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恶毒后妈人设崩了(陈宴)已完结,惊!恶毒后妈人设崩了已完结
苏绿酒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键盘上蔓延的鲜红。那摊从鼻腔滴落的血珠在空格键上绽开时,她恍惚看见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03:47。
连续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的加班终于榨干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部门经理的尖嗓门:"这份报表明天必须——"黑暗吞噬意识的瞬间,她竟感到解脱。
"滴——检测到合格灵魂波动。"
机械音刺破混沌的刹那,苏绿酒猛地呛出一口气。昂贵的鸢尾花香水味强势侵入鼻腔,身下传来真丝床单滑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蜷缩手指,指甲划过绣着暗纹的埃及棉床单,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不是她那间堆满速食面的出租屋。
"夫人,您醒了吗?"雕花门外传来克制的敲门声,"小少爷把颜料打翻在波斯地毯上了。"
苏绿酒触电般坐起身,眩晕中抓住鎏金床头柜。指尖碰到冰凉的陶瓷杯,里面残留的牛奶已经结出絮状薄膜。
镜中倒映的女人让她呼吸停滞——及腰的卷发泛着绸缎光泽,睡袍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白得发光,右眼尾那颗泪痣像精心点上去的装饰品。
【恭喜宿主绑定"恶毒后妈改造系统】那个机械音突然在她脑内炸响,【本系统由晋江文学城404号分局友情提供】
"什么......"她按住太阳穴,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这幅身体的原主也叫苏绿酒,是陈氏集团掌权人陈宴的续弦。小说里这个角色因为嫉妒继子陈相见受宠,长期虐待这个六岁孩童,最终导致孩子被拐卖致残。而东窗事发后,她被暴怒的丈夫做成了水泥柱沉在黄浦江底。
苏绿酒突然干呕起来,喉间泛起胆汁的苦味。她死死攥住天鹅绒床幔,指关节泛出青白。
三天前她还是个被996逼到猝死的社畜,现在却成了豪门虐童的恶毒后妈?
【系统能量不足,即将进入休眠】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主线剧情已传输...请宿主...活过...结局...】
"等等!什么叫能量不足?"她在脑内尖叫,却只听到类似老式电视关闭的滋滋声。
梳妆台上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成了救命稻草,锁屏照片里穿巴宝莉童装的男孩正对着镜头腼腆地笑,左脸挤出个小酒窝。
这就是陈相见。她颤抖着点开相册,最新日期显示是昨天——照片里孩子胳膊上触目惊心的掐痕让她的胃部绞痛起来。
相册往前翻,三个月前的生日宴上,穿着小西装的男孩怯生生捧着一块蛋糕,照片角落能看见原主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正掐在孩子后颈。
"夫人?"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需要请家法吗?"
苏绿酒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时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镜中的美人眼圈泛红,昂贵的精华液混着自来水顺着下巴滴落。她突然扯开睡袍领口,锁骨下方果然有道月牙形疤痕——和原主记忆里完全一致。
这不是魂穿,是整个人被扔进了小说世界。
浴室外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她赤脚跑出去时,看见女佣正在收拾打翻的早餐托盘。"小少爷不肯吃早饭,"女佣低着头汇报,"说等夫人一起..."
顺着佣人躲闪的视线,她注意到走廊尽头虚掩的房门。推开门的瞬间,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画架前的小小身影剧烈颤抖了一下,颜料盘"啪"地扣在纯手工地毯上。
"对、对不起..."孩子的声音细如蚊呐,瘦小的肩膀条件反射般缩起。苏绿酒这才看清他的模样——比照片里更瘦,宽大的衬衫领口露出明显的锁骨轮廓,右手腕上缠着显眼的绷带。
她蹲下身时,男孩本能地闭眼偏头。这个防御动作让苏绿酒心脏狠狠抽痛。
地上散落的画纸里,有张涂鸦反复出现:三个火柴人手牵着手,高个的两个中间写着"爸爸""妈妈",矮个的头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皇冠。
"相见..."她试探着伸手,孩子却猛地一哆嗦。碰到男孩发梢的瞬间,苏绿酒突然头痛欲裂——
她看见豪华的婴儿房里,自己哼着摇篮曲轻拍襁褓;看见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小男孩在她怀里咯咯直笑;最后画面定格在暴雨夜,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将她拖出身体,而婴儿床上熟睡的孩子突然惊醒,哭喊着"妈妈"...
