请转告他,我不需要任何财产分割,只要尽快结束这段婚姻。"
林律师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离开了。
阮清雅从床头柜拿出早已收拾好的随身物品,最后环顾了一圈病房。三年前,她曾在这里值夜班时,沈墨琛会带着宵夜突然出现,陪她到天亮。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回忆。
刘芳匆匆赶来:"阮医生,车已经准备好了,直接送您去陈院长安排的疗养院。所有手续都是保密的。"
"谢谢你,刘姐。"阮清雅拥抱了这个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的长辈,"别告诉任何人我去哪了。"
"我明白。"刘芳抹了抹眼角,"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一辆普通牌照的轿车停在医院后门。阮清雅坐进去,看着生活了三年的医院渐渐远去。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所有的眼泪,似乎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流干了。
车子驶向城郊的一处私人疗养院,那里有陈院长安排的医疗团队等着她。至少在那里,她可以安心养胎,远离所有的流言蜚语和伤害。
傍晚时分,沈墨琛匆匆赶到医院,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满天星——阮清雅最喜欢的花。推开病房门,迎接他的却是一张空荡荡的病床和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离婚协议书。
"清雅?"他环顾四周,仿佛期待她会从洗手间走出来。但衣柜已经空了,洗漱用品也不见踪影。
沈墨琛颤抖着拿起离婚协议,看到签名栏那熟悉的字迹时,他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崩塌。他冲出病房,跑到护士站:"我夫人呢?她去哪儿了?"
护士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位年长的护士开口:"阮医生上午就出院了,我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沈墨琛掏出手机拨打阮清雅的号码,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又拨通周扬的电话:"立刻联系所有医院、酒店、机场!查清楚清雅去哪儿了!"
挂断电话,沈墨琛跌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抱头。那束满天星无力地垂落在地,白色小花散落一地,像是破碎的誓言。
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爸,你最近联系过清雅吗?"
"没有,怎么了?"沈父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董事会正在等你回来处理危机..."
"她走了。"沈墨琛的声音空洞,"签了离婚协议,消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那不是正好吗?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是你!"沈墨琛突然怒吼,引得路过护士纷纷侧目,"是你把她逼走的!如果她或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挂断电话,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医院走廊的电视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沈氏集团股价今日继续暴跌,有消息称董事会正在考虑撤换总裁沈墨琛..."
沈墨琛看都没看一眼,起身快步离开。此时此刻,什么股价、董事会、公司危机,全都无关紧要。他必须找到阮清雅,在她永远消失之前。
接下来的三天,沈墨琛动用了所有关系寻找阮清雅的下落。私家侦探、医院同事、甚至阮清雅远在老家的父亲,他都联系过了,但一无所获。阮清雅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信用卡消费记录,没有交通出行记录,也没有在任何医院登记就诊。
第四天早晨,周扬带来了一个消息:"沈总,查到阮医生父亲昨天去了趟郊区的青山疗养院。"
沈墨琛立刻抓起外套:"备车!"
青山疗养院坐落在城郊的山脚下,环境幽静,以严格的隐私保护著称。沈墨琛的车被拦在大门外,保安坚持要预约才能进入。
"我是沈氏集团总裁沈墨琛,"他几乎是在恳求,"我夫人阮清雅医生可能在这里..."
"抱歉,没有预约不能进入。"保安面无表情地重复。
沈墨琛正要发作,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陈院长!"沈墨琛认出了这位父亲的老熟人,"我是沈墨琛,阮清雅的丈夫。她在这里吗?她情况怎么样?"
陈院长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沈总,阮医生确实在这里,但她明确表示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您。"
沈墨琛如遭雷击:"她...孩子呢?"
"暂时安全。"陈院长叹了口气,"但她身心俱疲,需要绝对安静。请您尊重她的意愿。"
"就五分钟,"沈墨琛的声音几乎哽咽,"让我见她一面,确定她安好..."
