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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亦如故全文阅读(温婉秦战)最新章节_药香亦如故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30:59 

1山涧惊魂

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去,温婉背着竹篓,踩着露水打湿的山路向上攀登。她身着简单的青色布裙,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发髻只用一支木簪固定,朴素得与这药王谷的景致融为一体。

"应该就在这一带了。"温婉轻声自语,纤细的手指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她此次上山是为了寻找罕见的七叶灵芝,这种药材对治疗内伤有奇效,药王谷的库存已经见底。

忽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入耳中。温婉警觉地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山涧旁,一个黑影半浸在溪水中。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心跳加速。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半边身子泡在水里,胸前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他的面容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但轮廓分明,剑眉入鬓,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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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蹲下身探他的脉搏。指尖下的跳动微弱但尚存,她松了口气。

"伤得这么重,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她轻声说着,迅速检查他的伤势。胸前的刀伤深可见骨,右臂也有箭伤,箭头还嵌在肉里。

温婉咬了咬下唇。药王谷有规矩,不救来历不明之人。但这人若丢在这里,必死无疑。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山间夜晚寒冷,伤者撑不过今夜。

"医者仁心,师父教导的。"她下定决心,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简单处理伤口止血,然后费力地将男子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男子比想象中沉重许多,温婉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向山下挪去。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但她不敢停下。每走一段路,她都要停下来确认男子还有呼吸。

"坚持住,就快到了。"她不知是在鼓励伤者还是自己。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温婉终于看到了药庐的灯火。她的双腿已经麻木,肩膀被压得生疼。药童阿青听到动静跑出来,见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帮忙。

"小姐!这是谁?"

"山上发现的伤者,快准备热水和干净布条。"温婉气喘吁吁地说,与阿青一起将男子抬进内室的床榻上。

灯光下,男子的面容更加清晰。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眉宇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昏迷中也让人不敢轻视。温婉注意到他的手掌布满老茧,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痕迹。

"这人恐怕不是普通百姓。"阿青小声道。

温婉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先救人再说。"

她熟练地清理伤口,拔出箭头,缝合裂开的皮肉。男子在剧痛中无意识地挣扎,温婉不得不让阿青按住他。当处理胸前那道最深的伤口时,温婉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伤...是边关将士常用的弯刀所致。"她喃喃道,"而且看这刀法,出手之人武艺高强。"

处理完所有伤口已是深夜。温婉洗净手上的血迹,疲惫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阿青已经去睡了,药庐里只剩下她和这个陌生男子。

烛光摇曳中,温婉注意到男子腰间露出一块金属的闪光。她犹豫片刻,轻轻掀开他的衣角——那是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秦"字,背面是边关守军的徽记。

温婉的手一抖,令牌差点掉落。她听说过这个名字——秦战,北境大将军,朝廷的心腹大患。三个月前,正是他率军攻破了南境三座城池,造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我竟然救了敌国将军..."温婉捂住嘴,心跳如鼓。按照律法,发现敌国将领应立即报官。但若如此,这人必死无疑。

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战,内心挣扎。作为医者,她已发誓救死扶伤;但作为南境子民,她又怎能救治敌国将领?

窗外,一阵风吹灭了蜡烛。黑暗中,温婉做了决定。

"先救人,其他的...等他醒了再说。"

2将军苏醒

接下来的三天,温婉寸步不离地照顾秦战。高烧反复发作,她不得不一次次用湿巾为他降温。第四天清晨,当她正为秦战换药时,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温婉的手僵在半空,与那目光相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你..."秦战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是谁?"

温婉回过神,退后半步:"我是药王谷的医女温婉。你在山上受伤昏迷,我把你带回来救治。"

秦战的目光扫视四周,最后落在自己包扎好的伤口上。他试着起身,却因疼痛闷哼一声。

"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温婉下意识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缩回手,"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

秦战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问:"你知道我是谁?"

温婉咬了咬下唇,点头:"看到你的令牌了。秦将军。"

室内一片寂静。秦战的手悄悄移向腰间,发现武器已被取下。他苦笑一声:"那你为何还救我?按律当斩。"

"我是医者,"温婉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在我眼里只有病人,没有敌人。"

秦战怔住了,锐利的目光渐渐柔和。片刻后,他轻声道:"多谢。"

这两个字仿佛打破了某种隔阂。温婉松了口气,转身去端药:"该喝药了。"

从那天起,秦战的伤势开始好转。他话不多,但每次温婉来换药或送饭时,都会认真道谢。渐渐地,温婉发现这位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将军,眼中常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第七天傍晚,温婉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内室,发现秦战已经坐起身,正望着窗外的晚霞出神。夕阳的余晖为他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竟显出几分温柔。

"今天感觉如何?"温婉将药碗递给他。

秦战接过,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多了。你的医术很高明。"

温婉微微一笑:"药王谷的传承而已。"她接过空碗,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温姑娘,"秦战的声音有些犹豫,"能陪我聊聊吗?"

温婉惊讶地转身,点了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不恨我吗?"秦战突然问道,"作为敌国将领,我手上沾满了你们同胞的血。"

温婉沉默片刻,轻声道:"战争没有赢家。我恨的是战争本身,不是某个具体的人。"她抬起头,"况且,我救治过不少受伤的士兵,南北都有。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一样脆弱。"

秦战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或许就不会有战争了。"

"将军为何从军?"温婉忍不住问。

"家父是军人,从小教导我保家卫国。"秦战的目光投向远方,"但这些年,我越来越不明白,所谓的’卫国’到底是为了保护百姓,还是满足某些人的野心。"

温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秦战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三个月前那场战役...我本可以下令不伤平民,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温婉看到他眼中的痛苦,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拳头上:"战场上瞬息万变,不是所有事都能控制。"

秦战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种无言的理解在彼此间流动。温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亲密,慌忙收回手,脸颊发热。

"我、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她匆忙起身离开,心跳快得不像话。

3暗生情愫

那天之后,两人的相处微妙地改变了。秦战的伤势好转,开始能下床走动,常常在药圃里帮温婉整理草药。他学得很快,不久就能准确辨认各种药材。

"没想到将军对草药也有研究。"一天清晨,温婉看着秦战熟练地翻晒新采的茯苓,忍不住赞叹。

秦战笑了笑:"家母体弱,我小时候常为她熬药,久而久之就认得一些。"他顿了顿,"其实我更希望你叫我名字,而不是将军。"

温婉手中的药筛顿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红:"秦...秦战。"

他满意地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温婉发现自己竟看得有些出神。

半个月过去,秦战的伤好了大半。一天晚饭后,他主动提出要帮温婉洗碗。两人并肩站在井边,月光洒在院子里,气氛宁静而温馨。

"温婉,"秦战突然开口,"我明天该走了。"

碗从温婉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她慌忙蹲下去捡,却被秦战拦住。

"小心割手。"他轻声说,自己蹲下来一片片捡起碎片,"我的伤已经无碍,再不走会连累你。"

温婉知道他说得对,但心里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你...要去哪?"