"夫人?"管家疑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陈相见正睁着琉璃般的眼睛看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苏绿酒突然将孩子搂进怀里,男孩单薄的胸膛传来急促的心跳。
"把地毯换了。"她抬头对管家说,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冷冽,"以后小少爷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怀里的身体陡然僵住,她低头对上孩子不可置信的眼神,轻轻擦掉他脸上的颜料渍:"想喝巧克力牛奶吗?"
走出画室时,苏绿酒摸到睡袍口袋里的硬物。掏出来是瓶未开封的安眠药,标签上手写着"致死量"三个字。原主显然没打算活到大结局。
她站在二楼走廊俯视挑空大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眼睛发疼。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正在苏醒,而那个不靠谱的系统似乎隐瞒了关键信息。
但此刻她无比清楚两件事:第一,必须阻止陈相见被拐卖的剧情;第二,要查清为什么自己对这孩子有如此强烈的保护欲——仿佛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母子。
落地窗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暴雨敲击着落地窗,如同苏绿酒此刻混乱的心跳。
她攥着那瓶安眠药回到主卧,丝绸睡袍下摆扫过价值连城的古董座钟。梳妆台上摆着鎏金相框,照片里陈宴的侧脸在镁光灯下如同冰雕,而她穿着婚纱的身影被刻意裁掉了半边。
这具身体的记忆正在她脑内溃堤。
三年前那个雨夜,苏家大小姐跪在父亲书房里,香奈儿套装被茶水泼出深色痕迹。
"陈家必须履行婚约,"她的手指掐进真皮沙发,"当年要不是爷爷在股灾时援手,他们早完了..."
记忆里的苏父重重放下青瓷盏:"陈宴心里有人,你非要嫁过去..."
"我只要他这个人。"镜中的苏绿酒抚摸着相框,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她终于看清了原主的执念——那根本不是爱,而是对完美收藏品的占有欲。就像她收集的那些限量版铂金包,陈宴不过是最难入手的那件。
衣柜自动感应亮起,一整排当季高定礼服刺痛了她的眼。最内侧挂着件蒙尘的校服外套,胸牌上"临江一中"的字样已经褪色。
这是陈宴高中时的旧物,原主不知用什么手段搞到的"纪念品"。
窗外炸响的惊雷中,苏绿酒突然按住太阳穴。更多记忆碎片浮现:新婚夜陈宴在套房外间坐到天明;每月15号雷打不动汇入账户的巨额生活费;还有主卧从未启用过的双人枕被...
"夫人?"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该准备小少爷的生日宴了。"
她这才想起明天是陈相见的六岁生日。记忆里原主去年故意打翻了生日蛋糕,烛油烫红了孩子的手背。而前年更过分,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孩子"长得和爸爸一个模子,难怪亲妈不要你"。
指尖无意识划过手机相册,停在一段加密视频上。输入生日解锁后,画面里年轻的陈宴抱着婴儿站在民政局门口,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拍摄日期显示是五年前——那时陈宴才二十三岁。
"陈总对外只说孩子是收养的。"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但老宅的佣人都知道,小少爷出生那天,陈总在产房外守了整夜。"
苏绿酒猛地抬头:"产房?"
