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生日宴上，养妹突然光着身子跑了进来。

“姐姐剪坏了我的衣服，说我不过是顾家领养的一条狗，不配参加哥哥的生日……”

哥哥觉得我心思歹毒，把我送往人鱼岛反省。

再见面，我手上正拿着生鱼吃。

“妹妹，你不是喜欢吃生鱼？那我就让你吃个够。”

哥哥将我丢入生鱼缸，以为我会跪地求饶

他们不知我早被改造成人鱼，这是我的主场。

01

半年后，顾承安开着豪华游艇，带着父母以及一众亲友，浩浩荡荡地来接我。

他们给我换上了一袭洁白的长裙。

迎着众人或惊艳或探究的目光，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瞳孔在阳光下似乎泛着一丝奇异的蓝绿色。

顾承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顾念晚，希望你这次回去后，能学乖点，别再让我失望。”

我微微歪头，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味。

顾承安盯着我的动作，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满意：

“看来这海岛确实洗涤了你的戾气。我已经在游轮上为你准备了欢迎宴，庆祝你回归家庭。”

他伸出手想牵我，指尖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却猛地缩了回去。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凉？”

他的话语复杂，我有些理解不了。

林楚楚走过来挽住顾承安的胳膊：

“承安哥，姐姐在海上待了半年，适应了海边的气候，体温自然和我们不一样啦”

我脑中的警报骤然拉响，一股源于本能的威胁感让我浑身僵硬。

我下意识地后退，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古怪的、类似海豚音的“咿咿”声，双脚不自觉地并拢。

林楚楚捂着脸，泫然欲泣：

“姐姐……你还是这么讨厌我吗？我……我只是想关心你……”

顾承安立刻将林楚楚护在身后，对着我怒斥：

“顾念晚！楚楚善良单纯，处处为你着想，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她的宽容大度！”

父母也走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晚晚，我们顾家不缺多一个人吃饭，楚楚只是想融入这个家，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心胸别太狭隘了！”

“你哥哥把你送到这里是为你好，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四面八方的指责和不理解像潮水般涌来，我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恐惧，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看到不远处放着一个巨大的装饰性玻璃鱼缸，里面清澈的水和摇曳的水草让我感到莫名的亲近和安全。

我不顾一切地朝着鱼缸跑去，想要爬进去。

“顾念晚！你又在发什么疯！”

顾承安怒吼着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想把我拽回来。

他用力过猛，撕拉一声，我手臂上一块皮肤连带着下面新生的、泛着珍珠光泽的细密鳞片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我发出海豚般的悲鸣声。

我痛苦地缩在地上，用手臂蹭着冰凉的甲板，试图缓解那火辣辣的痛楚，然后惊恐地缩进一个角落，身体蜷缩起来。

顾承安看着手心那块带着血丝和奇异鳞片的皮肤，瞳孔骤缩，如遭雷击。

他不顾形象地蹲下身：

“晚晚……你的皮肤……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妹妹楚楚立刻抢声道：

“哥哥！岛上紫外线那么强，姐姐皮肤娇嫩，肯定是晒伤脱皮了！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也不会生气把姐姐送到岛上来……”

“晒伤？”

02

妈妈走过来，看着我手臂上裸露出的、排列整齐的细小鳞片，虽然细微，但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根本不是晒伤的样子。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震惊堵住了喉咙。

爸爸也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我的手臂，声音颤抖：“这……这是什么？”

顾承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强行把我从角落里拖出来，暴露在众人面前。

“顾念晚！你又在为了博取同情的上演苦肉计？为了让我们愧疚，你竟然不惜伤害自己。”

我刚长好的鳞片被粗糙的甲板摩擦得生疼，甚至渗出血珠。

顾承安却视若无睹，眼神冰冷地盯着我：

“我只是让你来岛上清静半年，享受自然风光，你至于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报复我吗？”

