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顾裴司江依依桑晚顾裴司推荐完本_已完结桑晚顾裴司江依依(桑晚顾裴司)
我是战无不胜的飞鹤将军,
却遭皇帝猜忌,要杀我于皇宫,
危机时刻,谢洵舟以命相换,将我救下,
他说他心悦我已久,会不惜代价护我一世安康,
我信了,
我嫁进了王府。
可后来他获摄政大权,却迎回了他多年的白月光,
他让我怀孕,逼我将孩子生下抱给他的白月光养,
更是打断我的双腿,将我丢入牢狱只为给他的白月光顶罪:
“年少错过,我再看不得她吃一点苦。”
我这才知道,
原来从始至终,我只是他白月光的替身。
可后来大牢起火,我被人救出,前往边关。
谢洵舟却在那一夜,
呕血不住,一夜白头。
1 地牢寒夜
寒冬腊月,地牢里比往日更加阴冷,
我死死攥紧手中薄被,蜷缩成一团,
可丝丝寒气仍透过薄衾往骨头里钻,牵扯着旧伤,引起肌肉一阵痉挛。
“有没有人,给我一床棉被...”
疼痛让我失去了思考能力,我控制不住地出声呼喊,
恍惚间似有脚步声走进,
我艰难抬眼望去,
熟悉的红衣映入眼帘,在他身后,是眉眼娇俏的女子,
林清婉蹲下身子,拨开我被血黏在脸上的头发:
“呀,看着这张和我一样的脸如此狼狈,还真有点让我唏嘘呢。”
她突然捂住鼻子:
“好臭!”
“肮脏东西,”
谢洵舟一脚将我踹开,
我重重倒在地上,伤口又一次裂开,痛得我说不出话。
他扶起林清婉,目光一瞬变得温柔而宠溺:
“乖,今日大婚,别脏了你的手。”
林清婉依偎在谢洵舟怀里,手一拍,娇俏笑道: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是我和谢郎大婚的日子,我还得感谢你,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对谢郎的照顾呢。”
一个窝头滚到我的脚下,
“吃吧,赏你的。”
男女嬉笑声渐渐远去,只依稀可以听到他们的交谈:
“婉婉,这地牢阴冷,你身子不好,想折磨她让我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
“她毕竟是替我顶罪才下的狱,我总该来看看。”
“能为你顶罪,那是她的福分!今日大婚,我们不谈晦气的人了,我都想好了,新婚后,我带你下江南游玩,我在那买了座大院子,你定会喜欢....”
我勉强撑墙坐起,捡起地上窝头,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尊严什么的,在活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得活着,撑到他们来接我的那一天。
不知睡了多久,似有厮杀声从牢外传来,将我惊醒。
几把火光撞破黑暗,来到我面前。
光影绰绰,映出我身上早已被血浸红的囚衣,也照亮了面前汉子冷硬的脸庞。
只一眼,眼泪从他脸上滑落,
他颤抖地跪下:
“属下来迟,请将军责罚!”