"回北境。"秦战站起身,月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有些事需要了结。"

温婉想问是什么事,却最终没有开口。两人沉默地收拾完,各自回房。那一夜,温婉辗转难眠。

第二天黎明,她早早起床,准备了一份干粮和药物。当她推开秦战的房门时,发现他已经整装待发,恢复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模样。

"这些你带上。"温婉将包袱递给他,"里面有伤药和干粮,还有...一件我缝制的护身符。"她声音越来越小。

秦战接过,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是一颤。他郑重地将包袱系在腰间:"多谢。这段时间...是我这些年来最平静的日子。"

温婉强忍泪水,挤出一个微笑:"保重。"

秦战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然后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温婉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阿青的声音将她唤醒:"小姐,早饭好了。"

日子恢复了平静。温婉继续她的采药、制药、看诊的日常,只是心里多了一个无法言说的牵挂。她常常望着北方的天空出神,担心秦战是否安全回到了军营,伤口有没有复发。

一个月后的深夜,温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衣开门,发现是村里的张大叔,脸色惨白。

"温姑娘,不好了!村里突然有好几个人发高热,浑身起疹,像是...像是瘟疫!"

温婉心头一紧,立刻收拾药箱随张大叔赶往村子。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已有十几人病倒,症状凶险。她连夜诊治,发现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疫病,传染性极强。

天亮时分,温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药庐,开始翻找医书和药材。阿青慌张地跑来:"小姐,官府来人了!说要把村子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

温婉心头一沉。封锁意味着放弃,里面的病人只能等死。她咬咬牙:"阿青,你带着药童们去谷主那里避一避。我要回村子。"

"小姐!太危险了!"

"我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温婉坚定地说,收拾了一大包药材,毅然返回村子。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越来越多的人病倒,温婉昼夜不休地救治,但药材很快耗尽,她的体力也到了极限。第五天清晨,当她为一位老人把脉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额头滚烫。

4生死相救

她染病了。

温婉苦笑着为自己把脉,情况不妙。她强撑着写下药方和治疗心得,交给村里尚健康的年轻人:"按这个来...照顾其他人..."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高热吞噬了理智。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秦战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一定是幻觉,她想,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温婉!温婉!"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

温婉想回应,但黑暗吞噬了她最后的意识。

黑暗中有光。

温婉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时而如坠冰窟,时而似入火炉。耳边隐约传来焦急的呼唤,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抓不住。

"温婉,醒醒..."

那声音如此熟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次次将她从黑暗边缘拉回。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若千钧;想抬起手,四肢却像灌了铅。

高热蚕食着她的意识,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一股清冽的松木气息,感受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小心抱起。是梦吗?还是...

"坚持住,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如此真实。秦战?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

疼痛再次袭来,温婉沉入了更深的黑暗。

......

秦战紧抱着怀中滚烫的身躯,大步穿过被封锁的村庄。月光下,温婉的脸苍白如纸,唯有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她轻得可怕,仿佛生命正一点点从她体内流失。

"再快些!"秦战对前方引路的少年低吼。阿青抹着眼泪,小跑着带路。

一个月前离开药王谷后,秦战一路北上,却在边境得知瘟疫爆发的消息。当他听说疫情中心正是药王谷附近的村落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日夜兼程赶回,看到的却是被官兵封锁的村庄,和里面此起彼伏的哀嚎。

"温姑娘不肯走..."守村的老人颤抖着告诉他,"她说要救到底..."

秦战一拳砸在树干上,指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他亮出将军令牌,强行闯入封锁线,在满是病患的祠堂角落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温婉。

此刻,药庐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秦战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小心翼翼地将温婉放在床榻上。她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而微弱。

"去打盆冷水来。"秦战命令道,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阿青连忙跑去准备。

秦战轻轻拨开温婉额前汗湿的发丝,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见过无数生死,却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医女,不知何时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阿青端来水盆,秦战浸湿布巾,轻柔地为温婉擦拭额头和脖颈。她的皮肤烫得吓人,布巾放上去不一会儿就变温了。

"小姐留下的药方..."阿青从柜子里取出一张纸,"但缺一味主药,七叶灵芝..."

秦战接过药方,快速浏览:"其他药材都有吗?"

"有,谷主派人送来了不少,但七叶灵芝太罕见..."

"我去找。"秦战斩钉截铁地说,起身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温婉,"照顾好她,我很快回来。"

......

山间的夜风呼啸,秦战举着火把,在陡峭的山崖上攀爬。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手中跳动的火光照亮前方不足一丈的路。他记得温婉曾说过,七叶灵芝生长在背阴的悬崖峭壁上,极难采摘。

手指被岩石磨破,鲜血顺着手腕流下,秦战却感觉不到疼痛。他脑海中全是温婉苍白的面容,和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

"一定要撑住..."他咬牙低语,攀上又一处突出的岩石。

忽然,火光照耀下,一处岩缝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秦战凑近,心跳骤然加速——三株七叶灵芝并排生长在岩缝中,叶片在火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他小心地取出随身匕首,连根挖出两株,留下一株继续生长。药材到手,他片刻不敢耽搁,立即返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秦战满身泥污地冲回药庐。阿青正在煎药,见他回来惊喜地叫出声。

"快!按方子熬药!"秦战将灵芝交给阿青,自己则回到温婉床前。

一夜过去,温婉的情况更加糟糕。她的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只有滚烫的体温证明生命还在延续。

秦战拧干新的布巾,继续为她物理降温。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她滚烫的脸颊,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

"你说过医者仁心..."他低声道,声音沙哑,"现在轮到我来救你了..."

阿青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威风凛凛的将军单膝跪在床前,紧握着小姐的手抵在自己额头,肩膀微微颤抖。

"药...药好了。"阿青小声说。

秦战迅速收敛情绪,接过药碗:"我来。"

他小心地托起温婉的头,将药碗凑到她唇边。但温婉牙关紧闭,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根本无法下咽。

秦战眉头紧锁,突然仰头含了一口药,俯身贴上温婉的唇,用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将药渡了进去。阿青惊呼一声,连忙背过身去。

5北境重逢

一口接一口,秦战耐心地将整碗药喂完。最后一口时,温婉无意识地轻咳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秦战屏住呼吸,期盼她能睁开眼睛,但她再次陷入沉睡。

"会好的..."秦战像是在说服自己,"一定会好的..."