陈院长摇摇头:"不是时候。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压力。"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孩子目前还有心跳,但情况不稳定。您如果真的关心他们,就给阮医生一些空间吧。"
沈墨琛站在那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一道铁门,隔开了他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请转告清雅,"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放弃她和孩子。永远不会。"
回到车上,沈墨琛没有立即离开。他望着疗养院的主楼,想象着某个窗口后可能正躺着阮清雅。她是不是也在看着窗外?是不是也在想着他?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公司董事长的电话,毫无疑问又是催促他回去处理危机。沈墨琛看了一眼,直接关机。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等待一扇可能永远不会为他打开的门更重要了。
7第7章
六个月后,初冬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小城医院的走廊。阮清雅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手指飞快地在病历上记录。这里的病人叫她"阮大夫",而不是"沈太太"或"阮医生",这种简单的称呼让她感到久违的轻松。
"阮大夫,3床产妇宫缩频率加快了。"护士小跑过来报告。
阮清雅点点头,快步走向病房。她的白大褂下,腹部已经平坦如初,只有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才能从她偶尔扶腰的动作和眼中闪过的阴影,猜到她经历过什么。
3床是一位初产妇,正抓着床栏痛苦呻吟。阮清雅检查后微笑道:"宫口开四指了,进展很好。记住呼吸节奏,疼的时候就按我教你的方法呼吸。"
产妇紧张地抓住她的手:"阮大夫,您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阮清雅拍拍她的手,"我保证。"
这句话说出口时,她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六个月前,她也曾这样向自己腹中的孩子承诺,但最终没能守住这个诺言。
走出病房,阮清雅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回忆压下。青山疗养院的日子已经过去,流产的痛苦也逐渐淡去,现在的她是新城医院的妇产科大夫阮清雅,仅此而已。
"阮大夫,院长找您。"前台护士探头喊道。
院长办公室里,胖乎乎的张院长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杯茶:"阮大夫,这半年你表现很好啊,患者评价都很高。"
"谢谢院长。"阮清雅接过茶杯,有些疑惑为何突然被叫来。
"是这样的,"张院长搓了搓手,"有位投资人想在医院对面开家咖啡店,专门服务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他想邀请你参加明天的开业剪彩,毕竟你是我们医院的招牌医生嘛。"
阮清雅微微蹙眉:"我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就露个面,说几句鼓励的话。"张院长恳切地说,"这位投资人很有来头,对我们医院扩建计划很重要。"
最终阮清雅勉强答应了。走出院长办公室,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上午,阮清雅换上一件淡蓝色衬衫和白色长裤,简单化了妆去参加开业仪式。医院对面原本空置的店面已经焕然一新,墨绿色的招牌上写着"芸咖啡馆"两个大字,字体熟悉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芸"字,和沈墨琛书房里那些文件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阮清雅转身想走,却被张院长一眼看见,热情地招呼过去:"阮大夫,快来!就等你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阮清雅僵在原地——站在咖啡馆门口,手持剪刀的正是沈墨琛。他瘦了许多,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如初,此刻正直直地望着她。
"阮...大夫,"沈墨琛的声音有些哑,"感谢您来参加开业仪式。"
周围响起掌声和快门声。阮清雅机械地走上前,接过他递来的剪刀。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她立刻缩回手,像是被烫伤了一样。
剪彩仪式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阮清雅正准备离开,一位服务员拦住她:"阮大夫,老板请您到二楼喝杯咖啡,说是关于医院合作的细节需要请教您。"
阮清雅想拒绝,但周围太多好奇的目光,她只能点头跟上。
咖啡馆二楼空无一人,装修风格简约温馨,角落里甚至放了一架钢琴。沈墨琛站在窗边,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清雅..."门一关上,他立刻转身,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沈总有什么合作要谈?"阮清雅站在门边,随时准备离开。
"没有合作。"沈墨琛苦笑,"只有道歉,和解释。"
"不必了。离婚协议已经生效,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求你,就五分钟。"沈墨琛的声音几乎哽咽,"听完后如果你还想走,我绝不会再打扰你。"
阮清雅看了一眼手表,面无表情地点头。
沈墨琛深吸一口气:"首先,关于苏雨晴和孩子。苏雨晴是我妹妹沈雨芸最好的朋友的女儿。小芸去世前,曾拉着苏雨晴母亲的手说’希望你女儿能代替我长大,结婚生子’。后来苏雨晴母亲难产去世,临终前托人找到我..."
他走向书架,取下一个相框递给阮清雅。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大约四五岁,手拉着手站在游乐园里。其中一个明显是幼年的沈雨芸,另一个想必就是苏雨晴的母亲。
"我资助那些孕妇,是因为她们都有和小芸相似的眼睛。"沈墨琛轻声说,"我想帮助那些可能和小芸有相似遭遇的女孩...这很病态吗?也许吧。但我从未背叛过你,清雅。从来没有。"
阮清雅将相框放回原处,表情依然平静:"说完了?"
"还有..."沈墨琛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声音颤抖,"我们的孩子...?"