身后跟着跪了一片,皆是掩目不忍。
我自嘲一笑,若非真到了如此绝境,我又怎会让昔日部下看到我如今的摸样。
张大牛将我背出了牢房,
火光四起,映红的夜空下,一切都显得虚无又缥缈,
恰似我在京城荒诞的五年。
2 鸿门宴
五年前的春日,我被召回京城,
本以为是论功行赏,可没想到,皇帝为我备了场鸿门宴。
他明面上说感念桑家恩德,要纳我为妃,
实则是想收回兵权,将我囚在重重深宫中。
我不愿入宫,
为让他安心,我自请卸甲归田。
他允了,
可在送行那日,他在宫中设下重重埋伏,要杀我以绝后患。
生死之际,还是三皇子的谢洵舟将我救下:
“我于边境历练时,意气用事,被困于匈奴铁骑间,绝望之际,是飞鹤将军一人一马,不顾危险冲入敌阵将儿臣救下。”
“幼时父皇常教导儿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儿臣恳请父皇,留将军一命,若不允,儿臣这命,就当还给将军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出于一位自小以中庸之道苟活的皇子,我的心震了又震。
后来他在酒醉时红着脸问我:
“父皇愿留你性命只是缓兵之计,你可愿...屈尊嫁入谢府,我知你心中抱负,绝不会让你做笼中雀。”
“你任何时候想上战场,我都会与你并肩而行,在谢府,永远只会有你一位夫人,你也永远是自由的。”
屋外大雨磅礴,可我仍清楚地听到我的心跳声,
一下接着一下,震得我胸腔发疼。
3 替身之谜
入府第十日,
我在谢洵舟桌案下发现了一张女子画像,
谢洵舟行事不拘,伏案写字时,墨水常洒得到处都是,
可这幅画整洁如新,衣裙上的花青色也并未随时间消退,可见其用心。
我带着这幅画,踹开了谢洵舟的房门:
“你心中明明有他人,为何还要许我白头,这女子长得和我如此之像,谢洵舟,你这是拿我当她的替身。”
“你既心有所属,我也不是误人姻缘之人,我们和离,自此之后,各自安好。”
谢洵舟的眼底闪过慌乱,他踉跄地下来拥住我:
“晚晚,你听我解释。”
“我以前确实喜欢过她,刚开始注意你,也的确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可后来,你独属的特质深深吸引着我,我才发觉,她只是我年少不得的执念,你才是我心中挚爱。”
“那张画,我本来想这几日就丢掉的,可我太忙,总是忘记。”
他从灯台上拿来火烛,将这幅画烧了个干净,
而后蹲下身子看着我,声音中带着些微不可闻的颤抖:
“晚晚,怪我没提前跟你说,若你介怀,你...你可以与我和离。”
“我不介意。”
我俯身吻上他的唇,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我向来爱恨分明,
那名女子,只是他先前所爱,
他既已放下执念,我又何需苦苦揪着不放呢?
4 夺爱之战
婚后,谢洵舟并未违背他的承诺,
从不以女德女戒束缚我,
替我找兵家孤本,更是放下公务陪我走山玩水。
可在第四年,我发现了他与那位女子往来的书信,
他在信中亲昵地唤她婉婉,
厚厚一叠,字里行间皆是他对她的痴情,
此时,我已怀胎三月,
先前在军中落下的病根,让我这一胎怀得极为艰难,
腹中绞痛如把尖锐的刀,让我不得安息。
谢洵舟对此总是心疼地掉眼泪,拥着我说这些苦楚都由他来受就好了,
丫鬟们对此看在眼里,总说我命好,讨得个满心满意是我的夫婿。
可就是这样的好郎君,在获摄政大权后,从边塞接回了他幼时的白月光,
他说婉婉跟他吃了不少苦,因他缘故才流落至苦寒之地,他又怎能放任她不管,
他说她贤良淑德,只愿在王府有个栖身之所,并不会为难于我。
可她在进府的第一日,就命人铲了谢洵舟特意为我开辟的练兵场,
我没有理会,打算过几日另寻一块空地,
看我如此反应,她许是觉得没趣,
隔夜就来到我的屋子,把玩谢洵舟给我打的玉镯:
“先前听闻谢郎娶一女子,对其关怀备至,我还觉得难受。”
她上下打量着我的脸,随即宛尔一笑:
“可当看到夫人的脸,我这心中郁结,顿时就消了呢。”
“啪”,
林清婉手一松,玉镯就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干什么!”