......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秦战昼夜不离地守在温婉床前,按时喂药、擦身、更换敷额的布巾。第三天黎明,当他正靠在床边小憩时,一阵微弱的动静惊醒了他。

温婉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秦战立刻俯身,只见温婉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睛因高热而略显浑浊,却依然让秦战的心脏漏跳一拍。

"秦...战?"温婉的声音细如蚊蚋,满是不可置信。

"是我。"秦战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你终于醒了。"

温婉虚弱地眨了眨眼:"我不是...在做梦?"

秦战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感觉到了吗?这不是梦。"

温婉的指尖感受到他脸上粗糙的胡茬和温暖的体温,眼中渐渐浮现出困惑:"你怎么会...在这里?村子...村民们..."

"村子已经解除封锁,疫情控制住了。"秦战轻声说,"你留下的药方很有效,加上七叶灵芝...大家都得救了。"

温婉眼中的担忧这才稍稍缓解,但随即又被新的疑惑取代:"可是你...为什么回来?"

秦战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听到了瘟疫的消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温婉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秦战连忙扶她坐起,轻拍她的背部,然后端来温水。

"别急,慢慢说。"他柔声道,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温婉小口啜饮,感觉清凉的水滋润了灼热的喉咙。她这才注意到秦战的样子——眼下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衣袍皱皱巴巴还沾着泥土和血迹。这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此刻看起来疲惫不堪,却依然守在她床前。

"你...一直在这里?"温婉轻声问。

秦战点点头:"三天了。"

"三天..."温婉喃喃重复,心中一暖。她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阿青呢?其他药童..."

"他们都好好的,在隔壁休息。"秦战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温婉这才放松下来,却感到一阵眩晕。秦战敏锐地察觉她的不适,立即扶她躺下。

"再睡一会儿,"他轻声说,"我就在这里。"

或许是药力作用,也或许是终于安心,温婉的眼皮渐渐沉重。陷入梦乡前,她恍惚听见秦战说了一句什么,像是"我再也不会离开",又像是她的幻觉。

......

当温婉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棂洒满房间。她感觉好多了,高热退去,只剩下些许虚弱。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旁边是一束新鲜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门帘被轻轻掀起,秦战端着药碗走进来。见她醒了,他眼中闪过惊喜:"感觉如何?"

"好多了。"温婉试着坐起来,这次成功了一半。秦战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扶她靠在床头。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和阳光的气息。

"先吃点东西,再喝药。"秦战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凉,送到她唇边。

温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照顾,但看到秦战专注的眼神,还是顺从地张口。粥熬得软糯香甜,里面还加了些滋补的药材。

"你自己熬的?"温婉惊讶地问。

秦战嘴角微扬:"跟阿青学的。比不上你的手艺,但至少能入口。"

温婉难以想象这个曾经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竟会在厨房里学熬粥。一种温暖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她低头掩饰泛红的脸颊。

一碗粥见底,秦战又端来药。这次的药不像之前那么苦,反而带着一丝清甜。

"我加了些蜂蜜。"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秦战解释道,"记得你说过,蜂蜜能缓解苦味又不影响药效。"

温婉心头一暖,他竟然记得这样的小细节。她接过药碗,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像是有细微的电流穿过,让她差点拿不稳碗。

秦战稳稳地托住碗底,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小心。"

药喝完后,秦战接过空碗,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阳光透过窗纸,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温婉突然发现,他眼中曾经凌厉的光芒,如今变得温柔而深沉。

"秦战,"她鼓起勇气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秦战摇摇头:"是你先救了我。"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温婉想起昏迷中听到的那些低语,不确定是梦还是真实。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你说了很多话..."

秦战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那些话...应该在你清醒的时候说。"

温婉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秦战转过身,阳光为他高大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温婉,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再离开了。"

温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已经派人送信回北境,辞去了将军职务。"秦战继续道,声音坚定,"这些年,我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是时候放下了。"

他走近床边,单膝跪地,与坐在床上的温婉平视:"如果你不嫌弃,我想留在药王谷,跟你学医济世。"他顿了顿,眼中盛满柔情,"当然,前提是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温婉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叱咤沙场的将军,此刻却像个忐忑的少年般等待她的答复。所有的疑虑和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傻瓜,药王谷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秦战眼中迸发出夺目的光彩,他握住温婉的手,珍而重之地在掌心印下一吻:"那我这辈子,就跟定温大夫了。"

温婉破涕为笑,却突然想起什么,抽回手正色道:"不过学医很苦的,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将军就手下留情。"

秦战爽朗大笑,笑声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严师出高徒,我准备好了。"

阳光洒满房间,照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窗外,药圃里的草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段全新的旅程,正要开始。

晨露未晞,药王谷已被一层薄雾笼罩。温婉推开药庐的木门,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药清香的空气。三个月了,自从秦战留在药王谷,这里的一切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她转身看向院内,秦战已经在那里忙碌多时。他高大的身影蹲在药圃边,正小心翼翼地为一株新栽的七叶灵芝松土。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么早?"温婉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热茶。

秦战抬头,眼中的凌厉早已被温柔取代。他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温婉的手背,引来一阵微妙的颤栗。"这株灵芝是你用命换来的,得精心照料。"

温婉蹲下身,检查灵芝的长势。新生的叶片嫩绿中带着紫边,长势喜人。"看来它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她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该检查你的辨识功课了。"

秦战一口饮尽茶水,胸有成竹地站起身:"随时恭候温大夫考核。"

两人并肩走向药库,一路上秦战如数家珍地报出路边各种草药的名称和功效:"白芨,性微寒,主治肺热咳血;黄精,甘平,补脾润肺..."

温婉眼中闪过赞许。短短三个月,秦战已经掌握了上百种药材的辨识和基本用途。这个曾经执剑的手,如今执起药碾也毫不违和。

药库里,整齐排列的药柜散发着混合的香气。温婉随手从不同抽屉取出几味药材,摆在长桌上:"请秦学徒说说这几味药的异同。"

秦战仔细查看,一一作答:"当归与川芎,皆能活血化瘀,但当归偏重补血,川芎长于止痛;人参与党参..."

他的回答准确而全面,甚至补充了一些温婉未曾教过的细节。温婉惊讶地挑眉:"你连《本草纲目》都看了?"

