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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缚心记(陆槿煜金铃)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缚心记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32:53 

她嫁的,是灭族仇人,还是年少情深?

金铃锁魂,冰棺藏尽十二具新娘尸傀,沈绾璃方知噬心蛊早刻入血脉。

“你叫了十五年的娘,实则是你的孪生阿姐。”

金丝缠碎故人面,方见五岁冬夜巷口,瘸腿白狗爪印烙成梅花痕。

昙花破冰而绽时,方知所谓复仇,不过是一蛊双生、百年互噬的局。

全本缚心记(陆槿煜金铃)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缚心记全文阅读

“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残烛焚尽处,两缕青烟缠作往生河畔的灯,照见提灯少年与喂犬少女,正走向永无蛊祸的上元夜。

1.

新婚那日,雨丝裹着血腥气漫过喜轿,我坐在轿子里,握着袖中匕首的手因用力而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红色盖头下金线绣的并蒂莲在摇晃,像极了那夜沈府檐角滴落的血。

“新娘子跨火盆——”喜婆尖细的嗓音刺破雨幕,轿帘也应声掀起。

盖头下,看到陆槿煜的手伸进轿帘时,我袖中的刀锋险些出鞘。

我忍住想杀他的冲动,乖乖的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牵着我时,只觉得他掌心里那道旧疤硌着我的手腕,有些疼。那是十三年前上元节替我挡刀留下的印记,此刻竟成了最锋利的刀。

喜堂红烛突然爆出灯花,我隔着盖头看见地上蜿蜒的水痕,那不是雨水,是陆家管事正在擦拭青砖缝里的暗红——今晨第七个试图逃婚的新娘,在侧门被乱棍打死而留下的血液。

拜过天地后,我就被送去了洞房。

“阿璃。”在陆槿煜进屋后,忽然凑近我的耳畔,他用喜称挑起我的盖头的刹那,我闻到他袖口若有似无的腐草香,这味道现在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了,那是沈家暗卫传递密信时专用的熏香,三年前还沾在沈家满门七十三具尸体的衣襟上。

屋内通明的红烛将他的眉眼染得温柔似水,就像过去十三年里的每个上元夜,他提着兔子灯在沈府后门等我的模样。

他的指尖抚过我的眉眼,发梢,再到发间的凤钗,却在触及那支金镶玉步摇时顿了顿——那是我及笄那年,他亲手雕的聘礼。

我到现在还能依稀记得他说的话,“阿璃,我娶你那天,你就戴着这支步摇好不好?”少年的眼里满是期待,那时他的眼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都有些愣了神,如今我终于戴着步摇来嫁他,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夫君。”我仰头饮尽合卺酒,任毒酒灼穿喉管。藏在舌底的解毒丸慢慢化开,眼角适时涌出泪来:“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2.

陆槿煜瞳孔猛地收缩,他伸手想要探我脉象,我借势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同时金簪狠狠的刺穿我的掌心。

鲜血浸透鸳鸯枕的瞬间,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照见他腰间玉佩闪过的诡光——那本该是随着我的兄长一起沉入护城河底的沈家独一无二的传家玉。

顷刻间,屋外一阵嘈杂。

“大人!西厢走水了!”

接着门外就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当管家和一众家仆撞开新房时,我正蜷缩在床角发抖。染血的嫁衣滑落肩头,露出腕间狰狞的青紫。

“别过来...你们是谁...”我的语气透着害怕与茫然。

陆槿煜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拿起狐裘裹住我冰凉颤抖的身子。

“阿璃,别怕,我是你的夫君啊!”

他的指尖擦过我颈侧脉搏,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

“夫君。”

我反扣住他手腕,将他掌心那道疤按在自己新生的泪痣上——位置和形状都与井底老妇脸上的疤痕完全重合。

突然想起锁链声从井底传来那夜,我偷了陆砚书的玄铁扇。月光照亮井壁新刻的逃字,每一笔都叠着陈旧血痕。最深处挂着半幅襁褓,银线绣的玲珑被划成绾璃。

青铜鼎内传来婴儿啼哭,我点燃火折子那刻,数千具与我容貌相同的女童尸体同时睁眼。

她们心口莲花印连成锁链,尽头拴着个白发女人——那是我六十岁时的面容,正用我的声音嘶吼:“快逃!”

