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驸马一起重生后,他要给皇姑当面首全文小说沈若乌萧元昭小说在线阅读
嫡公主出身,父皇母后宠爱,与驸马琴瑟和鸣,八十岁那年寿终正寝。
我这一生顺遂平安,若重来一世,我愿重走这一世的路。
一睁眼,我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与驸马相识的择婿宴上。
我特意淘汰了一个又一个的公子,终于等来了排在最后的准驸马沈若乌。
他眼神坚定步伐果决地向我走来,却朝皇姑镇国长公主行了大礼:
“臣愿做面首,服侍长公主一生一世。”
原来,他一直嫌弃我没出息,身为唯一的公主却没登上皇位。
可他却不知道,他若给镇国长公主当了面首,别说登高位,就是御前大太监,他也当不上。
……
1
此言一出,满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镇国长公主双腿有疾行走困难。
且府中还有共患难的驸马,二人虽无子无女,但日子却和谐富庶。
就连镇国长公主萧元昭本人也瞬间疑惑起来,她拍拍身下的轮椅,再三确定:
“公子可瞧仔细了?”
“臣虽为男子,却也懂得女子不易,长公主以一己之力拿下突厥,臣佩服至极,求公主准许臣侍奉您和驸马,为奴为仆,臣甘之如饴。”
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进退有度。
萧元昭不好拒绝,便含糊回道,“待本宫与驸马商议一番再定。”
沈若乌起身自顾自站在萧元昭身边,主动接过贴身侍女的团扇,替萧元昭打风。
自始至终,没给我一个眼神。
周遭哗然一片,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满心满脑里都只有一句话:为什么?
前世,父皇说我到了年岁该成亲了,便让母后张罗着择婿,还请了皇姑萧元昭来张眼。
我对择婿毫无兴趣,便偷偷溜到大殿。
正巧碰到站在队伍末尾的沈若乌。
其他公子沉静内敛,见我端方行礼。
只有他,忽然一把抓住我,“你就是大公主殿下吗?我给你当驸马好不好?”
春风乍起,他发梢拂过我眼前。
见我不语,他急了,红着脸强词夺理:
“我很好说话的,长得也不差,吃得还少,只要你不打我骂我,你纳多少个面首我都不会介意的。”
那时我第一次见到世家公子身上的彷徨无措。
他脸上红红的,有些肿,衣服是去年的料子,全身上下值钱的首饰加起来不到十两银子。
我心口一软,脑子一热,回了一句。
“好啊。”
小太监奉皇命出来寻我,听见这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沈若乌这时候才和我视线纠缠。
那时候我没读懂他眉眼含笑里的狡黠,我以为那是达成所愿后的欣喜。
小太监回殿,一五一十地禀明了一切。
很快,父皇给我们赐了婚,给他父亲升了官。
我们成亲,搬入公主府,后来又搬离京城,一切平平淡淡,琴瑟和谐。
他说他不想让孩子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干脆就不要孩子,每日游山玩水,寄情书画。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对前世感到十分幸福。
可想到刚才他直奔萧元昭的那份果决。
难道说,彼时他并不是非我不可。
2
萧元昭双腿有疾,不能受凉。
沈若乌便早起晚归钻研刺绣,日夜辛劳为公主缝制厚厚的护膝。
他和我一样,都重生了。
只是我还在原地踏步,而他已经抛弃我攀了高枝。
这次择婿以失败告终。
不光我没能选到驸马,还把有意尚公主的世家子弟得罪了个遍。
父皇狠狠责骂了我一番。
我低头认错,“父皇不必担心,一个月后姜国公一脉扶灵回京,届时我一定成婚。”
沈若乌这一世像是变了个人。
从前的他是小官庶子,处处谨小慎微,放低姿态,唯一的一次勇敢都用在了向我表白上了。
而这一世,他似乎深谙男女之道,对萧元昭热烈体贴,已经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
短短几天功夫,全京城都知道,萧元昭虽然双腿有疾,年近而立之年,但魅力大到能把一个官宦公子拐去做面首。
他的这份体贴,我也曾体会过。
那时候,父皇病重,立储迫在眉睫。
他怕我劳累,日日为我煲汤送饭,还说过要帮我在父皇榻前侍疾。
“如今关键时刻,殿下更要注重饮食安危。”
不过后来发生了意外,我奉旨离京,萧元昭继承了皇位。
我不知道饮食安危有什么好注重的,但现在他的安危可能无法保证。
他已经被镇国长公主的驸马打出来三回了。
却也没能阻止他的热忱。
萧元昭教导我多年,忍不住向我求救。
“芷儿啊,你们年轻人好说话,你帮我劝劝那沈公子,让他另谋高就吧。”
“皇姑不喜欢他?那为何不拒绝他,还让他为您绣护膝,送药膳?”