"每晚睡前读几页。"秦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着多学点,好替你分担。"

温婉心头一暖。这个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如今竟为了她埋头苦读医书。她忍不住伸手拂去他肩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草叶:"你学得比我想象的还快。"

"名师出高徒。"秦战握住她欲收回的手,轻轻捏了捏,"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

"你还会做饭?"温婉睁大眼睛。

秦战神秘一笑:"当年在军营里,偶尔也会下厨犒劳将士。虽然比不上药王谷的精致,但保证能入口。"

两人正说笑间,阿青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谷外来了一队人马,说是...说是找秦将军的!"

温婉感觉秦战的手瞬间僵硬。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她许久未见的锐利:"什么样的人马?"

"穿着铠甲,带着兵器..."阿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为首的说他是北境副将赵锋。"

秦战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松开温婉的手,沉声道:"我去看看。"

温婉跟上他的脚步:"我陪你一起。"

谷口处,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为首一名年轻将领见秦战出现,立刻单膝跪地:"将军!终于找到您了!"

秦战快步上前扶起他:"赵锋,起来说话。我已不是将军。"

赵锋却不肯起身,声音急切:"边境告急!胡人趁您不在,联合三个部落叛乱,已攻陷两座边城!朝廷派去的将领连吃败仗,士兵们只服您...老将军派我来请您回去!"

秦战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温婉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看到他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默默退后,给这对旧部属留出空间,却听到秦战唤她:"温婉。"

她抬头,对上秦战复杂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有她熟悉的挣扎——就像当初他在她药庐醒来,发现自己是被敌国医女所救时一样。

"先请客人进谷休息吧。"温婉温和地说,尽管她的心已经揪成一团,"远道而来,至少喝杯茶再谈。"

......

会客厅里,赵锋详细汇报了边境局势。温婉默默沏茶,听着那些关于战事、伤亡和危机的描述。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老将军说,只有您回去才能稳住军心。"赵锋恳切地看着秦战,"弟兄们都盼着您。"

秦战始终沉默,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温婉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们先下去休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需要时间考虑。"

赵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行礼退下。厅内只剩下秦战和温婉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想回去。"温婉轻声说,这不是疑问。

秦战猛地抬头:"我没有..."

"你的手,"温婉指了指他无意识握紧的拳头,"每次听到边民遭难,都会这样。"

秦战松开拳头,苦笑着摇头:"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他深吸一口气,"但我也答应过你,不再拿起武器。"

温婉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答应的是不再为战争而战,但现在是去阻止战争。"她直视他的眼睛,"这不一样。"

秦战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我才刚找到真正想要的生活...刚找到你..."

"我明白。"温婉温柔而坚定地说,"但如果你不去,那些信任你的士兵,那些无辜的百姓会怎样?你后半生能安心吗?"

秦战眼中闪过痛苦:"那你呢?"

温婉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走向药柜:"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从最上层取下一本古朴的册子,封面上写着《药王战时急救秘要》。"这是师父留下的,记载了许多治疗战场创伤的独特方法。"她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页,"特别是这种金疮药,止血生肌的效果比常规药方好三倍。"

秦战疑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温婉合上书,目光灼灼,"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秦战霍然起身,"不行!战区太危险!"

"当初瘟疫村不危险吗?"温婉反问,"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前线和后方之分。"

秦战摇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温婉逼近一步,"因为我是女子?还是因为你舍不得我冒险?"

秦战语塞。温婉乘胜追击:"你教士兵用剑,我教军医护伤。我们各尽所能,早日结束战事,然后..."她的声音软了下来,"一起回家。"

"家..."秦战喃喃重复这个字眼,眼神渐渐柔和。他伸手将温婉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确定吗?"

温婉在他胸前点头:"比任何时候都确定。"

秦战长叹一声,收紧手臂:"那我们得好好准备。"

......

三天后,药王谷口。十辆马车整齐排列,载满了药材和医疗器具。温婉和秦战站在队伍最前方,与谷中众人道别。

阿青红着眼眶拉着温婉的手:"小姐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放心吧。"温婉拍拍她的肩,"药圃就交给你了,记得按时给那株灵芝浇水。"

另一边,赵锋正向秦战汇报最新军情。秦战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发出简短的指令,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仿佛又回来了。但温婉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会不时回到她身上,眼中满是柔情。

队伍即将启程时,谷主匆匆赶来,递给温婉一个小木盒:"丫头,带上这个。"

温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细小的金针。"师父的九转还魂针?"她惊讶地抬头。

谷主点点头:"你天赋最高,早该传给你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秦战,压低声音,"此去凶险,必要时可救命。记住,第九针非生死关头不可用。"

温婉郑重收下:"弟子谨记。"

随着秦战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启程。温婉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药王谷,心中有不舍,却无犹豫。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与所爱之人共同前行的路。

秦战骑马来到她车旁,伸手递来一样东西。温婉接过,发现是一个精致的木雕小像,赫然是她自己的模样。

"路上刻的。"秦战有些不好意思,"手艺不精,但..."

温婉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像,每一刀都刻得那么用心。"我很喜欢。"她柔声说,"等回来,我也要学雕刻,给你刻一个。"

秦战笑了,阳光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金边:"那我等着。"

车队向北,驶向未知的战场。但温婉心中无比平静,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一起面对。药香与剑影,救赎与守护,这就是他们选择的道路。

而路的尽头,必定是共同归去的家。

6暗流涌动

北境的风格外凛冽,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温婉紧了紧斗篷的毛领,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军营帐篷。黑压压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她不认识的图腾。

"这就是北境大营。"秦战策马来到她身旁,声音低沉。自从进入北境领地,他身上那种将军的威严就愈发明显,眉宇间常带着化不开的凝重。

温婉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好奇打量她的士兵。那些眼神中有疑惑,有怀疑,甚至还有几分轻蔑——一个南方女子,来到全是男人的军营,能做什么?

"别担心,"秦战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声道,"有我在。"

这句话像一剂良药,瞬间安抚了温婉的心。她挺直腰背,迎向那些目光。药王谷的传人,何曾畏惧过挑战?

营地中央的大帐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正等候他们。秦战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参见元帅!"

老将军一把扶起他,重重拍打他的肩膀:"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将士们都快撑不住了。"他的目光移向温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位是..."

