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帝王心,战神为我踏宫门!(物分别)最新章节_错爱帝王心,战神为我踏宫门!全文阅读
“拿下!”
宇文渊龙袍下的手紧握,眼底冰寒刺骨。
我踉跄,“陛下,臣妾何错?”
他冷笑,“苏婉清,朕宠你三年,竟不知你是死敌之后!你姐姐苏婉柔诈死,你也想打败我大萧?”
我如遭雷击。
姐姐?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嫡女?
他三年的宠爱,难道只因我这张脸,酷似他真正的白月光?
1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骤然凝结的寒意。
昨日还对我温言软语的宇文渊,此刻龙袍下的手背青筋微显,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薄唇轻启,字字如冰,“拿下。”
殿外侍卫应声欲动。
我心头猛地一沉,几乎站立不稳,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我声音发颤,“陛下,臣妾……臣妾究竟犯了何错?”
三年来,他予我无上荣宠,夜夜宿在我宫中,亲手为我描眉,教我写字。
这情意,怎会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宇文渊嘴角扯出一抹森冷的弧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语气嘲弄,“何错?苏婉清,朕待你如何,天下皆知。”
他顿了顿,眼中寒意更甚,几乎要将我冻结。
他一字一句,“朕竟不知,朕宠冠后宫的清妃,是我大萧死敌之后!你那个好姐姐苏婉柔当年诈死逃脱,如今,你又想故技重施,与她里应外合,打败我大萧江山,是不是?!”
“轰——”
我脑中一片空白,如遭五雷轰顶。
姐姐?苏婉柔?
那个只存在于父汗口中,传说中貌美倾城、聪慧过人,却在我出生前便已“病逝”的嫡亲姐姐?
我从未见过她,甚至连一张画像都未曾目睹。
我嘴唇翕动,声音干涩,“陛下……您在说什么?姐姐她……她不是早就……”
我急急辩解,“臣妾对天发誓,绝无半点异心!更不知姐姐尚在人世,何谈勾结?”
宇文渊眸光一厉,显然不信我的说辞。
他冷哼一声,“还想狡辩?”
他猛地从案上拿起一封信,狠狠砸在我脸上,纸张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怒不可遏,“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你姐姐的亲笔信!还有这个!”
他又将一枚眼熟的狼牙配饰掷于我脚边,那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说是我族信物,我一直贴身戴着,前几日沐浴时取下,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他声音冰冷,“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我浑身颤抖,捡起那封信。
字迹陌生,内容却触目惊心,竟是“苏婉柔”写给“妹妹婉清”的,字里行间满是打败大萧、共谋大事的言语。
这……这不是我!
我猛地抬头,眼中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我声音嘶哑,“陛下,这不是臣妾所为!这信是伪造的!这狼牙臣妾前几日确实遗失了,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宇文渊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深深的厌恶与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失望,或许是终于撕破伪装的释然。
他语气疲惫,又带着决绝,“苏婉清,朕不想再听你巧言令色。”
他挥了挥手,“带下去,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侍卫上前,冰冷的铁甲碰到我的手臂。
我心底最后希冀彻底破灭,浑身冰凉。
我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个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我凄然一笑,“陛下,三年的情分,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我轻声问,带着最后的绝望,“你宠我,究竟是因为苏婉清,还是因为我这张脸,像极了你口中的苏婉柔?”
宇文渊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眼神闪躲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漠。
他声音没有温度,“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他转过身,不再看我,“拖下去!”
冰冷的“拖下去”三个字,像三把利刃,将我刺得体无完肤。
原来,所有的恩爱缠绵,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苏婉清,从始至终,可能都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一个他从未忘记,甚至不惜为此颠倒黑白的白月光。
而我不过是他错捧的掌心月,一旦真正的月亮出现,我便会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2
冷宫,名副其实的冷。
四面高墙,青苔遍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
我被粗暴地推搡进来,踉跄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咣当”一声,厚重的宫门在我身后无情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我所有的希望。
身上单薄的衣衫抵不住深秋的寒意,我瑟缩着抱紧双臂,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与宇文渊相处的点点滴滴。
三年前,我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送入宫,本以为等待我的是无尽的屈辱与折磨。
却不想,初见那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看清我容貌的瞬间,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震惊与狂喜?
他屏退左右,走下龙椅,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他声音带着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我怯生生地回答,“臣女……苏婉清。”
他凝视着我的脸,良久,才缓缓道:
“像,真像……”
那时我不懂他口中的“像”是何意,只沉溺在他突如其来的温柔里。
他力排众议,封我为妃,赐居长乐宫,那是只有中宫皇后才有资格居住的宫殿。
他日日来我宫中,亲自为我绾发,教我读书写字,甚至会像个寻常男子一般,与我嬉笑打闹。
“婉清,有朕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婉清,朕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婉清,你就是朕的掌心月,朕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那些温柔缱绻的画面,此刻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原来,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情深意重,都不过是因为我这张脸,像极了他心中的那个人——我的姐姐,苏婉柔。
我算什么?一个可笑的赝品,一个卑微的替身!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脸颊上被信纸划破的伤口的刺痛,灼烧着我的心。
我低声呜咽,“宇文渊……你好狠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我警惕地抬起头,以为是宇文渊派人来送我“上路”。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待他走近,我才看清,竟是禁军统领,慕容瑾。
那个在朝堂上沉默寡言,据说曾与我父汗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敌国降将。
他为何会来这里?
慕容瑾将食盒放在我面前的地上,又从怀中取出一件厚实的披风。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娘娘,天凉了,先吃些东西,披上这个吧。”
我戒备地看着他,声音沙哑,“是你?慕容将军……你不怕被陛下怪罪吗?”
毕竟,我现在是“通敌叛国”的罪妃。
他垂下眼睑,避开我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
他淡淡道,“职责所在,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宇文渊吗?他还会顾念旧情,让人送来这些?
我心中升起微弱的希望,随即又被自己掐灭。
若他真的顾念半分情谊,又怎会将我打入这不见天日的冷宫?
我自嘲一笑,“职责所在?是来看我这个弃妃有多狼狈吗?”
