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的小说《寒门毒妃:权倾天下》林婉柔萧凛林正雄全文在线阅读
01
冰冷的铁链勒着我的皮肉,像一条毒蛇,将我拖进这间散发着霉烂与血腥味的柴房。暴雨砸在屋瓦上,噼啪作响,如同为我此刻的绝境奏响的哀乐。后颈火辣辣地疼,那是林婉柔,我那好姐姐,亲手掐出来的淤青,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
“嘿,三小姐这细皮嫩肉的,可比春风楼的姐儿金贵多了!”
“大哥,咱们可得好好尝尝这相府小姐的滋味!”
门外,几个家丁污秽的狞笑声伴着雨声钻进耳朵,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上。我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稻草堆里,喉咙里泛起浓重的铁锈味,那是被掐时呛出的血。
去他娘的相府庶女!
我死死攥着袖中藏着的一枚金针,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诡异的镇定。这是娘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月儿,这是保命的。我曾以为不过是寻常物件,此刻,这枚针却是我唯一的武器。
濒死的感觉是如此熟悉。窒息感,冰冷感,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背叛与不甘。
不对……这种感觉……
电光火石间,无数陌生的画面、磅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金戈铁马,血染沙场,尸山血海中,一个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的女将军仰天悲啸……那是我!我是镇国大将军之女,浴血杀敌,保家卫国,却最终被奸佞构陷,惨死断魂崖!
原来,我又活了,重生在了这个同样名为林晚月,却懦弱无能、任人欺凌的相府庶女身上!
滔天的恨意与屈辱几乎将我淹没。前世的忠勇赤诚,换来的是粉身碎骨;今生的谨小慎微,得到的是这般凌辱!
凭什么!
“吱呀——”
柴房的破木门被一脚踹开,雨水裹挟着寒风倒灌进来。为首的壮汉搓着手,淫邪的目光像黏腻的虫子爬满我全身。
“三小姐,别怕,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他一步步逼近,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令人作呕。
疼我?你们也配!
就在他伸出脏手,即将触碰到我衣襟的刹那,我动了!
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绪,前世千锤百炼的搏杀技巧在这一刻复苏。我猛地从地上弹起,袖中的金针早已被我扣在指间,如毒蛇出洞,迅疾无比地刺向他张狂的咽喉!
“呃啊——!”
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被暴雨声掩盖。那壮汉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血泡声,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我眼前的稻草。
剩下两个家丁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化为惊恐。
“你……你杀了大牛!”
“贱人!找死!”
他们短暂的错愕后,是恼羞成怒的扑来。
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前世,我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是部队的精锐,岂会怕这两个酒囊饭袋?
我一脚踩在刚刚倒下那人的胸膛上,借力避开一人的熊抱,顺手抄起墙角劈柴用的柴刀。冰冷的铁器入手,一股熟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下一个,谁来?”我舔了舔唇边的血沫,声音不大,却带着地狱修罗般的寒意。
雨更大了,柴房内光线昏暗,只有我手中柴刀偶尔折射出的冷光,映照着他们扭曲的面孔。
“臭娘们,老子弄死你!”其中一人色厉内荏地吼着,举起拳头砸来。
我侧身避过,手中柴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劈在他探来的手腕上。
“啊——!”又一声惨叫,伴着骨头断裂的脆响。他捂着手腕,鲜血淋漓,惊恐地后退。
另一个见状,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跑。
想跑?晚了!
我一个箭步追上,柴刀自他后心没入,干净利落。他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向前扑倒,再无声息。
最后那个断了手腕的家丁,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腥臊味刺鼻。
我一步步走向他,柴刀上的血珠顺着刀锋滴落,在积水的地面溅起小小的涟漪。
“饶……饶命……三小姐饶命……”他涕泪横流,不停磕头。
我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柴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道理,我前世用命学会的。
寒光落下。
柴房内,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凝固空气。我扔掉柴刀,大口喘着气,身上沾满了血污,有他们的,也有我自己的。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仅仅解决了三个杂碎,便有些脱力。
但我活下来了。
带着两世的记忆,带着无尽的冤屈与仇恨,我,林晚月,活下来了!