"没了。"阮清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在疗养院第三周,大出血,没保住。医生说是因为过度劳累和伤心。"
沈墨琛像是被重击一般踉跄了一下,扶住窗台才没跌倒。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见你了吧?"阮清雅转身准备离开,"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清雅!"沈墨琛冲上前拦住她,眼中含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会怎样?"阮清雅终于提高了声音,"会放弃董事会来陪我吗?会拒绝你父亲的要求吗?会在媒体爆出那些照片时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吗?"
沈墨琛僵在原地,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插进他心里。因为他知道答案——当时的他,可能真的还是会以公司为重,还是会屈服于父亲的压力,还是会选择"冷处理"媒体风波。
"我辞职了。"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不再是沈氏集团总裁,也不再是我父亲的傀儡。这家咖啡馆...是用我自己的积蓄开的,名字是小芸的’芸’。"
阮清雅摇摇头:"现在做这些,太迟了。"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沈墨琛近乎哀求,"不一定要复合,哪怕只是...允许我偶尔看看你。"
"何必呢?"阮清雅疲惫地说,"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破碎得太彻底,修复不了了。"
她走向门口,这次沈墨琛没有阻拦。但在开门前,阮清雅停住了:"那张维是怎么回事?那些孕妇的异常检查数据?"
沈墨琛的表情变得阴沉:"张维和我父亲有勾结。他们利用我的资助项目做药物试验,被我发现了。现在两人都在接受调查。"
阮清雅点点头,没有回头:"祝你咖啡馆生意兴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在沈墨琛听来却如同惊雷。他缓缓跪倒在地,终于允许自己哭了出来。窗外,阮清雅穿过马路走回医院,一次也没有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阮清雅刻意避开咖啡馆的那侧窗户。但小城消息灵通,她很快从护士们的闲聊中得知,沈墨琛真的辞去了沈氏集团总裁职位,现在亲自经营那家小咖啡馆,还经常免费给医护人员送咖啡。
"听说他以前是大集团老板呢,不知道为什么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开咖啡馆。"一个小护士八卦道。
"肯定是为了阮大夫呗,"另一个护士压低声音,"你没看他每次送咖啡来,眼睛都在找谁?"
阮清雅假装没听见,专注写病历。但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想起沈墨琛含泪的眼睛,和那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一个月后的深夜,阮清雅值完夜班走出医院,寒风刺骨。咖啡馆还亮着灯,在冬夜里像一盏温暖的灯笼。鬼使神差地,她推门走了进去。
咖啡馆空无一人,只有沈墨琛在擦咖啡机。听到门铃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
"还有热饮吗?"阮清雅轻声问。
沈墨琛猛地转身,几乎碰倒一排杯子。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有...有热巧克力,你...你以前喜欢的。"
阮清雅在窗边坐下,看着沈墨琛手忙脚乱地准备饮品。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因为一杯热巧克力而紧张得像个少年。
"加肉桂粉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一点点。"阮清雅轻声回答。
沈墨琛将杯子放在她面前,然后识趣地退到柜台后,给她空间。阮清雅捧起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她冰凉的指尖。
"我申请了msf的海外医疗项目。"她突然说,"下个月走。"
msf——无国界医生。沈墨琛的心沉了下去,但他只是点点头:"去多久?"
"至少一年。"阮清雅抬头看他,"也许更久。"
沈墨琛的手指紧紧抓住柜台边缘,指节发白:"去哪里?"
"中非共和国。一个叫班吉的地方。"阮清雅抿了一口热巧克力,味道恰到好处,就像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一样。
"那里...很危险。"沈墨琛的声音绷紧。
"所以需要医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沈墨琛深吸一口气:"我能...给你写信吗?或者发邮件?"
阮清雅放下杯子,摇摇头:"不必了。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
沈墨琛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她接下来的话让那点亮光迅速熄灭。
"但原谅不意味着重新开始。太多事情发生了,我们...回不去了。"
"我明白。"沈墨琛艰难地说,"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不回复也没关系,只要允许我偶尔...非常偶尔地联系你。"
阮清雅站起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咖啡很好喝。谢谢。"
她走向门口,这次沈墨琛没有试图挽留。但在开门前,她听见他轻声说:"无论你在哪里,清雅,请记住有人在这里...永远爱你。"
阮清雅没有回头,推门走入寒夜。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没有擦拭。有些痛,需要时间来治愈;有些离别,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未来。
咖啡馆二楼,沈墨琛站在窗前,看着阮清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钢琴上放着一张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阮清雅笑靥如花,而他搂着她的腰,眼中满是爱意和希望。
那曾是他们最好的时光。而现在,他只能将这份爱深埋心底,默默守护着她可能回来的路。
8第8章
五年后,国际妇产科医学大会在上海举行。会场人头攒动,阮清雅站在演讲台上,流利的英语回荡在整个大厅。投影仪将她在非洲的医疗成果投射在巨幕上——过去五年,她带领团队将班吉地区的孕产妇死亡率降低了43%。
"......通过培训当地助产士和建立基础医疗站,我们证明了即使在资源匮乏地区,孕产妇安全也是可以保障的。"阮清雅结束演讲,会场响起热烈掌声。
台下前排,一位金发男子格外引人注目。提问环节,他第一个举手:"阮医生,我是《柳叶刀》的记者马克·怀特。您在中非的成就令人敬佩,是什么促使您选择离开国内优越的环境,前往战区工作?"