慕容瑾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话有些不悦,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将食盒又往前推了推,“趁热吃吧。冷宫夜寒,饿着肚子更难熬。”
说完他便转身沉默地离开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宫门再次合拢,只留下那件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披风和尚有余温的食盒。
我看着那件披风,又看了看食盒,心中五味杂陈。
宇文渊……他终究还是对我存了怜悯吗?
还是说,这只是慕容瑾的自作主张?
可他一个敌国降将,又有什么理由冒着风险来帮助我这个“罪妃”?
我想不明白。
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绞痛,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粥。
是我平日里最爱吃的几样。
他还记得我的喜好。
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这一次却不知是为他的无情,还是为这突如其来的暖意。
3
冷宫的日子,度日如年。
除了每日送饭的小太监,再无人踏足。
慕容瑾也没有再出现过。
那件披风,我一直裹在身上,它成了这冰冷宫殿里唯一的暖意来源。
我时常会想,宇文渊现在在做什么?他是否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苏婉柔?他是否会偶尔想起,曾经有一个叫苏婉清的女子,也曾被他捧在掌心?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在这冷宫中慢慢枯萎、被人遗忘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高墙上的小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宫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走了进来。
她身形婀娜,容貌绝美,眉眼之间,竟与我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她比我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和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气质。
我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我心头巨震,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那女子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带着审视和轻蔑。
她柔声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却像淬了毒的蜜糖。
她轻启朱唇,“妹妹,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果然是她!苏婉柔!我那个“早已病逝”的嫡亲姐姐!
她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看她这身装扮和气度,显然在宫中过得极好。
宇文渊,真的找到了她,并且待她如珠如宝。
我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却是被欺骗的愤怒和屈辱。
我声音干涩,“姐姐……你……你不是已经……”
苏婉柔掩唇轻笑,风情万种。
她语气带着戏谑,“哦?妹妹是想说,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当年之事,说来话长。不过,妹妹,你也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当年‘死了’,又怎会有你今日这番‘奇遇’?”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苏婉柔伸出保养得宜的玉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让我一阵战栗。
她眼神中带着怜悯,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笑意盈盈,“我的好妹妹,你还不明白吗?”
她凑到我耳边,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陛下他啊,心里念着的,从来都只有我苏婉柔一人。你以为他宠你、爱你?呵,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长得有几分像我罢了。”
她直起身,欣赏着我瞬间惨白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如今,我回来了,你这个赝品,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将我最后幻想也劈得粉碎。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真相如此赤裸裸地从她口中说出时,我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
原来,真的是这样!
我所有的荣宠,所有的爱恋,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我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一个用来慰藉他思念之情的工具!
宇文渊,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如此虚伪!
我浑身颤抖,指着苏婉柔,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我厉声道,“你胡说!陛下他……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即使理智告诉我这是事实,情感上我却无法接受。
苏婉柔看着我这副模样,眼中闪过快意。
她轻嗤一声,“胡说?妹妹,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你以为,若不是陛下对我情根深种,他又怎会因为你这张相似的脸,就对你一个罪臣之女另眼相看,甚至不顾朝臣反对,将你捧上高位?”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说起来,你也算幸运。若不是顶着我这张脸,你现在恐怕早就在浣衣局磋磨致死了,哪里还能享受到这三年的锦衣玉食,帝王恩宠?”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我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我只是一个罪臣之女,若非这张脸,我又凭什么得到他的垂青?
是我太傻,太天真,错把镜花水月当成了真实。
苏婉柔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很满意。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语气恢复了最初的温婉。
“好了,妹妹,姐姐今日来看你,也是念在姐妹一场。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带着宫女,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绝望中,慢慢沉沦。
原来我不仅是家族的弃子,更是他爱情的赝品。
苏婉清,你活得真像一个笑话。
4
苏婉柔的出现,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我心中残存的最后幻想。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帝王恩宠,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成了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大萧最大的笑柄。
连日来,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形销骨立。
冷宫的饭食本就粗陋,如今更是难以下咽。
就在我心如死灰,以为自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消逝在这深宫怨府之时,一个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这日,送饭的小太监除了日常的饭菜,还带来了一封信。
他将信放在地上,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却又不敢多言,匆匆退了出去。
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颤抖着手捡起那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但那熟悉的部落徽记,却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我的家族,我的父汗派人送来的。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里面的内容却让我如坠冰窟。
信中,父汗用严厉而冰冷的措辞,痛斥我“不忠不孝,勾结外敌,妄图打败大萧,陷家族于不义”。
他表示,为了部落的存亡,为了向大萧皇帝表明忠心,他已上书宇文渊,请求严惩于我,并与我断绝一切关系。
信的末尾,甚至附上了一份所谓的“证据”——一些我幼时与部落中某个被指认为“细作”的远亲的往来书信,被他们曲解为我“早有异心”的证明。
“啪嗒。”
信纸从我手中滑落,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浑身冰凉,仿佛血液都凝固了。
父汗……我的父汗……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是他的女儿啊!就算我是庶出,不受重视,可我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为了所谓的部落存亡,为了向宇文渊表忠心,他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牺牲我,甚至不惜捏造证据,将我置于死地!
我一直以为,无论我遭遇什么,家族都会是我最后的依靠。
可现在,他们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仰起头,看着冷宫那一方小小的天空,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我凄然惨笑,“苏婉清啊苏婉清,你真是……里外不是人!”
先是被心爱之人当成替身,无情抛弃;如今又被至亲家族视为弃子,构陷出卖。
这世间,竟无一人真心待我!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那扇沉重的宫门,又一次“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麻木地抬起头,以为又是哪个来看我笑话的人。
然而,走进来的,却是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慕容瑾。
他依旧是一身禁军统领的装束,手中提着一个药箱。
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信件,又看了看我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药箱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伤药和干净的布条。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声音依旧低沉,却比上次多了温和。
他沉声道,“娘娘,你的脸色很差。手上的伤,也该上药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因为愤怒和绝望,指甲早已将掌心掐得鲜血淋漓。
我看着他,眼神空洞。
我声音沙哑,“慕容将军,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一个将死之人,上不上药,又有什么分别?”