“哎哟,还不是他说护膝里有药材对身体好,还说他那药膳做法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萧元昭双眉皱着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当年迫于形势和亲突厥,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助大虞拿下突厥。
却也遭到突厥报复,受了重刑。
多亏一小兵舍命相救,这才活着回到大虞。
后来二人相识相知相爱,她力排众议,让小兵当了驸马。
这么些年,两人互相体谅,从没红过脸,更没有什么面首。
萧元昭把沈若乌送的十几个护膝转送给了我,让我看着处理。
我看着护膝上生疏的针法,陷入了回忆。
当初我们刚在一起时,我经常为他绣些荷包里衣。
可自从我搬出京城后,他就再也没带过我绣的东西。
那年我生日撒娇,让他穿我绣的里衣,他说他衣服太多,我绣的那件找不到了。
后来又说府里有绣娘,再后来又说我绣技生疏不堪刺绣。
总之,我想让他做点什么,他有一万种理由推脱。
而现在,萧元昭什么都没说,装了草药的护膝就源源不断地送来了。
或许曾经他也爱过我,只是离京后不爱了。
而我迟钝,竟从没发现他的变化。
我点点头,掖庭里几个奴仆腿脚不好,这些护膝与其扔了,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你在干什么?”
这是重生后,沈若乌第一次跟我说话。
3
他夺过我手里的护膝,怒目圆瞪:
“这是我给镇国长公主绣的,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嫌弃地拍打护膝,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那个……沈公子啊,这是本宫给大公主的。”
萧元昭出面替我说话,沈若乌立刻换了副面孔,摇着折扇浅笑。
“是臣唐突了。”
“只是这些护膝放了适合长公主体质的草药,不适合大公主。”
“不是送,是处理。我说沈公子,本宫那位驸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再说你大好前途,何苦跟着我这么个废人呢。”
沈若乌听到“处理”两个字时,脸色骤变,“呸”一声,朝我啐了一口,看我的眼神更像是淬了毒。
我懵了,好歹我们相识相知在一起一辈子,哪怕没有子嗣,我也不曾亏待过他。
他就算不爱我,也该尊重我。
心口一阵阵疼痛,仅有的一点情分也荡然无存。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愤怒地看着我,视线相撞,他终于反应过来,我也重生了。
没重生的大公主面对不敬她的人会直接杖毙。
只有和他同床共枕过的妻子,会忍受他的不屑无礼。
镇国长公主生怕徒生事端,摆摆手让沈若乌下去。
沈若乌又是卖弄一番行礼告退。
“皇姑,瞧瞧,人家待你一片真心,你就成全人家吧。”
“不不不,”萧元昭头摇得像拨浪鼓,“唉,不瞒你说,人还没进我府里呢,他那个七品编修的爹就在我面前托大,这要是进了府,还了得?”
这倒是与我前世不同。
可萧元昭不肯纳面首,就不代表沈若乌没办法了。
他自己写了一出话本子,把他和萧元昭的故事摆上了戏台子。
想到前世,垂暮之年,我排了一出戏讨他欢心,可沈若乌却说我堂堂公主如此行事太过荒诞。
还让人将戏班子打了出去。
没想到他把这一招用在了镇国长公主身上。
戏写得实在香艳,等传到长公主驸马耳朵里时,这场戏已经风靡全京城了。
驸马亲自上门打到沈家。
可沈若乌非但不知悔改,还声称要和沈家断绝关系。
他还表示,能不能容下他是驸马的气度,能不能让驸马容下他是他的本事。
他说到最后,还和驸马打赌,说下个月十五之前一定让驸马和他在镇国公主府称兄道弟。
我听着八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怎么这么有把握?
