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70,拿起手术刀后知青渣夫悔疯了(段怀川魏清恒)已完结,重回70,拿起手术刀后知青渣夫悔疯了已完结
段怀川下乡时不慎溺水,是我不顾名节给他做人工呼吸救了他一命。
事后他为报恩以身相许,和我结婚。
婚后他分配到回城名额,却把我留在乡下。
我在老家起早贪黑地照顾他父母,他在城里和白月光初恋谈理想人生。
甚至怪我没照顾好老人,让他妈生病去世。
在我因肺炎拖久不治引发呼吸衰竭时,他拒绝支付医药费,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死去。
再睁眼,我回到段怀川溺水这天。
1
“不会出人命吧,这才来第一天怎么就出事了呢。”
“等等看能不能救回来吧,唉。”
脑子里的嗡鸣声一阵低过一阵,被潮水拥堵一般的窒息感渐渐褪去,我听见很多人在讲话的声音。
低头一看,正好对上段怀川苍白的脸。
他浑身湿透,明显是刚从湖里捞上来,我双手交叠按在他胸口上,看样子是在做胸外按压。
原来我重生了,重生在段怀川下乡溺水这天。
上一世段怀川溺水时间过长,根本赶不及被送去医院,危机之下,是我挺身而出,给他做了人工呼吸,这才把人救回来。
那时候乡里的人还不知道嘴对嘴不是只可以用来谈对象,还可以拿来救人。
因此在段怀川醒来之时,挤眉弄眼地揶揄他。
“芳华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让你小子一亲芳泽了,你们段家祖坟冒了青烟喽。”
段怀川白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要以身相许向我报恩。
我到了婚龄,看他人板正,又是读过书的知青,于是答应和他领证。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想做打鸳鸯的棒子,是段怀川左一口发誓右一个承诺,说会和我好好过日子,我才同意。
后来我替他侍奉父母,在老家忙里忙外,不喊苦也不喊累,还心疼他在城里物价高,吃不上好东西,省吃省喝给他攒零花。
直到我呼吸衰竭,他拒绝支付医药费,并掏出离婚申请,才让我明白,他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和免费的劳动力罢了。
想到这,我连忙撤回手,在自己衣服是擦了擦,活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站起身扭头就要走,却被围观的人拉住。
“诶周家丫头,这人快死了,你不救救吗?”
这年时,村子里基本没有医生,只有我爸一个赤脚医生给人看病。
我耳濡目染,谁家要是有个什么病都是我去泡腿,从来没有过见死不救的先例。
想起段怀川前世那副忘恩负义的嘴脸,我就呕得不行,只冷冷一笑。
“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话音刚落,段怀川就呛咳出一大摊湖水,悠悠转醒。
和我对上眼时,段怀川连忙站起来,恨不得离我百米远。
“我没有让她救我,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和我没关系,我是不可能会娶她这种女人的。”
段怀川在城里读过书,看着文质彬彬,实则人模狗样。
对上他那双充满了厌恶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也重生了。
“想啥呢你小子,咱们芳华大夫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姑娘,多少青年才俊想娶都娶不到,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就是,看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扛犁耙能下地吗?”
这情形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段怀川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我却在心里冷笑。
前世要不是我主动做人工呼吸,让村里人以为是我对段怀川有意思,我和他的婚事根本不会那么顺利。
段怀川哪被这么挤兑过,当下就咬着牙,冲我说了句“你别后悔,我可是知青”就跑了。
想想那被困在破烂草房里的一生,我就绝不可能后悔。
先后悔的人,反而是段怀川。
2
段怀川喜欢的那姑娘,是和他一起下乡的一位知青。
听说是正儿八经学西医的。
村里人连正经医生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西医这种听起来就高大上的。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西医没有药也治不了病。
段怀川到底是个文弱书生,溺水让他生了病,不得不到我这儿来寻药。
村子里都是土路,晚上不照灯又走不惯的,准摔个七荤八素。
我是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抬头看见段怀川的。
这个年时有个会看病的大夫难得,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也都上我这儿来看病。
一来一回得费些脚程,山路不好走,我知道他们不容易,因此看诊看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
段怀川来的不巧,我家门前还排着好些人,手里不是提着鸡蛋就是抱着白菜,零星还有些腊肉。
段怀川却是两手空空地从地上爬起来。
“段老师,你也来找周大夫看病呐?”
