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手的爱妃嫁人生子后,我悔了(颜绯宋霜如)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我放手的爱妃嫁人生子后,我悔了(颜绯宋霜如)
我有一个很宠爱的妃子。
她是商户女,陪我从不受宠的皇子走到九五至尊。
我许诺过给她皇后之位。
可是我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让白月光做了皇后。
她竟跟我生气,冷落我!
果然,是我太宠她了,让她忘了自己低贱的出身!
于是我贬她为奴伺候我与皇后。
不久后,她恨我恨到假死出宫嫁人…
1
“陛下,您已经批了两个时辰奏折了。”
皇后宋霜如撅着嘴,葱白的手指在我肩头画着圈,“陪臣妾说说话嘛。”
我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红痕:“爱妃若无聊,可去御花园赏花。”
“花有什么好看的。”她突然抽走我手中的笔,整个人坐到我腿上,“陛下,您答应过今晚要陪臣妾的。”
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我强忍皱眉的冲动。
宋霜如很美,杏眼樱唇,肤如凝脂,是京城贵女典范。
可此刻她撒娇的模样,却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人从不这样矫揉造作。
“陛下!”她不满地晃我手臂,“您又走神了!”
我正欲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皇上!”李德全慌慌张张跑进来,“贵妃娘娘她……”
我猛地站起身,宋霜如差点摔在地上:“颜绯怎么了?”
“贵妃娘娘与侍卫私通,被皇后娘娘当场拿住!”
脑中“嗡”的一声,我一把推开宋霜如,大步向外走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凤仪宫外已围满了人。
我走进去时,正看到颜绯跪在地上,素白的衣裙衬得她越发单薄。
她身边跪着那个叫云舒的侍卫,被五花大绑。
“陛下!”
宋霜如小跑着追上来,挽住我的手臂,“您看,臣妾没骗您吧?这贱婢竟敢在宫中行此苟且之事!”
我没有看她,目光死死钉在颜绯身上。
她抬起头,那双曾让我沉醉的眼眸此刻平静如水:“陛下,云舒是女子。”
“是吗?”
我冷笑,“那不妨验明正身?”
颜绯瞳孔微缩,随即垂下眼帘:“请陛下开恩。”
“开恩?”
我走到她面前,强迫她抬头,“朕记得,这侍卫是三年前朕亲自为你挑选的。”
她的皮肤冰凉,在我指尖微微发抖。
我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山洞里她也是这般颤抖着偎在我怀中。
那时我说会护她一生一世。
多么可笑。
“陛下明鉴。”
宋霜如凑过来,“臣妾的宫女亲眼看见这侍卫从她寝殿溜出来,怀里还揣着……”
她故作羞涩地顿了顿,“揣着颜妹妹的肚兜呢。”
殿内一片哗然。
我看到颜绯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却仍挺直脊背:“云舒是女子,如何行苟且之事?请陛下明察。”
我松开她,转身走向主座:“朕早已知晓此事。”
颜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在听到我下一句话时瞬间破碎。
“颜氏秽乱宫闱,即日起褫夺贵妃封号,贬为宫女,发配浣衣局。”
“陛下!”她终于变了脸色,膝行几步想抓住我的衣摆,却被宋霜如一脚踢开。
“哎呀,陛下,”宋霜如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既然颜妹妹这么喜欢让人进出寝宫,不如就让她亲自伺候我们起居吧?也好学学规矩。”
我看向颜绯,她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曾几何时,这双眼盛满对我的爱恋,如今只剩下破碎与绝望。
一种扭曲的快感涌上心头。
“准了。”
走出凤仪宫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颜绯仍跪在原地,云舒被拖走时,她伸手想拦,却被嬷嬷一巴掌扇倒在地。
“陛下~”宋霜如拽我袖子,“今晚让颜妹妹伺候我们沐浴如何?”
我漫不经心地点头,思绪却飘回五年前。
那时我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遇刺跌落山洞,是颜绯用体温救活了高烧的我。
她那时还是个商户女,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陛下?您又走神了!”
宋霜如不满地跺脚。
我收回思绪,淡淡道:“爱妃安排便是。”
当夜,我故意在颜绯面前与宋霜如亲热。
她跪在床边,低垂着头,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当我扯开宋霜如的衣襟时,余光看到颜绯的肩膀微微发抖。
“颜氏,”
我喘息着命令,“过来伺候皇后沐浴。”
她机械地起身,动作僵硬。
宋霜如故意将水泼在她脸上,她连擦都不敢擦。
不知为何,这场景让我莫名烦躁。
我粗暴地推开宋霜如:“朕累了,爱妃先回吧。”
宋霜如不情不愿地离开后,我走到屏风后。颜绯正在收拾浴具,听到脚步声,她浑身一僵,却没有回头。
我一把将她转过来,却看到她嘴角有血,脸颊红肿——是刚才宋霜如打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我抬手想碰她的伤,她却本能地瑟缩。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我。
“滚!”
我猛地推开她,“明日卯时来伺候朕更衣!”
她踉跄着退后几步,恭敬行礼后退出殿外。
我站在原地,胸口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五年前,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伤口,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像火。
如今,我终于让她尝到了同样的滋味。
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痛快?
2
晨光透过窗棂刺入眼睑时,我正梦见五年前的山洞。
梦里颜绯用体温为我驱寒,发丝间沾着洞顶滴落的水珠,在火光中像缀满了星子。
“陛下…”
李德全的声音将我从梦境扯回,“浣衣局来报,颜姑娘今晨晕倒在井边。”
我猛地坐起,龙榻上的金线刺绣硌在掌心:“传太医了吗?”
“回陛下,还没…”
“废物!”我一把掀开锦被,“立刻传周太医去浣衣局!”
李德全吓得扑跪在地:“可…可皇后娘娘昨日刚下过口谕,说不准给颜姑娘请太医…”
我赤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一把掐住他后颈:“这皇宫姓纪还是姓宋?”
一刻钟后,我站在浣衣局偏院的槐树下,看着周太医为颜绯诊脉。
她躺在井边的草席上,脸色比身上的素衣还要苍白,嘴角却有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如何?”
我低声问。
周太医收回手,老眉紧锁:“回陛下,颜姑娘有孕在身,又受了寒气,加上…”
“有孕?”我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颜绯眼皮微颤,缓缓睁开。
那双曾让我沉醉的眼眸如今布满血丝,在看到我的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亮,随即又恢复死寂。
“几个月了?”我问太医,眼睛却盯着她。
“约莫两月余。”
两月…正是我开始冷落她的时候
。我胸口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喉头发紧:“确定是朕的种?”
颜绯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血沫溅在胸前。她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被周太医按住。
“陛下明鉴,“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奴婢…从未…”
“行了。”
我烦躁地挥手,转身时龙袍带起一阵风,“好好伺候着,别让她死了。”
走出浣衣局,我鬼使神差地拐向了凤仪宫。
宋霜如正在试戴新打的金钗,见我进来,欢天喜地地扑上来。
“陛下!您看这钗…”
“颜绯有孕了。”
我直接打断她。
宋霜如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什么?”
“两个月。”
我盯着她的眼睛,“爱妃觉得,该如何处置?”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随即又换上那副天真表情:“哎呀,太医上个月才诊过说她体寒难孕,这突然有了…该不会是…”
“朕也这么想。”
我冷笑,伸手抚上她涂了胭脂的脸颊,“所以,爱妃帮朕审审?”
宋霜如眼睛一亮,凑到我耳边说了什么。
我听着,目光却飘向窗外——那里能看到浣衣局的一角屋檐。
午时刚过,太监来报宋霜如传召了颜绯。
我放下奏折,缓步走向御花园。春寒料峭,枝头的梅花还未谢尽。
远远就看见颜绯跪在青石板上,周围散落着碎瓷片。宋霜如坐在软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杯热茶。
“陛下!”
她看到我,立刻起身行礼,“臣妾正在教颜妹妹规矩呢。”
我扫了一眼颜绯——她的膝盖已经渗出血,在石板上洇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继续。”
我淡淡道,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宋霜如得意地笑了,突然将整杯热茶泼在颜绯面前:“既然颜妹妹喜欢装病,那就跪在这碎瓷片上好好反省吧。”
颜绯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情绪——
五年前她被刺客所伤时,也是这样看着我,那时我说会护她一世周全。
她第一声闷哼传来时,我攥紧了袖中的玉佩。
那是她去年送我的生辰礼,上好的和田玉,雕着比翼鸟。
“啊!”
颜绯突然弓起身子,一股鲜血顺着她小腿淌下,在雪地上汇成细流。
宋霜如夸张地捂住嘴:“哎呀,颜妹妹这是…”
“抬去太医院。”
我站起身,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别死在朕面前。”
太医院的药香熏得我头疼。我站在偏房外,听着里面周太医沉重的叹息。
“孩子没了,是个已成形的男胎。”
一阵沉默后,颜绯的声音轻轻传来:“多谢太医,这样…最好。”
我推门的手悬在半空。
“姑娘节哀。”
周太医的声音更低了,“这是活血化瘀的药…”
“不必了。”
我转身离去,却在拐角处停下,透过窗缝偷看。
颜绯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个锦盒——
是宋霜如派人送来的“礼物”。
她打开盒盖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盒中是一个用锦缎包裹的胎儿尸体,被人用金线粗糙地缝制成布偶模样。
我亲眼看着她的手指开始发抖,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
“造孽啊…”
周太医老泪纵横。
颜绯却突然平静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素白软布:“请太医给我针线。”
接下来的场景让我如坠冰窟。
她拆开那些粗糙的金线,一针一线地为那个小尸体缝制衣裳,动作轻柔得像在哄睡婴儿。烛光映在她侧脸,竟有种诡异的温柔。
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药柜。
周太医闻声出来,看到我时吓得跪倒在地。
“陛下…”
“她怎么样?”