还限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嗯?
下个月……
下个月太后寿辰,上一世,我找了一百个百岁老人绣了百寿图当寿礼。
太后大悦,特意许我一个心愿。
我当时并没什么想要的,就没许愿。
直到父皇弥留之际……
难道沈若乌是想要太后的赐婚?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我脑海旋转。
上一世,我是找人绣了百寿图,若是这一世我找能工巧匠雕刻百寿石……
说干就干。
我前前后后忙了快一个月。
可刚到太后的荣福宫,就听到一声声赞叹。
“简直巧夺天工。”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那份孝心。”
“听说那沈公子为了刻字,手上都磨出茧子了。”
……
称赞声此起彼伏。
我挤进人群里,赫然看到一块刻满寿字的石头。
上面的字形,和我前世寻来的百寿图一模一样。
可这份寿礼居然是沈若乌送的。
我终于想起来,上一世我和沈若乌醉心书画。
我俩经常临摹书画陶冶情操,其中这份百寿图的原稿,他临摹了不下百遍。
我看向沈若乌,他眼神游离,避开我的视线。
似乎怕我揭穿他,他上前一步抢先道:
“既是太后娘娘寿诞,自然要尽心尽意。”
“这块百寿石是臣花了一整个月的时间亲自雕刻,不求能讨得太后娘娘欢心,只求太后像这块石头一样万寿无疆。”
他说这话,便是笃定了我送的寿礼只是一件绣品。
虽然金线昂贵,却远远比不上他亲手雕刻来的真诚。
所有人啧啧称奇,太后更是招呼人将那石头抬近些要仔细看。
我的贴身宫女看清那寿礼,惊惶失措:
“公主,这上面的字和我们的一样!”
满堂寂静。
沈若乌一下子委屈起来。
“公主,这是何意?臣如今被沈家驱逐,无处可去,唯有一双手能做些粗活,难道公主连这都要质疑吗?”
“太后明鉴,臣无心邀功,只是这些字真的是臣亲手雕刻的。”
他伸出两只手来,手指上伤痕累累,伤疤无数。
一时间在场众人沸沸扬扬,看我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宫女急了,献上石雕和他理论,“我家公主何时质疑你了?”
那石雕是我请能工巧匠雕刻,石雕沾着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比沈若乌的精致,却少了几分诚意。
两相对比,沈若乌的像是初版,而我的就像是剽窃了初版后的升级款。
这一下,原本那些古怪的眼神变得嘲讽起来。
几个贵妇窃窃私语,连说我身为公主却其身不正,平白惹太后不快。
就连坐在太后身边的镇国长公主,也满腹狐疑看向我。
若我还是那个年轻公主,此时我一定暴跳如雷。
可惜,我活了一世了,上辈子,比这更难听更鄙夷的我都经历过。
我浅笑不语。
沈若乌见我沉默,以为我默认了,又装作纯良心善:
“太后娘娘,公主一定是太想讨您欢心了,您就原谅他吧。”
“字体相似也是难免的,我相信公主一定不是有意模仿臣的。”
相处了一辈子了,我居然没发现沈若乌此人有两副面孔。
一会儿唱白脸,一会儿唱红脸,这变脸速度快赶上戏台子上的伶人了。
“公主既然送来了,不如就收到库房,也算收下了公主这番心意。”
我快气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我的寿礼了?”
4
“哟,不是寿礼赶忙送上来?这是打算不认账吗?”
“唉,小点声,再怎么说这位也是太后娘娘的孙女,该给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那帮贵妇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我不语,只吩咐了几个小太监找来锤子。
前世已经送过一次百寿图了,这次我怎么可能送一样的东西。
沈若乌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不少人捂嘴惊诧。
“这是恼羞成怒要砸了寿礼?”