"具体的我不清楚。"管家递过烫金请柬,"这是明天要邀请的名单,夫人过目。"
名单最后一栏被红笔圈出——"林雅茹临江一中校友"。
记忆突然闪回:高中礼堂里,陈宴在钢琴前演奏《梦中的婚礼》,观众席有个戴蝴蝶发卡的女生哭红了眼。原主当时就坐在后排,新做的指甲掐破了掌心。
暴雨渐歇时,她鬼使神差推开了儿童房的门。陈相见已经睡着,怀里抱着明显旧了的泰迪熊。
借着走廊灯光,她发现熊耳朵上绣着"lyr"三个字母。孩子枕边摊着图画本,最新一页用蜡笔画着三口之家,女性角色被反复涂改,最后用黑色重重打了个叉。
床头柜摆着药盒,说明书上"氟西汀"三个字让她呼吸一滞。
六岁的孩子已经在吃抗抑郁药物,而原主上个月的购物清单里赫然列着爱马仕鳄鱼皮包。
儿童床上传来细微的啜泣声。陈相见在梦里蜷缩成团,睫毛被泪水粘成簇。
苏绿酒轻轻擦掉孩子的眼泪,突然发现他左耳后有颗小痣——和陈宴的一模一样。
雨后的月光像一层冷霜,铺在苏绿酒攥着窗帘的手指上。
儿童床上的陈相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苏绿酒下意识转身,膝盖撞到床头柜,药瓶哗啦散了一地。
她手忙脚乱去捡时,孩子已经自己撑着坐起来,瘦小的脊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姨姨...我、我自己吃药..."孩子的声音带着梦醒的沙哑,小手却精准地摸向地上的药片。这个动作太过熟练,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苏绿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绷带下凸起的骨节硌得她掌心发疼。
"从今天开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们不吃这个了。"
陈相见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得极大,像受惊的小鹿。
孩子猛地瑟缩了一下。苏绿酒这才注意到他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淤青——原主上周用皮带扣打的。
记忆突然闪回:穿越前那个加班到凌晨的冬夜,她看见流浪猫蜷缩在便利店门口,身上结着冰碴子。当时她蹲下来想摸一摸,花猫却惊恐地抓破了她的手背。
"先喝点蜂蜜水。"她端起床头早已冷透的杯子,指腹摩挲着杯沿的豁口——这居然是儿童房里最旧的物件。
陈相见迟疑地凑过来,嘴唇碰到杯沿时突然僵住,长睫毛扑闪着垂下:"对、对不起...我明天再喝..."
苏绿酒突然想起来原主会在孩子睡着后往水里加芥末。
她胸口剧烈起伏,一把将水泼向窗外,玻璃杯在露台上摔得粉碎。
"以后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她单膝跪在儿童床前,平视着孩子惊惶的眼睛,"这个家里,最先要好好活着的是你。
陈相见条件反射般低下头,这个动作让苏绿酒想起自己工位上那盆总是蔫头耷脑的绿萝——无论浇多少水,叶片永远蜷缩着。
她突然把男孩冰凉的双脚捂在手心。
在穿越前那个最后的工作日,经理把咖啡泼在她刚做完的报表上时,她就是这样死死攥住桌沿,直到指节发白。直到男孩安静地睡着苏绿酒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第二天,苏绿酒想要让陈相见开心一点,准备好蛋糕材料。
"我们来做蛋糕吧。"苏绿酒拿到围裙系在腰间,"明天生日宴的蛋糕,相见来选口味。"孩子呆滞的表情像被石子打破的湖面,瞳孔一点点亮起来:"真、真的可以吗?"
厨房的感应灯次第亮起,不锈钢料理台映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陈相见踮脚够巧克力粉时,睡衣下摆掀起一角,露出腰侧触目惊心的烫伤疤痕。
苏绿酒别开眼,搅拌碗里的蛋液发出咚咚闷响。
"上次..."孩子突然小声说,"爸爸带我去迪士尼,给我买了米奇手套。"他举起左手,五指张开又蜷起,"但是被姨姨烧掉了..."
搅拌器突然打到盆沿,奶油溅上苏绿酒的脸。陈相见竟下意识伸手想擦,又在半空僵住。
这个凝固的动作终于击溃了她的防线,泪水决堤而出——她想起自己初中时那只被继父扔掉的流浪狗,临别前也是这样,用脏兮兮的爪子碰了碰她的脸。
"对不起..."她把孩子搂进怀里,奶油蹭花了两人衣领,"对不起..."怀中的小身体起初僵硬如铁,渐渐变成微微发抖,最后突然爆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滚烫的泪水渗进她肩窝,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抵着她锁骨,硌得生疼。
烤箱"叮"的一声响起时,走廊传来脚步声。陈宴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黑色大衣上还沾着夜露。他临时回来拿了东西又匆匆离开。
晨光透过纱帘时,苏绿酒正把第四件童装往陈相见身上比划。小男孩站在穿衣镜前,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只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件也包起来。"苏绿酒对柜姐说完,转头发现孩子正偷偷摸标价牌。他迅速缩回手的模样让她心头一酸——上周整理衣柜时,她发现陈相见所有的衣服都大了一码。
回程的车上,陈相见忽然拽了拽她衣袖:"姨姨,能去自然博物馆吗?"他声音越说越小,"上次春游...老师说我吐在车上不能进去..."