段怀川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分到重活,只在村里东拼西凑攒出来的小学里教孩子们识字。
他点点头,也不说话,眼神直直盯着我给人把脉的手,眉头皱的死紧,好半晌才试探出声。
“她平时就这么给人看病?”
被问的人不明所以。
“是啊,周大夫一直这么看病啊,咋的了?”
段怀川冷哼一声,仿佛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斜睨着我。
“不守妇道,有辱斯文。”
有看不下去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我拦住。
我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继续问诊。
段怀川吃瘪,又不好发作,只好老老实实闭嘴排队。
给他前面那个大哥开了药,我捶着酸痛的肩膀就要起身关门。
段怀川一下子黑了脸。
“周芳华,你什么意思,我是病人,你就是这么当医生的吗?”
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怎么可能给他看病。
许是我眼里的嫌恶太明显,段怀川一下子看出来。
“医者仁心,哪有你这样搞区别对待的,别以为坐在这儿看诊就是医生了,谁知道你开的药有没有毒,吃了会不会死人。”
段怀川扬着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回想起上辈子嫁给他后,他几次三番嫌弃我抛头露面,让我不许去看诊,以至于除了侍奉公婆就无事可做,我就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觉得有毒你还巴巴地赶来,段怀川你是不是贱?”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他再沾上一点关系。
我抄起一边的扫帚,就要把他打出去。
段怀川边躲边退,一个踉跄摔成了狗吃屎。
他愤愤爬起,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一道声音堵住了。
“段老师,这么老晚你还赖在周大夫这,你是不是……”
段怀川可以以身相许博一个好名声,却不肯让人误会他对我有意思,因此只能悻悻离开。
我听着那声音熟悉,转头去看,却愣在原地。
3
来人是魏清恒。
上辈子我任劳任怨照顾段家父母,省吃俭用补贴段怀川,将自己累病了也不敢吃药。
硬生生把普通咳嗽拖出肺炎。
我托人给段怀川带口信,却从来收不到一星半点回音。
第一次呼吸衰竭时,是第一个拿到回城名额却不肯走的魏清恒救了我。
“芳华大夫,打搅了。”
魏清恒闷咳好几声,听得我额心直跳。
上辈子他身强力壮的,也没见病的这么严重过啊。
我连忙将他搀进屋里,又去熬药给他喝。
魏清恒端着碗一边喝一边咳一边笑。
听得我直皱眉。
“段怀川……是来跟你提亲?”
魏清恒把药一口闷了,趁着放碗的间隙不经意开口询问。
“不是,他脑子有病,你别理他。”
提起段怀川,我语气就不耐烦起来,好在魏清恒只是抿着唇笑笑,没说什么。
他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住的又远,来回跑得费不少时间。
这是我上辈子的救命恩人,治不好我可不好意思让他走,索性让他住在我这儿。
魏清恒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照顾我的药草得心应手,我出去看诊回来晚了桌上必然有热饭热菜。
重来一世,我不甘心我的人生止步于此。
我想通过马上就要恢复的高考走出去。
魏清恒了解我的想法后,托人从城里给我弄了一批书来。
于是我废寝忘食地扑进书山识海里,魏清恒也没提要走的事。
村子里的学校老师少,我懂点药理,也被村长叫去给孩子讲课。
好巧不巧又遇上阴魂不散的段怀川。
里头的老师还在教孩子们识字,我就去旁边老师们办公的房间。
段怀川也跟着进来,瞪了我一眼就径直走向校长的桌子,语气冷硬。
“校长,我不同意周芳华同志给孩子们授课。”
头发花白地校长颤颤巍巍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段怀川。
“段老师,学校老师本来就少,周大夫也是义务来上课的,你这是……?”