抹去脸上的血迹,我扶着墙壁站稳。这柔弱的皮囊之下,跳动的是一颗百战不死的将军之心。林婉柔,丞相府,还有前世那些害我至死的奸佞,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里面怎么回事?谁在闹事!”
柴房外,一个娇柔做作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林婉柔!她果然还是来了,假惺惺地来“救”我,实则是想来看我被蹂躏后的惨状,好坐实我“不贞”的罪名吧!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来得正好!
我扯开胸前被撕破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颈上那触目惊心的掐痕,然后抓起地上拖拽我时用的那根粗硬铁链,紧紧缠在手腕上。冰冷的铁链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也让我更加清醒。
“姐姐,救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又带着哭腔的呼救,踉跄着冲向柴房门口。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林婉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探了进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和嫌恶,随即又换上担忧焦急的神情。
“月儿妹妹!你怎么样了?那些狗奴才……啊!”
她话未说完,我已经猛地撞开门,饿虎扑食般冲到她面前!
林婉柔没料到我会如此,惊叫一声,想要后退,却哪里来得及!
我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将她拽向廊柱,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手腕翻飞,那根冰冷的铁链如灵蛇般缠上了她纤细的脖颈,一圈,又一圈!
“啊!林晚月!你疯了!放开我!”林婉柔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失,双手死命地去抓脖子上的铁链,却只能在上面留下几道徒劳的抓痕。
“疯了?对,我是疯了!”我贴近她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被你这个好姐姐亲手设计,送到家丁床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你……你胡说!我……我是来救你的!”林婉柔还在狡辩,眼底的慌乱却出卖了她。
“救我?”我嗤笑一声,手下微微用力,铁链收紧,林婉柔立刻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脸涨得通红,“派三个壮汉来‘救’我?林婉柔,你这戏演得可真好啊!”
“咳咳……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不然爹爹不会放过你的!”她开始搬出丞相老爹来压我。
“爹爹?”我笑得更冷了,“你以为爹爹会相信一个声名狼藉、被下人玷污的庶女,还是会相信他最疼爱的嫡女?你算盘打得真精!”
铁链下的林婉柔,身体开始发抖,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你……你想怎么样?”她艰难地问道。
“我想怎么样?”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让你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尊严尽失的滋味!我想让你知道,我林晚月,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我看着她因为缺氧而渐渐涣散的眼神,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无尽的冰冷。杀她很容易,但太便宜她了。我要的,是让她身败名裂,让她尝尽我所受过的一切痛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想必是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府里其他人。
我眼中精光一闪,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形。
我稍稍松了松铁链,让林婉柔能够喘息。她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林婉柔,想活命吗?”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惊惧地点头,眼中满是泪水。
“很好。”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落在林婉柔眼中,却比恶鬼还要可怕,“听说宁王府的瘸子宁王,至今尚未娶妻。姐姐如此‘关心’妹妹的清誉,不如就成全了妹妹,让我嫁过去,如何?”
林婉柔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瘸腿宁王,那可是京城皆知的废物王爷,性情暴戾,容貌丑陋,双腿残疾,哪个世家贵女不是避之唯恐不及?林晚月竟然主动要求嫁给他?
她不明白,我却清楚得很。宁王府,远离丞相府的掌控,而那位瘸腿王爷,或许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积蓄力量,伺机报仇的身份!
“你……你当真?”林婉柔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试探。
“自然当真。”我松开铁链,将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回去告诉你那好爹爹,就说我林晚月,感念嫡姐救命之恩,自请嫁与宁王。若有半句虚言……”我拖长了语调,捡起地上那把尚在滴血的柴刀,轻轻拍了拍林婉柔惨白的脸颊,“这柴房里的三条狗命,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林婉柔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
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我缓缓站直了身体。
宁王么?