陆槿煜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他拿起桌上的白瓷碗,柔声哄道:“阿璃乖,把药喝了。”

白瓷碗映出我支离破碎的倒影,碗中的汤药里浮着的朱砂痣分明是噬心蛊。我咬着碗沿呛咳,将药汁泼湿在他的蟒纹腰封。

我袖中藏着的银针此时已沾满蛊毒,只需轻轻一划......

3.

“主上,冰窖第三具尸傀开始腐烂了。”暗卫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陆槿煜抚摸着我发顶的手骤然收紧,喝完药后,我顺势晕倒在他的怀中,耳畔金铃随着他抱我起身的动作轻轻作响——那里面藏着的是从苗疆求来的醒神丹。

进入地牢,陆槿煜就把我放在了一旁。地牢里的寒雾冷得能够渗入骨髓,我不敢睁开眼观察,只能透过睫毛缝隙看见冰墙上自己的倒影。

有十二具新娘尸体躺在这里的冰棺中沉睡,每人胸口都绣着诡异的曼陀罗,场面一片骇人。最末端那具心口插着金簪的尸体,正是三日前失踪的尚书千金。

“阿璃妹妹,还要装到几时?”陆槿煜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玄铁扇也在此刻抵住我的咽喉,让我不敢动弹。

我也没再继续装下去,睁开眼,好奇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故意打翻雄黄酒开始...”

三日前,正是尚书千金失踪那日,陆槿煜给我送来了雄黄酒。

“晨露伤身,饮些雄黄酒驱寒。”

他将鎏金杯推至我面前,琥珀酒液里浮着冰裂纹青瓷碎片——那花纹与沈家祠堂祭器如出一辙。

我广袖拂过紫檀案,酒液泼洒的刹那,三条碧眼蜈蚣从地毯牡丹纹里窜出。他两指捏碎虫首轻笑:“沈家女儿,竟然畏雄黄?”

此刻想来,那毒虫鳞片泛着的蓝光,与冰棺中渗出的黑液如出一辙。

我们没再废话,就这样打斗起来,招招狠厉。

我一个转身时,发间的金铃骤然炸开,毒粉迷了他的右眼。趁他踉跄后退时,我扯开嫁衣内衬的羊皮地图——那是用胭脂混着血画出的陆府暗道图。

“煜哥哥。”我笑着踩碎他落下的玉佩,“你教我的,破局要趁雪未消。”

4.

那年沈府后山的雪下得格外早,我跪在祠堂青砖上数瓦缝漏下的月光。白日里因打碎祭器受罚,膝下寒霜浸透襦裙,腕间金铃随发抖的身子轻响。

“阿璃。”窗棂被推开半掌宽,陆槿煜挟着风雪翻进来,玄色大氅扫落案前香灰。他指尖还沾着漠北的沙,却将暖炉塞进我的怀里,“带你去看破局之法。”

他拽着我跌进梅林时,残雪正映着上弦月。他解下蒙眼布系在我眼前,枯枝断裂声在耳畔格外清晰:“沈家祭坛下有九宫迷阵,今日你需闭眼走到阵眼。”

我看不见...”我踉跄着撞上梅树,花苞簌簌落了满肩。

“用这里看。”他忽然握住我的右手按在树干,树皮纹理在掌心起伏如星图,“雪压断枝声在东南,冰裂声在正北,你袖中金铃遇瘴气会发烫。”

当第三片雪落进后颈时,我终于摸到祭坛青铜鼎。指尖触及鼎身饕餮纹的刹那,陆槿煜从身后覆住我的手:“破阵要诀不在快,在雪未消时寻迹。”

