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妩撞开殿门时，我正捏着那枚染血的鳞片。

她发髻散乱，裙摆沾满魔界边境的泥泞，显然是收到消息后直接从千里外瞬移回来。

周彦辰挣扎着去抓她的裙角：“阿妩……快杀了他……”

“你……”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蛇骨和筋脉上，又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周彦辰，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冲过去扶他。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我的脸，“你……你化龙了？”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怎么，不先去看看你的周公子？”

她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我是来找你的。”

我挑眉看着她，龙威压得她微微发抖：“找我？为了替周彦辰讨回公道？”

“不！”她急切地抓住我的袖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青溟，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去，我们去东海定居，或是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

“只要你回来，好不好……我现今才知道，自己根本离不开你的……”

我低头看着她，她的眼底满是悔意，却让我觉得可笑。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周彦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体内残存的龙气开始进一步反噬，每一声哀嚎都混着骨裂的脆响。

苍妩睫毛颤了颤，突然伸手环住我的腰。

她将额头抵在我心口的疤上，魔纹烫得龙鳞泛起金光：

“那些血债我还！只要你留下，我一定说服姐姐把周彦辰赶去蛮荒之地，再也不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

“青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垂眸看着这个曾让我剜心掏肺的女人，她发间还别着那支白玉簪，簪头刻的依然是周彦辰的名字。

可就在这种情形下，她说的竟然是爱我挽留我的话。

真是荒唐。

我轻轻推开她，声音平静：“苍妩，你以为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会放过你吗？”

“还是说，你全都忘了，需要我帮你尽数回想？”

苍妩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犹豫着后退半步，似是已经提前知晓我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你重伤回来那日吗？我看到了，你领下交错的印痕。你别告诉我，那是替他渡魔气时咬的。”

她猛地捂住领口，金步摇撞出凌乱的响：“不是！这是、这是魔蛟抓伤的……”

我轻笑一声，指尖勾开她衣领。

密密麻麻的咬痕从锁骨蜿蜒而下，时至今日依然带有印记。

与周彦辰惯用的龙涎香混在一起，灼得人眼眶生疼。

“魔蛟抓的？”我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同样位置狰狞的旧疤：

“我怎么不知魔蛟的爪痕原来还能长成这般风月模样！”

“你若是果真如你说的那般爱我，又为何在当夜取血时还是点了头！难道你不知我当时已快接近身体极限，若按你每日所需用量，必定身亡！”

“你做了那么多恶事，现在却说爱我，你到底是在爱什么……”

“青溟，我……”

殿外惊雷骤然劈开天幕，照见苍妩第一次落在我面前的泪。

看着他眼中倒映的我，我释怀笑了笑，又收回了自己那些多余的情绪：

“罢了。苍妩，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你不累，我也替你累了。”

“你我之情，到此为止。若再有重逢之日，新仇旧恨，一起盘算。”

龙尾卷起飓风破开殿顶时，我听见她绝望的嘶喊。

周彦辰在瓦砾堆里挣扎着伸手，她却连余光都没分给他一寸，只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走。

我盘踞在云端，爪尖勾着那条终于取回的蛇骨，神情淡漠：

“如今你该求的不是我留下，而是求自己别死得太难看。”

“还有这个人，我也一并带走了。”

我一抬手将昏迷的周彦辰吸进龙爪，随着几声龙吟隐入云层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