会场安静下来。阮清雅的目光扫过台下数百张期待的面孔,最后落在马克身上。他碧蓝的眼睛里除了职业的好奇,还有他们之间两年恋情带来的默契与温柔。
"医学无国界。"她微笑着给出一个安全的答案,"每个生命都值得最好的医疗照顾,无论在哪里。"
会后晚宴在外滩一家高档酒店举行。阮清雅换上了一件简约的墨绿色晚礼服,马克挽着她的手走进宴会厅。
"你今天的演讲太棒了。"马克在她耳边低语,英国口音温柔优雅,"不过你回避了我的问题。"
阮清雅捏了捏他的手:"有些故事不适合在台上讲。"
"因为你前夫在台下?"
阮清雅的手僵了一下:"什么?"
马克指向宴会厅另一端:"那边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从你演讲开始就一直盯着你。我查过资料,他是沈墨琛,你的前夫,现在是中国最大医疗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
阮清雅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沈墨琛。五年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成熟的痕迹——眼角有了细纹,鬓角微微泛白,但身材比从前更加挺拔。他正与几位外国专家交谈,目光却不时扫向门口。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沈墨琛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专家说了什么,朝阮清雅走来。
"要回避吗?"马克问。
阮清雅深吸一口气:"不用。"
沈墨琛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马克挽着阮清雅的手上短暂停留,然后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清雅,好久不见。你的演讲很精彩。"
"谢谢。"阮清雅保持礼貌的微笑,"这位是马克·怀特,《柳叶刀》的记者。马克,这是沈墨琛。"
两个男人握手致意。马克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张力:"我去拿杯酒,你们聊。"他轻轻捏了捏阮清雅的肩膀,离开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沈墨琛开口:"你在非洲的成就,我一直关注着。"
"听说你的基金会做得很好。"阮清雅回应道,"帮助了很多贫困地区的孕妇。"
"是你给了我灵感。"沈墨琛的声音很轻,"那些年我做错了很多事,至少现在做的这些...能弥补一点点。"
阮清雅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心碎的男人,奇怪的是,心中已无波澜。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良药。
"听说你父亲去世了?"她问。
沈墨琛点点头:"三年前。临终前他告诉我一件事...关于小芸和你父亲的。"
阮清雅挑眉:"我父亲?"
"二十多年前,你父亲曾经在市中心医院实习,参与过小芸的治疗。"沈墨琛深吸一口气,"我父亲威胁他的那起’医疗事故’,其实是他故意伪造的记录。真正的责任人是...张维。"
阮清雅微微睁大眼睛。这个秘密,父亲从未向她提起过。
"我父亲临终前很后悔。"沈墨琛苦笑,"他说如果早点醒悟,也许我们的孩子..."
"都过去了。"阮清雅打断他,"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沈墨琛注视着她,眼中是五年未减的深情:"你幸福吗?和那个英国人?"
阮清雅没有立即回答。马克确实是个好人,温柔体贴,尊重她的职业选择。但"幸福"这个词太过复杂,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配得上。
"他很适合我。"她最终说道。
沈墨琛点点头,强忍眼中的痛楚:"那就好。你值得最好的。"
马克端着香槟回来,适时地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氛围。三人寒暄几句后,沈墨琛借口有事先行离开。阮清雅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晚宴结束后,阮清雅收到一个信封,服务生说是穿蓝西装的先生留下的。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把钥匙。
[清雅:
明天你就要回英国了,有些东西想当面交给你。如果方便,今晚8点来咖啡馆一趟。地址没变。
墨琛]
马克看着字条挑眉:"要去吗?"