段怀川不屑地向我一瞥,昂首挺胸给出解释。
“校长,时代在进步,赤脚医生那套已经跟不上发展的脚步了,我认为孩子们有必要接受更新的知识。”
“不瞒您说,和我同批的知青里就有一位专业的医学生,我想,由她来上课更为合适。”
我说段怀川怎么来这一出,原来是要给他的老相好谋出路。
校长面露难色,段怀川得意地勾起唇角。
我轻声一笑,看都没看段怀川一眼,对校长建议。
“校长,让孩子们多认识点医学知识不是坏事,不如就让那位学西医的同志来给孩子们讲一讲。”
我的同意显然不符合段怀川的构想,他神色一僵,捏紧手里的书本,沉声警告。
“周芳华,要是小茹来上过一节课,你可就不能留在学校了。”
迷惑发言让我很是迷惑。
“段怀川,你打的不就是让我离开学校的主意吗?怎么,这会你又猫抓耗子起来了?”
段怀川一噎,继而愤愤离开,走时还不忘恐吓我。
“希望你等会儿别哭着来求我。”
4
姜茹很快赶来。
她穿着长裙,打扮得很是精致,一看就与我这种只会穿打满补丁的袄子的村姑不一样。
姜茹走进教室,孩子们都睁大了眼,新奇地看着她。
这些艳羡的目光极大地满足了姜茹和段怀川。
他站在我旁边,低声用得意的声音向我炫耀。
“周芳华,你不过是一个思想落后的农村妇女罢了,连小茹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我用稀奇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直啧啧摇头。
段怀川自觉受辱,梗着脖子就要质问,却被姜茹开始上课的声音打断。
西医是很先进,但是太先进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姜茹在讲台上信手拈来,孩子们在下边大眼瞪小眼。
什么剂什么片的,听不懂,不认识,没见过。
姜茹一开始还勉强笑着,到后面脸直接拉得老长。
段怀川也没想到会这样,脸色十分难看,再笑不出来。
我拎起放在角落里的竹篓,走进教室。
身后传来姜茹的埋怨。
“你不是说这事板上钉钉吗?怎么又故意让我出丑,段怀川,你根本就没有让我留校的能耐吧。”
说对了,段怀川就是没能耐。
他只会捧着诗书和别人风花雪月,让他去谋生,去赚钱,他只会回过头往家里伸手。
想起那些节衣缩食的日子里段怀川是怎么在姜茹面前装阔,随手一挥就花掉我赞了一两个月的钱,我就恨得牙痒。
从竹篓里拿出晒干的和新鲜的草药一一分到孩子们手里。
很快就有人认出其中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甘草!”
“周老师上次讲过,这个是晒干的夏枯草。”
村子不比大城市,这些能从周边的山里挖来的草药对他们来说更有用。
授课效果如何,一目了然。
姜茹臊红了脸愤愤离开,留下段怀川站在原地犹不死心。
校长被他烦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有封他的信,赶紧拿出来把他打发走。
没想到段怀川拆开信一读,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我把带来的药材给孩子们分了分,背着竹篓要走,却被早有准备的段怀川拦住。
段怀川看着我,脸上闪过莫名的神色,似惋似叹。
“没想到你这医术还算有点用,听说你在看书,你这样的乡巴佬,应该很羡慕城里的生活吧。”
他捏起信纸一弹,仿佛恩赐一般,施舍开口。
“我已经拿到回城名额,如果你愿意去照顾我父母晚年,并且扶持我继续深造,我可以考虑带你进城几次。”
“不过名分你就别想了,我已经许了小茹终身,以你的身份也配不上我。”
我是真没想到段怀川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竹篓砸在他身上。
“亏你还是读过书的知青,知识分子的脸面都被你丢了个干净,呸,臭不要脸的。”
“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吗,我已经结婚了,还请不要来骚扰我,段,知,青。”
段怀川被我骂得一愣,眼底一慌,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自以为知道真相一般好整以暇开口。
“周芳华,你也没必要为了面子撒谎,除了我,还有谁看得上你这种村姑。”
我已经对段怀川的厚颜无耻深感无力,不过想到那个男人,我还是正了神色,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再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魏清恒,你信不信,和我无关。”
5
我本来以为魏清恒只是良心好,碰巧救了我一命。
直到他在我家住了小半个月,确定我对段怀川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才告诉我真相。
原来我竟然从小就和他订了娃娃亲。
也是因为我在这,前世他才会主动下乡,本来是要和我履行婚约的,可惜被段怀川抢了先。
这段时间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让我了解到他的为人。
再加上有婚约和救命之恩在前,我很快就沦陷在他温水煮青蛙的攻势里。
“魏清恒?”