我听不懂他的愤怒，失血和疼痛带来的虚弱感让我急需补充能量。

宴会餐桌上摆放着一盘鲜活的、用于刺身的活鱼，其中一条大概是缺氧，蹦跶到了地上。

那新鲜的、带着海洋气息的生命力瞬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的光芒，几乎是凭借本能，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死死咬住那条还在挣扎的鱼，几口就将其撕碎，然后满足地吞咽了下去，嘴角甚至还残留着血迹和鱼鳞。

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晕厥过去，

“这还是我的女儿吗？你在岛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承安脸色惨白如纸，

“晚晚……我知道你怕水。但这岛上除了偏僻一点，就是个普通的海岛！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也到至于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来作践自己吧”

他话音未落，林楚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抬手扇自己的耳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姐姐！如果不是我，姐姐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哥，爸妈，你们把姐姐带回去吧，让我留在岛上，替姐姐赎罪吧！”

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地骂道：

“顾念晚！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逼走楚楚，你竟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连生鱼都吃！你不嫌腥吗？我们顾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女儿。”

顾承安双眼赤红，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洞穿。

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妹妹，你不是喜欢吃生鱼？那我就让你吃个够。”

他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下人提来一个装满了冰块和活鱼的大水箱，重重地放在我面前。

他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

“你现在要不向楚楚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她！要不，我就把你扔进这个水箱里！”

见我毫无反应，只是警惕地盯着那个水箱，顾承安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但很快被愤怒掩盖。

“把她给我扔进去！什么时候她承认错误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03

保镖们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抬起，丢进了冰冷刺骨的水箱里！

冰水瞬间包裹了我，刺骨的寒意让我剧烈地颤抖。

然而，当水流没过我的皮肤，尤其是接触到我腿部那些被长裙掩盖的、更明显的变异时，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和归属感却油然而生。

水……我……很喜欢。

水箱里的鱼群受到惊吓，四处乱窜，它们的身体擦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顾承安和所有人都站在水箱外，等着看我惊恐尖叫、哭泣求饶的场面。

林楚楚依偎在顾承安身边，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曾经，我的确很怕水，怕得要命。

但在岛上半年的改造，早已将恐惧从我的骨髓中剥离。

研究院的人为了培养我的水下生存能力，把我扔进过深海里，里面全是各种具有攻击性的海洋生物。

鱼类在我眼中，早已不是需要害怕的东西，而是……同类，或者食物。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非但没有尖叫，反而慢慢放松了身体，舒展四肢。

冰冷的水流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伸出手，轻轻抓住一条游到我嘴边的小鱼。

顾承安脸上的笃定和愤怒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不知道，一条小鱼根本无法满足我身体对能量的需求。

而这一箱活蹦乱跳的鱼，对我来说，才是意外的馈赠。

在顾承安和父母几乎要撕裂的目光注视下，我猛地张开嘴，对着手里的鱼狠狠咬了下去！

鲜血在清澈的水中弥漫开来。

“晚晚！住手。”

顾承安嘶吼着，不顾冰冷的海水，直接伸手冲进水箱，猛地把我拽了出来，将我手中还在挣扎的鱼夺走扔掉。

他紧紧地抱住我，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晚晚，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别再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抢走我的食物。

研究院的人为了获得更多资金，在我身上进行各种骇人听闻的实验，甚至试图训练我用“歌声”去吸引特定的目标，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赞助商“欣赏”。

我知道，我只有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基本所需。

也许……他需要我取悦他？

于是，我抬起手，用湿漉漉的、带着鳞片光泽的手臂，环住了哥哥的脖颈。

我微微仰头，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婉转的、如同海豚吟唱般的“呜呜”声，带着一种取悦的信号。

我用脸颊去蹭哥哥的脖颈，像一只寻求安抚的鱼。

顾承安浑身猛地一僵，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推开，双眸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顾念晚！你在岛上那半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顾家的大小姐？”

他脸上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这种不知廉耻的举动！”

04

他攥得我的肩膀生疼。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我被他送到那座岛上，身体被改造成鱼，精神被扭曲驯化。