"药王谷传人温婉,"秦战介绍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未婚妻,也是来帮助救治伤员的医者。"

温婉心头一跳——未婚妻?他们何时有过这样的约定?但她很快明白,这是在军营中保护她身份的最好方式。她上前行礼,不卑不亢:"见过元帅。"

老元帅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笑道:"好!秦战这小子总算开窍了。"他转向秦战,"先安顿好温姑娘,然后立刻来军议帐,胡人又有新动作。"

秦战领命,带着温婉来到一座稍小的帐篷前:"这是我以前的营帐,现在归我们了。"他掀开帐帘,"条件简陋,委屈你了。"

帐篷内陈设简单但整洁,一张矮床,一张书案,还有一个取暖的火盆。温婉放下药箱,笑道:"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在药王谷采药时,经常露宿山野呢。"

秦战的眉头这才舒展些许:"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他离开后,温婉立即开始整理带来的药材和器具。时间紧迫,越早开始救治伤员越好。她刚把最后一包药材归类完毕,帐外就传来嘈杂声。

"听说将军带了个南方娘们回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咱们军营什么时候成绣花枕头待的地方了?"

"嘘,小点声!听说是大夫..."

"大夫?就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抬得动伤员吗?"

温婉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外面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见她出来,顿时噤声,但眼中的不屑丝毫未减。

"各位将士,"温婉平静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我是来救人的。若有伤患,现在就可以送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嗤笑一声:"我们北境男儿皮糙肉厚,哪需要南方娇花医治?"

温婉不恼不怒,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这位壮士右手虎口有旧伤,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可是?"

大汉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你握刀的姿势有细微偏差,是为减轻疼痛的自然调整。"温婉递过药瓶,"此药膏每日涂抹三次,七日后再看效果。"

将信将疑地接过药瓶,大汉嘟囔着道谢离开了。其他士兵面面相觑,态度明显恭敬了几分。

傍晚时分,温婉的帐篷前排起了长队。有旧伤复发的,有新伤未愈的,甚至还有只是好奇来看看这个南方女大夫的。她一一耐心诊治,手法娴熟,用药精准。

当秦战匆匆赶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温婉被士兵们围在中间,她正为一个年轻小兵重新包扎腿伤,动作轻柔却利落。那小兵红着脸连连道谢,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已满是敬佩。

秦战站在人群外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就知道,温婉在哪里都能发光。

夜深人静时,两人终于有机会独处。秦战带来两份简单的晚餐,温婉则汇报着今日诊治的情况。

"至少三十人有陈年旧伤需要持续治疗,"她皱着眉头,"还有十几人的伤口处理不当,已经感染。"

秦战叹息:"军中医官不足,水平也参差不齐。"他犹豫片刻,"今天军议有个坏消息...胡人军中出现了个巫医,用毒极其厉害。我们不少士兵不是战死,而是死于莫名其妙的毒伤。"

温婉手中的筷子一顿:"巫医?什么样子的?"

"据俘虏描述,四十多岁,左脸有烧伤疤痕,最明显的是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温婉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不可能...大师兄二十年前就..."

"你认识他?"秦战敏锐地察觉异常。

温婉放下碗筷,声音微微发颤:"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巫医很可能是我药王谷的叛徒,我的大师兄严霜。二十年前他盗取禁术典籍逃离药王谷,临走还放火烧了藏书阁..."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师父说他已死在大火中..."

秦战握住她冰凉的手:"确定是他吗?"

"年龄、疤痕、断指...太多巧合了。"温婉眼中闪过痛苦,"如果真是他,那些毒术恐怕都出自药王谷禁方..."

帐内一时沉默。火盆中的炭火噼啪作响,映照在两人凝重的脸上。

"明天我会详细询问见过巫医的士兵。"秦战最终说道,"若真是他,你必须格外小心。他若知道药王谷传人在此..."

未尽之言悬在空气中。温婉点点头,靠进秦战怀中寻求慰藉。他的心跳声稳健有力,渐渐安抚了她的不安。

......

三日后,前线传来急报——胡人突袭了边境村庄,有大量平民伤亡。秦战立即点兵前往救援,温婉则组织医疗队准备救治。

"你留在营地。"秦战穿戴铠甲时命令道,语气不容反驳,"那里太危险。"

温婉想争辩,但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最终点头答应:"小心。"

秦战俯身在她额前印下一吻,随即大步离去。温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不安。

医疗队在营地边缘搭起简易医棚,准备接收伤员。然而第一批送回来的不是前线伤兵,而是十几个中毒的村民。他们面色铁青,嘴唇乌紫,呼吸微弱如游丝。

"这是什么毒?"年轻的军医慌了手脚,"从未见过这种症状!"

温婉迅速检查,脸色越来越凝重:"是’七步断肠散’,药王谷禁方之一..."她立即指挥众人,"快准备绿豆甘草汤!再取我药箱里的银针来!"

就在她全神贯注施救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药王谷的针法...果然是你,小师妹。"

温婉浑身一僵,缓缓转身。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瘦男子站在医棚入口,左脸的烧伤疤痕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正把玩着一把淬毒的小刀。

"严霜..."温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二十年不见,小师妹出落得如此标致了。"严霜阴森地笑着,"听说你还勾搭上了北境将军?真是好本事。"

温婉示意其他医者继续救治,自己则上前几步,与严霜对峙:"你背叛师门,如今又用医术害人,不配称我师兄!"

严霜不以为忤:"师父那个老顽固,守着那么多奇方妙术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他的眼中闪过疯狂,"看看我现在,胡人大单于奉我为上宾,要什么有什么!"

"你害死那么多无辜百姓,良心何在?"温婉怒斥。

"良心?"严霜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他突然逼近一步,"小师妹,跟我走吧。以你的医术,加上我的毒术,天下谁人能敌?"

温婉冷笑:"痴心妄想!"

严霜的脸色瞬间阴沉:"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猛地扬手,一把粉末迎面撒来。

温婉急忙屏息后退,但还是吸入少许。顿时,一阵眩晕袭来,四肢如灌了铅般沉重。她踉跄几步,扶住桌沿才没有倒下。

"放心,只是软骨散,死不了人。"严霜狞笑着上前,"带你回去慢慢调教..."

温婉想呼救,却发现声音细若蚊吟。医棚里的其他人早已被严霜的同伙控制。就在严霜的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肩膀!

"放开她!"秦战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他带着一队精锐冲进医棚,剑锋直指严霜。

严霜捂着流血的肩膀,眼中闪过怨毒:"秦将军...来得真快啊。"他突然诡异一笑,"但你救不了所有人..."

随着他一声呼哨,医棚外突然传来惨叫。秦战分神的一瞬,严霜甩出一枚烟雾弹,等烟雾散去,他已不见踪影,连同温婉一起消失了。

"温婉!"秦战的怒吼回荡在营地上空。

......