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林晚月,接着便是!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02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我刚换下那身沾着血污和尘土的衣裳,铜镜映出我苍白却眼神狠厉的脸。手腕上被铁链勒出的红痕依旧刺目,提醒着我今日的耻辱与新生。
正当我对着镜子,思忖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时,窗外极轻微的“簌簌”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若非我五感在生死边缘磨砺得异常敏锐,几乎就要错过。
我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从发间抽出一枚淬了药的银针,手腕一抖,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疾射向窗棂的影子!
“叮!”
一声轻响,那枚银针竟被两根手指稳稳夹住。随即,窗户被无声推开,一道颀长的人影如鬼魅般翻身跃入。
来人一身玄色锦袍,衣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身形笔直,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孱弱。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只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他手里把玩着那枚依旧闪着寒光的银针,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玩味:“好狠的手段。”
是他,宁王萧凛。
我心头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不是应该在王府养“病”吗?怎会深夜出现在丞相府我的房间?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缓缓扫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手腕那圈狰狞的红痕上,眸色深了深,却未置一词。
“王爷深夜到访,不怕被人发现?”我冷声开口,并未因他是王爷而有丝毫畏惧。现在的我,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
萧凛缓步走到案几边,将那枚银针随手一掷,银针精准地落入我的针囊。他这才抬眼看我,眼神幽深:“比起被人发现,本王对你更有兴趣。”
“哦?”我挑眉,迎上他的视线,“王爷对我这个即将嫁给你的‘废物’,能有什么兴趣?”
“一个敢拿柴刀砍家丁,转头就设计自己嫡姐,还主动要求嫁给本王的女人,会是废物?”萧凛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林晚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过三尺。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吹起我的发丝,也吹起了他衣袍的一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王爷,”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王爷你,需要一个能帮你坐稳那个位置的人,不是吗?”
萧凛的眸光骤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出鞘的利剑,要将我刺穿。
我毫不退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以及几张折叠的纸张,推到他面前的桌案上。“这是林丞相通敌的证据,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凛的眼神猛地一变,如深潭投下巨石。他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封信,迅速展开,目光如电般扫过。他看得极快,越看,周身的气息便越发冰冷。
“这些东西,你是从何而来?”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带着审视与探究。
手腕上传来剧痛,但我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王爷,我们是一类人。都曾被人踩在脚下,都渴望着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来,不是吗?”
他扣着我手腕的力度微微一松,眼底的锐利也敛去几分,多了些许莫测。
我趁机挣脱他的桎梏,揉了揉生疼的手腕,继续道:“明日便是宫宴。王爷若是信我,我们可以联手。你用这些证据,在陛下面前揭发林正雄的罪行。我,则会在宫宴上,助王爷一臂之力。”
“如何助?”他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林婉柔视我为眼中钉,巴不得我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在宫宴上对我下手,坐实我声名狼藉的印象,好让宁王府也成为一个笑话。”我冷笑一声,“而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我将详细计划一一说出,包括如何利用林婉柔的狠毒,如何在众人面前反将她一军,如何让林正雄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无法辩驳的境地。
萧凛静静地听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始终落在我脸上,仿佛要看透我灵魂深处。
房间里只有我们二人低低的语声,窗外的夜风也似乎屏住了呼吸。我们各怀心思,却又因为共同的敌人和相似的野心,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你就不怕本王事成之后,过河拆桥?”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王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个有用的盟友,远比一个已死的棋子更有价值。”我直视着他,“况且,我林晚月,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本王就信你一次。”
黑暗中,这场关乎权力与复仇的交易,就此达成。明日的宫宴,注定不会平静。
我看着萧凛再次如鬼魅般消失在窗外,夜色重新笼罩一切。桌案上,那封揭露林正雄罪证的信件,在微弱的烛光下,散发着危险而诱人的气息。
这盘棋,我已落子。接下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03
窗外夜色沉寂,萧凛走后,我独自在房中枯坐许久。那封信,依旧静静躺在桌案上,烛火摇曳,映着我眼底翻涌的暗流。