为了活下去，我身体的每一部分，早已做尽了身不由己的“取悦”之事。

可是现在，他又怪我不知廉耻。

在我茫然的注视下，顾承安竟然有些不敢与我对视。

他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去给我查！立刻！查清楚小姐在岛上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待调查结果的时间无比漫长。

顾承安让人拿来干净的毛毯裹住我，把我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我冰冷的身体。

但他不知道，我的血液循环系统早已被改造，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让我恢复常人的体温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保镖压着那个负责照顾我的妇人来到顾承安面前。

“我把小姐的生活起居全权交给你，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才短短半年，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承安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老妇人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顾先生饶命！饶命啊！”

“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小姐她……她受不了岛上的寂寞，精神出了问题……总是往海里跑，说要变成鱼……后来行为就越来越古怪了……”

老妇人眼神闪烁，显然在撒谎。

顾承安眼神一厉，保镖立刻上前。

老妇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喊道：“我说！我说！是楚楚小姐收买了我！她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把……把顾小姐交给岛上研究所的那群疯子！”

“研究所？什么研究所？”

顾承安的声音绷紧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是以前那个废弃的海洋生物研究所！里面还有几个人在偷偷搞研究……他们一直在研究怎么把人和海洋生物基因结合……楚楚跟他们说顾念晚无亲无故，就算死在岛上也不会有人追究，让那群研究员随便拿念晚小姐做实验，成功了是他们的功劳，失败了……就处理掉……”

老妇人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包括林楚楚如何联系她，如何转账，如何交代她配合研究人员，甚至还拿出了一些林楚楚发给她的威胁信息作为证据。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承安的心上。

他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迅速转变为滔天的愤怒和噬骨的悔恨。

“楚楚……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05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他看向蜷缩在一旁，眼神空洞茫然的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父母更是如遭雷击。

妈妈捂着嘴，泪水汹涌而出，几乎瘫软在地。

爸爸扶住她，双目赤红，又看向顾承安，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他们一直以为是自己女儿刁蛮任性，却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恶毒的算计和迫害。

林楚楚一看情况不对，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回了船舱。

顾承安猛地回过神，厉声道。

“把林楚给我带过来！”

很快，林楚楚被两个保镖“请”了过来。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到老妇人和她手机里的信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惊慌失措。

“承安哥……你听我解释……是她！是她诬陷我！是姐姐！是姐姐收买了她来陷害我！”

林楚楚扑到顾承安面前，试图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嫌恶地一把甩开。

“诬陷？”

顾承安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冰，“

转账记录，聊天证据，你告诉我，谁在诬陷你？”

“承安哥，你相信我，我那么喜欢晚姐姐，我怎么会害她？”

林楚楚哭得梨花带雨，试图用眼泪博取同情。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打动任何人。

“喜欢？”

顾承安低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自嘲，“

“把晚晚被改造成这副模样，利用我对你的疼爱，满足你那肮脏扭曲的嫉妒心，这叫喜欢？”

他一步步逼近林楚楚，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瑟瑟发抖。

“我顾承安真是瞎了眼！竟然被你这种毒蛇蒙蔽了这么久。还亲手……亲手把晚晚推给了那群恶魔！”

“哥哥……”

“别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妹妹！”

顾承安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林楚楚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摔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把她给我关起来。”顾承安的声音怒不可遏。

林楚楚瘫在地上，看着顾承安冰冷的眼神，发出了绝望的哭嚎。

顾承安颤抖着、一步步地走向我。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的悔恨和恐惧，轻轻触碰我手臂上那些细密的、泛着冷光的鳞片。

“晚晚……对不起……是哥哥错了……是哥哥害了你……”

他的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我冰冷的皮肤上，却激不起丝毫温度。

他撩开我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这才更清晰地看到，我的耳朵后面，竟然生出了小片透明的、如同鱼鳍般的软骨。

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非人的蓝绿色。

顾承安痛苦地闭上眼，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06

顾承安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决心：

“医生！马上联系最好的医生。不，直接去那个研究所。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对晚晚做了什么！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游轮立刻调转方向，全速朝着岛中心驶去。