黑暗。无边的黑暗。

温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柱上,身处一个昏暗的帐篷内。嘴里塞着布条,双手被反绑,浑身无力,显然是软骨散的药效还未退。

帐篷帘子被掀开,严霜走了进来,肩上已经包扎妥当。他身后跟着几个胡人武士,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打量着温婉。

"醒了?"严霜扯出她嘴里的布条,"别指望你那位将军来救你。这里是胡人大营深处,他就算有千军万马也闯不进来。"

温婉啐了一口:"你到底想怎样?"

"简单。"严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我最新的作品,需要个懂医术的试药人。你既然深得师父真传,再合适不过了。"

他捏住温婉的下巴,强行将瓶中药液灌入她口中。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很快,一股灼烧感从胃部蔓延至全身。温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但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效果不错。"严霜满意地观察她的反应,"不过别担心,暂时死不了。我还要用你引秦战上钩呢。"

温婉艰难地抬头:"你...休想..."

严霜大笑:"你以为他不会来?我的人已经放出消息,说他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他凑近温婉耳边,低声道,"你说,他会带多少人来送死?"

温婉的心沉到谷底。她了解秦战,他一定会来,不管有多危险。

仿佛印证她的想法,帐篷外突然响起警报声和喊杀声。严霜露出得逞的笑容:"看,说到就到。"

混乱中,温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是秦战!他真的来了!

严霜抽出淬毒的匕首,示意手下埋伏在帐篷两侧。温婉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绳索。她必须警告秦战,这是陷阱!

帐帘被猛地掀开,秦战持剑冲了进来。他的铠甲上沾满血迹,显然是一路杀进来的。看到被绑的温婉,他眼中闪过心疼和愤怒。

"秦战!快走!是陷阱!"温婉用尽全力喊道。

话音未落,埋伏的胡人武士一拥而上。秦战挥剑迎战,剑光如虹,瞬间斩杀两人。但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严霜躲在混战后方,悄悄举起一把小巧的弩箭,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温婉看得真切,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心暗箭!"她尖叫警告。

秦战闻声闪避,险险躲过第一箭,但严霜紧接着射出第二箭。这次,箭矢深深扎入秦战的肩膀!

"不!"温婉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秦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但很快又强撑着站起来继续战斗。然而毒发极快,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脸色也开始发青。

严霜得意大笑:"北境战神?不过如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篷外突然杀进一队北境精锐,为首的正是副将赵锋!原来秦战并非孤军深入,而是兵分两路。

面对增援,胡人武士节节败退。严霜见势不妙,抓起温婉作为人质:"退后!否则我杀了她!"

秦战虽然中毒已深,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放了她...你的目标是我..."

"将军!"赵锋想上前,却被秦战抬手制止。

严霜狞笑着:"想要她活命?可以。你走过来,换她。"

"不要!"温婉泪流满面,"他骗你的!你快走!"

秦战却已经踉跄着向前走去,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走一步,他的脸色就更差一分,但眼神始终坚定。

"放开她..."他喘息着说,"我任你处置..."

严霜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就在秦战走到足够近时,他突然推开温婉,淬毒的匕首直刺秦战心口!

"去死吧!"

秦战用尽最后的力气侧身闪避,匕首偏离要害,但仍深深刺入他的腹部。与此同时,赵锋的箭矢破空而来,正中严霜咽喉!

严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捂住喷血的脖子,缓缓倒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几口血沫,最终气绝身亡。

"秦战!"温婉挣脱束缚,扑到已经昏迷的秦战身边。他的脸色已经呈现可怕的青灰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快回营!"她命令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准备热水和干净纱布!快!"

赵锋立刻组织人手,小心翼翼地将秦战抬上担架。回营的路上,温婉一直握着秦战冰凉的手,不停地和他说话,生怕他一睡不醒。

"坚持住...求你坚持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回家的..."

......

军营主帐内,气氛凝重如铁。秦战被安置在床上,伤口已经清理干净,但毒素仍在蔓延。几位军医束手无策,只能摇头叹息。

"毒素已侵入心脉..."首席军医低声道,"除非有解药,否则..."

温婉擦干眼泪,从药箱最底层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谷主临行前给她的九转还魂针。

"你们都出去。"她平静地说,"我要施针。"

军医们面面相觑,赵锋犹豫道:"温姑娘,将军他..."

"出去!"温婉突然提高声音,"除非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众人这才默默退出,只留下温婉和昏迷的秦战。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针盒。九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师父说第九针非生死关头不可用..."温婉轻抚秦战的脸颊,"现在就是了。"

她解开秦战的衣衫,露出他健硕却此刻布满青灰色纹路的胸膛。第一针落在百会穴,第二针膻中穴...每一针下去,她都灌注全身心的专注与内力。

前八针施完,秦战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但脸色依然难看。温婉拿起最后一根,也是最长的金针,手微微发抖。

第九针——"以命换命"。施针者需以自身为媒介,引导毒素转入自己体内,再慢慢化解。这是药王谷最高秘术,也是最大的禁忌。

温婉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对准自己的掌心,然后轻轻刺入秦战心口处的穴位。

"我带你回家..."她轻声说,同时开始运转药王谷独门心法。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温婉咬紧牙关,冷汗如雨下,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她能感觉到毒素正通过金针流入自己体内,而秦战的脸色正一点点恢复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毒素被导出时,温婉几乎虚脱。她强撑着拔出金针,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掌心的伤口,就眼前一黑,倒在秦战身上。

朦胧中,她似乎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但黑暗太过甜美,她终于放任自己沉入其中。

......

7归隐药谷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温婉缓缓睁开眼睛。她躺在一张简易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掌心已经包扎妥当,虽然还有些刺痛,但已无大碍。

"醒了?"

温婉转头,看到秦战坐在床边,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的神采已经回来了。他手中端着一碗药,正小心地吹凉。

"你..."温婉想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急。"秦战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先把药喝了。"

温婉乖乖喝下苦药,然后迫不及待地问:"你没事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战摇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没事,多亏你。"他握住她的手,"但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三天三夜!"

温婉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的胡茬,显然是一直守在她身边没好好休息。

"值得。"她简单地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秦战突然俯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哽咽:"别再这样吓我了...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温婉回抱住他,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们约定过的,一起回家。"

秦战松开她,捧起她的脸,郑重地吻上她的额头:"等战事结束,我们就回药王谷。我向你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拿剑,只拿药碾。"

温婉笑着点头,却在下一刻被一阵咳嗽袭击。秦战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余毒未清?"