“这可是大不敬啊。”
还有人小声嘲笑,当小太监一锤一锤砸动石雕露出内芯来时,所有人瞠目结舌。
前世,我找了一百位百岁老人来绣寿字,图的就是个百岁吉利。
这一世也是如此。
待太后欣赏过百寿石雕,轻轻砸动,取下一百个寿字,便露出了通体玉器雕刻而成的长寿星君。
众人瞬间哗然一片。
每个人都顾不得礼节,纷纷上前细看。
冲我行礼赔罪,还对此物称赞有加。
太后更是惊得站起身来,拍着扶手连连称奇。
“好好好,果然是巧夺天工,芷儿啊,你有这份心思,祖母可要好好赏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祖母绝无不准。”
沈若乌被挤在墙角,恶狠狠瞪着我:
“你是故意来坏我好事的?”
我回眸一笑。
他想嫁给萧元昭是他的事,我不能让太后沾上这个屎盆子,承担挑皇姑夫妻关系的恶名。
可下一瞬,我笑容僵在脸上。
沈若乌上前谢恩,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忽然整个人扑向萧元昭。
萧元昭下意识扶住他。
可不知怎么的,那双手一碰到他的衣服,腰带忽然弹开。
沈若乌整个裙子掉了下来露出雪白里衣。
全场哗然一片,贵妇们捂嘴惊诧,太监匆忙上前遮挡,宫女们赶紧低头装瞎。
萧元昭一向泰然处之的神情终于绷不住了。
“嗷”一嗓子就想逃。
可他双腿有疾,动作缓慢,一后退不知怎么的又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了。
偏偏两人一撞,头发又缠到了一起。
沈若乌瞬间惊惶失措。
“长公主,您怎么能……”
“太后,臣轻薄了长公主,请太后娘娘赐臣死罪,以保长公主清誉……”
今日赴宴的都是各家主母,他那点小心思瞬间就被识破。
就连太后也冷了脸,扔下一句:“昭儿,你自己看着办吧。”甩手离场。
沈若乌趴在萧元昭身上,死死抱着他,就是不撒手。
这架势,像极了上一世他拉着我袖子求我让他当驸马的时候。
旁边宫女拉也不敢拉,劝也劝不走,只能可怜兮兮地求我站出来说句话。
萧元昭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回府,纳面首!”
我有点同情萧元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姜国公一脉扶灵归朝了。”
我猛地起身,差点忘了。
今天除了是太后寿诞,还是姜国公嫡女扶灵回朝的日子。
前世,姜国公战死沙场,却被诬陷通敌叛国。
父皇受人蒙蔽,将姜家人全都流放边关。
5
朝中武将唇亡齿寒,险些酿成祸事。
我一路小跑,追上太后。
“太后,刚才那个赏赐,孙儿想到要什么了?”
“请太后赐婚孙儿和姜国公嫡子。”
太后不懂前朝政务,只当我是真的求娶,便顺了我的意,赐婚了。
懿旨送到勤政殿的时候,父皇刚要下旨流放。
见太后已然赐婚,且姜家就姜桓一个男丁,尚公主后还不能为官,想来想去,孝字压在头上。
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放了姜家人一马。
经此一事,不但姜桓对我感恩戴德,就连朝中武将也都对我愈发信服。
不少人主动上书让父皇立储,更有些朝中重臣直言要拜在我门下,奉我为主。
姜桓更是三不五时地送我礼物,他能文能武,博览群书,与我颇有话题。
再看沈若乌。
萧元昭是同意纳面首了,可要操办还得看驸马的。
沈若乌想大摆宴席,可驸马不同意,直接让沈若乌从镇国长公主府侧门膝行进府,连小轿都没有。
沈若乌大闹一场。
萧元昭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最终还是妥协了。
劝驸马捏着鼻子认下了。
这一天刚好是十五。
只是入府为面首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萧元昭不是那等贪图年轻美貌的浪荡公主,她纳面首后对驸马心怀内疚。
恨不得一整日都贴在驸马身上,害怕驸马皱一下眉,落一滴泪。
她为了讨驸马欢心,还特意嘱咐,不让沈若乌进住院。
所有有驸马在的地方,他都要退避三舍。
沈若乌气疯了。
他没想到他辛苦筹谋得来的人,居然对他没半分怜惜。
他不甘心每天堵住萧元昭,哭诉自己为人面首受苦受累还得不到尊重。
萧元昭被哭烦了。
“当面首这么难,你为何不去给旁人当夫君?”