我哑声问。
“姑娘身子本就虚弱,加上那碎瓷…”
周太医欲言又止,“今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我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
五年前山洞里,颜绯曾笑着说要给我生个像她一样眼睛明亮的孩子。
“好好治。”
我甩下一袋金锭,“用最好的药。”
走出太医院,我鬼使神差地去了慈宁宫。
太后正在礼佛,见我进来,连眼皮都没抬。
“皇祖母。”
“你还知道来见老身?”
她冷冷道,“为了个宋家女,把自己骨肉都害了,你可真出息。”
我猛地掀翻香案:“是她先负了朕!”
“负你什么?”
太后终于抬头,眼中满是讥诮,“是负你商户女的出身?还是负你靠她父亲银子夺嫡的旧事?”
我如遭雷击。
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往事突然涌来——
颜绯跪在她父亲面前求他资助我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她熬夜为我缝制入宫觐见的礼服。
夺嫡最艰难时,她变卖所有首饰为我收买禁军统领…
“琛儿,”
太后叹息,“你恨的不是她,是曾经需要她帮助的自己。”
“胡说!”
我暴怒地砸碎佛前玉盏,“朕是天子,何需一个商户女相助!”
离开慈宁宫时,李德全慌张跑来:“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
我展开密函,是北疆军报——容珩大破匈奴,班师回朝。
而在密函最末,有一行小字:「容将军近日多番打听颜贵妃近况,臣等不敢不报。」
纸张在我手中碎成齑粉。
“传旨,”
我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容珩回朝当日,朕要亲自在朱雀门迎他。”
我要看看,这个曾与颜绯有过婚约的男人,到底有多大胆子。
夜深人静,我再次来到太医院。
颜绯已经睡了,手里还攥着那块为胎儿缝制的小衣服。
我站在床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最后一刻转向她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有过我的孩子。
指尖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她突然睁开眼。
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动。
“陛下…”
她轻声道,“要奴婢伺候吗?”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脏。
我猛地抽回手,转身离去时差点撞翻药架。
回到寝宫,我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最后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手里攥着那个从太医院顺来的锦盒——
里面装着被颜绯重新缝制过的胎儿衣服。
盒底有一行小字,是她娟秀的笔迹:「来世再做娘亲的孩子。」
我将头埋进掌心,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告诉我怀孕时,眼中盛满的星光比银河还亮。
而现在,那双眼睛只剩下死寂。
3
我将锦盒重重摔在龙案上,惊得李德全扑通跪下。
“陛下息怒!”
盒盖震开,露出里面那个被金线缝制成布偶的胎儿。
今早我命人从太医院取来,准备亲自送给颜绯——
我要看着她崩溃。
我要她求我给这个孩子厚葬。
“去浣衣局。”我甩袖起身。
李德全额头抵地:“陛下,颜姑娘今早被皇后娘娘传去凤仪宫了…”
我脚步一顿。
宋霜如又想玩什么花样?
凤仪宫外,宫女们跪了一地。
殿内传来宋霜如尖利的笑声和某种小动物的哀鸣。
我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宋霜如手持金剪,正追着一团雪白的影子。
那是小白,五年前山洞里救过我们的白狐,如今满身是血,左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陛下!”
宋霜如看到我,立刻丢下剪子扑过来,“您看这小畜生,竟敢咬臣妾!”
我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小白,它琉璃般的眼珠里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曾几何时,它叼来野果救了我们性命,颜绯抱着它笑得比朝阳还灿烂。
“陛下~”
宋霜如拽我袖子,“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我拾起地上的玉如意,一步步走向小白。
它似乎认出了我,拖着伤腿蹭过来,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陛下不要!”
颜绯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我回头,看到她被两个嬷嬷架着,脸色惨白如纸。
她挣扎着想冲进来,却被死死按住。
小白突然跃起,扑向我的手腕——
不是攻击,而是像从前一样想舔我的手心。
就在这一瞬,我手中的玉如意狠狠砸下。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小白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才断气。
血从它口鼻涌出,染红了雪白的皮毛。
殿内死一般寂静。
颜绯不再挣扎,只是直勾勾盯着小白的尸体,眼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颜氏,”
我将染血的玉如意丢在她脚边,“你养的东西,自己处理。”
她机械地跪下,抱起那团血肉模糊的小身体。
一滴泪砸在小白尚未闭合的眼睛上,冲淡了那里的血迹。
宋霜如不满地撅嘴:“陛下,就这么算了?这小畜生可是…”
“爱妃。”
我打断她,伸手抚过她鬓角,“一只畜生罢了,何必动怒。”
我的目光却落在颜绯身上,看着她用衣袖小心翼翼擦去小白脸上的血,“今晚朕来陪你用膳。”
宋霜如顿时眉开眼笑,而颜绯抱着小白退出殿外的背影,像一缕即将消散的幽魂。
我回到御书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奏折上的字迹全变成了颜绯空洞的眼神。
我烦躁地推开窗,正好看见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挖土。
颜绯跪在地上,用双手刨出一个小坑。
她将小白放进去,又从怀中掏出那个白布包裹——我们的孩子。
我屏住呼吸,看着她把两者并排放入土坑,轻轻覆上泥土。
“对不起…”
她的声音随风飘来,“我发誓,会让害你们的人付出代价。”
我冷笑一声,关上了窗。一个失了势的妃子,能翻出什么浪?
次日早朝,御史大夫王肃出列:“陛下,臣有本奏。”
我懒洋洋地支着下巴:“讲。”
“近日民间多有传言,说陛下专宠宋后,致使颜贵妃…”
他顿了顿,“致使颜氏流产失宠,更有甚者,说陛下亲手…”
“啪!”
我拍案而起:“王肃,你好大的胆子!”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下。
王肃却挺直腰杆:“陛下,老臣只是据实以报。颜家虽为商户,但在民间颇有声望,颜氏更是…”
“来人!”
我厉声打断,“王肃诽谤君上,杖责三十,贬为庶民!”
侍卫拖走王肃时,他还在高喊:“陛下!忠言逆耳啊!”
退朝后,我径直去了慈宁宫。太后正在修剪花枝,见我来,连眼皮都没抬。
“皇祖母近日可好?”
“托陛下的福,还没被气死。”她剪下一朵开败的牡丹,“听说昨日凤仪宫热闹得很?”
我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一只畜生罢了,也值得皇祖母过问?”
剪刀“咔嚓”一声,花枝应声而断:“畜生?老身看这宫里最像畜生的,怕是另有其人。”
我猛地攥紧拳头,却见屏风后闪过一角素色衣袂。
我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屏风——
颜绯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摊着一本佛经。
见我突然出现,她只是平静地合十行礼,没有半分惊慌。
“陛下。”
太后挡在我面前,“是老身传她来抄经的,怎么,这也要过问?”
我盯着颜绯低垂的睫毛:“皇祖母与她,倒是投缘。”
“比不得陛下与宋家女投缘。”
太后冷笑,“琛儿,你最近越发像你父皇了。”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我心窝。
先帝宠幸妖妃,害死我母后的场景历历在目。
“朕不会这么糊涂,皇祖母多虑了。”
4
“陛下,您在想什么?”宋霜如趴在我膝头,指尖在我掌心画着圈。
我回过神,看向窗外。
细雨敲打窗棂,像极了五年前那个山洞里的雨声。
颜绯那时用体温为我驱寒,发丝间的水珠滴在我脸上,凉得惊心。
“爱妃觉得,该如何处置颜氏?”
我突然问。
宋霜如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子:“臣妾听说西域有种刑罚,叫琵琶刑。”
她兴奋地比划着,“就是用铁丝穿过锁骨,像给牛穿鼻环一样!”
我眯起眼。
这倒是个好主意——既能折磨颜绯,又能防止她逃跑。
“陛下~”
宋霜如撅着嘴摇晃我的手臂,“您答应过今晚陪臣妾赏月的。”
我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传旨,明日午时在太和殿设宴,朕要与众卿同乐。”顿了顿,“让颜氏准备表演。”
宋霜如立刻来了精神:“表演什么?”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动物叫。”
次日午时,太和殿内百官齐聚。
我高坐龙椅,宋霜如依偎在我身侧,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宣颜氏!”
殿门大开,颜绯缓步走入。
她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简单挽起,却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
我注意到她走路时有些跛——
是上次跪碎瓷的伤还没好。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她跪下行礼,声音平静。
我端起酒杯:“颜氏,朕今日兴致好,你学几声小动物叫助助兴。”
殿内瞬间安静。几位老臣皱起眉,年轻些的则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颜绯的睫毛颤了颤,却未抬头。
“汪汪。”她叫了两声,声音细如蚊呐。
宋霜如不满地撅嘴:“听不见!”
我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大声点!”
“汪汪!”
颜绯几乎是喊出来的,嗓子撕裂般嘶哑。
满堂哄笑。
宋霜如拍手雀跃:“真好玩!陛下,让颜妹妹爬一圈如何?”