慕容瑾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我,眼神深邃。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事情,或许并非娘娘眼中看到的那般简单。”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耳朵听到的,也未必是全部。”
我心中微动,不解地看着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被冤枉的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宇文渊的绝情,苏婉柔的得意,家族的构陷,这一切都如此真实,让我如何不信?
我惨然一笑,“真相?慕容将军,如今的苏婉清,就是这大萧最大的笑话,最大的罪人!这便是真相!”
我声音带着自暴自弃,“你不必再来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慕容瑾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执起我的手,小心翼翼地为我清洗伤口,涂上药膏,再用干净的布条细细包扎。
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细致。
被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的地方,传来一阵奇异的暖流,驱散了些许我心底的寒意。
他包扎完毕,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沉稳。
他淡淡道,“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坚定,“请娘娘,务必保重自己。”
说完,他便起身,如上次一般,沉默地离开了。
我看着自己被细心包扎好的手,又想起他临走前那句“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微弱的求生欲,在我死寂的心湖中,悄然泛起。
5
求生的意志一旦燃起,便如燎原的星火,再难熄灭。
我开始强迫自己进食,努力养好精神。
慕容瑾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我不再沉溺于绝望。
他说得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帮我,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但我选择相信他,相信那渺茫的可能。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
在我努力调整心态,准备积蓄力量查明真相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再次将我打入深渊。
这日黄昏,冷宫的宫门被数名太监和宫女簇拥着推开。
为首的,是宇文渊身边最得宠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脸上带着惯有的虚伪笑容,眼神中却透着怜悯和公事公办的冷漠。
我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李德全走到我面前,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冷宫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清了清嗓子,“苏氏婉清接旨。”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惶恐,缓缓跪下。
“罪妾苏婉清,接旨。”
李德全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妃苏氏,心怀叵测,勾结外敌,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天地不容。朕念昔日情分,不忍施以极刑。今废黜其妃位,贬为庶人,赐鸩酒一杯,即刻上路,以儆效尤。钦此!”
“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废黜妃位,贬为庶人,赐鸩酒一杯……
宇文渊,他终究还是要我的命!
他连最后情面都不肯留给我!
所谓的“念昔日情分”,不过是惺惺作态的虚伪说辞!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窖,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瞬间被这盆无情的冷水彻底浇灭。
我瘫软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李德全宣读完毕,将圣旨放到一旁,示意身后的小太监端上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玉酒杯,里面盛着深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李德全脸上带着惋惜,声音放缓了些。
“苏庶人,请吧。这也是皇上……能给你的最后体面了。”
“柔妃娘娘……也曾为您求过情,只可惜……唉。”
苏婉柔?她会为我求情?
我心中冷笑,只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吧!这惺惺作态的假慈悲,真是令人作呕!
我看着那杯毒酒,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查明真相!我还没有为自己讨回公道!
可是,面对这代表着至高皇权的圣旨,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废妃,又能如何反抗?
难道,我苏婉清的性命,今日真的要断送于此?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伸出手,颤抖地想要去拿那杯毒酒。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酒杯的瞬间——
“哐当!”一声巨响。
冷宫的宫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天神降临般,逆着夕阳的余晖冲了进来!
是慕容瑾!
他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剑尖上还滴着血!
他身后,隐约传来几声侍卫的惊呼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竟然……闯宫了?!
李德全和一众太监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后退。
李德全颤声道:
“慕……慕容将军!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冷宫,阻挠圣旨执行!你这是要造反吗?!”
慕容瑾眼神冰冷如霜,看都未看李德全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一把打翻了托盘上的毒酒,深色的酒液泼洒在地,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拉起我的手,声音急促而坚定。
他厉声道:“跟我走!”
我惊愕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我声音带着哭腔,“慕容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会死的!”
为了救我这个废妃,对抗圣旨,擅闯宫禁,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慕容瑾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眼神决绝,不容置喙,“别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拉着我,便要往外冲。
李德全回过神来,尖声叫道:
“拦住他!快拦住他!保护苏庶人……不!抓住这个叛贼!”
外面的侍卫也反应过来,纷纷持刀围了上来。
慕容瑾将我护在身后,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逼退了上前的侍卫。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杀气,与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禁军统领判若两人。
他一边抵挡着侍卫的攻击,一边带着我向外突围。
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我被他紧紧护在怀里,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和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我的心跳得飞快,既有恐惧,又有莫名的悸动。
他……他竟然为了我,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6
也不知慕容瑾是如何带着我杀出重围的。
我只记得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不断倒退的景物,以及他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味和令人安心的体温。
等我稍微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身处一辆颠簸的马车之中,正飞速地驶离京城。
车窗外,夜色如墨。
我惊魂未定,看着身旁脸色苍白、手臂上渗着血迹的慕容瑾,心中百感交集。
我声音带着颤抖,“慕容将军……我们……我们逃出来了?”
慕容瑾靠在车壁上,气息有些不稳,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暂时安全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药粉,草草洒在手臂的伤口上,然后撕下衣摆简单包扎了一下。
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中一痛。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若不是为了救我,他堂堂禁军统领,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成为朝廷钦犯?
慕容瑾包扎好伤口,转头看向我,眼神深邃。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与你无关。就算没有你,有些事,迟早也会发生。”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追问,他却岔开了话题。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大萧的势力范围。”
他顿了顿,看着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
被废黜,被赐死,如今又成了逃犯。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唯一的亲人也弃我如敝履。
我苦笑一声,“我不知道……或许,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了此残生吧。”
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我不能就这样认命!
慕容瑾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缓缓开口,“如果你没有去处,可以……暂时跟我走。”
我惊讶地看着他,“跟你走?去哪里?”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自在。
他语气依旧平淡,“我在关外有一处隐秘的落脚点,可以暂时避避风头。那里……应该还算安全。”
关外?那不是他曾经的故国之地吗?
我犹豫了。
我与他,毕竟曾是“敌对”立场。如今他救了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怎能再给他添麻烦?
而且,他为何要如此帮我?仅仅是因为他口中的“职责所在”?还是另有隐情?
