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云昭呤(姬云昭萧禹衍西戎)_云昭呤(姬云昭萧禹衍西戎)全文结局
次日晨起,姬云昭已坐在铜镜前。侍女苏娜正为她挽起青丝,将一支步摇斜插入鬓。
“公主今日气色真好。”苏娜笑着递上一盒胭脂,“可是因为要外出游玩?”
姬云昭抿唇一笑,指尖轻点胭脂染红唇瓣,“婧阳妹妹和十殿下倒是我在梁国难得说上话的人。”她望向镜中盛装的自己,忽又压低声音,“奶酪酥可备好了?”
“按您吩咐,特意多加了蜂蜜。”苏娜从食盒中取出一块金黄油亮的点心,“十殿下定然喜欢。其他点心也备着呢。”
她今日特意穿了南梁风格的海棠花云纹裙,既不失体面,又不会太过招摇。
用过早膳出发,马车驶过北郊的山道,窗外杨柳依依。
姬云昭掀开车帘,远远望见凉亭里已有人影。五公主萧婧阳一身浅黄芙蓉花纹衣裙,正指挥宫人摆放茶点。她身旁站着个七岁的男孩,踮着脚去够树上的杏花——正是十皇子萧禹弘。
“云昭姐!”萧婧阳快步迎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你可算来了,十弟念叨半天奶酪酥了。”
萧禹弘眼睛一亮,嘴里喊着,“云昭姐姐!”目光却不住往侍女手中的食盒瞟。
“十殿下身体可好了?先前落水无大碍了吧?”姬云昭笑着问道。
“躺了好几日了,天天不是补品就是药膳,云昭姐姐,你看我都要胖了!”萧禹弘边说边转着圈道。逗得姬云昭和萧婧阳笑了起来。
亭中茶香袅袅。姬云昭亲自将点心摆在萧禹弘面前,看他吃得两腮鼓鼓,不由莞尔一笑。这孩子天真烂漫,与宫中那些心思深沉的皇子截然不同。
“三哥递消息说邀大哥他们过来,稍后就到。”萧婧阳说道。
姬云昭执壶的手微微一顿。
春风拂过,姬云昭垂眸浅笑,“无妨。”她将一块牛乳糕推到萧婧阳面前,“婧阳尝尝这个,是用我们西戎的蜜渍的。”
远处山花烂漫,近处茶香氤氲。萧禹弘忽然扬起嘴角沾满点心渣的小脸,“云昭姐姐,下次还能给我带奶酪酥吗?”
姬云昭掏出手帕替他擦着嘴角,眉眼弯弯笑道,“只要十殿下喜欢,姐姐天天让人给你做。送到宫中,可好?”
萧禹弘拍手喊道,“云昭姐姐对我最好了!”
银铃般的笑声被不远处马车声打断。姬云昭抬眼望去,只见两辆马车停在石径尽头。萧禹衍率先撩开车帘,玄色锦袍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流转。
“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萧禹衍大步走来,腰间玉佩叮咚作响。他身后,萧禹平正小心翼翼地搀扶陈雪斓下车,宁王妃白色裙裾扫过青草,露出一双绣着并蒂莲的软缎鞋。
萧婧阳捏了捏正在吃点心的萧禹弘的脸蛋,“还不是十弟这个小调皮,有吃的就最开心了,缠着云昭姐还要吃的。”
众人笑作一团。姬云昭注意到陈雪斓虽然也跟着浅笑,但神色欠佳。她不动声色地递上一盏温好的花茶,“宁王妃尝尝这个,西戎的雪山贡菊茶,最是安神。”
萧禹衍的目光在食盒上停留一瞬,“云昭公主费心了,还特意准备点心。”
“十殿下喜欢就好。”姬云昭微笑应答。
陈雪斓望着亭外一株海棠出神,连姬云昭递到眼前的茶盏都没察觉。青瓷盏中雪山贡菊茶氤氲的热气拂过她指尖都没察觉。
“雪斓。”萧禹平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云昭公主给你递茶呢。”
“啊!”陈雪斓赶忙接过,险些打翻茶盏,“云昭公主见谅,我失仪了...”