他引我抚过纹路间隙,“这些刻痕朝向巽位,雪粒在此处融化最快。”

蒙眼布解开时,我惊觉所谓祭坛竟是棋盘。青铜鼎为天元,八十一盏长明灯作星位,积雪下隐约浮现金线脉络。

“这是沈家困龙局。”他折梅枝代剑,在雪地划出残谱,“若你执黑子,当在第七步断白龙。”

梅枝忽转锋芒,“但若你是设局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犬吠。陆槿煜骤然揽我滚入雪坑,温热的掌心捂住我的口鼻。侍卫把火把掠过头顶时,他的心跳震得我耳膜生疼。

5.

待声响远去,他蘸雪在我掌心画符:“记住,破局者最忌入戏。要当自己是观棋人,在雪融前...”

梅枝忽刺向我咽喉,我本能抓把雪撒向他的眼睛。

“这就对了。”他抹去脸上的雪水轻笑,“连我也要防。”

那夜我们蜷在山洞烤火时,他教我识得冰晶里的机关。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更显柔和,“沈家迷阵有处生门,每逢雪夜子时,望月亭飞檐会与参星重合。”

我拨弄着炭火问:“若等不到雪夜呢?”

“那就造一场雪。”他忽然将我的手按进炭灰,灼痛中灰烬腾起如雾。

“用瘴气凝水成冰,用鲜血化雾为刃。破局本就要不择手段。”

最后一粒火星熄灭时,他解下玉佩系在我的腕间:“此玉遇险则温,可辨八方生息。”我摸着玉上刻痕,分明是个残缺的逃字。

半月后我被罚清扫祠堂,我故意打翻烛台。火舌舔舐族谱时,果然现出暗阁机关。

我按着陆槿煜教的九宫步法,在梁柱将倾前取出密匣——里面躺着母亲与钦天监往来的血书。

逃至梅林那夜又逢大雪,侍卫的金铃声迫近时,我按碎玉佩撒向空中。

玉粉遇风成雾,竟凝出与那日相同的冰晶阵。当侍卫踩中我伪装的雪坑时,陆槿煜教的最后一课骤然明晰:所谓破局,不过是诱执棋者入自己的杀局。

而今我踩碎他的贴身玉佩,玉屑纷飞如那夜雪雾。

冰棺中十二具尸傀破冰而出,她们额间莲花印正与我的胎记共鸣——原来当年他教的不是破阵,而是教我成为执棋人。

雪落在睫毛上时,我终于读懂玉佩内侧新露出的刻痕——宁碎勿屈。

6.

地砖在此时剧烈震动,冰棺中的尸傀破冰而出。

她们额间莲花印与我心口胎记同时发烫,原来我才是噬心蛊真正的母蛊宿主。

当年陆家灭我满门,却不知早在我出生那日,沈家就给我种下了这亡族血咒。

陆槿煜的血滴在冰棺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尸傀们突然转向我跪拜,心口曼陀罗绽出血色丝线,与我的胎记相连。

“噬心蛊母体...竟是真的。”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冰柱,忽然低笑出声:“沈家果然够狠,用亲骨肉做蛊皿。”

我扯开嫁衣露出心口的莲花印,尸傀们发出共鸣般的低吟。

冰棺应声炸裂,十二道血线缠上他的四肢:“煜哥哥可知,噬心蛊最爱宿主的心头血?”

金铃在此时发出裂响,记忆也随之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那年的上元夜,母亲将我按在药池里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清铜镜里的另一个我。

她蜷缩在药池对岸,乌发缠着暗红锁链,腕间青紫比雪夜冻疮更触目惊心。

母亲用银针刺破我的眉心,血珠坠入池水的刹那,那个我突然睁眼微笑——原来所谓寒症疗养,竟是每月一次的蛊虫饲喂。

我的头钻心疼痛,一些零星片段涌入我的脑中,却是什么也没能留下。

“很痛吧?”陆槿煜突然挣断血线,玄铁扇削落我鬓边散发。

“这些年你喝的避子汤,都是我亲手调的镇痛药。”

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印着相同的莲花,“沈夫人没告诉你,噬心蛊需阴阳双生吗?”