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慕容瑾淡淡开口。
他声音低沉,“苏姑娘,你现在不必相信我。但目前而言,跟着我,是你最安全的选择。”
“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他称呼我“苏姑娘”,而不是“娘娘”或“庶人”,这个称谓让我心中微微一暖。
他没有追问我的过去,也没有提及宫中的种种,只是给了我一个选择。
我看着他坦然的目光,又想起他持剑闯宫、不顾一切救我出火海的场景。
那一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决绝与勇毅,深深震撼了我。
或许,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还愿意向我伸出援手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走。”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晓行夜宿,一路向北。
慕容瑾显然对逃亡极有经验,总能避开官兵的搜查,找到安全的歇脚之处。
他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但对我却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会为我准备食物和水,会在夜晚守在我身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有一次,我夜里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微凉的手帕擦拭我的额头,又喂我喝下苦涩的汤药。
醒来时,便看到他守在我床边,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却带着如释重负。
那一刻,我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悄悄融化了一块。
在朝夕相处中,我渐渐了解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他确实是邻国北狄的降将,当年北狄被大萧所灭,他因不愿族人再受战火荼毒,选择了归降。
至于他与我父汗的“恩怨”,也并非传闻中那般简单。
据他所言,当年他曾试图劝说我父汗联合其他小部落共同抵抗大萧的蚕食,却被我父汗误认为是挑拨离间,甚至险些将他斩杀。
后来部落间发生冲突,也多是误会和有心人的挑拨所致。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怨怼,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对故国和族人的深沉情感。
我问他,“那你为何还要留在大萧,甚至成为禁军统领?”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有些债,需要还。有些真相,需要查明。”
他的眼神深邃,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7
经过近一个月的颠簸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慕容瑾口中的“落脚点”。
那是一处位于两国边境交界处,群山环抱中的幽静山谷。
谷中有一座小小的村落,民风淳朴,与世隔绝。
慕容瑾似乎在这里颇有威望,村民们见到他,都恭敬地称呼他为“少主”。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曾是北狄王室的一处秘密据点,当年北狄覆灭后,一些不愿归降的旧部便隐居于此,休养生息。
慕容瑾将我安置在村中一户干净的农家院落。
院子的主人是一对慈祥的老夫妻,他们似乎早已得到慕容瑾的嘱咐,对我十分友善和照顾,却从不多问我的来历。
在这里我暂时摆脱了被追杀的恐惧,过上了一段平静安宁的日子。
白日里我会帮着老妇人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或者去山谷中采些野菜草药。
夜晚,我会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星月,思绪万千。
宇文渊,苏婉柔,还有我的家族……这些人和事,像一根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
我没有忘记我的仇恨,也没有放弃查明真相的决心。
只是现在,我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慕容瑾并没有一直待在村子里。
他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时常会离开几天,回来时总是风尘仆仆,神色凝重。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暗中调查苏婉柔和宫中的事情。
他从未对我明说,但我能从他偶尔流露出的眼神和只言片语中,感受到那股暗流涌动的紧张气息。
一日,慕容瑾从外面回来,脸色比以往更加凝重。
他将我叫到他的住处,屏退了左右。
他看着我,沉声道:“婉清,宫里出事了。”
我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他语气低沉,“苏婉柔……正在宫中大肆清除异己,安插亲信。朝中不少对她有所不满,或曾与你有过旧交的官员,都遭到了她的打压和陷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意,“她似乎……在为某件更大的图谋铺路。”
我闻言,心中又惊又怒。
苏婉柔这个毒妇!她不仅要置我于死地,还要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人都赶尽杀绝!
宇文渊呢?他就任由苏婉柔在宫中胡作非为吗?
难道他真的被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瑾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据我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回报,苏婉柔最近与一些身份不明的境外势力接触频繁。”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而且,我查到一些关于她当年‘诈死’的线索,似乎与北狄王室的一桩旧案有关。”
北狄王室的旧案?
我心中一动,难道苏婉柔的野心,不仅仅是后宫争斗那么简单?
她会不会……是想利用宇文渊对她的“旧情”,打败大萧,为北狄复国?或者,有更大的阴谋?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慕容瑾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苏婉柔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得不防。”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担忧,“婉清,你现在虽然暂时安全,但苏婉柔迟早会查到你的行踪。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在她动手之前,揭露她的真面目。”
我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慕容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这几个月的平静生活,虽然让我暂时忘却了仇恨,但也让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必须主动出击,才能为自己和那些被冤死的人讨回公道。
我看着慕容瑾,眼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你需要我做什么?”
慕容瑾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欣慰。
“目前,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足以让宇文渊看清苏婉柔真面目的证据。”
“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够一击即中,让她再无翻身之力的时机。”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婉清,这件事,可能会很危险。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慕容瑾,从我被打入冷宫,被赐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能揭穿那个毒妇的阴谋,为自己洗刷冤屈,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这条命,本就是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如今,能有机会与他并肩作战,共同面对未知的危险,我心中竟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慕容瑾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担忧,有赞赏,还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就一起,搅他个天翻地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凛然的豪气,让我沉寂已久的心,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8
接下来的日子,山谷中的平静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所取代。
慕容瑾更加频繁地外出,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些关于宫中和苏婉柔动向的零碎消息。
他告诉我,苏婉柔在宫中的势力日益膨胀,甚至开始插手前朝政事,引得一些老臣颇为不满。
而宇文渊,似乎对苏婉柔的所作所为采取了默许甚至纵容的态度,这让许多忠心耿耿的臣子感到心寒。
然而,慕容瑾也带来了一个让我略感意外的消息。
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发现,宇文渊私下里,似乎也在暗中调查苏婉柔。
“他……在调查苏婉柔?”
难道宇文渊对苏婉柔并非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对那个女人,也产生了怀疑?
慕容瑾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是的。据说,有一次宫宴,苏婉柔无意中说错了一句关于她‘年少时’的旧事,与宇文渊记忆中的细节有所出入。虽然她很快便掩饰过去,但宇文渊何等精明,此事似乎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之后,宇文渊便暗中派了心腹,去查探苏婉柔当年‘诈死’的真相,以及她这些年来的行踪。”
这个消息,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我为宇文渊终于开始怀疑苏婉柔而感到快意。
他不是对那个女人情深似海,深信不疑吗?如今,他终于也尝到了被欺骗、被愚弄的滋味!