姬云昭及时托住她手肘,笑意温婉如三月春风,“王妃定是被这眼前春色迷住了。”她随即收手继续道,“这茶里加了西戎的安神蜜,最宜春日饮用。”
陈雪斓低头啜饮,借着茶盏遮掩泛红的眼眶。茶水温润,带着奇特的草木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昨日贤妃的话言犹在耳,今晨梳妆时竟发现妆奁里被人放了张求子符——她没想到贤妃都做到如此了。
萧婧阳将手中的茶盏搁在石桌上,“大嫂这是怎么了?”她倾身向前,蹙眉看着陈雪斓泛红的眼眶,“可是身子不适?”
萧禹平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昨日母妃在朝阳殿,又提起生子纳妾之事。”他声音低沉,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今早雪斓妆奁里还被人塞了求子符。”
一片海棠花瓣打着旋落在陈雪斓裙摆上。她起身走到亭边,背影单薄得像张宣纸,抬手拭着快要落下的一滴泪。
“雪斓。”萧禹平大步上前,灰色锦袍扫过满地落花。他扳过妻子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我萧禹平此生,唯你一人足矣。与子嗣无关,与江山无关。”他指尖抚过她眼角泪痕,“母妃若再逼你,我便请旨就藩,带你远离这是非之地。”
陈雪斓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攥住丈夫的衣襟,额头抵在他胸前,哽咽得说不出话。萧禹平紧紧环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像护着稀世珍宝。
亭中一时静寂,唯有春风穿亭而过,带着花香与叹息。
姬云昭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罗帕。金丝绣的蝶恋花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她却恍然未觉。眼前这一幕像把钝刀,一点点剖开她层层设防的心——原来这世间,真有宁可舍弃江山也要守护一人的痴情。皇宫里那些尔虞我诈,后宫中的明枪暗箭,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如此可笑。
“公主?”苏娜小声提醒,递上新的茶盏。
姬云昭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她接过茶盏时,瞥见萧禹衍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那双总是含笑眼眸里,此刻竟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深意。
“让诸位见笑了。”陈雪斓拭净泪痕,与萧禹平携手归座。她眼角还红着,唇角却扬起坚定的弧度,“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萧婧阳突然拍案,“好!三哥你作证,若日后大哥负了大嫂,我第一个不饶他!”
众人笑开,连萧禹弘都举着奶酪酥起哄。笑声中,萧禹衍忽然倾身,为姬云昭续了半盏茶。
“西戎的贡菊,配上南梁的春水。”他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倒是相得益彰。”
姬云昭心头一颤。茶汤倒映着两人模糊的倒影,她看见自己眼中来不及藏起的艳羡。
远处山雾朦胧,笼住一城春色。一片海棠残瓣沾在姬云昭的裙裾上,像一滴将褪未褪的血色。萧禹衍忽然倾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片花瓣。指尖隔着轻纱罗裙擦过她的脚踝,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颤。
“公主裙角沾花了。”他声音很轻,尾音却像带着小钩。
姬云昭本能地要缩回脚,却在抬眼时撞进他眸中——那双向来含笑的眼里,此刻竟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像是春冰下湍急的暗流,又像是夜雾中忽明忽暗的渔火。
她呼吸一滞,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几滴茶水溅在石桌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萧禹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残瓣在他掌心蜷缩成一点皱红。“”北郊的海棠,比宫里的开得烈。”他意有所指地说着。
亭外忽起一阵急风,吹得姬云昭鬓边步摇乱颤。步摇的阴影投在她脸上,恰好掩去那一瞬的失神。等她定睛再看时,萧禹衍已经神色如常地在与萧禹平对弈,仿佛方才的暧昧从未发生。
唯有她裙角残留的微凉触感,提醒着那个短暂又漫长的瞬间。
几人说话间,陈雪斓望着对弈的两人,忽然轻声道,“说起来,煜王殿下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不知哪家贵女能入得了眼?”
萧婧阳捏着马奶糕的手一顿,压低声音道,“大嫂有所不知,三哥其实早有婚约在身。”她瞥了眼棋局那边,见萧禹衍正专注落子,才继续道,“三年前外祖父病逝前,特意请旨将苡柔表姐许配给三哥。苡柔姐姐今年及笄,怕是...”