地牢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我踉跄着跌进他的怀里。

他咬破舌尖强行为我渡来一口毒血,我腕间的青紫瞬间就消退。

就在这时,他的话传到我耳边,透心的凉,“当年真正灭沈家的主要不是我,是你亲自喂下毒糕的...”

7.

我的脑子“轰”了一声,毒糕?在沈家灭门的三个月前,也就是我十五岁的那个上元夜,那天也是沈家每年祭祀蛊神的仪式日,所有宗亲需分食特制糕点。

而那糕点也正是夫人命我给宗亲送的祈福饼。

“闭嘴!”我拔出金簪刺入他肩胛,簪头却弹出半枚玉钥——那正是开启沈家密阁的机关钥匙。

冰墙在此刻轰然倒塌,露出后方的密室。那里放着一口水晶棺,里面沉睡的美人面容,竟与我梳妆镜里的模样别无二致。

她手中攥着的婚书上,赫然是陆槿煜与沈玲珑的八字。

“你叫了十五年的娘亲,实则是你的孪生姐姐。”陆砚书拭去唇边血渍,“沈家真正的女儿,早被做成炼蛊容器葬在......”

不等他说完,我袖中的银针尽数没入他的穴道,却在触及他心脉时顿住。

当年那个替我挡刀的少年从记忆深处浮现,与眼前之人重叠成同一双含笑的眼。

在我五岁那年的上元夜,檐角冰棱坠地的脆响混着金铃声刺破耳膜。

沈府后巷的阴影里,阿娘或者说我以为的阿娘正掐着一个丫鬟的脖子,将人按进结冰的荷花缸里。

“阿璃快回房。”母亲转身时袖口昙花纹掠过我眼角,染血的指尖却温柔拭去我唇边的残渣。

我攥着咬了一半的梅花酥后退,却撞进了提着兔子灯的少年怀里。

“煜哥哥!”我指着廊下快断气的丫鬟,“阿娘在...”

他忽然捂住我的眼睛,手掌里的茧蹭得睫毛发痒:“夫人在除蛊。”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蛊”字。

陆槿煜背着我翻出后墙时,远处灯市正亮如星河。他把我架在肩上摘灯笼,暖黄光晕里,我看见他眉眼弯弯,那时我们应该都是十分开心的吧!

8.

“阿璃妹妹,快看那盏走马灯!”他颠了颠我,用手指着酒楼高悬的彩灯。灯面绘着双女扑蝶图,转动的光影里,两个女童的裙摆渐渐染成血色。

破空声就是在此刻响起的。陆槿煜猛地将我甩向糖画摊,我跌进麦芽糖的甜腻里,抬头时正见他徒手接住刺客的刀刃。血顺着指缝滴在我眉心,烫得像那日药池的金线。

若不是他,这一剑应该就劈在了我的头上。

“带她走!”他踹翻刺客冲摊主吼,转身时后腰又中一刀。

我哭喊着去拽他衣角,却摸到满手的温热黏腻。

糖画老人将我塞进挑子里,缝隙间我瞥见陆槿煜夺过刺客的刀,刀柄刻着沈家暗卫的昙花印。

刺客的脚步声逼近时,陆槿煜忽然折返扑向挑子挡住了刺客。

我隔着挑子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的松木香,他轻声说:“闭眼数到一百。”

他把我裹进大氅,“数完前不许出声。”

我在黑暗里乖乖的数着,九十一声时外面传来刀刃入肉的闷响。

第一百声,有人掀开大氅。我以为会是陆槿煜含笑的眼,却对上阿娘涂着蔻丹的指尖。

“阿璃不乖。”她染着血的指甲刮过我的眼皮,“今夜的事...”