我皱起眉头,伸手捡起碎片,手却被人按住,
林清婉笑着扶起我:
“我想和将军打个赌,看谢郎每天唤得究竟是‘婉婉’,还是‘晚晚’呢?”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林清婉拿起碎瓷在手臂猛地一划,
随即倒在地上,口中一声声唤着“谢郎”。
在看到红色衣袍进来的那一刻,袖中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婉婉,”
他嘴里说着的是我平日里最熟悉的语调,却奔向了另一个女人。
“谢郎,我只是想要一块地种花,才铲了将军的练兵场,我也只是喜欢那个手镯,想拿来一看,没想到将军会发这么大火....”
林清婉蜷缩在谢洵舟怀里,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可怜极了。
“谢洵舟,我并不计较她所做之事,你也该知,我手中刀绝不向着手无寸铁之人。”
“够了!”
谢洵舟挥袖,打断我的话:
“你的意思是,婉婉诬陷你?她如此纯良之人,怎会干这种事?我本以为你洒脱大度,不屑于女子间的勾心斗角,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善妒之人。”
他捏起我的下巴:
“你没资格嫉妒婉婉的,你该清楚,你为何会活到今日。”
“别说是区区一个练兵场,镯子,这世间之大,婉婉喜欢什么,我都会为她夺来。”
我强压下浑身颤意,踹开谢洵舟:
“你要对你的婉婉好,我不管,可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已忘旧情,我才嫁于你。”
“是你先移情另娶他人,怎么现在倒像是我成了破坏你们感情之人,谢洵舟,你这作态真让人恶心。”
他张嘴欲辩驳,却被我打了出去,
门啪得一声关上,阻断了男人未尽的话语。
我无力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好像被撕碎成无数碎片,痛得我连呼吸都再发颤,
我第一次知道,
原来心痛,竟会比刀剑加身的切肤之痛更加难捱。
5 心碎决裂
我开始缺衣少食,
连每日一碗的安胎药,都被林清婉以各种理由克扣。
先前在军营中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倒也不觉得难捱,
只不过要费心寻些药材,好煮一碗堕胎药。
我想好了,
等我打掉这个孩子,就离开,
隐姓埋名在军营当个小兵,也好过困于谢府,
谢洵舟来时,我不愿见他,让丫鬟称我生病。
正翻着兵书,一阵劲风袭来,
谢洵舟撩帘而入,手里提着我最爱吃的牛肉包:
“晚晚,我一大早特意去给你买的,还热乎着。”
他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我没有理他,他就过来贴着我坐下,眉眼间带着歉意:
“对不起晚晚,那日是我说话太重,我看她流血了一时心急才对你说重话。”
他将包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那些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愣愣地看着被我一脚踩烂的包子。
我举起一旁弓箭,搭箭拉弓:
“摄政王以后还是别来了,我怀着孕心情不佳,这弓也拿不稳,没准就射到你的脑袋了。”
“桑晚!”
他大吼,却飞快起身,躲到门后:
“我只是心急说重了话,你这气性未免也太大了,这是谢府,不是你说得算的军营!”
真是懦夫,
我在心中嗤笑,
究竟是我当时眼瞎,还是他在岁月里变了模样,
竟然会与这么个孬种琴瑟和鸣四年。
6 堕胎之痛
过了几日,伙食供应,衣裳首饰,又恢复到了先前。
听服侍的丫鬟说,
谢洵舟那日来过后,到清竹轩发了好大的火,之后林清婉便不敢克扣我屋子里的每日供应了。
“毕竟将军陪了王爷那么久,王爷从个不受宠的皇子到掌握大权之路,可是将军用血肉铺成的,那个林清婉才来几日,怎么比得上将军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我抚摸着背上一道道伤口,
虽已结疤,可指尖轻触之处还是会激起一阵战栗,
那是我为他挡的数道明刀暗箭。
我敛下心中万千思绪,对丫鬟说:
“把堕胎药端来吧。”
“将军....”
丫鬟面露不解,却仍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我没有犹豫,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剧痛很快传来,我再没有力气,瓷碗脱手摔在地上。
“桑晚!”
我费力抬眼,看见一道红衣迅疾飘过,来到我身边:
“来人啊,快去叫大夫,快叫大夫!”