三日,不过弹指一挥间。
这三天,我闭门不出,府中医治“风寒”的汤药流水般送来,又被我原封不动地泼进了窗外的花丛。林婉柔倒是派人来探望过几次,虚情假意地留下些补品,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大概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顶着“废物”的名头,在宁王府的冷宫里了此残生。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宫宴设在昭阳殿,金碧辉煌,琉璃璀璨。
我身着那袭早已备好的绯色嫁衣,一步步踏入这权力的中心。嫁衣如火,层层叠叠的裙摆逶迤在地,像一朵盛开在刀尖上的血色蔷薇。头上沉重的凤冠,珠翠流苏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晃动,冰凉地垂在颊边。
殿内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大臣们携着家眷,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我独自一人,走到属于宁王府的席位末端,尚未落座,便依着礼数,朝着高坐之上的帝后,敛衽下拜。
“臣女林晚月,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审视,随即淡然移开。皇后倒是多看了我两眼,眼神复杂,似有怜悯,又似有不屑。
无人让我起身。
我便这么跪着,脊背挺得笔直,嫁衣的红,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铺陈开来,刺眼又决绝。我知道,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带着嘲讽,也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宴会仍在继续,我却像一个闯入这浮华盛景的异类,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酒过三巡,歌舞渐歇。
丞相林正雄,我的好父亲,终于按捺不住,手持玉笏,出列启奏。
“启禀陛下!”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臣有本奏!宁王萧凛,名为养病,实则暗中勾结党羽,意图不轨,臣恳请陛下降旨,彻查宁王谋反之心!”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等待的便是此刻。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正雄身上。他一脸痛心疾首,仿佛真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惜与未来女婿撕破脸皮。
“林爱卿,此话当真?”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帝王的威严。
“臣有万全把握!宁王殿下久病不朝,却在京中动作频频,其心可诛!”林正雄掷地有声。
就在众人以为宁王府今日在劫难逃,我这个“准王妃”也要跟着颜面扫地之时,我动了。
我缓缓抬手,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一把摘下了头上的凤冠。沉重的凤冠被我随手掷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珠玉四溅。
满头青丝散落,有几缕贴在了汗湿的额角。
“陛下容禀!”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林正雄猛地回头看我,眼神中满是错愕与即将爆发的怒火:“晚月,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我没有理他,而是仰起头,直视御座上的皇帝,眼中含泪,声音却带着一丝决绝的凄厉:“陛下,臣女并非要为宁王殿下辩解,臣女今日,是要状告当朝丞相,我的亲生父亲,林正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你说什么?”林正雄脸色煞白,厉声呵斥,“你这个逆女,疯言疯语!”
我没有看他,只是将头偏向一侧,露出光洁的脖颈。那里,一道狰狞的红痕横亘其上,虽然经过几日,颜色稍退,却依旧触目惊心。
“陛下请看!”我凄然一笑,“这便是臣女的好父亲,为了掩盖他通敌叛国、意图将整个林家乃至大周江山拖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罪行,怕臣女泄露分毫,便要痛下杀手,牺牲女儿性命的铁证!”
“你……你胡说!”林正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那明明是你自己不慎……”
“不慎?”我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封早已准备好的信件,高高举起,“那这个呢?父亲大人与北狄将军暗通款曲的信件,也是我不慎伪造的吗?”
信纸在我指尖微微颤抖,却像一道催命符,让林正雄的脸色从煞白转为铁青。
“陛下!此乃污蔑!赤裸裸的污蔑!”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帝连连叩首,“此女心智早已不清,受人蛊惑,意图构陷臣啊!陛下明察!”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林正雄声嘶力竭的辩解。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父皇。”
是萧凛。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殿中,一身墨色王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却掩不住那通身的清贵与迫人的气势。他缓步上前,手中捧着一叠账册。
“儿臣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或许能佐证林二小姐所言非虚。”他将账册呈给内侍,声音平稳,“这是近三年来,林丞相利用职权,克扣、贪墨边防军饷的账目。数额之大,足以让北境数十万将士缺衣少食,军心动摇。”
他与我对视一眼,眸光沉静,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林正雄看着那账册,再看看我手中的信,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皇帝拿起那封信,又翻阅了几页账册,脸色越来越沉,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怒气。
“林正雄!”他猛地将账册掷在林正雄面前,龙袍鼓动,“你可知罪!”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林正雄汗如雨下,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来人!”皇帝怒喝,“将逆贼林正雄打入天牢,听候处置!林氏家眷,一并收押,严加看管!”