我尖叫着拍开她的手,转身扑向巷口。陆槿煜正倚着墙喘气,左肩插着半截断刀。他的脚边躺着七具尸体,每具心口都开着朵血昙花。

“别看。”他用完好的右手遮住我眼睛,掌心贴着我颤抖的睫毛,“我教阿璃堆雪人可好?”

那夜的雪人戴着我的虎头帽,陆槿煜用血给它画了笑脸。

阿娘找到我们时,他正教我唱漠北童谣:“雪娃娃,守家门,坏人来了啃脚跟...”

思绪回到地牢里

尸傀突然集体暴起,我转身欲挡,却见陆槿煜徒手捏碎扑来的腐尸。他的瞳孔泛起妖异的金,颈后金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小心身后!”

9.

地牢里骇人的场景不见了,在血月当空时,陆府里的昙花全数盛开。

我看着这些绽放的不合时宜的昙花,心里一阵愕然,猛地,我捏碎花瓣露出里面的金蚕蛊,才终于明白为何新娘都要剜心——这些根本不是花,而是用新娘的心头血滋养的蛊。

“用活人精血养蛊,煜哥哥好手段。”

我将蛊虫撒向暗卫,他们顿时化作血水,随着我捏碎的花瓣,幻境也消失了,我再次回到地牢冰窖。

陆槿煜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发间的步摇怔忡,:"你可知这并蒂莲里......”

他的话音未落,银针从一旁突然朝我射了过来。我敏捷的偏头躲过,银针深深的扎入身后的石柱——那位置本该是我的太阳穴。

“姐姐真是费心。”

就在刚才,我就猜到了大概。我摘下发簪轻旋,露出中空处暗藏的密信,那信透着一股腐草香。泛黄的纸上画着陆府与皇宫的暗道,落款是永徽三年的沈夫人。

陆槿煜突然咳出黑血,腕间的红线已蔓延至心口。

他苦笑着扯断腰间玉佩,里面掉出半块虎符:“当年沈家献蛊求荣,如今该还债了......”

当年沈家先祖为求沈氏代代袭承司天监,在銮金殿跪捧鎏金蛊鼎,鼎中母蛊正啃食他双生兄长的眼珠。

史书记载那日天现异象,实则是三千死士饮蛊水攻城。

沈家凭此获封那日,祠堂地砖下已埋好七口青铜棺,每口棺内锁着一对双生女婴,心口莲花印连成困龙阵,世世代代反噬献蛊者的血脉。

沈家女儿从不是人,是赎罪的牲礼,是噬主的刀。

而今冰棺十二具新娘尸首,恰与当年青铜棺数目暗合。

忽的,从地底下传来万马嘶鸣声,我们脚下的祭坛开始塌陷。尸傀们突然列阵成军,她们心口的曼陀罗连成北疆地形图——这哪里是婚宴,分明是借阴兵起事的祭典!

10.

我夺过那半块虎符掷向深渊,反手将陆槿煜推下祭坛。他跌下去时衣袖翻飞,露出臂弯处的陈年齿痕——那是我七岁被蛊虫噬心时,痛极咬下的印记。

耳畔金铃再次作响。

七岁那年的朔月夜,锁链在药池石壁上刮出刺耳鸣响。我蜷在寒玉阶上,看金线从心口莲花印里钻出,如同万千毒蛛啃噬骨髓。

“忍过这阵便好了。”陆槿煜攥着我乱抓的双手。

池面倒映着阿娘冷眼旁观的脸,她手中的骨笛吹出的调子每高一阶,蛊虫便在我血管里疯长一寸。

"我好疼..."我嘶吼着撞向池沿,却被陆槿煜用脊背挡住。

他闷哼一声,将我捆进怀里:“阿璃疼就咬我吧,莫伤了自己。”