沈若乌破防了。
他总不能告诉萧元昭,他是冲着萧元昭未来能当皇帝才赖上他的。
更让沈若乌破防的是,我成亲了。
在他膝行进镇国长公主府侧门的时候,正门经过一队迎亲队伍,高头大马上正是我的正牌驸马。
沈若乌对姜桓并不陌生。
前世,姜家被流放后,姜桓被人卖为奴仆,几经周转来到我的藩地。
我意外救下他,又得知他懂武艺,便让他跟着沈若乌随行保护。
可以说,上一世,姜桓是沈若乌的奴仆。
没想到这一世地位颠倒,姜桓为主,沈若乌成了仆。
萧元昭还经常在我面前抱怨家里不听话的面首,偶尔还向我求救,想把沈若乌送给我。
我可不敢要。
娶了姜桓我才知道,这世上幸福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样。
上一世我一叶障目,这一世我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我居然在自家门口撞见了沈若乌。
他低眉顺眼拉着我袖子,压低嗓音,“公主……”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
前世在闺房之中,他曾用如此磁性的语气唤我。
我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
“公主,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我一言不发,抽出袖子往前走。
6
沈若乌追上我:
“公主,你怎么对臣这么冷漠?”
我蹙眉送他一个白眼:“别叫这么亲热。”
“我有驸马了,你也如愿进了镇国长公主府。”
沈若乌一愣,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爱和谁说和谁说,别挡我的路。”
我继续大步往前走,沈若乌一路小跑跟在我身旁。
“萧芷,你知道重来一次我为什么不选你吗?因为你无能。”
“你明明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却硬生生弄丢了皇位,一辈子躲在江南像只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他咬牙切齿说完这段话。
我快被气笑了。
“所以你当年是想登高位才找上的我?”
“那你干嘛选我?直接勾引太后多好,也省得你辛苦等这十几年了。”
沈若乌更生气了。
“本来以为你虽是公主,但好歹是皇上唯一的女儿,继承大统只是时间问题,谁想到你居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真是个窝囊废!”
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神讥讽,脸色鄙夷。
我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现当年放弃皇位之事。
父皇病重,我在榻前侍疾。
那时沈若乌对我嘘寒问暖,常借着探望我的名义出入父皇寝宫。
后来父皇驾崩,太医诊断是花粉所致,而这种花粉与父皇的药性相冲。
事情查来查去,查到了沈若乌身上。
我深知他绝非有意犯错,主动揽下罪责,自愿让位于皇姑萧元昭,还用太后给我的许愿保下沈若乌一条性命。
萧元昭仁善,只让我离开京城去了江南。
自始至终,我从没告诉他。
我是为了他才放弃的皇位。
当年自以为是的深情,如今看来可笑至极。
沈若乌还在怒吼他上一世的错误,却忘了他本来只是七品官的庶子,是我一手将他提拔成了驸马,能让他在沈家挺直腰板。
“萧芷,你以为我只为镇国长公主学的刺绣吗?我为你也努力过。”
“我曾经翻看了几夜的医书,好不容易才找到月季花粉与皇上药方相克的法子,几次冒险才将花粉带到皇上寝殿。”
“我为你冒了这么大的险……”
“是你!”我青筋暴起,掐着他脖子将他怼在墙上。
“是你杀了父皇!是你!”