另一方面,我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
他当初为何就不能多给我信任?为何就不能多调查一下我的冤屈?
非要等到被另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怀疑?
帝王的爱,果然凉薄如斯。
慕容瑾看着我复杂的表情,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
“婉清,无论宇文渊出于何种目的调查苏婉柔,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为了搜集更多关于苏婉柔的罪证,慕容瑾决定亲自潜回京城一趟。
我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京城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旦他暴露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我担忧地看着他,“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慕容瑾却眼神坚定。
“有些事,必须我亲自去做。而且,我需要去联络一些可以信任的旧部,为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他看着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在他离开的那些日子,我度日如年。
每日都会站在谷口,眺望着远方,期盼着他能平安归来。
我开始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沉默寡言、却总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男人,已经在我心中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我为他的安危而担忧,为他的付出而感动。
这种陌生的情愫,让我有些慌乱,却又无法抗拒。
半个月后,慕容瑾终于回来了。
他看上去比离开时更加疲惫,但眼神中却带着兴奋。
他带回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婉清,我查到了!苏婉柔当年诈死,确实与北狄王室的一桩陈年旧案有关!”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泛黄的卷宗,递给我。
他语气凝重,“这是我从一位北狄旧臣手中得到的密档。上面记载,当年北狄王室内乱,一位野心勃勃的亲王意图谋反,事败后,其女苏婉柔为保全性命,勾结外敌,出卖了北狄王室的机密,并设计了一场‘诈死’的戏码,金蝉脱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芒,“而她勾结的那个‘外敌’,很可能就是如今与她暗中往来的那股境外势力!”
我震惊地看着手中的卷宗,上面的记载触目惊心。
原来,苏婉柔不仅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更是一个卖国求荣、毫无底线的卑鄙小人!
她所谓的“为北狄复国”,恐怕也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力和利益!
我怒不可遏,“这个毒妇!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宇文渊若是知道了苏婉柔的真面目,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慕容瑾看着我,眼神坚定。
“婉清,苏婉柔的罪证,我们已经掌握了大半。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证据呈给宇文渊,彻底揭穿她的伪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决绝,“而且,我联络到了一些对苏婉柔心怀不满的朝中旧臣,他们愿意在关键时刻,助我们一臂之力。”
9
京城,这个曾经带给我无尽荣宠与无尽伤痛的地方,我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囚徒,而是复仇者。
慕容瑾利用他的人脉和对京城地形的熟悉,将我秘密安置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之中。
这里距离皇宫不远,却又足够隐蔽。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瑾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他将搜集到的关于苏婉柔的罪证,包括她当年勾结外敌、出卖北狄王室的密档,以及她如今在宫中培植党羽、与境外势力勾结的证据,都整理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通过一位信得过的中间人,将这些证据的一部分,巧妙地呈送到了宇文渊的案头。
他并没有一次性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而是采取了逐步渗透、引君入瓮的策略。
他要让宇文渊自己去发现,自己去验证,这样才能彻底击垮他对苏婉柔的信任。
果然,不出慕容瑾所料。
那些证据,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宇文渊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宇文渊在看到那些证据后,震怒异常,当即便召见了苏婉柔,两人在御书房内大吵了一架。
虽然苏婉柔凭借她高超的演技和花言巧语,暂时稳住了宇文渊,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
宇文渊表面上依旧对苏婉柔恩宠有加,但暗地里,却加紧了对她的调查,并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削减她在宫中的权力。
苏婉柔何等精明,自然也察觉到了宇文渊态度的转变。
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行事也愈发急切和不择手段。
她似乎预感到了危机,想要在宇文渊彻底撕破脸之前,加快她阴谋的步伐。
这反而暴露了她更多的马脚。
我和慕容瑾密切关注着宫中的动向,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我知道,这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在这段紧张而压抑的日子里,慕容瑾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和安慰。
他会和我一起分析局势,商议对策,也会在我感到迷茫和不安的时候,用他沉稳的目光和坚定的话语,给予我力量。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共同的谋划和等待中,变得越来越亲近和默契。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也越来越……在意他。
一日深夜,慕容瑾突然找到我,神色凝重。
“婉清,苏婉柔要动手了。”
我心头一紧,“她要做什么?”
慕容瑾眼中闪过寒芒,“据可靠消息,她已经联络了那股境外势力,准备在三日后的中秋宫宴上发难,逼宫夺权!”
逼宫夺权!
这个女人的野心,果然不止于后宫!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宇文渊……”
慕容瑾冷笑一声,“宇文渊恐怕还蒙在鼓里,以为苏婉柔只是想在宫宴上给他一个‘惊喜’呢。”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神锐利,“婉清,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在中秋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彻底揭穿苏婉柔的阴谋,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三日后的中秋宫宴!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成功,则苏婉柔身败名裂,我也能沉冤得雪。
失败,则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激动。
我看着慕容瑾,眼神坚定,“好!我们就让她这个‘惊喜’,变成她自己的葬礼!”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苏婉清了。
这一次,我要亲手将她送入地狱!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慕容瑾进行了周密的部署。
他联络了那些愿意帮助我们的朝中旧臣,让他们在宫宴上相机行事。
他还安排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潜伏在宫宴附近,以防苏婉柔狗急跳墙,动用武力。
而我,则要做好在宫宴上当众指证苏婉柔的准备。
我将那些关于苏婉柔的罪证,都牢牢记在心里,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反复演练。
我知道,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我不能输,也输不起。
中秋之夜,月色如水。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却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我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身份的宫装,在慕容瑾的护送下,悄然潜入了皇宫。
10
中秋宫宴设在金碧辉煌的太和殿。
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歌舞升平。
宇文渊高坐龙椅之上,身旁伴着盛装打扮的苏婉柔。
她今日格外娇媚动人,频频向宇文渊敬酒,言笑晏晏,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未曾发生。
然而,在她那看似温柔的眼波流转间,我却捕捉到了不易察察的得意与狠戾。
她在等待,等待她精心策划的“惊喜”上演。
我和慕容瑾按照计划,混在负责上菜的宫人队伍中,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太和殿。
慕容瑾的目光沉稳而锐利,不时扫过殿内的各个角落,似乎在确认一切是否按计划进行。
我则紧紧攥着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份关键证据——那是苏婉柔与境外势力勾结的亲笔信函,是慕容瑾冒死从苏婉柔心腹处盗来的。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微微出汗。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
苏婉柔缓缓起身,端起酒杯,向宇文渊盈盈一拜。
她声音娇柔婉转,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陛下,今日中秋佳节,臣妾特意为陛下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能博陛下和诸位大人一笑。”
宇文渊看着她,眼神复杂,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哦?爱妃有心了。不知是何礼物,竟如此神秘?”