"啪——"
姬云昭手中的青瓷盏突然跌落,碎成三瓣。滚烫的茶水溅在她裙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公主!”苏娜慌忙上前。
“无妨。茶有点烫。”姬云昭强自镇定,指尖却止不住地轻颤。
听见声音,对弈的萧禹衍忽然抬头,目光如箭般穿透满亭春光,直直刺进姬云昭眼底。他手中黑子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三弟该你了。”萧禹平轻声提醒。
萧禹衍这才回神,棋子"嗒"地落在棋盘边缘——一个明显失误的位置。
萧禹衍反应过来,似漫不经心道,“这只是外祖父辞世前提议,父皇也没下旨明说。作不得数,五妹别胡说。”
姬云昭借整理裙摆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怎么会失态了!
“云昭姐脸色不太好?”萧婧阳关切地递来新茶。
“许是昨夜没睡好。”她勉强一笑,接过茶盏时故意露出腕间的红珊瑚手链——这是在提醒自己,她来南梁的使命,维护两国邦交罢了。
萧禹弘突然举着半块糕点挤过来,“云昭姐姐,这个给你!”孩子天真的笑脸打破凝滞的气氛。
姬云昭接过糕点,余光却看见萧禹衍起身离席。他玄色锦袍扫过石凳,一枚白玉棋子滚落,正停在她绣鞋尖前三寸处。
“三弟,你输了。”萧禹平轻笑道。
萧禹衍忽然将手中黑子投入棋罐,"坐了这半日,倒辜负了满园春色。"他起身时,玄色锦袍扫落几片海棠花瓣,"前面那片桃林正当时,不如去走走?"
众人纷纷应和。姬云昭最后一个起身,石榴裙摆掠过地上那枚白玉棋,终究没有弯腰去捡。
桃林距凉亭不过百米,却似踏入另一重天地。千树万树的桃花开得正艳,远望如云霞坠地,近看每朵花瓣都透着莹润的粉。风过时,落英缤纷,众人衣袂间都沾了香。
“三哥倒是会挑地方。”萧婧阳折了支桃花把玩,“这林子比御花园的还密。”
萧禹衍笑而不答,只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与落在最后的姬云昭并肩。他们之间隔着一臂距离,却能在满地花瓣上看见彼此交错的影子。
“公主可喜欢桃花?”他突然问道。
姬云昭望着前方笑闹的众人,轻声道,“西戎少桃树,我只在画上见过。”
一片花瓣落在她肩头。萧禹衍抬手欲拂,却在半空停住,任那抹粉色自己滑落。“桃之夭夭...”他念了半句便止住,转而指向远处,"前面是个山涧,那边还有别的花十弟已经跑去了。”
“其实...萧禹衍突然压低声音,“苡柔是我表妹,我从小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姬云昭脚下一滞,绣鞋陷入松软的春泥。她没料到他会在此刻提起此事,更没想到自己心里会生出莫名其妙微漾的感觉。
几人走着到了山涧,萧婧阳的惊呼声突然传来,“前面好像有几个人追着一个~好像是个女子!”
众人随着萧婧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几个蒙面黑衣人正追赶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那女子发髻散乱,裙角沾满泥泞,却在看到前面山涧众人时,眼中骤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她嘶哑的喊声划破春日的宁静。
待她踉跄着跑近,姬云昭瞳孔骤然一缩——竟是紫荷!那个前几日被查验身份的宫女!随着越跑越近而紫荷当然也看清这几人是谁。
紫荷扑倒在众人面前,膝盖在石阶上磕出鲜血。她死死抓住姬云昭的裙角,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扯破锦缎,“云昭公主救命!他们、他们要灭口......”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取紫荷后心!萧禹衍拔剑疾挥,"铮"地一声将箭矢斩落。
“小心!”萧禹平一把将陈雪斓推到巨石后,自己则挡在众人前方。萧婧阳迅速抱起吓呆的萧禹弘,而姬云昭却盯着紫荷惨白的脸——这个宫女,恐怕是唯一能证明御花园落水冤案的人证!