我挥挥手:“准了。”
颜绯四肢着地,开始在大殿内爬行。
她膝盖摩擦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爬到丞相面前时,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别过脸,轻声道:“颜姑娘,老臣自己来…”
“丞相大人这是心疼了?”
宋霜如尖声道,“莫非您与这贱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丞相脸色大变,慌忙跪下:“老臣不敢!”
我冷笑:“既如此,丞相就多饮三杯吧。颜氏,好好伺候。”
颜绯衔起酒杯,丞相闭着眼一饮而尽,老泪纵横。
宴席过半,我的兴致越发高涨:“众爱卿,今日朕还有一事宣布。”
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颜氏虽为贱婢,但毕竟侍奉过朕。为表皇恩浩荡,朕决定赐她一个…标记。”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方小小的玉印,刻着“永世为奴”四字。
“爱妃,”
我将玉印递给宋霜如,“你来。”
宋霜如兴奋地接过玉印,命人生起炭火。
当玉印烧得通红时,她天真地问:“陛下,烙在哪里好呢?”
“后背。”
我盯着颜绯瞬间苍白的脸,“让她永远记得,是谁的奴隶。”
她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被太监死死踩住。
通红的玉印逼近时,我看到她瞳孔紧缩,却倔强地咬住嘴唇。
“啊!!!”
当玉印烙上后背时,颜绯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大殿,她疼得昏死过去。
“晦气。”我挥挥手,“抬下去。”
宴席散后,我独自来到暗室。颜绯趴在草席上,后背的烙印狰狞可怖。我掏出瓷瓶,将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她突然惊醒,猛地瑟缩:“陛下…”
“别动。”我按住她肩膀。
药膏渗入伤口,她疼得发抖,却倔强地不吭一声。这反应莫名取悦了我。
“知道为什么朕要这样对你吗?”我轻声问。
她沉默。
“因为你不配拥有朕的孩子。”我凑近她耳边,呼吸喷在她伤口上。
她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我起身离去,却在门口停住:“今晚朕与皇后在龙栖宫设宴,你来伺候。”
当夜,龙栖宫内红烛高烧。宋霜如一袭薄纱,在我怀中扭动如蛇。
“陛下,颜妹妹怎么还不来?”她撅着嘴问。
话音刚落,颜绯推门而入。她脸色苍白如纸,走路时微微佝偻着背——是烙印的伤在疼。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宋霜如从我怀中起身,趾高气扬地走到颜绯面前:“颜妹妹,你看这是什么?”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那是我送给颜绯的第一件礼物。
“好漂亮的镯子。”颜绯轻声道。
宋霜如得意地笑了:“陛下赏的!”
她又指向梳妆台上一堆珠宝,“还有那些,都是陛下赏我的!”
我抿了口酒。宋霜如不知道,这些全是颜绯曾经戴过的东西。看着她炫耀的模样,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陛下~”宋霜如扑回我怀里,“颜妹妹说她也想要首饰呢!”
我捏起颜绯的下巴:“你也配?”
她平静地看着我:“奴婢不敢。”
这眼神莫名激怒了我。我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脱衣服。”
她浑身一僵:“陛下?”
“怎么?以为朕要临幸你?”
我冷笑,“你也配?”
我拿出一套几乎透明的纱衣:“换上。皇后说想看你跳舞。”
那夜,颜绯穿着纱衣,在锁骨伤口的剧痛中跳了一整夜的舞。
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旋转,都牵扯着后背的烙印,鲜血顺着身体流下,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刺目的红。
宋霜如起初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撑不住睡着了。
我却越来越清醒,目光无法从颜绯身上移开。
天亮时分,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失去意识前,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极了五年前她为我挡酒时的模样。
我烦躁地踹翻矮几:“来人!把她拖下去!”
三日后,我收到密报,容珩已到京郊。
我立刻下旨,命颜绯去伺候容珩沐浴更衣。
“陛下!”
宋霜如不满地跺脚,“您怎么能让那贱婢接近容将军!”
我捏了捏她的脸:“爱妃不懂,这才有趣。”
次日早朝,我下旨三日后在摘星楼设宴,为容珩庆功。退朝后,我径直去了浣衣局。
颜绯正在洗衣,见我进来,慌忙跪下:“陛下。”
我一把拽起她,扯开衣领——
锁骨上的烙印已经结痂,但旁边有几道新鲜的划痕。
“自残?”
我冷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命人将她关进暗室,并点燃特制的催情香。这种香能让人情欲高涨却无法宣泄,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
“陛下…”
颜绯的眼神开始涣散,“为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欣赏她痛苦扭动的模样:“朕高兴。”
我胸口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颜绯已经神志不清。
我暴怒地踹翻香炉。
离开暗室,我直接去了凤仪宫。
宋霜如正在试穿新做的舞衣,见我进来,欢天喜地地转了个圈。
事后,宋霜如娇嗔着抱怨身上的淤青,我却心不在焉地想着暗室里的颜绯。
“陛下~”
宋霜如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臣妾有个好消息。”
“说。”
她骄傲地挺起平坦的小腹:“臣妾可能有喜了!”
我眯起眼。
太医明明说过她极难受孕。
“爱妃确定?”
“当然!”
她得意地昂起头,“臣妾月事迟了半月,还总是恶心…”
我捏了捏她的脸:“那要好好庆祝一番。”
次日,我命人将颜绯从暗室放出,让她为宋霜如缝制新衣。当她看到宋霜如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手中的针线啪嗒落地。
“怎么?”我冷笑,“嫉妒了?”
颜绯捡起针线:“恭喜皇后娘娘。”
她的声音平静,手指却抖得几乎拿不住针。这反应取悦了我。
“颜妹妹,”
宋霜如甜腻地说,“本宫听说你绣工最好,所以想让你帮本宫改改嫁衣。”
她故意挺了挺肚子,“毕竟…本宫可能有喜了呢。”
我欣赏着颜绯瞬间惨白的脸色,补充道:“朕记得你最喜欢绣鸳鸯。”
颜绯接过针线,每一针都像是在缝合自己的心脏。
我注意到她将指尖刺破,让鲜血染红了绣线上的鸳鸯。
多么可笑。
曾经她为我绣的荷包上,也是一对鸳鸯。
“陛下。”
李德全匆匆进来,“容将军求见。”
我挑眉:“宣。”
容珩大步走入,看到颜绯时明显一怔。
她跪在地上,像个真正的奴婢般低头绣花,后背的烙印透过单薄衣衫若隐若现。
“陛下。”
容珩收回目光,声音冷硬,“臣有要事禀报。”
“讲。”
“北疆探子来报,匈奴残部正在集结。”
他顿了顿,“臣请求即日返回边关。”
我晃着酒杯:“爱卿刚回京就要走?朕还准备了三日后的庆功宴呢。”
容珩拱手:“军情紧急。”
“既如此…”
我看向颜绯,“让颜氏随你一同去吧,路上也好有人伺候。”
容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而颜绯手中的针再次落地。
“陛下!”
宋霜如尖叫,“您怎么能…”
我抬手制止她:“颜氏,你可愿意?”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等着看颜绯的反应。
她缓缓抬头,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奴婢…遵旨。”
这回答让我胸口一闷。我原以为她会拒绝,会哭求,会…
“不过,”
她轻声道,“奴婢有个请求。”
“说。”
“请陛下准许奴婢…再看一眼小白的墓地。”
我眯起眼。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准了。”
当夜,我换上夜行衣,悄悄跟在颜绯身后。
她来到御花园的角落,跪在小白的墓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快了…”
她轻声道,将瓶中的粉末撒在土堆上,“再等等…”
我正欲上前,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容珩。
“颜姑娘。”
他轻唤。
颜绯迅速收起瓷瓶:“将军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
容珩急切地说,“现在就走。”
颜绯摇头:“不行,会连累你。”
“我不怕!”
容珩抓住她的手,“你知道我这些年…”
“将军!”
颜绯抽回手,“请自重。”
容珩苦笑:“你还爱他,是不是?”
月光下,颜绯的侧脸如冰雕般冷硬:“不。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他们付出代价。”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
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容珩离开后,颜绯又在墓前跪了许久。
我悄悄退去,心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回到寝宫,我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李德全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不敢进来。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锦盒。
我突然很想知道,若真有来世,她还想做我的女人吗?
5
“陛下,您尝尝这个。”
宋霜如用银箸夹了块水晶糕送到我嘴边,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熏得我头疼。
我勉强咽下糕点,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殿外。
容珩的军队今早已到京郊,按礼制,明日他该入宫觐见。
“陛下!”宋霜如撅着嘴拽我袖子,“您都不听臣妾说话!”
我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爱妃说什么?”
“臣妾说,明日是臣妾生辰,您答应过要办宴会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我晃着酒杯,突然有了主意:“那就办得热闹些。”
顿了顿,“让颜氏也来伺候。”
宋霜如立刻眉开眼笑:“陛下最好了!”