我猩红双眼,咬着牙掐着他,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原来,他是故意带花粉来看我,他是故意害死父皇的。
可怜我一腔热忱替他顶罪。
让父皇枉死,自己也活成了个笑话。
沈若乌拍打着我的手还在谩骂,周遭人冲上来有的拉我有的拉他。
还有的让沈若乌别说了。
我血液上涌,眼前一晃,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姜桓正守着我,帮我擦汗。
我一把抱住他,泪如雨下。
我曾经用自以为是的深情害得父皇死不瞑目,重来一世,我一定要弥补我的错误,扛起自己该扛的责任。
我替姜家洗清了冤屈,上书请命让姜桓继承姜国公衣钵。
姜桓感激涕零,替我收服了不少姜家旧部。
7
父皇对我愈发满意,萧元昭也对我赞不绝口。
“芷儿现在大有长进啊。”
我谦虚摇头,“哪有,还是皇姑心系百姓,听说做了不少善事。”
“唉……”萧元昭长吁短叹,“还不是那个沈若乌,非要搞什么施粥。”
我虽然吃惊,但还是安慰他:
“施粥是好事,总比他天天在府里给你添堵强吧。”
自从知道了沈若乌的真面目,他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其实前世我离京之前,他也曾做过类似的事。
只是后来有百姓报官说粥里的米都是发了霉的,这才作罢。
萧元昭想想也是。
“唉,芷儿言之有理,只要他别折腾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想到前世,我提醒他:
“吃到嘴里的东西一定要万分慎重,最好派些可靠的人盯着,以免被人骗了。”
萧元昭点头。
第二天,在长安街的粥棚里,萧元昭派人绑了沈若乌。
“我说好好的怎么要施粥做善事呢,敢情是吃里扒外跑我这儿中饱私囊来了。”
这次的米粮都是干净的,可沈若乌却从账上动了手脚。
一担粮食五十文,粮店收他三百文,赚到的钱两个人五五分。
这简直是把镇国长公主府的钱财往外扔。
“王爷,臣都是为了你啊。”
沈若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钱能通神,有了钱您才能打点朝臣,才能图谋更大呀。”
“府上的钱一分一厘都有记录,只有想办法转移,才能把钱用在别处。”
打点什么?图谋什么?
萧元昭脸色白了下来,脑子快炸了,“把你和粮店的契约给我。”
沈若乌乖乖上交。
萧元昭转头就交给手下,“拿着证据,抓了人送到京兆尹。”
沈若乌急了,“王爷这是干什么?这要让官府知道了,您会受牵连的!”
萧元昭只恨自己双腿有疾不能将他一脚踹地上。
“把此人绑了一块送到京兆尹府上。”
沈若乌慌了。
“不……王爷,臣是您的面首,您不能这么对臣啊……”
他拼命挣扎想扑向萧元昭。
萧元昭转动轮椅后退几尺,让人推着他离开,也不管他如何哭闹。
沈若乌哭了一阵,眼看萧元昭越走越远,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盯着我:
“是不是你害的我?”
我神色微动,“很遗憾,不是。”
衙役上前押着他往京兆尹方向去,沈若乌大喊着:
“萧芷,你给我等着,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咆哮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他如今都是阶下囚了,还能怎么让我不好过。
我回到府里,该吃吃该喝喝。
直到等来了金吾卫。
朝堂之上,两个金吾卫刀架在我脖子上。
父皇高坐龙椅,正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芷,你身为公主,朕唯一的公主,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坐这把龙椅吗?”
“今日要不是京兆尹审问镇国长公主面首时说漏了嘴,朕还被你蒙在鼓里!”
一卷认罪书砸在我脸上。
8
我赶紧打开细看,这才发现,沈若乌说,他和我是同谋。
他这么处心积虑勾引镇国长公主都是我指使的,为的就是怕父皇百年后,镇国长公主同我争皇位。
“父皇,这是污蔑!”