后视镜里映出孩子发红的耳尖。苏绿酒突然打转方向盘:"现在就去。"她没提原主当时故意给孩子喂了过期的牛奶。
博物馆的恐龙骨架下,陈相见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踮脚去够讲解器时,卫衣后领滑落,露出颈后结痂的鞭痕。
苏绿酒蹲下来替他整理衣领,指尖碰到那个伤疤时,孩子条件反射地缩脖子,却还是鼓起勇气把讲解器递给她:"姨姨也听。"
穹顶玻璃投下的光斑在他们之间流转。苏绿酒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个总是醉酒的父亲唯一带她去过的地方就是垃圾场,说让她"见识真实的世界"。
"这是腕龙。"陈相见突然拉住她的手,温热的小手指向巨大的骨架,"它脖子有七层楼那么高,但是脑子只有网球大。"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爸爸说妈妈以前最喜欢恐龙..."
苏绿酒胸口猛地一紧。
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段——大学时她和陈宴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博物馆,当时她指着腕龙标本说:"以后我们孩子肯定像我,当个古生物学家。"
黄昏的烘焙教室里,陈相见鼻尖沾着面粉,正笨拙地把草莓按在奶油蛋糕上。苏绿酒看着他拼出的歪歪扭扭的"妈妈"二字,搅拌器差点脱手。
这是明天生日宴的蛋糕,而孩子坚持要亲手装饰。
"姨姨知道吗?"陈相见突然抬头,"爸爸书柜最顶层有个铁盒子,里面全是妈妈写的信。"他眨眨眼,睫毛上还挂着糖霜,"我偷偷看过,妈妈的字和姨姨一模一样。"
烤箱定时器突然响起,掩盖了苏绿酒陡然加快的心跳。
她当然知道原主从没给陈宴写过信。回家的路上,陈相见抱着蛋糕盒在她怀里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个真正被宠爱的孩子。
深夜的主卧里,苏绿酒翻着原主的日记本——那上面记录着每次虐待孩子的时间和方法,最新一页还画着明天生日宴的"特别计划"。
她突然把日记本扔进壁炉,火苗窜起的瞬间,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在火焰中尖叫。
与此同时,儿童房里的陈相见正蜷缩在电话机旁。他拨号的手指在发抖,却熟练得令人心疼。
"爸爸,"孩子把话筒贴得极近,仿佛在说一个秘密,"妈妈好像回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掉落的声响,陈相见急忙补充:"不是现在的姨姨,是以前的妈妈...她今天带我去了博物馆..."
孩子的声音突然哽咽,泪珠砸在电话按键上:"她烤蛋糕会记得放双倍巧克力...她整理我领子的时候手特别轻...她..."小小的啜泣声在深夜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看我的眼神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后,陈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宝,你确定吗?"
"嗯!"陈相见用袖子抹眼睛,"她还烧掉了一个黑本子...就是以前总写着可怕事情的那个..."孩子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爸爸,明天你能回来吗?我害怕...害怕她又变回去..."