殿内众臣也都好奇地望向苏婉柔。
苏婉柔嫣然一笑,拍了拍手。
“咚咚咚——”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兵甲碰撞的铿锵之音!
紧接着,数十名身着异族服饰、手持兵刃的武士,在一名高大魁梧的头领带领下,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大殿!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惊慌失措,纷纷起身,不知发生了何事。
宇文渊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宫宴!”
那异族头领却毫不畏惧,反而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
“大萧皇帝,我们是什么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今日,便是你大萧改朝换代之日!”
苏婉柔此时也撕下了伪装,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宇文渊,“陛下,不必惊慌。这些人,都是来‘辅佐’你的。”
她转向众臣,声音尖利,“诸位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之后,这大萧的天下,便要改姓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苏婉柔,你的春秋大梦,该醒了!”
伴随着话音,我和慕容瑾并肩从殿外走了进来。
我目光如炬,直视着苏婉柔,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尤其是宇文渊,他看着我,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错愕,以及……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婉柔在看到我的瞬间,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苏婉清?!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没死?!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叛贼!”
那些异族武士闻言,便要向我扑来。
慕容瑾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谁敢动她!”
与此同时,殿内数名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将(慕容瑾联络的旧部)也纷纷拔出兵器,与慕容瑾并肩而立,将那些异族武士拦住。
殿内形势,瞬间剑拔弩张!
我没有理会苏婉柔的叫嚣,而是转向高坐龙椅的宇文渊,朗声道:
“陛下!臣女苏婉清,今日冒死前来,只为揭露奸妃苏婉柔的滔天罪行!”
我从袖中取出那封信函,高高举起。
我声音清晰而有力,“此乃苏婉柔与境外势力勾结,意图谋反的亲笔信!请陛下降罪!”
我将信函呈给一旁的太监,让他转交给宇文渊。
宇文渊接过信函,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刀一般射向苏婉柔,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他一字一句,“苏婉柔!你还有何话说!”
苏婉柔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但依旧强作镇定。
“陛下!你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八道!这信是伪造的!她是故意陷害臣妾!”
她转向那些异族武士,厉声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那些异族武士得到命令,便要再次动手。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密集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紧接着,大批身着大萧禁军服饰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大殿,将那些异族武士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几位老臣和武将。
其中一位老将军上前一步,向宇文渊拱手道:“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原来,这一切,都在慕容瑾和这些忠臣的计划之中!
苏婉柔看着眼前的景象,彻底傻眼了。
她精心策划的逼宫大戏,竟然在瞬间土崩瓦解!
她不甘心地尖叫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指着我,眼神怨毒,“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苏婉柔,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今日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转向宇文渊,再次朗声道:
“陛下!苏婉柔不仅勾结外敌,图谋不轨,当年更是出卖北狄王室,设计诈死,欺瞒君上!其罪当诛!”
我将苏婉柔当年卖国求荣的种种罪行,以及她如何利用与我相似的容貌欺骗宇文渊,将我当成替身的真相,一一道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向苏婉柔,也刺向了宇文渊那颗曾经被蒙蔽的心。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我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在回荡。
苏婉柔的伪善面具,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
11
当所有真相昭然若揭,太和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那个平日里温婉柔顺、备受帝王宠爱的柔妃娘娘,竟是如此一个蛇蝎心肠、包藏祸心的女人!
而我,这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红颜祸水”、“通敌叛国”的罪妃,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苏婉柔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不甘,还有……绝望。
她知道,她彻底完了。
那些被她收买的异族武士,早已被禁军制服,捆绑在地。
她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证据和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宇文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悔恨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一步步走下龙椅,来到苏婉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
他一字一句,“苏婉柔,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朕?为何要欺骗朕这么多年?”
苏婉柔抬起头,看着宇文渊,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声音嘶哑,“待我不薄?宇文渊,你扪心自问,你爱的究竟是我苏婉柔,还是你心中那个永远也得不到的影子?”
她指着我,眼神疯狂,“你宠她,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吗?”
她状若疯癫,“我就是要报复!我要让你失去一切!我要让你尝尝被欺骗、被背叛的滋味!”
宇文渊被她的话刺得脸色更加难看,眼中闪过痛苦和迷茫。
他似乎想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是啊,他一直以为自己深爱的是苏婉柔,可当真正的苏婉柔以如此不堪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心中那个完美的“白月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另一个鲜活的身影所取代。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最终,宇文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决绝。
他声音冰冷,“苏婉柔,你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来人,将此毒妇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名禁军上前,将瘫软如泥的苏婉柔拖了下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就这样戏剧性地落下了帷幕。
殿内恢复了平静,但气氛依旧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和宇文渊身上。
宇文渊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愧疚,有悔恨,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小心翼翼的期盼。
他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带着颤抖。
“婉清……朕……朕对不起你。”
他伸出手,似乎想拉我的手,“是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不该……”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曾经,我多么渴望听到他这句“对不起”,多么渴望他能看清真相,还我清白。
可如今,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我却发现,我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伤害和绝望中,变得麻木而冰冷。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淡淡道:“陛下,过去的苏婉清,已经死了。”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留恋。
我一字一句,“死在那杯‘毒酒’里,死在你毫不犹豫的猜忌里,死在你将我当成替身的那些日日夜夜里。”
宇文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声音嘶哑,“婉清……朕知道错了……朕会弥补你……朕把皇后之位给你……朕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求你,再给朕一次机会……”
他堂堂九五之尊,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声下气地乞求着我的原谅。
若是从前,我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皇后之位?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些迟来的深情,对我而言,早已一文不值。
我摇了摇头,眼神淡漠而疏离。
“陛下,不必了。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决绝,“臣女今日前来,只为洗刷冤屈,揭露奸佞。如今,尘埃落定,臣女也该离开了。”
我转向慕容瑾,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后,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山,给予我无声的支持。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才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宇文渊看着我与慕容瑾之间无声的默契,眼中闪过深深的刺痛和绝望。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我了。
他亲手将那颗曾经只为他跳动的心,碾得粉碎。
他得到了江山,保住了皇位,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曾真心待他,却被他弃如敝履的女子。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12
太和殿内,气氛依旧压抑。
宇文渊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不舍,却又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宇文渊福了福身,语气平静无波。
“陛下,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宇文渊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婉清,你说!无论何事,朕都答应你!”