金甲卫士应声而入,如狼似虎地将瘫倒在地的林正雄拖了出去。他绝望的呼喊声在殿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宴,最终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权倾朝野的林丞相彻底拉下马。
我依旧跪在冰冷的地上,绯色的嫁衣像一滩凝固的血。看着林正雄被拖走的方向,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只是第一步。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与不远处的萧凛再次交汇。他微微颔首,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都只是这盘棋局中,身不由己,却又野心勃勃的棋子。
这场风波过后,大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皇后挥退了舞姬,众人噤若寒蝉。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脖颈处的伤痕在灯火下依旧显眼。
接下来,又该如何落子?
正当我思忖间,一道阴冷的目光从不远处射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
是林婉柔。她的脸因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扭曲,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04
林婉柔那淬毒的目光,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她扭曲的面容,像极了索命的恶鬼。我却只是平静地回望她,任由那怨毒穿透骨髓。这点恨意,与我前世所受,不过是沧海一粟。
大殿内的死寂被打破,是皇帝疲惫却依旧威严的声音:“林氏余孽,一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禁军再次涌入,这一次,是冲着那些早已吓得瘫软的林家女眷。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林婉柔被拖走时,依旧死死瞪着我,那眼神,我懂,她不会罢休。
也好,我等着。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无关人等退下。偌大的殿宇,转瞬便空旷下来,只剩下御座上的皇帝、皇后,一身墨袍、面色苍白的萧凛,以及依旧跪在地上的我。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传来。
我依言抬头,脖颈处的红痕在烛火下分外刺目。
皇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萧凛:“凛儿,此事,你怎么看?”
萧凛上前一步,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父皇,林氏构陷儿臣在先,如今罪证确凿,理当严惩。林二小姐……晚月,大义灭亲,揭发有功。儿臣恳请父皇,允准儿臣,娶林晚月为萧王府正妃,此生唯一正妃。”
“唯一正妃?”皇帝眉头微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动,萧凛这是在表明态度,也是在给我庇护。林家倒了,我一个庶女,即便有功,身份依旧尴尬。若无强援,日后必步步维艰。
“准了。”皇帝金口玉言,“林晚月,你可愿意?”
“臣女,谢陛下隆恩,谢王爷厚爱。”我深深叩首,嫁衣上的珠玉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场宫宴,以林家的覆灭和我身份的转变落下了帷幕。
册封王妃的旨意很快下来,繁琐的礼节过后,我踏入了萧王府。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宾客盈门,只有萧凛在正厅等我。
“从今往后,你便是这萧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他执起我的手,指尖微凉。
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没有太多新婚的喜悦,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静与审视。“王爷,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那月儿觉得,该当如何?”