"没事..."温婉摆摆手,"只是嗓子有点干。"

秦战连忙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帐外,北境的寒风依旧呼啸,但帐篷内却温暖如春。两颗历经生死考验的心,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贴近。

北境的春天来得迟,却格外动人。积雪消融,嫩绿的草芽顶开冻土,给荒原铺上一层朦胧的绿意。温婉站在军营外的小山坡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

三个月了,自从严霜伏诛,胡人节节败退,战事终于接近尾声。秦战日夜忙于和谈与军队整编,而她则带着医疗队救治最后一批伤员。和平的曙光就在眼前,可她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阴翳。

温婉抬起手,在眼前轻轻晃动。早晨的阳光本应刺眼,此刻却像隔了一层薄纱,模糊不清。自从施展九转还魂针导出秦战体内毒素后,她的视力就开始缓慢衰退。起初只是偶尔模糊,如今连十步外的人脸都难以辨清。

"温大夫!新送来的伤员需要您看看!"山坡下,一个年轻医徒高声呼唤。

温婉收回思绪,小心地下坡。她已熟记营地每一处布局,即使视力不佳也能行动自如。医棚里,几名满身血污的士兵躺在简易床榻上,其中一人伤势尤为严重,腹部被利刃划开,肠子都隐约可见。

"准备缝合针和桑皮线,"温婉洗净双手,"再煮一锅当归黄芪汤。"

她俯身检查伤口,动作精准如常。视力衰退并未影响她的医术,多年的经验让她的手指仿佛自有记忆。缝合、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当最后一针打结时,温婉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温大夫,您脸色不太好。"医徒担忧地递上汗巾,"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婉摇摇头,刚要开口,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踉跄一步,扶住桌沿才没有跌倒。几息之后,视力才慢慢恢复,但模糊程度比之前更甚。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强撑着微笑,"给这位伤员喂药,每两个时辰一次。"

走出医棚,温婉不得不眯起眼睛辨认方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她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但眼下战事收尾,伤员不断,秦战又忙于军务,她不忍心再给他添忧。

"温婉!"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婉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大步走来。即使看不清面容,那挺拔的身姿和稳健的步伐也绝不会认错。

"秦战。"她扬起笑脸,等他走近到能看清的距离才开口,"军议结束了?"

秦战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拂去她鬓角的碎发:"刚结束。胡人已同意撤出侵占的三城,和约明日签署。"他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喜悦,"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温婉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太好了。你该好好休息一下。"

"等一切落定,我们就回药王谷。"秦战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憧憬,"我答应过你的,记得吗?"

温婉点头,喉咙却突然发紧。如果她的视力继续恶化,回药王谷还有意义吗?一个看不见的医者...

"怎么了?"秦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有点舍不得这里的伤员。"温婉迅速转移话题,"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秦战刚想说什么,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将军!南境来了钦差大臣,带着朝廷文书,说要见您!"

秦战和温婉同时一怔。南境朝廷此时派钦差来,所为何事?

"我去看看。"秦战捏了捏温婉的手,"你先回帐休息,晚点我来找你。"

温婉点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其实已经看不清了,只是一个渐渐远去的模糊轮廓。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

主帅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客位,身后站着四名带刀侍卫。他面前摊开一卷盖有玉玺的文书,神色倨傲。

"秦将军,本官奉旨前来,是为缉拿一名要犯。"钦差开门见山,"此人化名温婉,实为二十年前叛逃的御医温如春之女,携带有皇室秘药方潜逃。陛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战如遭雷击,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大人怕是弄错了。温婉是药王谷传人,一直行医济世,怎会是朝廷要犯?"

钦差冷笑,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像展开:"将军请看,这可是你认识的人?"

画像上的女子眉眼如画,与温婉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显成熟。秦战心头一震,却面不改色:"画工粗糙,难以辨认。"

"将军何必装糊涂?"钦差收起画像,"那女子现就在你军中,多少人亲眼所见。莫非将军要包庇朝廷钦犯?"

秦战眼神锐利如刀:"大人可有确凿证据?"

钦差拍了拍文书:"御医温如春盗取皇室秘方’九转还魂丹’的配方后潜逃,其女继承父业,继续藏匿禁方。此乃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帐内一片死寂。秦战的大脑飞速运转——温婉从未提起过她的身世,但她确实精通各种奇方妙术,包括那神奇的九转金针...

"即便真如大人所言,"秦战沉声道,"温姑娘救治北境将士无数,功不可没。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钦差眯起眼睛:"将军是要抗旨不遵?"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两国和约尚未签署,若因一个女子坏了大事..."

赤裸裸的威胁。秦战胸口如压巨石,一边是两国和平,一边是心爱之人,如何抉择?

"给我三日时间查明真相。"他最终说道,"若温婉确为钦犯,我...自当奉上。"

钦差冷哼一声:"一日为限。明日此时,若不见人,别怪本官不客气!"

......

温婉的帐篷里,烛火摇曳。她正在整理药材,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抬头看去,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入口处,那轮廓无疑是秦战,但气息却异常紊乱。

"怎么了?"她放下手中的草药,心头涌上不安。

秦战沉默地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握住她的双手。他的掌心滚烫,甚至有些发抖。

"温婉,"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你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温婉头上。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强作镇定。

"南境来了钦差,说你父亲是叛逃的御医温如春,指控你藏匿皇室秘方。"秦战一字一句道,"是真的吗?"

温婉的呼吸几乎停滞。二十年来,这是她最深的秘密。师父临终前叮嘱她永远不要透露身世,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我确实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五岁那年,他带着我逃到药王谷,把我托付给师父后就...再没回来。"

秦战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那些医术..."

"有些是师父教的,有些是父亲留下的手稿。"温婉苦笑,"但我从不知道什么皇室秘方。九转还魂针是药王谷绝学,与南境皇室无关。"

秦战沉默良久,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令她窒息:"钦差限我明日交出你,否则和谈作废。"

温婉浑身一颤,却没有太过惊讶。她早就隐约猜到,自己的身世终有一天会带来麻烦。

"那就把我交出去吧。"她轻声道。

"不可能!"秦战猛地松开她,眼中燃起怒火,"我宁可撕毁和约,也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温婉抬手抚上他紧绷的脸颊,即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与挣扎:"听我说,北境将士流了那么多血,百姓受了那么多苦,不就是为了和平吗?若因我一人毁了这一切,我余生如何心安?"

"但他们会..."