鲜血不断从我身体流出,我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开口:
“就算这次被救下,也还有下次,下下次...”
“谢洵舟,我不可能会为一个我不爱的人生孩子。”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那年挡在我身前的红衣身影,
不计后果,以命相换,
可终究,也只是当年。
7 真相大白
“她这一胎没有了,那我怎么办,生孩子好痛,我不想生....”
“没事婉婉,这胎没了还有下一个,我怎忍心让你鬼门关走一趟,我想办法让她再怀一个给你养.....”
意识朦胧间,有男女对话传入我的耳朵,
我尝试动动身子,却发现动弹不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他们以为我还在昏睡,因而谈话并未避开我:
“婉婉,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上次那番也是做戏,毕竟将她哄好了孩子才能健康生下对不对。”
“别哭了,我看着心疼.....”
四周一片黑暗,
我感觉整个人也像漂浮在无际的黑暗中,被无尽的冰冷与绝望包裹,
原来,我以为的相扶相护,都只是他人悲欢,
原来,自始至终他口中所唤都是“婉婉”,而不是“晚晚”。
8 逃离牢笼
不知昏了几日,
我堪堪动了动手指,脖子就被人箍住。
谢洵舟满身寒意坐在我的床前,将我从床上拖起:
“桑晚,我的孩子,轮得到你说不要吗?”
“你身子本就有亏,强行堕胎,不仅身子会再遭一次重创,且今后很难有孕!”
“你可真是硬气,为了跟我闹脾气,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挣扎的力气,瘫软在他的拖拽之下。
他的语气不知为何稍软了些:
“你今后听话些,好好养着身子,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我强撑起力气说道:
“我生下孩子,然后呢,眼睁睁看着他养在林清婉膝下吗?”
“你怎么....”
谢洵舟的身子晃了晃,整个人瞬间有些站立不稳,
我想我大概是疼出幻觉了,竟然看见他眼中的无措与慌张。
“晚晚你听我解释,”
他抬手想拥住我,却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殿下不好了,林姑娘在外面惹事了!”
只是眨了眨眼睛,红衣就迅疾闪到门外,急驰而去。
正好,不用费心支开他。
我接过丫鬟递给我的纸笔,提笔写信给我先前的副将,
约定三日后,城东会面,前往边疆,
此生和谢洵舟,再不相见。
9 背信弃义
三日后,天光难得放晴,
我躲开府内侍卫,从侧院翻墙而出,骑上我早已备好的马匹朝城东而去。
远远地,看到张大牛坐在茶铺,四处张望,
“大牛...”
话还没喊出,就被人从背后箍住了脖子,
一方手帕捂住我的口鼻,带着浓烈的迷香,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昏睡过去。
醒来时,熟悉的檀木桌案映入眼帘,
谢洵舟站在桌案前,负手而立,满脸愁容,
在他身侧,是哭得眼睛红肿的林清婉。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
“是崔少杰先趁酒劲想脱我衣裳,我才一时失手将他捅死的....”
“谢郎,我害怕,若是要进牢狱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有不好预感席卷上心头,
我挣扎地想从地上站起,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劲,
软骨散!
谢洵舟给我下了软骨散!
谢洵舟在我身侧蹲下,眼中是无奈与不忍:
“晚晚,崔少杰是崔相独子,崔相大怒,势必要讨个公道,我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
“婉婉体弱,经不住牢狱之灾,你和她长得相像....”
“你想让我给林清婉顶罪?”
“谢洵舟,你还是人吗!”