段怀川古怪地看我一眼,明显不相信我的话。
“魏清恒在我们这批知青里可是拔尖的,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周芳华,你扯谎也得有个度吧。”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没想到段怀川实在阴魂不散。
我前脚从山里挖药回来,魏清恒拧了毛巾给我擦脸,段怀川后脚就气势汹汹冲进我家。
看见魏清恒也在,段怀川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捉奸在床一般,脸都绿了。
“你们在干什么!”
我问魏清恒晚饭吃什么,魏清恒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笑着说了句“馋猫”。
半点眼神都没捞到的段怀川浑身气得发抖,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周芳华,你知不知道我妈生了病,病得连床都下不来。”
我诧异侧头,段怀川引起我的注意,更加来劲。
“你知不知道我妈把我拉扯到这么大有多不容易,她省吃捡穿就是为了让我出人头地,现在该是她享清福的时候,你竟然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周芳华,你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段怀川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我的脸却越来越沉。
“你妈生病了?”
我沉声询问,段怀川没见过我这么冷脸的样子,一顿,随即又点头。
“你妈病了你不去床前尽孝来我这里干什么,我和你有关系吗,我和你妈有关系吗?”
段怀川实在是脑子不清楚。
重活一世,我没有踏上老路,从睁眼那一刻我就已经切断了和他的所有可能。
而他还把我当做那个空有妻子名义,任劳任怨不辞辛劳付出的劳动力。
妄想着我一如既往替他抗下家庭所有的重担,好让他去追求他所谓的理想。
段怀川自己也想起来了,他重活一世,眼前这个人还不是他的妻子,没有替他照顾一家老小的责任。
于是他清清嗓子,似乎做出了不得了的让步。
“我知道了,说白了你不就是想嫁给我吗?行,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和你领证,但婚后你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这人简直脑子有泡。
我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自己当初到底是有多瞎才会看上这么一个人。
我还在忍着怒意,一旁的魏清恒却是再听不下去,沙包大的拳头糊上段怀川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
“芳华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如果再来骚扰她,别怪我不留情面。”
看着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段怀川,魏清恒冷着脸警告。
段怀川面子挂不住,气急败坏,指着我就开始谩骂。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女人吗,魏清恒,她接近你不过是看中你的身份而已,像她这样整天去外面抛头露面,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说不定早就脏了!”
气到极致我只觉得心累,也替上辈子的自己不值。
魏清恒指骨作响,一言不发拎起段怀川的领子把他拖到外面闷声狠揍。
段怀川吃痛地吱哇乱叫,后来没了声气,我担心出事正想出去看看,魏清恒就回来了。
6
他沉默不语,一进门就拉我着我进屋。
我想安慰他没事,没想到一开口鼻子就泛酸。
屋里没点灯,魏清恒一手遮住我的眼睛,轻轻将我推到墙上,低头吻了下来。
“芳华,对不起,是我来的晚,让你受委屈了。”
眼角的泪忍不住滑落。
上辈子的辛酸无助,绝望恐惧,统统在魏清恒的心疼里化作泡影,从我心底流逝。
魏清恒担心段怀川会来寻仇,说些不好听的话打扰我,提出要带我进城。
“我是独生子,早就拿到回城名额,况且你不是要准备高考吗?去城里资源更多,我爸是教书先生,认识很多老师,咱们安安心心看书学习。”
我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把家里的药材留在村长那,我收拾收拾就和魏清恒进城。