窗外,一阵夜风掠过树梢。
陈相见不知道,此刻他父亲正站在老宅佛堂里,手中握着那串住持给的佛珠,面前摊开的相册停在六年前的满月照——产后虚弱的苏绿酒抱着新生儿,指尖轻触宝宝左耳那粒朱砂痣,笑容疲惫而幸福。
"我天亮就回去。"陈宴最终说道,声音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又重组,"如果...如果真是妈妈回来了,你帮爸爸看看她右肩后面,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挂断电话后,陈相见光脚跑到主卧门外。
透过门缝,他看见苏绿酒正对着火光出神,睡袍右肩滑落处,淡青色的月牙胎记若隐若现。
孩子捂着嘴跑回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泰迪熊怀里——那上面"lyr"的绣线已经开了一半,露出底下被掩盖的"slj"。
晨露还未散尽时,苏绿酒就被楼下的引擎声惊醒。
她推开窗,看见陈宴的迈巴赫碾过草坪急刹在喷泉边,车门甩开的力度惊飞了一群白鸽。
男人抬头望向窗口的瞬间,她莫名按住心口——那里传来陌生的钝痛,像有把生锈的刀在慢慢剐蹭。
"离婚协议我拟好了。"她对着穿衣镜练习台词,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挑出一条湖蓝色连衣裙。这是原主衣柜里最旧的衣服,标签上还印着七年前的日期。
梳子卡在发间时,一段记忆突然闪回——大学毕业晚会上,陈宴就是隔着人海注视这条裙子,指尖的香槟杯映出细碎的光。
楼梯下到一半,她突然僵住。陈宴站在玄关处,西装革履却赤着脚,左手死死攥着那串暗红色的佛珠。
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我们谈谈..."苏绿酒刚开口,男人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她下意识后退,后腰撞上楼梯扶手,而陈宴的手已经抚上她脸颊。这个动作太过熟稔,仿佛他们已经演练过千百次。
"阿酒。"陈宴的拇指擦过她右眼尾的泪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是你对不对?"
苏绿酒想否认,却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蹭着对方掌心。
某种深埋肌理的本能先于理智苏醒,她的视线模糊起来——陈宴左眉那道浅疤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是他们十二岁时在自行车棚摔的,她当时用校服袖子给他止血,布料上的血渍后来成了暗褐色的月牙。
"你...你怎么..."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截断。陈宴的手臂像铁箍般收紧,檀香混着皮革的气息灌入鼻腔。
这个怀抱太过熟悉,熟悉到她能准确说出西装内袋里放着什么——陈宴总是把钢笔别在左侧,因为她说右边口袋该留给求婚戒指。
儿童房的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陈相见抱着泰迪熊呆立在门口,蛋糕奶油还粘在腮边。
苏绿酒下意识要挣脱,陈宴却将她搂得更紧:"小宝说妈妈回来了,我还不信..."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激起一阵战栗,"直到看见你烧了那本日记。"
佛珠突然贴上她手腕的瞬间,无数记忆如海啸般涌来——
无数记忆的碎片从深渊中浮起,在意识深处拼合成完整的图景——根本不是穿书,是有人生生将她的魂魄从躯壳里扯出来,扔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异时空。
陈宴的手在发抖。暗红色的菩提子一颗颗滑过她手腕,每掠过一颗,就有一段被篡改的记忆归位。
第七颗滚过脉搏时,她突然看清了那个雨夜——陈相见五岁生日前夕,她在商场母婴室被镜中"自己"诡异的笑容吓到,紧接着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五岁的她在蔷薇架下遇见搬来的陈家哥哥,男孩递来的棒冰滴在手背上,甜得发疼;十五岁的自习室里,陈宴用铅笔尾端戳她后背,草稿纸上写满"要不要早恋";产床上她疼得咬破嘴唇时,有人把菩提手串塞进她手心,住持说这能保佑母子平安...
最痛的记忆停留在陈相见五岁生日那天。
七颗滚过脉搏时,最痛的记忆停留在陈相见五岁生日那天,她突然看清了那个雨夜——陈相见五岁生日前夕,她在商场母婴室里忽然头晕,紧接着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洗手间的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露出陌生笑容。
最后的意识里,她拼命去抓手袋里的佛珠,却看见"自己"的手指正把珠子一颗颗扔进马桶。
"那根本不是猝死..."苏绿酒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穿越前加班打字的键盘灰,"是夺舍。
"最后几颗佛珠变得滚烫,她终于想起所谓"系统提示",其实是自己魂魄在异界濒临消散时的呼救。
"我回来了..."苏绿酒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穿过漫长隧道才抵达唇边。
陈宴的眼泪砸在她锁骨上,烫得惊人。他抖着手去摸她右肩后方,当触到那个月牙胎记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儿童房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陈相见光着脚站在走廊阴影里,怀里的泰迪熊掉了一只纽扣眼睛。孩子嘴唇蠕动着,却只发出气音:"妈...妈?"