蛊虫在此刻钻透心脉,我发狠咬住他的左臂。血腥味混着松香漫入口腔,他浑身剧震却纹丝不动,温热的掌心轻拍我的后背。

他苍白着脸,任我咬得血肉模糊。当最后一只蛊虫离体时,我瘫在他的怀里,齿间还叼着块带血的碎布。

月光透进窗棂时,我摸到他臂弯上新添的牙印。

如今看到他臂弯上的陈年齿痕,血月正映着冰棺里万千金线。

原来当年我咬穿的不仅是皮肉,更是撕开了困住我们的第一层茧。

“阿璃...”他最后的口型淹没在轰鸣中。

我握紧染血的玉钥匙,转身撞见铜镜里的母。她手中的骨笛,正与我怀中的雌笛共鸣。

冰棺炸裂的轰鸣声中,我握住陆槿煜坠落的半块虎符。

他臂弯的齿痕正在渗血,与我心口的莲花印共鸣出灼目的光。铜镜里的母亲举起骨笛,十二具尸傀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

11.

“好孩子,”她的声音裹着冰碴刺入耳膜,“该把姐姐的心还回来了。”

剧痛从胎记蔓延至四肢百骸,我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透明化。

水晶棺中的"沈夫人"破冰而出,那张与我别无二致的脸上爬满金线——原来我才是被复制的傀儡,是姐姐沈玲珑用禁术捏造的替身容器。

“煜哥哥当年没杀错人。”她抚摸着陆槿煜苍白的脸,“你喝的那碗毒酒里,装着的就是沈家真正的女儿。”

记忆如毒蛇撕开最后的封印。

五岁那夜药池里,母亲按着的根本是另一个我。沈家代代用双生子炼蛊,活下来的永远是镜中倒影。

“阿璃要乖。”母亲将那个我的头按进药汤,苦腥味呛入鼻腔,她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这就是沈家女儿生来的命。”

水面倒影扭曲成诡谲的画面——两个女婴在血泊中啼哭,产婆颤抖着剪断她们足间缠绕的脐带。

父亲将其中一只襁褓抛入祠堂暗井,井底传来青铜鼎的嗡鸣。幸存的婴儿后颈浮现莲花印,而井中哭声持续了整整七日。

那是我与姐姐沈玲珑的降生。

可我分明记得母亲说那药汤是治寒症的药方。

当时我浸在温热药汤里,看水面倒影被金线缝合——那些本该存在的疤痕与齿痕,正被猩红丝线绣成并蒂莲。

对岸空无一人,母亲总说我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前段时间那场高热烧坏了你的脑子。”母亲舀起药汤浇在我的发顶,“哪有什么双生子,你就是沈府唯一的小姐。”

看着水面突然浮现出与我八分相似却布满溃烂蛊疮的女童的脸,我尖叫着要爬出药池,腕间金铃却震出梵音。

母亲的手按在我肩上重若千钧:“这是你的心魔,阿璃!”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是病了。

12.

陆槿煜奉命诛杀沈氏全族那晚,剑锋本该穿透我的心口。

他的剑锋抵住我的心口,昔日的柔情已经消失不见。陆槿煜的脸被鲜红的血浸染,看着那双我描摹过千百遍的眉眼,我心里阵阵揪痛。

我想着要怎么脱困时,他冷声道:“别动!”

他剑尖微颤,挑断我腕间的金铃。蛊虫随铃声倾巢而出,却在触及他心口莲花印时骤然僵死。

我攥紧衣袖,手心已经湿透了,任发丝飘动挡住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煜哥哥也要杀了我吗?”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剑势偏了半寸,在我的锁骨处划出血线。

这些记忆是在大婚前一天才逐渐清晰起来的。

之前我一直以为,凶手是在暴雨夜闯入沈府的黑衣人,所有人都说是北疆细作屠了沈府满门,而陆槿煜是救了我的那个人。

那时我常常噩梦惊醒,枕边总会放着陆槿煜送来的安神散,他也会常在床边陪我到天亮,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那时我总是抚过锁骨的剑痕,真以为那夜他偏开的半寸杀机,是北疆细作留下的伤。

直到大婚前夜,我在祠堂里被金铃碎片忽然扎破指尖,剧痛中闪过真实画面:陆槿煜跪在尸山血海里,剑锋滴落的血正渗进我送他的生辰帕,而他一剑又一剑的杀了我至亲的家人。

“阿璃...”陆槿煜突然咳出血,他心口的莲花印正在吞噬着我的身体,“这是当年我在护城河找到的玉佩...”