我们没去他家里,另租了个屋子。
我沉下心安心备考,魏清恒时不时替我回去照看家里。
我脑子不笨,前世高考恢复我本来也想去试试,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段怀川突然生病的妈没赶上去考场,或许我也不至于走到呼吸衰竭那步。
高考那天天气不错,魏清恒比我先从考场出来,就在外面等我。
隔着人群,我们相视一笑。
高考结果下来那天,我和魏清恒补上了喜宴。
我如愿考上大学,准备攻读医学,将更好的医疗手段带回乡里。
魏清恒也和我一起报了医学。
魏清恒的父亲了解到我们的意愿,劝我们去国外进行深造。
于是我和魏清恒打算在离国之前将婚姻仪式完满。
我没想到,段怀川竟然找了过来,还带着姜茹。
大好的日子,我不想自寻晦气,就添了两把椅子给他们。
喜宴吃散了,段怀川还赖着不肯走。
我面无表情将他带出去,在魏清恒担忧的目光里,直截了当询问。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段怀川没料到我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眼睛瞪大,想到什么又忍下来,笑呵呵开口。
“芳华,祝贺你高考成功,听说你们要出国深造?我来其实是想劝劝你。”
“你别听他们说国外有多好多好,其实真不如咱们国内,你一个姑娘家,考上大学已经很了不得了,何苦再出去受罪呢。”
我很是不耐烦地皱眉,耐心几乎耗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怀川打量着我的神色,清了清嗓子。
“芳华,你也知道,小茹本来就是学医的,现在高考放开,你也成功考上了心愿已了,不如把出国的名额让给小茹,她去深造肯定比你去更有用,钱也不会白花嘛。”
段怀川自觉想出的主意极好,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趾高气扬起来。
“你放心,费用就算你先借我的,我以后肯定还你,毕竟我也是个知识分子,在哪都能找到好工作。当然,要是魏清恒想陪你不愿意去,我也可以帮他占一个名额。”
“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人要脸,树要皮,段怀川真就这么没脸没皮。
上辈子把我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惯了,还以为我会迁就他,一切以他为主。
我十分后悔跟他出来听了这一番屁话,冷笑一声就往里走。
段怀川却是不肯,一把拉住我的手,忍了忍终于放低姿态。
“芳华,我知道你也是重生的,上辈子我的确不该不管你,可我也是有难处啊,治病要的钱太多了,我根本拿不出来,你要理解我。”
“我们生活得不是很和谐幸福吗?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再续前缘,我保证,我这次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要理解我。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句话困住,落得那样一个凄凉的下场。
段怀川竟然还有脸提。
我当即甩了他一巴掌,趁他愣神把门关上。
段怀川犹不死心,直到被魏清恒正面碰上,又狠揍他了一顿才灰溜溜离开。
7
我和魏清恒如约出国,继续学习更加先进的医学知识。
学成归来后,我们双双入职当地的一家医院。
国外的生活并不轻松,异国他乡,好在有爱人的陪伴。
期间,我和魏清恒还生了个女儿。
家庭幸福,事业有成,那些前尘旧梦本来离我已经非常久远。
直到这天接诊接到一个骨折的偏瘫患者。
是段怀川的母亲。
认出段母的时候我还很不可思议。
明明前世她只是因为风湿关节肿痛走不了路,离世也是因为发烧没钱就医引起各类并发症感染。
现在居然半边身子都瘫了。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段母的偏瘫是由中风引起的。
走进病房时,段母的床边坐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发的中年男人。
直到他抬头和我对视上,我才认出那是段怀川。
两辈子加起来,我对段怀川的印象都停留在那个穿着衬衫浑身带着书卷气的知青模样。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几十岁。
“我妈要是出事,你们医院脱不了干系!”