我双眼猩红,死死盯着他,
若我此刻有力气,他在说第一句话时,我的剑就已经刺入他的心口。
“对不起,年少错过,我再看不得她吃一点苦,我向你保证,过段时日一定接你出来。”
谢洵舟起身离去,双手缓缓举起后又无力落下,
他不敢看我。
一群侍卫上前,将我死死按在地上,
刑棍裹挟着风声狠狠打下,剧痛瞬间炸裂开,蔓延全身,
冷汗不受控制从额角渗出,将衣裳瞬间浸湿,
不知打了多少下,似有骨头碎裂声传来,
侍卫停下动作,将我拖往门外,
鲜血滴答落下,
汇入地上的血痕,连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意识消散的最后,我听见谢洵舟另人作呕的声音:
“告诉崔相,谢某管妻无方,现已惩其仗刑,废其双腿,以彰谢某赔罪之心。望崔相莫要与谢某心生嫌隙,而误大事。”
10 边境重生
“将军...将军...”
有熟悉声音传来,将我从一片混沌中拉出。
我睁开双眼,对上了张大牛早已哭红的眼眶:
“哭什么哭,像个姑娘似的,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他几乎是哀嚎出声:
“将军昏睡七日了,大夫说若是还不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被张大牛背住牢狱后,为抓紧时间顺利出城,只简单处理伤口,就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
一路奔波下,腿伤恶化得更加严重,
幸而军中有一神医,能以蛊虫重塑血肉,
只是此法凶险,可谓九死一生,人很难扛过蚀骨之剧痛。
幸好,我扛过来了,又能重新跨战马,提长枪。
两年后,边境百姓皆知,
既飞鹤将军后,又有一将星横空出世,
运筹营帐之间,决胜千里之外,
她的名号响彻边境,震得蛮寇只敢龟缩于边境之外,不敢南下,
六年了,边陲小城终于又迎来久违的安宁,
只是这位将领只以银甲覆面,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又一次胜仗而归,
走马街上,我瞧见了熟悉的面容,
谢洵舟的画像挂满大街小巷,只是不知为何,竟是满头白发,
真是丑死了。
“三皇子推行新令法,减轻田税,且耕者有其田,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在边境的这些年,谢洵舟的消息时常传来,
皆是称他智勇过人,又体恤百姓,
不知不觉中,朝堂上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在民间的声势也越来越大,隐隐有与太子分庭抗争之势。
刚回到军营,就有士兵来报,
称太子奉皇命前来犒赏军队。
四年前,边境军权就落于太子手中,他前来也不奇怪。
在士兵的引领下,我走进太子营帐,
太子一身华服,端坐于桌案之前,明明年纪不大,眉眼却透着半百之岁才有的沉稳和威严。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我摘下面具,行了个军礼,
在储君面前。覆面是不合规矩的。
“是你?”
太子举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你竟没死在那场火中!”
他站起身,疯魔般仰天大笑:
“让谢洵舟疯了般寻找之人竟好好地活在边境,你可知....”
“殿下,臣都知道。”
他狐疑地看着我:
“你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
在牢狱中待了半年,很多事情也串成一片,
我知道皇帝从未消除杀我之心,从我看到桌案下那幅画像起,就是谢洵舟为保我设下的棋局,
我知道林清婉失贞及我入狱之事皆为他所谋,牢狱看似凶险,却能让我留下一条命,
我也知道皇帝在谢府有眼线,他疏我冷我,打断我的双腿,皆是为了让皇帝相信他对我并无情意,从而不会对大牢中的我下手。
“那你可知,那日大火后,谢洵舟疯了般冲进去,在里面找了你三天三夜不曾停息。”
“后来他昏倒在废墟中,被人抬出来时,满手满脸血污,嘴里还喃喃念着你的名字。”
“太医在他身边守了七日,如水的汤药灌进去,才堪堪吊住他的一条命,他醒后,满脸沧桑,头发更是花白,整个人像是被打断骨头般,站都站不稳。”
“你与他过往皆是误会,如今你还活着,你当真不想....”