我攥紧那半枚染血的玉,突然刺入自己心窝。血肉撕裂的声响中,万千蛊虫从伤口涌出。

姐姐尖叫着后撤,她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噬心蛊母体从来不在宿主身上,而是藏在沈家传家玉里。

“你教过我的。”我跪坐在血泊里,看蛊虫爬满姐姐的金线。

“杀局终章,当以身为祭。”

13.

陆槿煜在最后一刻扑过来抱住我。他的血与我的泪交融,在满地冰晶上开出赤色昙花。

尸傀们突然调转方向,将姐姐拖进炸裂的冰棺。她挣扎时扯落我的半边衣袖,露出臂弯上淡去的齿痕——其实那根本不是我的咬痕。

“那年上元夜...”陆槿煜的气息越来越弱,“你躲在巷口喂的流浪犬,它的爪印是梅花状,记得后来我们还一起埋了它...”

惊雷劈开记忆迷雾。

十岁冬夜,我把偷藏的食物分给瘸腿小白狗。它蹭过我手腕的温热,与眼前人垂死时抚过我掌心的触感重叠。

后来在我十五岁那年,小白狗吃了母亲准备的祈福饼就死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祈福饼有毒。

原来当年替我挡刀的少年早已死在暗巷,最后还是用命救了我,而眼前的陆槿煜不过是顶着故人面皮的蛊傀儡。

“对不起...”他瞳孔开始涣散,“把你当作复仇的刀...”

我用染血的玉钥割开他衣襟,心口莲花印下藏着一道陈年箭伤。

那是真正的陆槿煜死于漠北战场的证据,眼前人不过是姐姐用蛊虫与执念捏造的幻影。

地宫在坍塌,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走向祭坛。

噬心蛊在血管里沸腾,每步都踏碎了前尘旧梦。

姐姐的尖叫与母亲的诅咒混作一团,而我终于看清铜镜的真相——那里面映着的,始终是陆槿煜当年赠我的及笄礼,那支步摇里藏着的半阕残诗。

“愿为西南风...”我轻声念着,将虎符按进祭坛凹槽。地动山摇间,万千蛊虫化作流火焚尽八百里陆府。

晨光刺破血雾时,我跪在焦土上梳理着怀中人的白发。

噬心蛊母体消亡前的最后馈赠,是让我看见真实——没有沈府惨案,没有阴兵虎符,有的只是被困在炼蛊幻境里十五年的两个药人。我腕间青紫是试毒的烙印,他心口莲花是承伤的咒印。

“西南风...”怀中的傀儡忽然睁眼,瞳仁清亮如初见时的少年,“长逝入君怀。”

我笑着捏碎最后一只蛊虫,看朝阳将我们相拥的影子烧成灰烬。

残破的嫁衣在风里飘成招魂幡,而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某个没有噬心蛊的时空,提灯少年与喂犬少女,正走向灯火通明的上元夜。

14.番外篇(一)

我五岁那年,每月的朔月夜,母亲都会带着我去沈府禁地。

玄铁门后的密室里终年飘着腐昙花香,那里九十九盏鲛人灯照着中央药池,而池底沉着历代沈家女儿的骸骨。

“饮下这碗安神汤。”母亲总会在喂药前抚摸我的发顶,后来才知那是噬心蛊的休眠剂。

药汤入喉的瞬间,池水会漫出无数金线,将我与对岸的影子缝合。每次姐姐的尖叫声都会穿透石壁,而我的指甲早已抠烂池沿青苔。

七岁上元节,我偷溜出密室时撞见兄长。他提着兔子灯的手在发抖,灯罩上绘着两个女童扑蝶图。

“快走!”他将我塞进枯井密道,井壁刻满扭曲的“逃”字。

那夜沈府起火,我在枯井密道里听见母亲对兄长说:“沈家不需要心软的家主。”

