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开蒋来娣拽着我袖子的手，校服布料发出刺啦一声响。

“我被高利贷堵在巷子里的时候，你们不是连夜把我号码拉黑了？”

我后退半步避开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现在装什么姐妹情深？”

看热闹的学生越围越多，蒋来娣突然扑通跪下来，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裙，领口别着朵塑料栀子花——和当年我妈要卖我时一模一样的打扮。

“姐，你忘了你说过女孩子总要嫁人的？”

她仰起脸时眼泪说来就来，“当初劝你嫁给王瘸子，还不是想让你过好日子.……”

我气笑了，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王瘸子比我大二十岁！他前头两个老婆怎么死的你真当我不知道？”

余光瞥见有人举着手机在拍，我索性提高嗓门。

“现在轮到你要嫁给村头老光棍换彩礼，倒知道来城里找我了？”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先前拦着我的男生触电似的松开手，蒋来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心画的裸妆被眼泪冲出一道沟。

“我是为了你好！”

她突然尖叫着扑上来，“你说过要带我逃出去的！现在你在大学吃香喝辣，就眼睁睁看我被他们打死？”

我侧身躲开她涂着猩红指甲的手。

这招我太熟了，小时候她偷吃供桌上的苹果，就是这样哭着说是我嘴馋。

我摸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最新一条是110的备案短信，“需要我念给你听吗？’再敢报警就打断她的腿’——这话是你亲口对着电话说的吧？”

围观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蒋来娣浑身发抖，精心卷过的刘海黏在额头上。

她突然转身朝马路冲去，红底高跟鞋在柏油路上敲出凌乱的鼓点。

刺耳的刹车声撕开黄昏。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朵塑料栀子花被车轮碾进泥里。

蒋来娣今天特意梳了新娘头，此刻发髻散开像团枯萎的乱麻。

她出车祸了，司机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