“我们是盟友,目标一致。”我抽出手,直视他,“助你,亦是助我。”
他眼中的赞许一闪而过。“很好。”
自此,我以萧王妃的身份,立于朝堂与后宫的交界。萧凛在前朝运筹,我便在后宅替他稳固根基。那些曾经轻视我、欺辱我的人,如今都要在我面前恭敬行礼。我用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不安分的眼线,也巧妙化解了几次针对萧凛的阴私算计。王府内外,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密不透风。
我们联手,一步步蚕食着反对者的势力,将忠于萧凛的人安插在关键位置。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三年时光,弹指一瞬。
这三年里,我见证了无数权谋诡计,也亲手送了不少人上路。我的双手,不再干净,我的心,也早已在一次次博弈中磨砺得坚硬如铁。
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夺嫡之争愈发白热化。几位成年皇子明争暗斗,朝堂之上暗流汹涌。萧凛凭借着军功与我暗中的襄助,逐渐占据上风。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皇帝崩逝。遗诏宣布,传位于萧王萧凛。
登基大典,我身着繁复的皇后朝服,一步步走上丹陛。凤冠霞帔,重逾千斤,压在我肩头,也压在我心头。
御座之上的萧凛,身着龙袍,面容在冕旒之下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感受到他迫人的帝王威仪。
“皇后,上前来。”他朝我伸出手。
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任由他将我拉至身侧,与他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震耳欲聋。
我看着底下跪伏的群臣,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在相府后院瑟瑟发抖、任人欺凌的林晚月。如今,我站在了权力的顶端,母仪天下。这锦绣江山,有我的一半。
命运,终于被我牢牢抓在了手中。
夜深,褪去一身荣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眼依旧,只是眼神早已不复当年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锐利。
“在想什么?”萧凛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在想,这皇后之位,坐得是否安稳。”我轻声道。
他轻笑一声:“有朕在,它便安稳。”
“可若是,连你也不可信了呢?”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这三年,我们是盟友,是战友,可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萧凛眸光微闪,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危险:“那月儿觉得,朕会如何?”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殿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些,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急促的禀报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暧昧与紧绷:“陛下,娘娘,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05
萧凛眸光一沉,方才因我那句“可若是,连你也不可信了呢?”而升起的危险气息瞬间被边关的烽火压下。他松开轻抚我脸颊的手,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肃:“呈上来。”
军报火速递入,萧凛展开,迅速扫过。我屏息凝神,能让他如此深夜动容的,绝非小事。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杀伐之气,但很快便沉静下来,将军报递给一旁的内侍:“按所奏,加派三万精兵,命镇北将军便宜行事,务必将犯我边境者,斩草除根。”
“奴才遵旨!”内侍领命匆匆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方才那一点暧昧与试探,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冲散。
他重新看向我,眼神复杂难辨。“边境宵小,不足为虑。”
我心中却因这铁血的命令而微澜。是啊,他已是帝王,执掌生杀,而我,是他的皇后。有些账,也该清算个彻底了。
“陛下,”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臣妾想起,林家虽倒,但林婉柔尚在冷宫。有些旧事,也该有个了断。”
他看我一眼,了然于心:“皇后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朕,给你撑腰。”
次日天色微明,我便下令将林婉柔从冷宫带至坤宁宫偏殿。我不想让她的污秽,脏了我日常起居的正殿。
一夜未眠,我却精神奕奕。凤冠霞帔虽已卸下,换上了一身略显素净却依旧威仪的宫装,发髻高耸,金钗步摇随着我的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却不再是当年磕在金砖上的卑微。
林婉柔被两个粗使嬷嬷拖拽进来,如同拖着一条死狗。她身上穿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宫女服,头发枯黄散乱,脸上布满污垢,早已没了往日林家二小姐的半分娇纵与艳丽。
她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许久才迟钝地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触及端坐在主位上的我时,浑浊的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极致的惊恐,像是见了鬼一般。
“林……林晚月……”她嘶哑着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不……皇后娘娘!”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像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试图靠近我:“皇后娘娘,求求您,求求您开恩,饶了婉柔吧!婉柔知道错了,婉柔再也不敢了!”
我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林婉柔,本宫的耐心有限。你可知罪?”
“罪?我何罪之有?”她眼神闪烁,似乎还想狡辩,“林家获罪,我已被打入冷宫,受尽苦楚,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我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当年荷花池畔,你笑意盈盈地将我推入刺骨的池水中,那一刻,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面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剧烈收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不!不是我!你胡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与我无关!”
“自己失足?”我冷笑一声,目光终于落到她狼狈不堪的脸上,“林婉柔,你当真以为,时过境迁,便无人知晓你的恶行了吗?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你欺凌的庶女吗?”
我微微抬手,身后立刻有一名老嬷嬷上前。她是当年相府的老人,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当年真相的人之一,被我寻来后,早已是我宫中的掌事。
“禀皇后娘娘,”老嬷嬷躬身道,“当年确是林二小姐支开了所有人,哄骗大小姐至池边,趁其不备将其推入水中。大小姐落水后,二小姐还故作惊慌地大喊救命,实则拖延了救援时间。若非大小姐命大,早已……”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串通好了陷害我!”林婉柔疯狂地摇头,涕泪横流,妆容花了的脸上更显狰狞,“姐姐!晚月姐姐!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给你当牛做马!”