"我不会有事。"温婉打断他,挤出一个微笑,"我父亲若真拿了什么秘方,早就交出来了。这分明是有人借题发挥。钦差若真要治罪,大可派兵捉拿,何必先来告知?其中必有蹊跷。"

秦战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灵魂:"你有什么计划?"

"假意顺从,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温婉低声道,"我怀疑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我这个’钦犯’,而是药王谷的医术。"

秦战眉头紧锁:"太危险了。"

"相信我。"温婉握住他的手,"我们经历过那么多,这次也能化险为夷。"

帐外,北境的夜风呼啸而过,卷起细碎的沙石拍打在帐篷上,如同命运的嘲弄。

......

次日清晨,温婉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将几味特殊药材藏在贴身香囊中。她的视力比昨日更差了,近在咫尺的药材都要凑得很近才能辨认。但此刻已无暇顾及这些。

秦战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他亲自为温婉准备了一套轻便铠甲,藏在衣物之下:"若有变故,不要犹豫,立刻逃走。赵锋会在西边山口接应。"

温婉点头,将药王谷秘典交给他:"这本书你保管好。若我...回不来,就交给谷主。"

秦战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声音哽咽:"我一定会带你回家。我发誓。"

钦差的营帐外戒备森严。温婉被带入帐内,秦战却被拦在外面。

"将军留步。"侍卫冷冰冰地说,"钦差大人要单独审问犯人。"

秦战眼中杀意骤现,手已按上剑柄。温婉轻轻摇头,用口型道:"按计划行事。"

帐内,钦差正悠闲地品茶。见温婉进来,他上下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温姑娘,久仰大名。"

温婉不卑不亢地行礼:"大人谬赞了。不知传民女来有何指教?"

钦差示意侍卫退出,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明人不说暗话。本官此行,实为求药。"

温婉心头一动,果然另有隐情:"民女愚钝,不知大人何意。"

"九转还魂丹的配方。"钦差眼中闪过贪婪,"交出来,本官保你无事,甚至还能给你个御医的职位。"

温婉暗自冷笑,表面却装作惶恐:"大人明鉴,民女确实不知什么九转还魂丹。药王谷只有九转还魂针的技法..."

"少装糊涂!"钦差突然变脸,拍案而起,"你父亲偷走的秘方价值连城!当年先帝病重,就是靠此丹续命三年!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急需此方!"

温婉这才恍然大悟——什么缉拿钦犯,不过是当朝皇帝想找续命神药!而她父亲当年盗方逃离,很可能是发现了此药的弊端。

"大人,"她镇定道,"若真有此神方,父亲为何不献上求荣?恐怕此药..."

"住口!"钦差厉声打断,"要么交配方,要么以叛国罪论处,株连九族!包括你那秦将军!"

温婉心头一震,原来他们连秦战都算计在内了。她佯装害怕,低声道:"配方...不在我身上。"

"在哪?"钦差急切地追问。

"药王谷的秘阁里。"温婉信口胡诌,"需要特殊方法才能取出。"

钦差眯起眼睛:"你最好别耍花样。来人!准备车马,即刻押送犯人前往南境!"

......

押解队伍在午后出发,共有十名侍卫,钦差骑马在前。温婉被捆住双手,安置在一辆封闭的马车内。透过狭小的车窗,她看到秦战站在营门口,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马车缓缓驶离军营,温婉的心却异常平静。她悄悄用藏在袖中的小刀割开绳索,然后从香囊中取出事先准备的药材,混合成一种特殊的粉末——这是药王谷的"迷魂散",吸入者会昏睡两个时辰。

天色渐暗,队伍在一处树林边停下休整。钦差命人将温婉带下马车,亲自递上一块干粮:"吃吧,别饿死了,陛下还要见你呢。"

温婉接过干粮,假装不小心打翻了水袋:"哎呀,对不起!"

趁侍卫弯腰捡水袋的瞬间,她将迷魂散撒入篝火中。无色无味的烟雾很快弥漫开来,不到半刻钟,包括钦差在内的所有人都昏睡过去。

温婉迅速解开脚镣,从钦差身上摸出文书和令牌,又取了一匹马。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树林中传来马蹄声——是追兵?

她眯起眼睛,却只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接近。视力已经差到几乎看不见了。温婉握紧小刀,准备最后一搏。

"温婉!"

熟悉的声音让她瞬间泪流满面。是秦战!他带着赵锋和几名亲信赶来接应了。

"你怎么..."温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秦战飞身下马,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我说过,会带你回家。"他松开她,却发现她的眼神涣散,"你的眼睛..."

温婉苦笑:"九转还魂针的副作用。我...快看不见了。"

秦战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更加用力地抱住她:"没关系,我当你的眼睛。我们回家,一起想办法。"

赵锋上前请示:"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理?"

秦战冷冷地看了一眼昏睡的钦差:"扒了官服,捆在树上。等他们醒来,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

......

一个月后,药王谷。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小院里,新栽的草药冒出嫩芽,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温婉坐在藤椅上,虽然眼前只有朦胧的光影,但她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闻到花草的芬芳。

"尝尝这个。"秦战将一杯药茶递到她手中,"按照你师父的手札配的,对眼睛有好处的。"

温婉小啜一口,笑道:"当归、枸杞、菊花...还加了点蜂蜜?"

"不愧是温大夫,味觉还是这么灵敏。"秦战在她身边坐下,"谷主说再坚持服用三个月,视力应该能恢复六七成。"

温婉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足够了。能看见你的轮廓,看见花草的颜色,就够了。"

远处传来阿青的呼唤:"小姐!姑爷!谷主请你们过去,说是有好消息!"

秦战笑着扶起温婉:"走吧,听听是什么好消息。"

两人携手走向谷主的小院。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药香。这条路温婉走了千百遍,即使看不见也能轻松找到方向。而此刻,有秦战在身边,每一步都更加踏实。

战争已经结束,北境和南境达成了和平协议。钦差回朝后因"办事不力"被贬,无人再来追查什么秘方。那些朝堂纷争、权力游戏,都与他们无关了。

在这里,他们只是药王谷的医者,是彼此的归宿。

"对了,"温婉突然想起什么,"谷主昨天说,想让我们在谷里开个医馆,培养学徒。"

秦战捏了捏她的手:"正合我意。不过..."他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得先办完我们的婚事。我可等不及要正式成为’姑爷’了。"

温婉红了脸,却笑得甜蜜。是啊,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是时候迎来属于他们的彩虹了。

药王谷的山路上,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那片葱茏的绿色中。他们的故事,将和这片土地上的药香一样,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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