山风骤起,吹落漫天野樱。黑衣人已呈合围之势,“放肆!”萧禹衍厉声喝道,剑锋直指黑衣人首领,“谁准你们在皇家禁苑行凶?”
黑衣人冷笑一声,面巾下传出嘶哑的声音,“少管闲事,把人交出来!”
萧婧阳攥紧萧禹弘的小手,低声急道,“三哥,这宫女就是紫荷!前几日御花园推人落水辨认身份的其中一个宫女紫荷!"
萧禹衍眼中寒光骤现。他侧身将众人护在身后,剑尖纹丝不动,“若本王不放人呢?”
“那就都别想走!”黑衣人猛地拔剑,寒光乍现。刹那间,山径两侧树丛中闪出数道黑影。明九带着暗卫飞身而至,腰间令牌在阳光下金光刺目,“敢对皇子公主动手,可知是何诛九族的大罪!”
黑衣人却浑然不惧,剑锋一转直取明九咽喉。刀光剑影间,野樱纷飞如血。一个暗卫被当胸刺穿,鲜血喷溅在粉白花瓣上。紫荷瘫软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泥土,嘴里不住念叨,“他们是要灭口...永华殿和御花园落水的事...”
萧禹衍护着众人急退,忽见一支冷箭直射姬云昭心口!他挥剑格挡的瞬间,另一个黑衣人竟从侧面突袭,刀锋划破他左臂,玄色衣袖顿时洇出暗红。
“三哥!”萧婧阳惊叫。
“殿下!小心!”姬云昭惊呼道。
萧禹衍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精准刺入刺客胸膛。那人惨叫一声,佩剑"当啷"落地,一命呜呼。
明九趁机准备一剑贯穿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胸膛。萧禹衍喊道,“留活口!”但是那黑衣人突然冷笑,没多久便倒地不起。
山涧重归寂静,唯余满地残花与鲜血,还有紫荷断断续续的哭诉,“谨嫔娘娘...是被冤枉的…”
山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姬云昭与萧婧阳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俱是惊疑。
萧禹衍捂着左臂伤口,单膝跪地查看最后一具刺客尸体。他掰开那人紧咬的牙关,指腹蹭过褐黑色的液体,面色骤变,“又是这个毒。”
“两个月前瞭望台和谈遇刺,刺客口中也是这般。”萧禹衍说着,明九拾起地上的弓弩,脸色阴沉,“弩机上的暗纹都一模一样。”
姬云昭指尖一颤,突然想起近两个月前,上安城外瞭望台和父王一同来和谈的情形,看来......
“三哥!”萧婧阳突然拽住萧禹衍的衣袖,"紫荷刚才说谨嫔是被冤枉的,难道御花园落水案另有隐情?”
“嘘。”萧禹衍目光扫过惊恐的紫荷,压低声音,“先救人。”
姬云昭发现萧禹衍面色慢慢变得苍白,“殿下!”她只觉怀中一沉,萧禹衍高大的身躯已完全压了下来。他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左臂伤口处的血渍竟隐隐发黑。
“箭上有毒!”明九猛地撕开萧禹衍的衣袖,只见那道刀伤周围已泛起蛛网般的青纹。
姬云昭指尖发颤,她突然扯下腰间香囊,倒出几粒褐色药丸,“快喂他服下!这是西戎解毒的药!还好他中毒不深。快把他抬去北郊行宫处理伤口!”
萧婧阳抱着吓呆的萧禹弘不肯松手,“”我也要去!”
“不行!”姬云昭声音陡然凌厉,她扫了眼紫荷,压低声音道,“刺客明显是冲着灭口来的,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埋伏?十殿下还小,经不起折腾!”
萧禹平说道,“我带他回府找太医——”
“来不及了!”姬云昭一把按住他,“这毒发作极快,行宫离此不过二里路!”她转头对明九厉声道,“”分三路走!你派最精锐的暗卫护送宁王夫妇和五公主十皇子,其余人跟我抬煜王去行宫!”
山径上树影婆娑如鬼魅。姬云昭亲自架着萧禹衍的左肩,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竟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紫荷被暗卫拖着踉跄跟随,嘴里不住念叨,“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