她凑到我耳边,湿热的气息喷在我颈侧,“臣妾想了个新玩法…”
听完她的计划,我仰头大笑。
多妙啊,正好让容珩看看,他的旧情人现在是什么模样。
“准了。”
次日清晨,我换上朝服,亲自去朱雀门迎接容珩。
他一身戎装,英挺如松,跪地行礼时背脊挺得笔直。
“臣,参见陛下。”
我虚扶一把:“爱卿平身。”
故意揽住他肩膀,“北疆大捷,多亏爱卿神勇。今晚朕在太和殿设宴,为爱卿庆功。”
容珩垂眼:“臣不敢当。”
“诶,必须的。”
我拍拍他后背,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对了,朕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回宫路上,我特意绕道浣衣局。
颜绯正在井边打水,粗布衣裳被汗水浸透,贴在单薄的身躯上。
看到我们,她手中水桶“咣当”落地。
“颜姑娘。”容珩失声唤道,上前一步。
我抢先挡在他面前:“容爱卿认识朕的洗衣婢?”
容珩脸色微变:“不…只是面善。”
我冷笑,一把拽过颜绯:“仔细看看,这可是当年名动京城的颜家大小姐。”
故意扯开她衣领,露出锁骨上的烙印,“现在,是朕的奴隶。”
颜绯垂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容珩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容将军别介意。”
我轻佻地抚过颜绯的脸颊,“今晚宴席,朕让她好好伺候你。”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颜绯仍站在原地,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会消散。
容珩频频回头,眼中是我熟悉的痛惜。
多有趣啊,这场游戏。
太和殿内张灯结彩,为宋霜如庆生的红绸刺目如血。
我高坐主位,容珩坐在右下首,目光不时扫向殿门。
“宣颜氏!”
颜绯缓步走入,换上了干净的素色衣裙,头发简单挽起。
若不是那惨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形,几乎还是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颜贵妃。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她跪地行礼,声音嘶哑。
宋霜如兴奋地拍手:“颜妹妹来啦!本宫给你准备了惊喜!”
她拍拍手,宫女立刻端上一个精致的食盒。宋霜如亲自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点心。
“尝尝?”她甜笑着递到颜绯面前。
颜绯迟疑地接过,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宋霜如歪着头问。
“谢皇后娘娘赏赐,很好吃。”
宋霜如突然大笑:“哈哈哈,你吃的是狗食!本宫特意让御膳房按御犬的食谱做的!”
殿内哄堂大笑。
颜绯僵在原地,嘴角还沾着一点残渣。
容珩猛地站起身,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怎么,嫌弃皇后赏的吃食?”
我冷声问。
颜绯缓缓摇头,将剩下的点心全部塞入口中,机械地咀嚼。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我大笑,扔了块骨头在地上:“赏你的。”
颜绯盯着那块骨头,突然抬头看我。
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的恨意让我心头一颤。
但很快,她又恢复麻木,低头衔起骨头。
宴席过半,宋霜如突然提议:“陛下,颜妹妹伺候得这么好,臣妾想赏她杯茶~”
我挑眉:“爱妃随意。”
宋霜如亲手倒了杯热茶,却在递给颜绯时“不小心”打翻。
滚烫的茶水泼在颜绯脸上,她闷哼一声,捂着脸跪倒在地。
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这反应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哎呀,对不起嘛~”
宋霜如撅着嘴,“颜妹妹不会怪本宫吧?”
颜绯摇头,脸上迅速红肿起来:“奴婢不敢。”
我烦躁地站起身:“朕累了,宴席到此为止。”
“陛下!”宋霜如不满地跺脚,“还没切蛋糕呢!”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
身后,容珩似乎想上前查看颜绯的伤势,被侍卫拦住。
回到寝宫,我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李德全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不敢进来。
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颜绯被烫伤,我会如此烦躁?
明明是我默许宋霜如这么做的!
次日,摘星楼张灯结彩。
我特意命人将容珩安排在颜绯必经之路,好让他看清她现在的模样。
“陛下,颜妹妹怎么还不来?”
宋霜如撅着嘴问。
话音刚落,颜绯推门而入。
她穿着素色宫装,脸上烫伤处贴着薄纱,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容珩手中的酒杯“咣当”落地。
我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爱卿怎么了?”
“臣…失礼了。”
他低头致歉,目光却黏在颜绯身上。
我招手让颜绯过来:“今日庆功宴,你好好伺候容将军。”
她机械地走到容珩身边,为他斟酒。容珩的手微微发抖,几次想碰她又缩回。
“颜姑娘…”
他低声唤道。
颜绯摇头:“将军,请用酒。”
宴席过半,宋霜如突然提议:“陛下,让颜妹妹表演个节目助兴如何?”
我挑眉:“爱妃想看她表演什么?”
“剑舞!”
宋霜如眼睛一亮,“颜妹妹当年不是以剑舞闻名京城吗?”
容珩猛地抬头:“皇后娘娘,颜…姑娘脸上有伤…”
“怎么?”我冷声打断,“容爱卿心疼朕的奴隶?”
容珩咬牙:“臣不敢。”
我挥手:“来人,取剑来。”
颜绯握着剑,站在大殿中央。
音乐响起,她开始舞剑。动作不如当年行云流水,却多了几分凄美。
剑光如水,映着她苍白的脸和倔强的眼神。
以前,她也是这样为我舞剑,那时她说:“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如今,她手中的剑,可还愿为我而挥?
舞毕,满堂喝彩。
宋霜如却不满意:“不够精彩!”她眼珠一转,“陛下,不如让颜妹妹蒙眼舞剑?”
我拍案:“好主意!”
颜绯被蒙上眼睛,再次起舞
。宋霜如趁机将酒杯扔到她脚下。
颜绯绊了一下,剑尖直指宋霜如咽喉!
“啊!”宋霜如尖叫着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容珩飞身上前,一把推开颜绯。
她踉跄几步,扯下蒙眼布,看到眼前场景,脸色瞬间惨白。
“奴婢该死!”她跪地磕头。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突然注意到她袖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寒光。
“来人!”我厉声道,“搜她的身!”
侍卫上前,从颜绯袖中搜出一块碎瓷片,边缘锋利如刀。
“陛下!”宋霜如尖叫,“她要杀臣妾!”
我捏起颜绯下巴:“想行刺?”
她平静地看着我:“奴婢只是…防身。”
“是吗?”
我冷笑,“那朕倒要看看,你能防到什么程度。”
我命人将她拖到殿外,绑在柱子上。时值隆冬,寒风刺骨。
颜绯只穿着单薄衣衫,很快就开始发抖。
“陛下…”
容珩跪地求情,“颜姑娘身子弱…”
“容珩。”
我俯视他,“你与颜氏,是什么关系?”
他咬牙:“只是…旧识。”
“那就好。”
我拍拍他肩膀,“朕还怕你心疼呢。”
我命人取来冰水,一桶桶泼在颜绯身上。她很快冻得嘴唇发紫,却倔强地不吭一声。
“陛下!”
容珩再次跪下,“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我眯起眼:“你好像很关心朕的奴隶?”
“臣…”
容珩额头抵地,“只是不忍看陛下背负暴君之名…”
我暴怒地踹翻矮几:“滚!都给朕滚!”
人群散去后,我独自站在殿外,看着已经昏迷的颜绯。她像个破碎的布偶,被绑在柱子上,长发结满冰碴。
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解开绳索,将她抱在怀中。她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回到寝宫,我命人取来热水和干净衣物,亲自为她擦干身体。
她后背的烙印已经结痂,周围又添了几道新伤。
“为什么…”
她突然醒来,声音嘶哑,“为什么不让我死…”
“因为朕还没玩够。”
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我俯身舔去那滴泪,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容珩明日就回边关了。”
我在她耳边低语,“你想跟他走吗?”
她摇头:“奴婢…只想死在宫里…”
这句话莫名刺痛了我。我粗暴地扯开她衣襟:“想死?没那么容易。”
当夜,我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痕,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还活着,还在我掌控之中。
天亮时分,我疲惫地睡去。
醒来时,颜绯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床单上一抹刺目的红。
“陛下!”李德全慌张跑来,“颜姑娘回浣衣局了,但…但她情况不太好…”
我赶到浣衣局时,颜绯正跪在井边洗衣服。她的动作机械,脸色灰败如死人。看到我,她勉强行礼,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传太医!”我厉声道。
周太医诊脉后,脸色凝重:“陛下,颜姑娘寒气入体,加上旧伤未愈…”
“能治吗?”
“老臣尽力。”周太医犹豫道,“只是…她求生意志薄弱…”
我看向床上昏迷的颜绯,突然发现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熟悉的银镯——
是我们初遇那年,我送她的生辰礼。
她竟还留着?
“用最好的药。”我甩下一袋金锭,“别让她死了。”
走出太医院,我迎面撞上容珩。他一身戎装,显然是来辞行的。
“陛下。”他单膝跪地,“臣今日启程回边关。”
我冷笑:“不带走点什么?”
容珩抬头,眼中是我熟悉的倔强:“陛下明知臣与颜姑娘清清白白…”
“是吗?”我俯身逼近他,“那你为何三番五次为她求情?”
“因为…”他深吸一口气,“臣不忍看陛下被奸人蒙蔽,错待真心之人。”
我猛地掐住他脖子:“你说谁是奸人?”
容珩不闪不避:“宋丞相结党营私,宋后残害嫔妃,天下人皆知,唯陛下…”
“闭嘴!”我一把推开他,“滚回你的边关去!”
容珩离开后,我独自登上城楼,望着远去的军队。风卷起我的衣袍,猎猎作响。
突然很想知道,若我当初没有遇见颜绯,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6
“陛下~您看这支金钗好看吗?”