这个称呼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最后一道记忆的锁。
苏绿酒看见自己躺在产床上,新生儿左耳后那颗朱砂痣在无影灯下红得刺目。助产士笑着说"和妈妈胎记位置一样呢",而陈宴剪脐带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剪刀。
"小宝..."她刚开口就哽住了。
孩子突然狂奔过来,拖鞋在打蜡地板上打滑,整个人扑进她怀里时撞翻了茶几上的药盒。
氟西汀的药丸撒了一地,像某种可悲的见证。
陈相见的小手死死攥住她衣领,指甲隔着布料掐进她肩胛骨的胎记。
苏绿酒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进锁骨——孩子在哭,却没有声音,只有剧烈痉挛的背脊暴露着这场无声的崩溃。
这具小小的身体记得每一道伤痕的来历:皮带扣是去年冬至打的,烫伤是假装"不小心"泼的热汤,而手腕的割伤是因为他偷偷藏了全家福。
"妈妈回来晚了..."她摸到孩子后颈凸起的脊椎骨,比记忆里瘦了太多。
怀中的抽噎突然变成嚎啕,陈相见终于哭出声来,滚烫的眼泪顺着她颈线流进衣领,仿佛要灼穿皮肤。孩子断断续续的控诉里夹杂着咳嗽:"我、我每天都有吃药...没有惹姨姨生气...为什么妈妈不要我..."
泰迪熊掉在地上,"lyr"的绣线彻底崩开,露出底下被掩盖的"slj"——这是苏绿酒怀孕时亲手绣的,后来被林雅茹强行覆盖。
陈宴突然单膝跪地将他们母子一起搂住。苏绿酒在他身上闻到寺庙香火的气味,混合着长途奔波的汗水与尘土。
他西装内袋鼓起的形状确实是钢笔——却还有半块碎玉,断面恰好能和她首饰盒里那半枚合成合欢佩。
"那天在寺里..."陈宴捧着她的脸哽咽,"住持说有人用禁术换了命格。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眼下青黑,"我找了你两年...每次快要抓住线索就会突然忘记目的..."
"妈妈..."陈相见揪着她裙角抽噎,"你走丢了好久..."陈相见从怀里抬头拿出一个本子,孩子用荧光笔写着歪歪扭扭的数字:387。
这是他被虐待的天数计数,有些笔画已经模糊,又被反复描画。最下方却多出一行小字:"爸爸说妈妈在星星上打仗"。
"我每天擦掉一个数..."孩子抽噎着解释,"等擦完妈妈就回来了..."苏绿酒的眼泪砸在那行字上,墨迹晕开成蓝色的花。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穿越后总梦见星空——那是陈相见每晚趴在窗边,用儿童望远镜寻找"打仗的妈妈"时,落在她残魂上的目光。
苏绿酒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孩子的额头,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
陈宴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绒布盒,里面躺着半枚断裂的玉坠:"你被夺舍那晚,我们的合欢佩突然碎了。
"他指向客厅监控屏幕,"这三年我每天看回放,就想找到破绽..."
画面里的"苏绿酒"正在虐待孩子,而真正的苏绿酒此刻浑身发抖。她突然抓住陈宴的衣领:"林雅茹呢?那个晕车的..."