“太子不必试探,”
我打断道:
“与他种种皆已消散,我与他之间的情意,也早已不复。”
太子转动着手腕佛珠,神色不明:
“既如此,那你可愿归于我门下,我定不会亏待你。”
我退后一步,笑道:
“末将粗俗之人,不喜朝堂,更不擅权谋争斗。”
“不论将来谁坐上那个位子,我都只愿守着这一方边境,保百姓安宁,守山河无恙。”
11 命运重逢
临近年关,本该是张灯结彩的日子,家家户户却都门窗紧闭,死一般的静寂笼罩在这边境小镇,
胡人迎回了他们走丢多年的储王,欲挥兵南下,不日便抵达边境线。
“朝廷派来协助将军抗敌的人选,是谢洵舟。”
“你说会不会是太子.....”
“不会,”
我打断张大牛的话:
“他和太子是宿敌,太子巴不得他永远活在痛苦中,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站起身,看着寒风卷起漫天飞舞的黄沙,而又缓缓散去,
命运弄人,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之人,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12 血战边境
两日后,是谢洵舟带兵抵达的日子,再过三日,便是胡人铁骑踏足边境之日,
“我已按将军吩咐,在边线布下飞鹤阵,”
张大牛爽朗一笑:
“此战,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卷起地形图:
“这几日告诉弟兄们休息好,不日会有场硬战。”
“有将军在,在硬的战咱也会赢!”
“嘴贫。”
我笑着拍打张大牛的肩膀,顺势将他推出营帐:
“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返回营帐,吹灭烛火,感受着思绪随黑暗缓缓散开,而后归于虚无。
我很久没做噩梦了,
梦里一片血色,昔日笑脸皆化为如火鬼魅,在血色中狂舞,
我吓得从床上惊起,
一个人头破窗而入,滚到我的床上,
是旺翔!
“将军,胡人打进来了!”
张大牛浑身是血冲入房内:
“情报有误,他们昨日就已至边线!”
我冲出营帐,一阵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胡人挥舞着长刀,在营地内肆意穿梭,所到之处,血花四溅。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情报会有误!
为何他们如此轻易破了飞鹤阵!
为何昨日数万人至边线却无人察觉,无人来报!
我掷出长枪,将几个胡人击落马下:
“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死受阵地,绝不让胡人铁骑入城半步!”
但胡人似乎对我的战术了如指掌,无论我换什么策略,他们总能巧妙应对。
“妈的,”
张大牛唾了口唾沫:
“营内八成有奸细!”
一个胡人持刀砍来,我抬剑格挡,却见张大牛闪到我身侧,
暗处箭矢射出,穿透他的胸膛,
“大牛!”
我用尽力气击退胡人,踉跄接住无力倒下的张大牛。
鲜血如溪流般不断从他身上涌出,他艰难开口:
“将军,要好好....好好活下去.....”
无尽悲愤涌上心头,
但在战场上,没有时间留给我悲伤。
胡人已成破竹之势,无数先前熟悉的面容在我身侧一个个倒下,只剩零星几人艰难站立,
鲜血汇成溪流,在黄沙中蜿蜒。
又一轮箭矢落下,我提剑格挡,却见有剑光快我一步,将箭矢击落。
我抬眼望去,
红黄旗帜在风中飘扬,烈烈作响。
谢洵舟举剑高呼:
“柳州水患,本王被困柳州,故而来迟!”
心头重压落下,方才感到疼痛,
我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倒下。
突然找回的储王,龟缩半年南下的军队,
错误的情报,对军情了如指掌的胡人,
以及...柳州突如其来的水患。
谢洵舟,
你远比我想得更加残忍。
13 重逢心碎
营帐前堆满了白布,
我坐在火堆旁,看着一叠叠黄纸落入火焰,又很快被火舌吞噬干净。
最后一片黄纸消失后,
我起身前往谢洵舟所在的营帐。
营帐外看似无人,暗处却隐匿着弓箭手。
我撩帘而入,
谢洵舟满头华发,面容肃杀而又沧桑,让我一时不敢认。
“将军来此可是想清楚....”