顾承安紧紧抱着我，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已破碎的珍宝。

他不断地在我耳边低语，忏悔，道歉，但我的眼神依旧空洞，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

当游轮靠近那座岛屿，闻到那熟悉的海水和雾气味道时，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低沉不安的“咿咿”声。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顾承安抱着我，带着保镖，冲进了研究所。

研究所里，摆放着各种怪异的实验器材，巨大的玻璃水箱里浸泡着不明的生物组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鱼腥味混合的恶心气味。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看到突然闯入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想要逃跑或销毁证据，但立刻被保镖控制住。

在一个隐秘的实验室里，他们找到了详细的实验记录和影像资料。

顾承安颤抖着手点开播放。

屏幕上的我我被绑在实验台上，被强制注射各种颜色的药剂，我痛苦挣扎着。

然后我被他们强制按进改造水池，皮肤在电流和药水的作用下开始变异，长出鳞片和鱼鳍。

接着他们又把扔进深海模拟池，与凶猛海洋生物搏斗求生……

一幕幕，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妈妈看到一半就承受不住，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爸爸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扶住她，双拳紧握，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我，又看看此刻蜷缩在顾承安怀里，眼神空茫的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顾承安死死盯着屏幕，眼眶赤红欲裂，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看到了研究日志里写着：“实验体7号（顾念晚）对水环境适应性极强，下肢融合改造初步成功，鱼尾特征显现，但神经系统出现不可逆损伤，认知能力大幅下降，情感反应趋近于零……”

“……声带改造后，可发出特定频率声波，对部分海洋生物有吸引和安抚作用，但语言功能完全丧失……”

“……为测试其在极端环境下的生存本能，切断食物供给，观察其捕食行为……”

顾承安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猛地转身，眼神凶狠地扫过那几个被控制住的研究人员。

他冲上去，揪住为首那个研究员的衣领：“说！有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有没有解药？”

那名研究员被吓得语无伦次：

“基因改造是不可逆的，她已经不是完全的人类了，她的身体结构，血液成分……全都变了……”

顾承安双目赤红，手上力道不断收紧。

“先生饶命。我们也是受人指使。这种改造有巨大的缺陷……被改造的人器官负荷极大，恐怕活不了太久……”

另一个研究员颤抖着补充道。

07

活不了太久……

这五个字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顾承安的心脏。

他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安静得如同人偶的我。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顾承安双膝一软，抱着我跪倒在地。

“晚晚……我的晚晚……”

他哽咽着，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的脸颊上，带着他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错了……哥哥对不起你……”

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道歉，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而我，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泪水的温度，蓝绿色的瞳孔里，依旧是一片空茫。

我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颈窝，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安抚般的“咿咿”声，就像在模拟池里安抚那些烦躁的鱼群一样。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顾承安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那个会对他撒娇、会跟他拌嘴的妹妹了。

“把这些人都处理掉。”

顾承安抬起头，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鸷和杀意，

“用最残忍的方式，让他们也尝尝晚晚受过的苦。”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地补充：

“至于林楚楚……让她把晚晚经历过的痛苦加十倍经历一遍。”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我，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

“晚晚……哥哥带你回家。”

阳光洒在甲板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有些困倦地靠在顾承巡的怀里，目光却投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08

顾承安让下人扔掉了所有关于林楚楚的东西。

父母对我充满了愧疚，试图用各种方式补偿我，给我买漂亮的衣服，昂贵的珠宝，但我对这些毫无兴趣。

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是浴室里的那个大浴缸。

顾承安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陪着我，给我讲过去的事情，给我念我以前喜欢的诗集，弹我以前最爱的钢琴曲。

他试图唤醒我的记忆，找回一丝一毫属于“顾念晚”的痕迹。

但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感受着水的包容，或者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痴痴地望着窗外花园里那个新建的、引进了海水循环系统的大型观赏鱼