"林雅茹在医院抢救。"陈宴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住持说反噬已经开始了。
"他翻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照片里病床上的女人正在迅速衰老,头发大把脱落——而床头柜上摆着苏绿酒大学时最爱的樱花马克杯,杯底还刻着她和陈宴的名字。
苏绿酒突然想起异时空那个魔鬼上司。现在想来,那张总是阴郁的脸,分明是林雅茹的翻版。
所谓"最难的工作",不过是把当年虐待陈相见的手段复刻在她身上——凌晨三点修改毫无意义的报表,就像寒冬夜罚孩子跪着数豆子;故意打翻的咖啡,和泼在陈相见作业本上的墨水如出一辙。
陈宴冷笑,"昨晚她突然吐血——当你烧掉日记的时候。"他拾起掉落的佛珠,上面多了道裂痕。
她找的是南洋的噬魂术。"陈宴展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血画着扭曲的图案,"需要至亲之人的头发做引。"他的指尖点上符纸角落——那里粘着几根微卷的发丝,正是苏绿酒产后剪下的胎发。
陈宴忽然从皮夹层抽出一张照片。六岁的林雅茹站在孤儿院门口,怀里抱着破旧的玩偶,眼神阴郁得不像个孩子。"她执念太深。"他轻抚儿子后脑勺被扯秃的一块头皮,"以为取代你就能得到一切。"
窗外惊起飞鸟。苏绿酒腕间的佛珠突然绷断,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滚落满地。
陈相见却破涕为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色玻璃珠:"我偷偷攒的!每颗代表一天..."阳光穿过珠子在他脸上投下彩虹,照亮眼角尚未干涸的泪。
陈宴拾起最大的一颗菩提子,里面竟封着根银白发丝。
住持的留言在阳光下显现:"以子之发,引母归魂"。原来陈相见三岁时缠着要的那缕"和妈妈一样的头发",早被高僧炼成了招魂的法器。
菩提子泛起微光,苏绿酒听见遥远的诵经声。
陈相见解开绷带,手腕内侧是用血点出的朱砂痣——和一串佛珠,和她与陈宴的胎记,恰好构成三才阵的阵眼。
苏绿酒将孩子紧紧搂住,嗅到他发间残留的婴儿霜气味——还是她当年选的牌子。
陈宴的怀抱从背后覆上来,三个人的心跳渐渐合成同一个频率。那些被偷走的岁月化作实体,在阳光下蒸腾成金色的雾。
阳光大盛,穿过他们之间的缝隙投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线。苏绿酒看见陈宴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终于与记忆重合。她伸手去摸儿子耳后那颗痣,孩子立刻仰起脸蹭她掌心,像只终于归巢的雏鸟。
"欢迎回家。"陈宴吻她手背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相贴的皮肤涌来。
苏绿酒突然看清了那段缺失的记忆:被夺舍的最后一刻,她将一缕残魂寄存在儿子的眼泪里。
这一千多个日夜,正是这孩子纯净的思念,始终为她亮着归航的灯。
窗外,被惊飞的白鸽终于落回喷泉边。水珠溅在陈相见的笑脸上,像星星坠入银河。
墙角的老座钟突然敲响,停摆三年的指针重新开始走动。
从此以后,陈相见终于可以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儿童房,苏绿酒轻轻推开房门,看见小宝已经自己穿好了校服,正踮着脚在镜子前系红领巾。
见她进来,孩子立刻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你看我自己系的!”苏绿酒蹲下身,替他整理歪掉的领结,又亲了亲他左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
餐桌上,陈宴难得没有早早出门,正翻着财经报纸,手边是刚煮好的咖啡。
小宝爬上椅子,迫不及待地炫耀:“爸爸,我昨天数学考了满分!”
陈宴放下报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愧是我儿子。”苏绿酒端着刚煎好的太阳蛋走过来,笑着戳穿他:“你小时候数学可没这么好。”
陈宴挑眉,伸手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总在自习室打扰我?”苏绿酒耳尖微红,轻轻推了他一下,换来小宝咯咯的笑声。
周末时,一家三口会去郊外野餐。陈相见骑在陈宴肩上摘果子,苏绿酒在树下铺好野餐垫,篮子里装着她亲手做的三明治和水果切盒。
偶尔,小宝会突然安静下来,盯着他们看一会儿,然后跑过来紧紧抱住他们的腿,小声说:“我最喜欢爸爸妈妈了。”
苏绿酒总会蹲下来,捧着他的脸认真回答:“我们也是,永远最爱你。”
曾经那些阴霾,像是被阳光蒸发的晨露,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