谢洵舟的声音在我摘下面具后戛然而止,
“晚晚!”
他的目光从画像缓缓移到我身上,目光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晚晚,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对不对?”
他踉跄地下来拥住我:
“对不起晚晚,林清婉那个贱人已经被我杀死了,我...我一直是爱你的先前那样对你皆是因为....”
“我知道。”
谢洵舟怔在原地,突然跪在地上,抬手狠狠地朝脸上打去,疯魔般又哭又笑:
“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但我们忘掉过去那些事情,重新开始好不好,你不在我身边我活不下去....”
“你就当第一次见我,”
他突然站起身,行了个军礼,鼻涕却还挂在脸上,看着狼狈极了,
他拿起草纸折成酒杯状:
“将军大名,谢某久仰,不知可否有幸对酒一杯?”
他真的疯了。
“谢洵舟,”
我打断道:
“我们没必要重新开始,你过去伤我非你本意,我愿意,和你再续前缘。”
“啪嗒,”
谢洵舟手中玉佩落了地,
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眼泪鼻涕一起从他脸上滑落,
他笑得欣喜又凄凉:
“我要和晚晚一直在一起,生死不相离。”
14 萤火之约
谢洵舟带我回了京中旧居,
推门而入,雅苑内的陈设还保留着我走之前的模样,片寸不曾移动。
谢洵舟笑着跟我说道:
“晚晚,你走后,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就是不信,我将你住的屋子保留先前的样子,就怕你回来后看到东西被人挪动不高兴。”
“每次我想你了,就来这坐坐,仿佛还能看到你先前玩闹的鲜活模样。”
他拉住我的手:
“你既然回来了,我们就在这继续生活好不好。”
我将手抽回,摇了摇头:
“这里除了你我的美好回忆,也还有很多我不愿回想的过往,谢洵舟,既然重新开始,我想去你现在的府邸住。”
谢洵舟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他揉了揉脸蛋,重新扯出一个微笑:
“好,我都听你的。”
“只不过....
他扯住我的衣摆,目光里是近乎破碎的哀求:
“七日后,陪我去放萤火虫,好不好?”
15 隐秘真相
这么些年,皇帝病重,分担给谢洵舟的政务越来越多,
再加上此次击退胡人有功,谢洵舟在朝中的势力已远远胜过太子,
蛰伏数年,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王府内,种的是我喜欢的海棠,熏的是我喜欢的沉木香,
甚至府内还有数不清的兵书器械,数块练兵场,
我走后,谢洵舟逐渐活成了我的模样。
走进内室,谢洵舟的幕僚们正在商讨事情,
见是我,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站起,却被谢洵舟赶到院内。
大门被谢洵舟缓缓合上,只留下一片倒影。
我慌忙蹲下身子,细细搜寻着能将谢洵舟定罪的证据,
太子前些日子来到边境,
谢洵舟疑边关领将已归于太子门下,不惜与胡人联手,借他们之手斩草除根,彻底扫清他登位之路的阻碍。
谢洵舟隐秘的内室,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我的发簪,我的画像,我的匕首,
以及我送给他的画像,灯笼,剑鞘.....
大大小小,无一不被他细细珍藏,不沾丁点灰尘。
在这些东西的底下,我发现一纸信封,
上面是陈平川与胡人储王之间的消息往来,
信上记载着陈平川告诉胡人边线阵法的破解之处及军队的兵力部署,粮草储备等具体情况,
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可是这些不够,还不够!
若没有证据证明陈平川此举是谢洵舟指使的,定不了他的罪。
我继续翻找房间的大小角落,可却一无所获,
恍然间,眼前浮现出谢洵舟欣喜又凄凉的笑容:
“七日后,陪我去放萤火虫,好不好?”