只要我肯开口,只要我还需要他,或许……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心中没有丝毫动容。
“臣女恳请陛下,准许臣女出宫,从此与宫墙再无瓜葛。”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旁的慕容瑾,眼中闪过温柔与坚定。
“臣女……心有所属,愿与慕容将军一同归隐,共度余生。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慕容瑾身上,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这个曾经的敌国降将,竟能俘获前朝宠妃的芳心?
宇文渊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慕容瑾,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嫉妒。
他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质问,“婉清……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如今竟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决绝地要离开他。
不等我回答,慕容瑾上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
他神色坦然,目光坚定,声音沉稳而有力。
他向宇文渊拱手道:
“陛下,末将与婉清姑娘两情相悦,愿舍弃一切,只求能与她相守。恳请陛下成全!”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充满了对我的珍视与守护。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禁军统领,而是一个为了心爱之人,敢于对抗全世界的男人。
我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温暖。
这就是我选择的男人,他或许没有帝王的权势与财富,却有一颗真心爱我、敬我、护我的心。
这便足够了。
宇文渊看着我们紧紧相依的身影,眼中最后希冀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再挽回我的心。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落寞。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无力。
“准……准了……”
他顿了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又补充了一句,“慕容瑾……朕……朕允你解甲归田。从此以后,你与苏婉清,便与大萧再无瓜葛。”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得到宇文渊的允准,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我向他福了福身,语气平静无波,“多谢陛下成全。”
再无留恋。
我与慕容瑾相视一笑,眼中只有彼此。
我们牵起手,在满朝文武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在宇文渊痛苦而绝望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太和殿,走出了这座曾经困住我、也曾带给我虚幻荣光的牢笼。
宫门外,月色依旧皎洁。
清冷的月光洒在我们身上,仿佛为我们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过往的一切,恩怨情仇,都将随着这宫墙,被永远地隔绝在身后。
从今以后,我只是苏婉清,一个渴望自由与真爱的普通女子。
而我身边,有他。
慕容瑾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似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婉清,我们自由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是喜悦的泪水。
我声音带着哽咽,“嗯,自由了。”
我们相视而笑,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此刻无声的默契与深情。
13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回头望去,那巍峨的宫墙在月色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曾经吞噬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也差点吞噬了我的性命。
如今,我终于逃离了它的掌控。
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清新气息,让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慕容瑾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宫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是他信得过的旧部。
我们上了马车,车轮滚滚,很快便驶离了这座繁华而冰冷的京城。
马车内,只有我和慕容瑾两人,相顾无言,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我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踏实。
“在想什么?”
慕容瑾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温柔。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做了一场梦。”
一场充满了欺骗、背叛、绝望与痛苦的噩梦。
幸好,梦醒了,身边还有他。
慕容瑾将我揽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
他声音带着歉疚,“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若不是他当年归降大萧,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我却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坚定。
“慕容瑾,这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身不由己。”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释然,“而且,若非经历了这些,我又怎会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又怎会……遇到你?”
慕容瑾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动容。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深邃而炙热,仿佛要将我吸进去一般。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
那是一个充满了怜惜、珍视与深情的吻,让我心中暖流涌动。
马车一路向北,远离了京城的喧嚣与纷扰。
沿途的风景渐渐变得开阔而苍茫,那是与江南水乡截然不同的壮丽景象。
我们晓行夜宿,不再有被追杀的恐惧,也不再有勾心斗角的疲惫。
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慕容瑾会教我骑马射箭,带我去山林中打猎,也会在夜晚燃起篝火,为我烤制美味的野味。
他话依旧不多,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我的关爱与呵护。
我渐渐褪去了宫中养成的娇弱与敏感,变得更加开朗和坚韧。
我学会了在马背上放声大笑,学会了在山林中自由奔跑,也学会了在篝火旁与他分享心事。
那些曾经压在我心头的阴霾,在这些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中,一点点消散。
偶尔,我也会想起宇文渊。
想起他最后那绝望而痛苦的眼神,心中会有淡淡的怅然,却再无半分爱恨。
他和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错过了,便是一生。
我只希望,他能做一个好皇帝,善待他的子民,不要再被表象所迷惑,重蹈覆辙。
我们也曾谈起过苏婉柔。
慕容瑾告诉我,苏婉柔被打入天牢后,不久便在狱中“病逝”了。
是真是假,我已不想再去追究。
那个女人,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
我只希望,来生她能做一个善良的人,不要再被仇恨和野心蒙蔽了双眼。
至于我的家族,在我离开京城后,慕容瑾曾派人去打探过消息。
据说,在我沉冤得雪后,宇文渊并没有过多为难他们,只是削去了他们的爵位和封地,让他们变回了普通的部落牧民。
14
马车行了近两个月,我们终于抵达了慕容瑾的故乡——位于大漠边缘的一片绿洲。
这里与我想象中的荒凉大漠截然不同,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宛如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塞外江南”。
慕容瑾告诉我,这里曾是他们部落世代居住的地方,后来因为战乱和环境变迁,才逐渐迁移。
如今,这里只剩下一些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和一些厌倦了纷争的族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我们在一座被葡萄藤爬满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笑容慈祥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她看到慕容瑾,眼中顿时闪烁起激动的泪光。
“瑾儿!你……你终于回来了!”