宋霜如晃着脑袋,金钗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窗外——颜
绯正跪在庭院里擦洗石板,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陛下!”
宋霜如撅着嘴挡住我的视线,“您都不理臣妾!”
我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爱妃想玩什么?”
她眼珠一转,突然凑到我耳边:“臣妾听说西域有种刑罚,叫琵琶刑。”
她兴奋地比划着,“就是用铁丝穿过锁骨,像给牛穿鼻环一样!”
我眯起眼。这倒是个好主意——
既能防止颜绯逃跑,又能让她痛不欲生。
“爱妃真是…别出心裁。”
我轻抚她的发丝,“来人,传颜氏。”
颜绯被带进来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她跪下行礼,膝盖上的旧伤渗出点点血迹。
“颜氏,”
我晃着酒杯,“皇后想看你表演个新节目。”
宋霜如拍手雀跃:“快把刑婆叫来!”
当刑婆拿着烧红的铁丝走近时,颜绯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恐惧——
就像五年前山洞里,她看到毒蛇时的表情。
那时我说会保护她。
“位置要准。”
我突然开口,“偏了会死得太快。”
刑婆会意,将铁丝对准颜绯锁骨下方。
当烧红的铁丝刺入皮肉时,颜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大殿,她疼得浑身痉挛,却倔强地不肯昏过去。
“完美!”
宋霜如兴奋地拍手,亲手将一根金链子穿过铁丝两端,“陛下,我可以牵着她去御花园逛逛吗?”
我点头:“别玩死了,朕晚上还要用她。”
看着颜绯像狗一样被牵出大殿,我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我起身去了御书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奏折上的字迹全变成了颜绯痛苦的眼神。
傍晚,宋霜如牵着颜绯回来复命。颜绯已经奄奄一息,锁骨处的伤口化脓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陛下,她爬得可慢了!”宋霜如撅着嘴抱怨,“一点都不好玩!”
我挥手示意她退下:“爱妃先去休息,朕要亲自审问她。”
殿内只剩我们两人。颜绯跪在地上,呼吸微弱。我蹲下身,捏起她下巴:“疼吗?”
她闭着眼不答。
“说话!”我猛地扯动金链。
她闷哼一声,冷汗顺着惨白的脸滚落:“奴婢…罪有应得…”
这回答让我心头一刺。我粗暴地抱起她,放到软榻上,从暗格取出药箱。
“陛下…?”
她虚弱地睁开眼。
“闭嘴。”
我用匕首挑开她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已经发炎的创口。铁丝深陷在皮肉里,周围一片血肉模糊。
“忍着点。”
我握住铁丝一端,猛地抽出。
颜绯的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直接昏死过去。
我迅速清理伤口,涂抹药膏,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
明明是我下令用刑的…
“琛儿…”
颜绯在昏迷中呢喃,是我许久未听过的称呼。
我手一抖,药瓶掉在地上。
这声呼唤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精心构筑的冷漠。
“陛下!”
李德全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太后娘娘病重,传您即刻过去!”
我猛地站起身:“传太医!”
“周太医已经去了…”李德全犹豫道,“太后娘娘说…想见颜姑娘…”
我冷笑:“带她一起去。”
慈宁宫内药香浓郁。太后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看到我们进来,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琛儿…”她虚弱地招手,“过来…”
我拉着颜绯上前,故意扯动她的伤口。她疼得发抖,却倔强地不吭一声。
“皇祖母有何吩咐?”
太后艰难地抬手,抚上我的脸:“放过她吧…”
我猛地后退:“不可能!”
“琛儿…”太后叹息,“你们从前是那么的好……”
那些刻意遗忘的往事突然涌来—
—颜绯跪在她父亲面前求他资助我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她熬夜为我缝制入宫觐见的礼服。
夺嫡最艰难时,她变卖所有首饰为我收买禁军统领…
“皇祖母好好休息。”我拽起颜绯,“我们走。”
回宫路上,颜绯踉跄着跟不上我的步伐。我索性将她扛起,大步走向寝宫。
“陛下…”
她虚弱地挣扎,“放奴婢下来…”
“闭嘴!”
我厉声道,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将她扔在龙床上,我挥手屏退左右。
颜绯蜷缩在床角,像只受伤的小兽。
“因为我恨你,你不配站在我身边。”
我掐住她脖子,“商户女就是商户女,骨子里的低贱改不了。”
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
我鬼使神差地舔去那滴泪,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次日清晨,颜绯准时出现在寝殿外。
她脸色苍白如纸,锁骨处的伤口还渗着血。
“进来。”我冷声道。
她低着头走进来,为我更衣。
当她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皮肤时,我突然抓住她手腕:“你与容珩,可有联系?”
她摇头:“奴婢没有。”
“撒谎!”
我一把将她按在墙上,“他回边关前,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
她艰难地喘息。
我松开手,冷笑道:“无所谓。朕已经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他敢轻举妄动…”
故意抚过她锁骨处的伤口,“你会死得比他惨十倍。”
颜绯平静地看着我:“奴婢明白。”
这眼神莫名刺痛了我。我挥手让她退下,却在她转身时注意到她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大腿内侧似乎有伤。
“站住!”我厉声道,“把衣服脱了。”
她僵在原地。
“需要朕亲自动手?”
她大腿内侧刻着两个字:“琛奴”,伤口已经结痂,边缘却仍在渗血。
“谁让你刻的?”我掐住她下巴。
“奴婢…自己…”
“为什么?”
她抬眼看我,眸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为了…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脏。
我粗暴地将她推到镜前:“看清楚,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镜中的颜绯瘦得脱形,锁骨处的伤口狰狞可怖,身上布满淤青和痕。
她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奴婢很清楚。”
我猛地砸碎铜镜:“滚!”
她离开后,我砸毁了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李德全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不敢进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顺从反而让我如此愤怒?
当夜,我故意喝得烂醉,闯进颜绯的屋子。
她正在灯下缝补衣物,见我进来,慌忙跪下。
“陛下…”
我一把拽起她,酒气喷在她脸上:“知道朕为什么恨你吗?”
她摇头。
“因为你背叛了朕!”我摇晃着她的肩膀,“你说过会永远爱我,可你…”
“陛下喝醉了。”她冷静地打断我。
这反应彻底激怒了我。
我一把将她按在桌上:“朕没醉!朕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低头咬她,“你为什么要变?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
她一动不动地任我施为,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比反抗更让我愤怒。
“叫啊!”
我掐住她脖子,“像从前一样叫给朕听!”
她闭着眼,泪珠滚落。我突然泄了气,瘫倒在她身上。
“绯绯…”
我无意识地唤出这个久违的名字,“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开我,整理好衣衫,继续跪回角落。
次日醒来,我头痛欲裂。
颜绯仍跪在角落,姿势都没变过。
“昨夜…”
我嗓子沙哑。
“陛下喝醉了。”
她平静地说,“什么都没发生。”
这谎言让我胸口一窒。
我起身离去,却在门口停住:“今晚朕要在暗室审你。”
暗室阴冷潮湿,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我
命人将颜绯绑在刑架上,点燃特制的催情香。
“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晃着香炉,“能让你生不如死的好东西。”
香气弥漫开来,颜绯的眼神开始涣散。
“陛下…”
她无意识地哀求,“求您…”
“求朕什么?”
我凑近她,“说清楚。”
她说不出来,只是难耐地磨蹭着双腿。
催情香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她的皮肤泛起潮红,呼吸急促得像跑了十里路。
我坐在椅子上,欣赏她痛苦挣扎的模样。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暴怒地掐住她脖子,“连这种时候都能勾引朕!”
她迷离地看着我,突然轻唤:“琛哥哥…”
这个称呼像闪电劈中我。
那是我们初遇时,她对我的称呼。
我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闭嘴!不许那么叫朕!”
颜绯似乎清醒了一瞬,“奴婢…知罪…”
我逃也似地离开暗室,却在门外听到她压抑的啜泣。那声音像细小的钩子,一下下扯着我的心脏。
三日后,太后薨逝的消息传来。
我独自站在慈宁宫外,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准备丧事。
“陛下。”
颜绯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请节哀。”
我冷笑:“朕为何要哀?她到死都在为你求情。”
颜绯沉默地跪下,双手奉上一朵白花:“太后娘娘…对奴婢有恩…”
我盯着她纤细的手腕。
“滚!”我打落白花,“你不配祭奠她!”
颜绯默默退下。
我拾起那朵白花,突然想起太后临终前的话:“琛儿,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恨是爱的另一张面孔…”
荒谬!
我捏碎白花,转身去了凤仪宫。宋霜如正在试穿丧服,见我进来,欢天喜地地转了个圈。
“陛下,好看吗?”
我敷衍地点头,目光却飘向窗外——颜绯正跪在庭院里,为太后叠纸钱。
“陛下~”
宋霜如拽我袖子,“臣妾听说颜妹妹昨晚在暗室…很精彩?”
我眯起眼:“谁告诉你的?”
“宫人们都在传…”她撅着嘴,“陛下都不带臣妾玩…”
我突然暴怒:“滚出去!”
宋霜如吓得跌坐在地:“陛下…”
“朕说,滚出去!”
她哭着跑走后,我独自站在殿内,胸口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起颜绯?
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逃不开她的影子?