16 背叛之痛
这七日,是我过过最难熬的七日,
谢洵舟放下一切公务,像七年前一般,做回了闲散三皇子,
会特意早起排队给我买我爱吃的杏花糕,
会拉着我在夜晚登高楼,俯瞰灯火阑珊的京城,一处一处跟我讲先前在那发生过的事,
会拉着我比剑,夸我招式更进一步,
更是重新拾回了丹青,为我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
七日后的夜晚,我看着他特意换上红衣,高高梳起马尾,一如我与他初见那日。
夜幕一点点降临,竹林萤火却一点点亮起,
无数萤火虫扑闪着翅膀,在静谧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光痕。
红衣随着萤火起舞,后又回到我身边,
谢洵舟摊开手掌,里面是几点星光。
“晚晚,许个愿吧。”
他笑着望向我。
我回望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
“我希望能手刃致无数弟兄血洒疆场之人。”
谢洵舟的笑容僵在脸上,而后突然仰天长笑:
“哈哈哈,真是命运弄人,真是命运弄人啊!”
他回头望我着我,眼中是复杂难辨的神色:
“晚晚,若我知道那边境将领是你,我绝不会出此决策。”
“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谢洵舟,你怎能丧心病狂至让同胞血肉为你夺权铺路!”
谢洵舟自嘲一笑:
“古来登基之路,哪条不是鲜血淋漓,尸骨遍野?我能做的,只是不伤害你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
谢洵舟转向我:
“若我没有做此事,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我笑了:
“我不愿意。”
“你为保我利用林清婉,不惜亲手引领一个无辜之人走向死亡,我又怎知,你后面不会如此对我?”
“我不会!”
谢洵舟猛地站起身:
“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将整盘棋局推翻重新再来!”
我也站起身:
“可是这样的爱,我不想要!”
“谢洵舟,你让我感到恶心!”
谢洵舟一瞬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跌倒在地。
良久,他才颤颤巍巍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信纸递给我,
我垂眸看去,
上面字字句句,皆是他指使陈平川联合胡人的话语。
我一把从他手中扯过信纸,转身离去,
但凡多看谢洵舟一眼,都让我感到作呕。
17 致命抉择
我驾马连夜进宫,却被人拦住了步伐。
太尉孙如许率领亲兵拦在我面前:
“桑晚,将信纸交出,我可以留你全尸。”
我冷笑,拔剑而上,
剑光相接间,有红衣自空中而至,
谢洵舟一脚将孙如许踹翻在地:
“今日桑晚进宫,敢拦者,格杀勿论!”
在他身后,金甲卫齐整出鞘,手中利刃泛着冷冷寒光。
“殿下!”
孙如许悲愤大喊:
“你苦心筹谋数十年,只为今朝!如今离成功只一步之遥,你怎能为一个女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洵舟一剑刺穿心脏,
谢洵舟转过身子,朝我张开双臂:
“晚晚,我拿命给你赔罪,你再抱我一下,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剑刃,
我没有犹豫,拔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谢洵舟,不是给我赔罪,你本就是该死的。”
18 终局离京
三皇子通敌一事,在朝堂上闹得纷纷扬扬,
这位蛰伏数十年,手眼通天的皇子,
在离皇位一步之遥时却败给自傲与大意,让人唏嘘不已。
再见到谢洵舟,是在菜市口的刑场上,
他被人从牢狱中压出时,身形狼狈不堪,
满身污垢与血渍,每走一步都好似花费了全身力气。
可他仰头看我时,却笑得灿烂:
“晚晚,死在你手上,我很开心。”
“我曾以为权力是我一生所求,直到你如冬日骄阳般照亮我的生活,我才知权力是多么乏味的东西,在狱中的这半年,半点比不上失去你那两年的凄苦,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刽子手砍掉了脑袋,
我不愿原他愿,不愿让他死在我的手上,更不愿听他絮絮叨叨说些恶心人的话,
于是时辰未到,就命人砍了他的脑袋。
出了城门,我驾马向北而去,
自此之后,不管京中风云如何变化,
我都只愿一生镇守边关,再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