老妇人声音哽咽,上前紧紧抱住了慕容瑾。
慕容瑾也眼眶微红,轻轻拍着老妇人的背,“阿娘,我回来了。”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至深的母子重逢,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这位,应该就是慕容瑾的母亲了。
慕容瑾的母亲很快便注意到了我,她松开慕容瑾,目光慈爱地打量着我。
慕容瑾拉着我的手,向她介绍道:
“阿娘,这是婉清,苏婉清。以后……她就是您的儿媳了。”
他的语气带着羞涩,却又充满了坚定。
我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老妇人行了一礼,“伯母安好。”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拉起我的手,亲切地说道:
“好孩子,快进屋,外面风大。”
她的手温暖而粗糙,却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情。
慕容瑾的家很简朴,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处处透着温馨的气息。
慕容瑾的母亲对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她会拉着我的手,给我讲慕容瑾小时候的趣事,也会教我做当地的特色美食。
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
那些在深宫中养成的戒备与疏离,渐渐被这里的淳朴与真诚所融化。
慕容瑾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族人面前,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禁军统领,而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受人尊敬的少主。
他会带着族人去打猎,会帮着修缮房屋,也会在夜晚的篝火旁,与族人们一起唱歌跳舞。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越来越多轻松而真挚的笑容。
我喜欢看他笑的样子,那笑容像阳光一样,能驱散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我们在慕容瑾的故乡定居了下来。
慕容瑾用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积蓄,在绿洲旁开垦了一片土地,种上了我最喜欢的花草和一些能酿酒的果树。
他说,等花开了,果子熟了,他要亲手为我酿制世上最美的花酿和最甜的果酒。
我笑着说他痴,心中却甜如蜜。
我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没有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没有了朝堂的波诡云谲,只有彼此相伴的宁静与温馨。
一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正好。
我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看着慕容瑾在不远处的花田中忙碌的身影。
他种下的那些花,已经开出了一片绚烂的色彩,微风吹过,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向我看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那一刻,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英俊而挺拔。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向我走来,手中还拿着一朵刚刚摘下的,开得最艳丽的玫瑰。
他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将那朵玫瑰递到我面前,眼神深情而专注。
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婉清,嫁给我,好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贵重的聘礼,只有一颗最真挚的心和一朵象征着爱情的玫瑰。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幸福的泪水。
我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我愿意!慕容瑾,我愿意嫁给你!”
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在他怀中放声哭泣,将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都化作了幸福的泪水,尽情释放。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一遍遍地低语:
“婉清,别哭,以后有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嗯,我知道。”
我哽咽着回答,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带给我的无尽温暖与安全感。
那一天,我们在族人的见证下,举行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十里红妆,只有族人们最真挚的祝福和我们彼此眼中最浓的爱意。
我穿着慕容瑾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嫁衣,头上戴着慕容瑾用鲜花编织的花环,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一夜,星光璀璨,篝火熊熊。
15
岁月如梭,转眼便是数年。
我和慕容瑾在塞外的绿洲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像他一样英俊勇敢的儿子,一个像我一样活泼可爱的女儿。
慕容瑾将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和孩子们,他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
我们的小院,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些曾经的伤痛与仇恨,早已在时光的冲刷和幸福的滋养下,渐渐淡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记,提醒着我曾经的过往,也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偶尔,也会有商队从京城方向传来一些零星的消息。
据说,宇文渊在我离开后,励精图治,勤于政事,大萧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日益强盛。
他没有再立皇后,后宫也再无专宠之人。
他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朝政之中,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中并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或许,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只是不知,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是否会偶尔想起,曾经有一个叫苏婉清的女子,也曾真心待他,却被他亲手推开。
又是一年中秋。
月色如水,洒满庭院。
我和慕容瑾带着孩子们,在院中摆上瓜果月饼,一同赏月。
孩子们嬉笑打闹,追逐着萤火虫,清脆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慕容瑾坐在我身旁,轻轻握着我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孩子们,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我依偎在他的肩头,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感恩。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简单,平淡,却充满了爱与温暖。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皇宫。
太和殿依旧金碧辉煌,却显得格外清冷寂寥。
宇文渊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露台上,仰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孤寂而落寞。
他手中,摩挲着一支早已褪色的梅花玉簪。
那是当年,苏婉清最喜欢的一支发簪,也是她离开时,唯一遗落在宫中的物件。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这支发簪带在身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一些曾经的温暖。
李德全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御寒的披风。
“陛下,夜深了,露重,回宫歇息吧。”
宇文渊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那轮明月,声音带着沙哑。
他喃喃自语,“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李德全知道陛下口中的“她”是谁,心中暗叹一声,却不敢多言。
他只能躬身道:
“陛下,斯人已逝,珍惜眼前吧。”
“逝?”宇文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是啊,在朕心中,她早已‘死’过一次了。是朕……亲手将她推开的。”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苏婉清当年决绝离去的背影,以及她看向慕容瑾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与信任。
那一幕,像一根针,时时刻刻刺痛着他的心。
他曾以为,自己爱的是那个记忆中完美无瑕的苏婉柔。
直到失去苏婉清,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鲜活、真实、敢爱敢恨的女子,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错把鱼目当珍珠,错捧了掌心的月,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真正属于他的那轮明月,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他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了整个天下,却永远失去了那个,能与他并肩看遍世间风景的人。
这万里江山,如今在他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孤寂与凄凉。
“朕……是不是做错了?”
宇文渊突然开口问道,声音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李德全沉默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陛下,世事无常,对错难分。或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吧。”
命运的安排?
宇文渊苦笑一声。
若真是命运的安排,为何要让他品尝过那样的温暖与美好,再狠狠地将他打入这无尽的孤寂深渊?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边那轮依旧明亮的圆月,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失落。
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后悔,如何弥补,都再也回不去了。
他与她之间,早已隔了万水千山,隔了一整个曾经。
错爱一生,终究是,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