7
“陛下,您尝尝这个。
”宋霜如将一块蜜饯送到我唇边,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熏得我头疼。
我机械地咽下蜜饯,目光却飘向窗外。
太后丧礼在即,慈宁宫前白幡如雪。一个单薄的身影正跪在灵堂外叠纸钱——是颜绯。
“陛下!”
宋霜如不满地拽我袖子,“您都不听臣妾说话!”
我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爱妃说什么?”
“臣妾说,太后娘娘的丧礼,让颜妹妹也来吧?”
她眼珠一转,“她那么敬爱太后…”
我眯起眼。
宋霜如又想玩什么花样?
“准了。”
次日清晨,慈宁宫外哀乐低沉。
我一身素服站在灵前,看着颜绯缓步走入。
她穿着粗麻丧服,头发简单挽起,锁骨处的烙印若隐若现。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她跪地行礼,声音嘶哑。
宋霜如甜腻地笑了:“颜妹妹来啦~正好帮本宫叠些纸钱。”
颜绯沉默地跪到角落,开始折叠纸钱。
她的动作精准如机器,每一折都像在切割自己的心脏。
“陛下~”
宋霜如突然拽我袖子,“臣妾听说民间丧礼上有种习俗,叫哭丧…”
我挑眉:“爱妃想如何?”
“让颜妹妹哭给太后听听?”
她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她不是最得太后欢心吗?”
殿内一片死寂。
颜绯的手指停在半空,一张未折完的纸钱飘落在地。
“准了。”我冷声道。
颜绯缓缓抬头,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太后娘娘——!”
这声音像刀子捅进我心窝。
她哭得如此真实,如此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泪水在她脸上奔流,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够了!”我猛地拍案。
颜绯立刻噤声,只剩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宋霜如不满地撅嘴:“陛下,臣妾还没看够呢…”
“皇祖母生前不喜喧哗。”
我冷声打断,“丧礼继续。”
仪式结束后,我独自站在慈宁宫外。
夜风卷起纸灰,像黑色的雪。
颜绯不知何时跪在我身后,双手奉上一盏长明灯。
“陛下…请为太后娘娘点灯。”
“朕不要你!”
我打翻长明灯,她默默退下,却在转身时突然踉跄了一下。
我下意识伸手想扶,又硬生生收回。
“装什么弱?”我冷笑。
颜绯摇头,勉强站稳:“奴婢告退。”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我命李德全跟着她,自己则去了御书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批阅奏折。
“陛下!”李德全慌张跑来,“颜姑娘她…她…”
我猛地站起:“她怎么了?”
“她晕倒在浣衣局井边!太医说…说怕是…”
我一把推开他,大步冲向浣衣局。
院外围满了宫人,见我到来,齐刷刷跪地让路。
颜绯躺在井边的草席上,脸色灰败如死人。周太医正在诊脉,老眉紧锁。
“如何?”我厉声问。
周太医跪下:“回陛下,颜姑娘寒气入髓,加上旧伤未愈…”
“能治吗?”
“老臣…尽力…”
我暴怒地踹翻水桶:“朕问你能治吗!”
周太医额头抵地:“颜姑娘求生意志薄弱…怕是…”
我如遭雷击。
求生意志薄弱?
她想死?
谁准许了?!
“用最好的药!”
我甩下一袋金锭,“别让她死了!”
周太医含泪应下。
我俯身看向颜绯,她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我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冰凉得像已经死去多时。
“颜绯…”
我在她耳边低语,“你敢死,朕就屠尽颜家满门…”
她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
当夜,我无法入睡,独自在寝宫踱步。
窗外残月如钩,像极了颜绯今晚踉跄时弯下的腰。
“陛下!”李德全连滚带爬冲进来,“颜姑娘…殁了!”
我手中的酒杯“咣当“落地:“什么?”
“周太医说,是心脉衰竭…”
我大步冲向太医院,一路上龙袍带起厉风。
院外围满了人,见我到来,纷纷跪地啜泣。
颜绯静静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唇边却有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终于解脱。
周太医跪在一旁,老泪纵横。
“怎么回事?”我掐住他后颈。
“回陛下…”周太医颤抖着,“姑娘服了…离魂散…”
离魂散?我猛地想起那夜在御花园角落,看到她埋下的瓷瓶。
“你不是说心脉衰竭?”
“离魂散服下后…气息全无…与真死无异…”
周太医哽咽道,“老臣…诊不出…”
我一把推开他,亲自检查颜绯的脉搏——
确实全无。
她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冷,手腕上却仍戴着那个银镯。
“取下来。”我冷声道。
周太医颤抖着去摘银镯,却怎么也摘不下——
颜绯的手已经僵硬。
我暴怒地拔出匕首,一刀斩断银镯。
“陛下!”周太医惊呼。
我盯着断成两截的银镯,内侧刻着的“永不相负”四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
是我当年亲手刻的,如今却由我亲手斩断。
“传旨,“我将断镯收入袖中,“颜氏罪奴之身,本不当厚葬,但念其曾侍奉朕…”
“陛下!”宋霜如尖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不能厚葬她!”
她趾高气扬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嬷嬷:“颜妹妹生前那么喜欢伺候人,不如把她的尸体赏给军营…”
“闭嘴!”我厉喝,“朕自有决断!”
宋霜如吓得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陛下…您为了个贱婢凶臣妾?”
我冷冷扫她一眼:“传旨,颜氏以嫔礼下葬,三日后发引。”
离开太医院,我径直去了御书房,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李德全守在门外,大气不敢出。
“她怎么敢…”我掐碎手中的断镯,“怎么敢就这样逃了…”
三日后,颜绯的葬礼简单而肃穆。我站在灵堂外,看着棺木缓缓合上。她穿着素净的丧服,双手交叠在胸前,仿佛只是睡着了。
“陛下…”宋霜如拽我袖子,“该起灵了…”
我挥手示意仪仗出发。棺木被抬起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陛下!八百里加急!”
我展开密函,是边关探子的急报——有人在楼兰城看到酷似颜绯的女子,与容珩在一起。
纸张在我手中碎成齑粉。
“继续发引。”我冷声道,转身离去。
葬礼结束后,我独自来到皇陵。颜绯的墓穴已经封好,碑上简单刻着“颜氏之墓“四字。没有封号,没有生平,像个无主的孤坟。
当夜,我换上夜行衣,悄悄摸回皇陵。
守陵的侍卫被我支开,我轻易撬开了墓门。
颜绯的棺材静静躺在墓室中央。我推开棺盖,她仍保持着下葬时的姿势,只是脸色更加灰败,皮肤开始出现尸斑。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朕会找到你…天涯海角…”
我从怀中掏出那个断成两截的银镯,重新戴回她腕上。
又取出一个小荷包——是她当年绣给我的鸳鸯荷包,塞进她僵硬的手中。
“来世…”我轻抚她冰冷的脸颊,“别再遇见朕了。”
合上棺盖,我最后看了一眼墓室,转身离去。月光透过墓门,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极了颜绯单薄的身形。
回到寝宫,我命李德全取来烈酒,独自喝到烂醉。梦中,颜绯站在远处向我招手,眼中盛满星光。我想追上去,却被无数铁链锁住,动弹不得。
“陛下!”李德全的声音将我从梦魇中扯回,“边关密报!”
我头痛欲裂地展开信函,是容珩的动向——他秘密离开边关,去向不明。而楼兰城那个酷似颜绯的女子,也同时消失。
“传密探。”我冷声道,“给朕翻遍每寸土地,也要找到他们!”
三日后,探子来报,在西南边陲发现容珩踪迹。他身边有个戴面纱的女子,怀中抱着个婴儿。
婴儿?
我捏碎手中的酒杯,玻璃碴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我却感觉不到疼。
“备马。”我站起身,“朕亲自去。”
“陛下!”李德全跪下,“西南路遥,且容将军手握重兵…”
“那又如何?”
当夜,我换上戎装,准备亲自追捕。宋霜如哭闹着要跟去,被我一把推开。
“陛下!”她跌坐在地,“您为了个死人不要臣妾了?”
我冷冷扫她一眼:“爱妃最好祈祷,那真是具尸体。”
离开皇宫时,我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的宫墙巍峨如旧,却少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8
“陛下,千真万确!”
密探跪伏在地,声音发颤,“颜氏不仅活着,还嫁给了容将军,生了个男孩,已经两岁了。”
我手中的玉扳指应声而碎,碎片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龙纹地毯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好,很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扭曲得不像人声,“备马,朕要亲自去会会这对…璧人。”
三日后,我带着三百精锐禁军包围了容珩在西南边陲的府邸。
这座宅院朴素雅致,院中种满了白梅——是颜绯最喜欢的花。
“陛下,直接杀进去?”禁军统领低声请示。
我抬手制止,独自走向大门。
透过门缝,我看到颜绯正抱着一个孩童在院中玩耍。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却比在宫里时鲜活百倍。
那孩子咯咯笑着去抓她垂落的发丝,眉眼像极了容珩。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孩子奶声奶气地问。
颜绯温柔地擦去孩子脸上的尘土:“快了,念儿乖…”
念儿。容念。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铁钎捅进我心脏。我猛地踹开大门,在颜绯惊恐的目光中大步踏入。
“陛…下?”她脸色瞬间惨白,本能地将孩子护在身后。
我冷笑:“难为爱妃还记得朕。”
孩子从她身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我:“娘亲,这个叔叔是谁?”