我越来越嗜睡。

皮肤下的鳞片开始向外蔓延，腿部已经形成了清晰可见的带着珍珠光泽的鱼鳞纹路。

我的体温越来越低，对水的依赖也越来越强。

父母找来一批又一批的国内顶尖专家，却都束手无策。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各种昂贵的药物尽量维持我的生命体征，延缓器官衰竭的速度。

顾承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我，眼中充满了绝望。

这天顾承安像往常一样，把我抱到浴缸里，用温水轻轻擦拭我的身体。

“晚晚，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怕水，每次洗澡都哭鼻子，非要我给你讲故事才肯乖乖下水。”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撩起温水，轻轻洒在我的手臂上，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水流过手臂，触碰到那些细密的鳞片，带来一丝奇异的舒适感。

我微微侧过头，看着他。

顾承安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和希冀：

“晚晚？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蓝绿色的瞳孔里映出他憔悴而悲伤的脸。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虽然模糊不清，但顾承安还是听懂了。

我在叫：“哥……哥……”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顾承安耳边！

他瞬间僵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毛巾。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晚晚，你认出我了？你真的认出我了是不是？”

09

我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又尝试着，再次发出了那个音节：“哥……哥……”

这一次，更加清晰了一些。

顾承安俯下身，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的头发。

“晚晚，我的好妹妹……哥哥在这里……”

他抱得很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这失而复得的、微弱的联系。

巨大的狂喜过后，是更深的痛苦和悔恨。

她还记得他，她还叫他哥哥，可他却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让她承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

“对不起……晚晚……真的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声音哽咽沙哑。

我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我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顾承安察觉到我的疲惫，轻轻将我放回水中，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干我的身体，然后抱起我，将我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我冰冷的手，一夜未眠。

那一声“哥哥”，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微澜，却终究无法改变河流的走向。

皮肤下的鳞片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向上蔓延到腰腹。

双腿并拢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需要顾承安帮助才能分开。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体温也越来越低，低到接近海水的温度。

我开始拒绝离开水，哪怕只是短暂的擦身，也会让我焦躁不安。

顾承安只能让人在我的卧室里也安装了一个恒温的海水浴缸，让我可以长时间待在里面。

所有人都在祈祷奇迹的发生。

但奇迹，终究没有降临。

这几天，我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顾承安守在浴缸边，握着我露在水面上的手，那只手已经完全被细密的、泛着蓝绿色光泽的鳞片覆盖，手指间甚至长出了薄薄的蹼。

他看着我的脸，苍白，美丽，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质感。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晚晚……”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手背，声音沙哑，

“哥哥错了，都怪哥哥听信谗言，如果你没有遇到我这样的哥哥，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你会嫁人，会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他的泪水滴落在水面上，晕开一圈圈涟漪。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我，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顾承安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我。

我缓缓睁开眼睛，那双蓝绿色的瞳孔，此刻却异常清澈，仿佛短暂地驱散了所有的迷茫和空洞。

我抬起另一只手，非常缓慢地，抚上他的脸颊，冰冷的指尖带着水珠，触碰到他滚烫的泪痕。

然后，我张开嘴，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承安，来生我们不要再见了。”

说完这几个字，我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手无力地垂落，重新滑入水中。

我的头歪向一边，呼吸彻底停止了。

顾承安僵在那里，脸上的泪痕未干，巨大的悲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将他淹没。

10

三天后，顾家为顾念晚举办了一场低调的海葬。

顾承安将她的骨灰撒入了大海。

他站在船头，看着骨灰渐渐融入碧蓝的海水，仿佛看到一个美丽的、有着蓝绿色鱼尾的人鱼，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然后转身，永远地游向了深邃的海底。

那里没有痛苦，没有伤害，只有自由和……永恒的安宁。

顾承安处理了顾家的所有产业，将大部分财产捐赠给了海洋生物保护和受害者救助基金，然后离开了这座城市。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余生都在致力于打击和揭露那些非法的人体实验机构，为像他妹妹一样的受害者寻求公道。

也有人说，他找了一个靠海的偏僻小镇，买了一艘小船，每天都出海，望着大海，一坐就是一天。

而那座美人鱼岛研究所，连同里面的所有罪恶，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