段怀川起初还怒气冲冲质问医生是干什么吃的,后面应该是也认出了我,气焰一下子灭了,身体僵硬地躲到角落去。
我面无异色,将段母的情况如实告知,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段怀川咬牙切齿的询问。
“周芳华,你现在看见我这样,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倒不至于,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毕竟我和段怀川现在只是医生和病患家属的关系,他怎么样,我根本不关心。
段母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期间我去查房都没和段怀川再见过面,只从段母模糊的解释中得知他是去借钱交医药费了。
当年我和魏清恒出国不久后,段怀川就和姜茹领了证。
起初他们也是在城里落脚的。
但段怀川自认为读过书,不肯去干体力活,正儿八经的工作又找不到合适的,只能靠姜茹做护士挣的薪水生活。
姜茹忙着工作,段怀川却日渐不满起来。
他谈诗词歌赋,姜茹眼里却只有柴米油盐。
段怀川于是嫌弃姜茹越来越堕落,他说的那些风花雪月姜茹已经不能理解。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开始天天吵架。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段怀川同乡捎来的一封口信。
段怀川的父母终于被劳苦的生活压弯了腰,病倒在床。
我没有嫁给段怀川,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替他尽孝,侍奉床前。
父母生病,他这个做儿子不能不管。
但段怀川大男子主义惯了,认为侍奉公婆是妻子应尽的责任,于是让姜茹辞职回老家去照顾老人。
早就对他深有怨言的姜茹,忍无可忍地提了离婚,转头嫁给了医院的另一个医生。
段怀川只能自己回去。
可他父母的病不是一时能治好的,段怀川回城的愿望破烂,从此就被拴在了家里,与上辈子的逍遥生活彻底绝缘。
这些事还是魏清恒告诉我的。
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就端着热好的铁饭盒进来。
虽然重生的事很荒谬,但我还是在领证那天向魏清恒坦白了一切。
他说这是段怀川上辈子作践我的报应,我只笑笑往他嘴里夹了块红烧肉。
“好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现在,我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段怀川已经不值得我再投去一个眼神。
有因必有果,他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任何后果都是他必须得承担的。
和我无关。
8
段母出院那天是个春和日丽的日子,我还在手术台上忙碌。
等我能歇口气的时候,护士告诉我段怀川本来想等着见我一面。
我以为他是要向我道谢,毕竟段母的医药费是我替他垫付的。
学成归国后,我除了在医院上班,仍然时不时趁休假回乡义诊,顺便和乡里新来的大夫交流交流。
这天我照例在村头摆了桌子。
村里一位上了年纪的阿伯行走不便,我就上门去看诊,回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束鲜花。
还有一张纸条。
是段怀川的字迹。
他家在隔壁村,走路也得好几里路,花上还带着露水,明显是刚摘不久的样子。
段怀川还是不死心,在纸条上将上辈子我和他之间寥寥无几的温情时刻全捡了出来。
看见窝窝头字样时,我不禁有些恍惚。
那是段怀川极其难得回家过年的一次。
可家里早就一贫如洗,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菜做年夜饭。
但段怀川好不容易回来,我一颗心满是欢喜,生怕他在回家一趟吃不好睡不好,于是连夜挨家挨户去借粮。
吃了大半夜闭门羹,还是村尾的刘婶儿看我实在可怜才赊给我点面和腊肉。
于是年夜饭就是一盘窝窝头和一盘炒腊肉。
在我满怀希冀的目光里,段怀川的筷子却犹豫着怎么也下不去,后来搁了筷,还状似无意提醒我。
“我好歹是个知识分子,不说大富大贵,可家里人吃这些糠咽菜,说出去,我面上无光啊。”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我不记得自己熬了几个大夜爬山挖草药才还清一顿饭钱。
如今看着段怀川字里行间穿插着的感动和藏头露尾的歉意,以及希望我能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请求。
我只觉得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我没看完就把纸条撕了,连同那束花一起扔了。
早就躲在一旁的段怀川哎呦一声跳出来,心疼地捡起沾了灰的花拍了拍。
他倒是又整饬起自己了,皱巴巴的衬衫又穿上了,胡子也挂了,头发也梳直了。
看起来人模狗样。
“芳华,我是诚心想和你道歉的,这次多亏你,不然我妈就……我知道,我上辈子就是个混球,做的也不是人事。”
“可我现在是真的改了,芳华,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以身相——”
我冷着脸皱眉打断他。
段怀川腆着脸想凑近,却被我的眼神刺得顿在原地。
“段怀川,你如果真的想道歉或是报答我,最好的方法就是离我越远越好。”
“我之所以对你不冷不热,不是因为我不计较前世的事,而是我不想我的生活因为你又粘上污点,这么说你懂吗?”
已经有村民过来,我不想再和段怀川待在一起,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
任凭段怀川在身后如何恳求我都没回头。
段怀川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村头的大娘们连着个把月唾沫横飞全在说他。
他只能窝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后面听人说,我离开后,段怀川就开始嚎啕大哭,十分悔恨地捶胸顿足。
再后来,听说他精神变得不太好,时不时脑子就不清醒,逢人便说他有个对他特别好的媳妇儿。
问他是谁,他不肯说,只说是为了报恩以身相许才娶到的。
不过我已经不关心了。
我和魏清恒深耕医院领域,奋战一线的同时不枉继续深入研究,在来往国外的飞机上,走向更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