“念儿别怕…”颜绯声音发抖,却仍强装镇定,“陛下,孩子无辜…”
我一把掐住她脖子:“朕记得你说过,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目光扫过她隆起的胸部和小腹,“看来这几年,容珩把你滋润得不错?”
她浑身发抖,怀中的孩子开始啼哭。院外传来打斗声,容珩浑身是血地被押进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放开她!”
我一脚踹在他胸口:“容将军好大的胆子,连朕的弃妃都敢收?”
容珩吐出一口血沫:“她从来就不是你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我拔出佩剑,直指颜绯怀中的孩子:“这野种,是谁的?”
“我的!”容珩挣扎着要站起来,“要杀要剐冲我来!”
颜绯却突然跪下:“陛下明鉴…孩子确实是容将军的骨肉…与我夫君无关…”
夫君。她竟敢称容珩为夫君!
“来人!”我厉喝,“把这野种剁碎了喂狗!”
侍卫上前抢夺孩子,颜绯死死抱住不放,被一脚踹开。
孩子被拎到我面前,哇哇大哭。
我捏起他粉嫩的脸颊,仔细端详——眼睛像颜绯,鼻子嘴巴却像极了容珩。
“陛下!”
颜绯爬过来抱住我的腿,“求您…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我一脚踢开她,“你假死欺君,改嫁他人,生下野种,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要杀就杀我!”容珩嘶吼,“放过她们母子!”
我冷笑:“急什么?朕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
当夜,将军府血流成河。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侍卫将容府上下七十八口一一斩杀。鲜血汇成小溪,漫过我的靴底。
“陛下…”
颜绯被铁链锁着跪在一旁,声音已经哭哑,“求您…停手…”
我捏起她下巴:“心疼了?”指向院中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都是因你而死。”
最后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容府的老嬷嬷,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孩子。
“陛下饶命…”老嬷嬷瑟瑟发抖,“小少爷才两岁…”
我看向颜绯:“想要你儿子活命吗?”
她拼命点头,额头磕出血来。
“爬过来,舔朕的鞋。”
颜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四肢着地爬过来,颤抖着伸出舌头,舔去我靴尖上的血迹。她的唇染上猩红,像抹了最艳的胭脂。
“不够诚恳。”我冷笑,“来人,把那野种的手指剁一根下来。”
“不!”颜绯尖叫着扑向孩子,却被侍卫拦住。
老嬷嬷怀中的孩子被强行拽出,按在砧板上。鬼头刀举起,寒光一闪——
“啊——!”孩子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夜空。
一根血淋淋的小手指滚落在地。颜绯直接昏死过去,容珩则像受伤的野兽般嘶吼。
我拾起那截断指,放在掌心把玩:“传太医,别让这小杂种死了。”顿了顿,“明日午时,朕要亲自监斩容珩。”
回到皇宫,我径直去了凤仪宫。宋霜如正在试穿新做的舞衣,见我进来,欢天喜地地转了个圈。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我一把将她按在榻上,粗暴地扯开衣襟。宋霜如娇笑着迎合,我却满脑子都是颜绯舔我靴子时屈辱的眼神。
“陛下~”宋霜如喘息着问,“抓到那个贱人了吗?”
我猛地掐住她脖子:“你说谁是贱人?”
她吓得脸色煞白:“臣妾…臣妾是说颜…”
“闭嘴!”我甩开她,“传旨,明日午时太和殿外处斩容珩,颜氏…押在一旁观刑。”
次日午时,太和殿外人头攒动。容珩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伤却仍挺直脊背。颜绯被铁链锁在一旁,怀中抱着昏睡的孩子——那孩子少了根小指,包扎处还渗着血。
“容珩,“我高声道,“你可知罪?”
容珩抬头,目光却落在颜绯身上:“臣…知罪。”
“哦?”我挑眉,“何罪?”
“罪在…”他苦笑,“没能早点带她走。”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我拔出佩剑,架在颜绯脖子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容珩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罪在…觊觎陛下女人。”
我冷笑,挥手示意行刑。刽子手举起鬼头刀,正要落下,颜绯突然挣脱侍卫,扑向刑架。
“住手!”我厉喝。
鬼头刀在离容珩脖颈寸许处停住。颜绯张开双臂护住容珩:“要杀他,先杀我!”
我大步上前,一把拽起她:“你以为朕不敢?”
她直视我的眼睛:“陛下敢吗?”
我举剑欲刺,却在最后一刻偏了方向。剑刃擦过颜绯手臂,划破我的袖口。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我却感觉不到疼。
“带下去!”我暴怒地推开她,“容珩押入天牢,明日再审!”
回到皇宫,我命人将颜绯和孩子关在冷宫,派重兵把守。
当夜,我去天牢最底层。
容珩被铁链锁在墙上,浑身是血。听到脚步声,他勉强抬头。
“陛下…”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
我拔出匕首,抵在他心口:“知道朕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他摇头。
“因为朕要你亲眼看着,“我凑近他耳边,“颜绯是怎么回到朕身边的。”
“你不会得逞…”
“是吗?”我冷笑,匕首缓缓刺入他肩膀,“那咱们拭目以待。”
次日清晨,我传旨将颜绯带到御书房。她比昨日更加憔悴,眼中却仍有一丝倔强。
“想救容珩吗?”我晃着酒杯问。
她点头。
“取悦朕。”我靠在龙椅上,“像从前一样。”
颜绯僵在原地:“陛下…何必如此…”
“不愿意?”我挑眉,“那容珩今日要受鞭刑,三百鞭。”
她浑身一颤,缓缓跪行到我脚边,颤抖着解开我的腰带。当她的唇即将碰到我时,我突然拽起她头发:“贱人!你就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这样伺候容珩?”
她摇头,泪水滚落:“没有…我只…”
“闭嘴!”我一把推开她,“来人!带她去天牢,让她亲眼看着容珩受刑!”
天牢内阴暗潮湿。容珩被绑在刑架上,赤裸的上身布满伤痕。颜绯被按在椅子上,铁链锁住手脚。
“开始。”我冷声道。
鞭子破空声响起,容珩闷哼一声,胸膛上多了一道血痕。颜绯猛地挣扎起来:“不要!”
“继续。”我命令道。
第二鞭、第三鞭…容珩很快血肉模糊。颜绯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尖叫。
“停。”我抬手,“颜氏,想继续看吗?”
她拼命摇头。
“那求朕。”我捏起她下巴,“像从前一样。”
“陛下…”她哽咽着,“求您…”
“不够诚恳。”我冷笑,“继续行刑!”
鞭声再起。容珩已经昏死过去,被冷水泼醒后继续受刑。颜绯崩溃地跪在我脚边,额头抵地:“陛下开恩…奴婢知错了…”
“错在哪?”我俯视她。
“错在…假死欺君…”她声音破碎,“错在…离开陛下…”
我一把拽起她:“还有呢?”
“错在…”她闭上眼,“生下容珩的孩子…”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脏。我猛地推开她:“传太医,给容珩治伤。”顿了顿,“别让他死得太容易。”
离开天牢,我鬼使神差地去了冷宫。颜绯正抱着孩子轻声哼唱,那调子我认得——是她当年为我唱过的摇篮曲。
“陛下…”她看到我,立刻将孩子护在身后。
我冷笑:“放心,朕暂时不会动这小杂种。”顿了顿,“明日容珩要受烙刑,你…在一旁伺候。”
次日,天牢内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容珩被绑在刑架上,颜绯则被逼站在一旁,手中端着一碗水。
“喂他喝。”我命令道。
颜绯颤抖着上前,将水碗凑到容珩唇边。他艰难地啜饮,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吻朕。”我突然道。
颜绯僵在原地:“什么?”
“当着容珩的面,吻朕。”我冷笑,“否则,下一烙铁就按在这小杂种脸上。”
她浑身发抖,缓缓凑近我。当她的唇即将碰到我的时,容珩突然嘶吼:“别碰她!”
我一把搂住颜绯的腰,当众深吻她。她的唇冰凉僵硬,像在吻一具尸体。容珩在刑架上疯狂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继续用刑。”我松开颜绯,冷声道。
烧红的烙铁贴上容珩胸口,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牢房。颜绯直接昏死过去,而我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
抱着她轻如羽毛的身体,五年前,她也是这样昏倒在我怀里。那时我说会护她一生一世。
多么可笑。
9
“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李德全跌跌撞撞冲进天牢,手中密信沾满血迹。
我一把夺过信函,扫视内容后冷笑出声:“好啊,容珩的旧部终于按捺不住了。”
天牢最底层,容珩被铁链吊在半空,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听到北疆二字,他艰难地抬头,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看来你的狗腿子们还没忘记你。”我一脚踹在他腹部,“楼兰王联合各部叛乱,已攻破三座边城。”
容珩咳出一口血沫:“陛下…英明神武…何惧…蛮夷…”
“闭嘴!”我掐住他脖子,“你以为朕不知道是你暗中联络?”
转向侍卫,“把颜氏和那小杂种带上来!”
片刻后,颜绯被押入天牢,怀中紧抱着那个两岁的男孩。
孩子看到容珩的惨状,吓得哇哇大哭。
“娘亲…爹爹怎么了…”
颜绯浑身发抖,却仍柔声安抚:“念儿不怕…爹爹只是生病了…”
念儿。容念。这名字像刀子捅进我心窝。
“颜绯,”我一把拽起她头发,“朕给你个选择。”
指向容珩和孩子,“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颜绯求我,“陛下…孩子是无辜的…”
“选!”我厉喝,“否则朕把他们都剁碎了喂狗!”