阮清雅沉思片刻,点点头:"有些事...需要了结。"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阮清雅吻了吻他的脸颊,"这是我自己的过去。"
芸咖啡馆依然在医院对面,只是店面扩大了一倍。推门进去,熟悉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店内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那架钢琴静静立着。
"墨琛?"阮清雅轻声呼唤。
二楼传来脚步声,沈墨琛走下楼。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盒。
"谢谢你来。"他示意她坐下,"要喝点什么吗?还是热巧克力加肉桂粉?"
阮清雅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有什么事吗?"
沈墨琛将文件盒放在桌上:"这些是你的东西。当年你走得太急,很多物品还留在别墅里。我想应该物归原主。"
阮清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小物件——她大学时的笔记本,母亲留给她的珍珠项链,还有一本相册。翻开相册,里面全是她和沈墨琛的合照,从初遇到结婚,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我还记得这张。"沈墨琛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在医学研讨会后第一次约会,"你穿着白大褂,坚持要回医院查房,让我在咖啡店等了两小时。"
阮清雅轻轻抚摸照片:"那时候我以为医学就是我的全部。"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医学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阮清雅合上相册,"就像爱情一样。"
沈墨琛苦笑:"我花了太长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事业、家族责任...都不该成为忽视所爱之人的借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最后一样东西。我名下所有财产的转让文件,已经公证过了。包括沈氏集团的股份、房产...所有的一切。"
阮清雅震惊地看着他:"我不能接受。"
"这不是为了挽回什么。"沈墨琛将信封推到她面前,"只是...我希望你能拥有完全的自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担心经济,不用担心未来。"
"为什么现在做这些?"
"因为我欠你的,远不止这些。"沈墨琛的声音低沉,"我们的孩子...我永远无法弥补这个遗憾。但至少,我可以确保你今后的生活无忧。"
阮清雅将信封放回桌上:"我不需要你的钱,墨琛。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我知道。"沈墨琛坚持道,"但这能让我好过一点。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最后请求。"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像时光流逝的声音。两人沉默地坐着,各自沉浸在回忆中。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沈墨琛突然问。
阮清雅点点头:"医学研讨会。你坐在第一排,问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
"我当时想,这个女医生真厉害,又漂亮又聪明。"沈墨琛微笑,"后来我查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你的资料,天天去医院’偶遇’你。"
"我知道。"阮清雅也笑了,"你那辆跑车太显眼了,停在医院后门等我的时候,全科室的护士都在偷看。"
他们相视一笑,那一刻,所有的痛苦和背叛似乎都被暂时搁置,只剩下最初纯粹的美好。
"我该走了。"阮清雅最终站起身,"明天一早的飞机。"
沈墨琛送她到门口,雨已经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最后一样东西。"
盒子里是一朵干枯的雏菊,被精心保存在水晶罩中。
"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头发上就戴着这样一朵雏菊。"沈墨琛轻声说,"后来每次约会,我都会带一朵新鲜的给你。这是...最后一朵。"
阮清雅接过盒子,喉咙发紧:"谢谢。为这一切。"
她转身走入雨中,没有回头。沈墨琛站在门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就像五年前那个冬夜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知道她将真正开始新的生活,而他会永远珍藏着那些回忆,继续走自己的路。
第二天,浦东国际机场。阮清雅和马克正在安检口排队,广播里播放着登机通知。
"一切还好吗?"马克关切地问,"昨晚..."
阮清雅从包里拿出那个水晶雏菊:"他给了我这个。"
马克仔细看了看:"很特别的礼物。"
"是我们初遇时的回忆。"阮清雅轻声说,"他在告别。"
正当两人准备过安检时,阮清雅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身看到周扬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阮医生!还好赶上了!"周扬递过文件袋,"沈总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阮清雅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非洲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医疗站,笑得灿烂。背后写着"班吉,2023"。
信很短:
[清雅:
这是我基金会资助的第三十七个医疗站,以你的名字命名。那里的孩子和母亲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位中国医生,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祝你幸福。
墨琛]
阮清雅的眼眶湿润了。她将信和照片小心收好,对周扬说:"告诉他,谢谢。我会珍惜。"
登机后,阮清雅望着窗外渐远的城市轮廓。上海,这座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城市,如今终于成为过去。而她的人生,将在大洋彼岸继续。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一个会议中心,沈墨琛独自站在空荡的演讲厅里。这里是当年他和阮清雅初次相见的地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讲台上,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年轻女医生自信演讲的身影。
他慢慢走上台,站在她曾经站过的位置,轻声说:"再见,清雅。"
然后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