“皇上,罪臣还有物证。”
我这才发现,沈若乌正在殿内角落里跪着。
他让人采了我殿内的月季花,正是前世与父皇药性相克的花粉。
“皇上常年用药,这花粉与皇上的药性相克,大公主常年种植,就是为了能用在皇上身上……”
我猛地夺过物证,不对。
这种月季花是前世我嫁给沈若乌以后种的,这个时间不该出现在我府里。
沈若乌阴险地看着我,我猛地想起他那次来府门前找我。
原来他不是来找我倾诉的,而是趁我不注意,在府里撒了花种。
只待月季花长成。
父皇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失望。
“子不教,父之过。”
他要外放我三年,算是给我个教训。
尽管大多数朝臣都觉得此事有蹊跷,萧元昭更是劝我先低头,至于真相可以慢慢查。
可我知道,我现在低头认罪了,史书上便会留下我的骂名。
沈若乌揭发我这个逆女有功,原本的斩立决改成了流放。
流放地恰好就是我要去的边关。
他戴着厚重的枷锁,一脸得逞:
“萧芷,这就是你害我的下场。”
“我去边关,你也要去边关,等到镇国长公主继承大统,我就不信他会让伺候过她的男人流落在外。”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饱含同情。
同情上一世的我,瞎了狗眼和他同床共枕一辈子。
姜桓拍拍我的手,细心安慰。
我内疚不已,“对不起,连累你了。”
他却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开怀,“公主说笑了,臣去边关就如同回家,怎么能说不是好日子呢。”
对啊,姜国公生前的驻地就是边关。
来接应我们的边关郡守还是姜国公从前的属下。
我正式开始学着处理民生琐事。
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治理边关上。
农耕时亲自下地,洪涝时亲自扛麻袋,剿匪时带头上阵。
百姓们从开始对我嗤之以鼻,到现在见了我都喊我“姜夫人”。
我心情有些复杂。
第一年年末,我写奏折阐述政绩。
父皇回信说,已经查明了真相,那些月季花不是我所为,沈若乌与我也毫无干系。
之所以罚我去边关,是为了看我跌到谷底有什么反应,能不能承担一国之君的指责。
想到父皇用心良苦,我抱着姜桓一阵痛哭。
沈若乌也找到了我,开始和我回忆过去。
一边回忆还一边上手摸我,我像是推开脏东西一样推开他。
“芷儿,你忘了吗?从前你最喜欢抱着我睡了。”
“如今劳役太苦,你看我手都粗糙了。”
“和我有关系吗?镇国长公主面首?”我嘲讽一笑。
沈若乌没过过苦日子,以为最苦的也不过是在府里被嫡子欺负,嫡母偏心,长大后无权无势不能当官施展抱负。
可真正到了边关他才知道,徭役才是生不如死。
他本想勾搭个贵妇替他赎身,可伺候完贵妇,却被人嫌弃银样镴枪头。
除此之外,他还写信给萧元昭诉衷情。
有几次信还到了驸马手里,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萧元昭没办法,派人传话,谁再敢给他送信,就是与镇国长公主为敌。
“芷儿,以前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话说到一半,姜桓进来了。
沈若乌一见姜桓,猛地愣在了原地。
“你新驸马是这个下人?”
“啪”一巴掌,姜桓身边的小厮给了他一巴掌,“大胆,这是驸马爷。”
“不,不可能!”
沈若乌看看我又看看姜桓,脑袋不停地来回晃。
“不对,不对,我才是驸马,你是下人,我是驸马!”
他大叫着扑到我身上,抓着我肩膀来回晃:
“萧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负了我,明明我们才是夫妻!”
“你为什么要和这个下人搅和在一起。”
他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拔下簪子朝我扎过来。
沈若乌疯了。
我闪身躲过,他扑了个空。
他站起身来还要再刺,却被身后的姜桓一脚踹翻在地。
两个侍卫制服他往外拖。
他嘴里不停地叫嚷,“放肆!”
“你们这些下人,胆敢冒犯本官,本官饶不了你们!”
他被关到了大牢,听说整日疯癫,让大牢里的衙役喊他驸马。
沈若乌上一辈子的安危,是我在背后默默支持。
这一世,他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落得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