容珩在刑架上挣扎:“颜绯…选孩子…”
颜绯泪如雨下,却毫不犹豫地抱紧孩子:“念儿…我选念儿…”
容珩闻言,竟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表情彻底激怒了我。
我一把夺过孩子,掐住那细嫩的脖子:“好一对情深义重的夫妻!”
“不要!”
颜绯撕心裂肺地哭喊,“陛下求您…”
孩子在我手中挣扎,小脸涨得通红。
容珩在刑架上疯狂嘶吼,铁链哗啦作响。
颜绯跪地磕头,额头鲜血直流。
就在孩子快要窒息时,我猛地松手。
他跌落在地,剧烈咳嗽。颜绯立刻扑过去抱住他,母子俩哭成一团。
“带下去!”我烦躁地挥手,“容珩继续用刑!”
离开天牢,我径直去了凤仪宫。
宋霜如正在试穿新做的战甲,见我进来,欢天喜地地转了个圈。
“陛下!臣妾听说北疆叛乱,特意准备了戎装陪您出征!”
我冷笑:“爱妃有心了。”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颜氏最近如何?”
宋霜如撅嘴:“陛下还惦记那个贱人?”眼珠一转,“不过臣妾昨日倒是去探望了她…”
“哦?”我挑眉。
“臣妾告诉她,陛下当年接近她只是为了颜家财富。”
宋霜如得意洋洋,“您猜她什么反应?”
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扳指:“说。”
“她居然笑了!”
宋霜如不满地撇嘴,“说什么我早知道了,真是不要脸!”
我猛地捏碎扳指:“她真这么说?”
“是啊,还说…”
宋霜如被我吓到,声音渐弱,“说陛下您…永远不会懂什么是爱…”
我暴怒地掀翻案几:“传旨!明日午时,当众处斩容珩!颜氏…押在一旁观刑!”
当夜,我偷偷潜入关押颜绯的冷宫。
她正抱着孩子哼唱摇篮曲,那调子我认得——
是她当年为我唱过的。
“陛下…”她看到我,立刻将孩子护在身后。
我冷笑:“放心,朕暂时不会动这小杂种。”
蹲下身与她平视,“听说…你早就知道朕接近你的目的?”
“商户女不傻,陛下。”
“那为何…”
“为何还帮您?”
她苦笑,“因为我蠢,以为真心能换真心。”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脏。我一把掐住她下巴:“那你对容珩呢?也是真心?”
她直视我的眼睛:“他从未骗我。”
我暴怒地扯开她衣襟,却在看到她胸前那道疤时怔住——那是当年她为我挡箭留下的。
“陛下何必自取其辱?”
颜绯冷笑,“您心里清楚,从始至终,负心的人是谁。”
我抬手想扇她耳光,却在最后一刻收住。
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哭。
颜绯连忙安抚,母子俩紧紧相拥的画面刺痛我的眼。
“明日午时,“我转身离去,“好好看着你的夫君怎么死。”
次日午时,刑场外人头攒动。
容珩被押上断头台,虽浑身是伤却仍挺直脊背。
颜绯被铁链锁在一旁,怀中抱着孩子。
“容珩,”
我高坐监斩台,“最后还有什么话说?”
容珩抬头,目光却落在颜绯身上:“好好…活着…”
颜绯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不出一声。
孩子似乎感受到气氛不对,小声啜泣。
“午时已到!”
李德全高喊。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就在刀将落下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
“报——!”
侍卫慌张跑来,“叛军攻破城门,已到朱雀大街!”
刑场瞬间大乱。
百姓四散奔逃,禁军匆忙列阵。
我站起身,看到远处烟尘滚滚,叛军旗帜清晰可见——
是楼兰王的狼头旗。
“陛下!”
李德全拽我袖子,“快从密道撤离!”
我甩开他:“继续行刑!”
刽子手再次举刀。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咽喉!鬼头刀“咣当”落地。
“保护陛下!”禁军统领大喊。
烟尘中,一队骑兵冲入刑场。
为首之人银甲白马,正是楼兰王。
而他身侧…
我瞳孔骤缩——
那熟悉的身影,竟是颜绯!不,是酷似颜绯的女子!
“杀!”
楼兰王挥剑高呼,“救出容将军!”
混战中,我看到“颜绯”策马冲向断头台。定睛一看,那不过是穿着相似的女将。真正的颜绯仍被锁在一旁,怀中紧抱孩子。
“陛下!”李德全再次拽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拔出佩剑:“带容珩和颜氏回宫!”
“不行啊陛下!叛军已经…”
我一把推开他,亲自冲向断头台。乱军中,我看到宋霜如被几个叛军拖走,衣裙撕破,尖叫着喊我的名字。
“陛下!救我!陛下——”
我充耳不闻,径直来到颜绯面前。她护着孩子,警惕地看着我。
“跟我走。”我拽起她铁链,“否则朕现在就杀了这小杂种。”
一支流箭突然射来,正中我肩膀。
我闷哼一声,仍死死拽着铁链。
“陛下何必呢?”
她冷笑,“您明明可以从密道逃走。”
我扯断她铁链:“因为朕要亲手杀了容珩!”
混战中,我们艰难退回皇宫。叛军如潮水般涌来,禁军节节败退。我将颜绯和孩子关进寝宫,亲自带人上城墙督战。
“陛下!”守城将领满脸是血,“东门已破,最多再撑一个时辰!”
我望向城外黑压压的叛军,突然笑了:“够用了。”
回到寝宫,颜绯仍抱着孩子坐在角落。我扯开肩头箭伤,简单包扎。
“满意了?”我冷笑,“你的姘头马上就能攻进来了。”
“陛下本可以逃走。”
“朕为何要逃?”我拔出佩剑,“这天下是朕的,生死也是朕说了算!”
殿外喊杀声渐近。孩子吓得大哭,颜绯轻声安抚。
我烦躁地踱步,箭伤疼得钻心。
突然,殿门被撞开。
银甲染血的楼兰王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容珩?!
“颜绯!”
容珩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和孩子,“你们没事吧?”
我愣在原地:“你…怎么…”
“陛下很意外?”
颜绯冷笑,“刑场上那个容珩不过是个死囚易容的。”她看向楼兰王,“多亏王叔设计。”
王叔?我这才注意到楼兰王的眉眼与颜绯有几分相似。
“颜绯是本王的侄女。”
楼兰王冷声道,“当年她父亲资助你夺嫡,你却恩将仇报!”
我踉跄后退,肩伤疼得眼前发黑:“所以…这一切都是圈套?”
“不。”
颜绯摇头,“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
容珩护着母子俩后退:“楼兰王已联合六部,你的江山到此为止了,纪琛。”
我握紧佩剑,突然大笑:“好啊,好一对情深义重的夫妻!”剑尖指向颜绯,“但你忘了,朕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
我猛地掀开龙榻暗格,取出一个锦盒:“认识这个吗?”
颜绯脸色骤变:“离魂散解药!”
“聪明。”
我晃着瓷瓶,“当年你假死用的离魂散,十二个时辰内不服解药,假死变真死。”冷笑,“这小杂种服了离魂散吧?”
容珩大惊:“什么?!”
“今早朕命人混在粥里喂他的。”我狞笑,“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时辰?”
颜绯疯了一般检查孩子,果然发现他脉搏渐弱。她跪倒在地:“陛下…求您…”
“想要解药?”我将瓷瓶举到烛火上,“那就亲手杀了容珩。”
容珩立刻拔出佩剑:“我给你解药!”竟要自刎!
“不!”颜绯拦住他,转向我,“纪琛,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怔住了。是啊,我想要什么?看着她为容珩拼命的样子,我胸口疼得比箭伤还厉害。
“朕要你…”声音突然嘶哑,“回到朕身边…”
殿内一片死寂。颜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突然笑了:“陛下,您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夺过容珩的剑,一步步走向我:“从您纵容宋霜如害死我们的孩子那天起,我们就再无可能。”
“我们的孩子?”我如遭雷击,“那野种不是容珩的?”
“念儿确实是容珩的骨肉。”颜绯冷笑,“我说的是五年前,那个被您亲手害死的孩子!”
我踉跄后退,记忆如潮水涌来——宋霜如设计让颜绯跪碎瓷片流产,我将已成形的胎儿做成标本送回给她…
“您永远不懂什么是爱。”颜绯的剑尖抵住我心口,“就像我不懂,为何当年山洞里救我的人,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看着她冰冷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我恨的不是她,而是那个需要她帮助的自己。折磨她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的心。
“动手吧。”我松开解药瓷瓶,“给孩子服下…还来得及…”
颜绯怔住:“你…”
“朕累了。”我苦笑,“这江山…送你们了…”
剑尖刺入心口的瞬间,我看到颜绯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光芒。
“绯绯…”
鲜血从我嘴角溢出,“你可曾…爱过朕…”
她拔出剑,鲜血喷溅在她脸上:“从未。”
我笑了,缓缓倒下。这句谎言,是她给我的最后温柔。
意识消散前,我听到瓷瓶碎裂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这样也好…至少那孩子…
殿外朝阳初升,照在我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恍惚间,似乎又回到我娶她的当日。
那时她说:“琛哥哥,我会永远爱你。”
多好啊…至少那一刻…是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