她膝行几步,涕泗交加地爬过来,想要抱住我的裙摆,却被我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开,滚到一旁。
“姐妹?”我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俯视着她,“当初你将我踩在脚下,肆意欺辱,指使下人克扣我的吃穿用度,甚至在我生母病重时断了汤药,可曾念过半分姐妹情分?你为了攀附权贵,不惜构陷萧凛,设计让我代嫁,将整个林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时,又何曾想过今日的求饶?”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婉柔的心上。她所有的辩解和哭嚎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抽噎和剧烈的颤抖。
“本宫,念在你我曾同出一脉,不愿让你死得太过轻易,那未免太便宜了你。”我声音平静,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来人,将林婉柔送入浣衣局,每日执行最苦最累的活计,永世不得出,永世不得翻身!让她也好好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什么是日复一日的绝望!”
“不——!林晚月!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林婉柔发出凄厉的惨叫,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怨毒与疯狂。她想扑上来,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死死捂住嘴,按住手脚,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那怨毒的诅咒声渐渐远去,偏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静静地坐着,心中并无太多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卸下沉重包袱后的空茫。这条路,我走得太久,也太累。如今,林家的恩怨,总算了结了一桩。
处理完林婉柔,天色已近黄昏。我吩咐宫人不必跟着,独自一人去了御书房。
萧凛依旧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烛火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听闻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暖意,放下手中的朱笔,朝我伸出手。
我走过去,自然地将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他稍一用力,我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与淡淡的墨香。
“都解决了?”他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嗯。”我靠在他宽阔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那股因清理旧怨而升起的疲惫与空茫,似乎被这温暖驱散了些许。“她罪有应得,往后,再不能兴风作浪了。”
“这点小事,何须皇后亲自动手。”他握着我的手,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那微痒的触感,让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朕的皇后,不该为这些腌臢琐事脏了手。”
我抬眸看他,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褪去了白日朝堂上的威严与疏离,此刻的他,多了几分独属于我的温存与真实。
“这江山,是你浴血打下的,也是我费尽心机辅佐的。”我轻声说,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它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
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自胸腔发出,带着愉悦与纵容,震得我耳膜微麻。“自然。朕说过,你是我此生唯一正妃,如今,便是我大周唯一的皇后。这万里江山,朕从不吝与你共掌。”
他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那温热的触感,仿佛烙印在我心上。“月儿,有你相助,朕如虎添翼。这盛世江山,你我一同开创,一同守护,一同见证。”
阳光透过窗棂,将最后一片金色的余晖洒在我们相拥的身上,温暖而宁静。
我心中一动,主动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颊更深地埋入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力量与温度。
“萧凛,”我第一次这样唤他的名字,不带陛下,不带王爷,只是萧凛,“这条路,我们会一直一起走下去的,对吗?”
“好。”他收紧手臂,将我更紧地拥在怀中,声音坚定而温柔,“朕答应你,永远。”
我仰起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巍峨江山,也有我清晰的倒影。“那么,陛下,明日早朝,臣妾可否去旁听一二?毕竟,这共同治理,总得知晓朝堂之事才好。”
萧凛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讶异化为浓浓的欣赏与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好!不愧是朕的皇后!果然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他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快意,“那明日,朕便在太和殿,恭候皇后娘娘大驾光临!”
他的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我们并肩立于朝堂之上的景象。
我亦回以一笑,心中却百感交集。林婉柔的结局,不过是我漫长复仇与争斗路上的一个小小的句点。真正的挑战,是这波谲云诡的朝堂,是这人心难测的天下。
而我与萧凛,是夫妻,是盟友,将来或许,也会是……最了解彼此的对手?
这条路,注定不会平静。
但,那又如何?
我,林晚月,从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