兄长被罚跪在祠堂那日,我腕间多了串金铃。母亲说铃铛能驱邪,实则每颗铃铛都嵌着蛊卵。

每当我对姐姐产生好奇时,金铃就会震出剧痛——就像现在,我隔着药池雾气偷看她时,喉间已涌上腥甜。

可母亲总说我这是我的心魔。

十岁生辰那夜,我只觉心口莲花印灼如炭火,我撕开中衣冲进雪地,却在触及月光时骤然冷却。

这时,姐姐的哭声从井底传来,我鬼使神差地爬下井绳,青铜鼎内竟堆满与我容貌相同的女童尸体。

“她们都是你的失败品。”母亲举着火把出现在井口,火光舔舐着她袖口的昙花纹,“沈家需要最完美的蛊皿。”

鼎内最小的尸体穿着我旧年的襁褓,腕间系着褪色的长命缕。母亲用银刀划开她心口,腐肉间钻出金蚕蛊:“你该感谢这些人,是她们的血肉养大了你。”

雪粒落进鼎内化作血珠,我终于明白每月朔夜的药浴,实则是将蛊毒渡到我体内。那些金线缝合的不止皮肉,还有我们支离破碎的魂魄。

15.番外篇(二)

十五岁的上元夜那日,我正在后院埋一只瘸腿白狗。当时我正准备偷吃母亲准备的祈福饼,它却叫着要吃,我就都给了它。

小白狗临死前用梅花爪印蹭过我的手背,这是我们独有的动作。

那时我就猜到了,祈福饼有毒!

“需要帮忙吗?”陆槿煜提着染血的剑翻过墙头,掌心横贯的刀疤还在渗血。

他腰间玉佩刻着残缺的沈字,后来我才知那是兄长临终时托付给陆槿煜的遗物。

我们蹲在梅树下挖坑时,他忽然拽过我手腕:“这金铃不能要。”

剑光闪过,铃铛坠地裂成两半,涌出的蛊虫尚未爬远便被雪水冻僵。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温暖,尽管他指尖比落雪更冷。

“阿璃妹妹,”他将玉佩塞进我掌心,“等我能斩断所有锁链时,就带你去看真正的灯会。”

母亲发现金铃损毁那夜,我被打断三根肋骨扔进药池。那个我烧傻了才能看见的姐姐在岸上哼着童谣,她腕间的金铃照出我畸变的倒影——左眼泛起妖异的金,与池底尸骸如出一辙。

及笄礼前夜,我撬开祠堂暗格。族谱最后一页粘着一张人皮,上面记载着沈家最大的秘密:

“永徽三年,沈家嫡女玲珑炼蛊失败,取孪生妹绾璃血肉重塑。然蛊皿有瑕,需以四十九名纯阴女心头血饲之。”

血泪滴在绾璃二字上,墨迹突然游动成新字——容器。

铜镜在此时迸裂,映出千千万万个我,在药池里挣扎。最深处的那具浮尸穿着嫁衣,心口插着陆槿煜的剑。

院外忽然传来喧哗,我缩在供桌下看见母亲引着陆槿煜进祠堂。他手中的剑锋滴着血,而剑穗正是我当年埋狗时用的发带。

“沈夫人莫忘承诺。”他割破手指在契约按印,“待我取来四十九颗玲珑心,你们便还阿璃自由。”

母亲笑着端起合卺酒,酒液中浮着的正是噬心蛊卵。

我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直到他们离去才从桌底爬出。月光照亮契约上的小字,墨迹未干处写着:

“献祭容器之日,方是玲珑重生之时。”

瓦檐积雪轰然坠落,我望着掌心被玉佩硌出的血印,终于读懂兄长刻在井壁的“逃”字为何都缺了最后一笔——沈家女儿,从来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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