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梨愿尚好最新章节列表_离梨愿尚好全文免费阅读(沈时笙秦殊陆筱梨)
沈时笙的新欢意外小产。
他打电话通知我:
“这事儿你有经验,明天一早过来照顾她。”
“好!”
电话那头他朋友打趣:
“笙哥果真驭女有术,离婚一年,一个电话前妻就上赶着倒舔。”
沈时笙嗤笑:
“离婚是一时冲动,给个台阶她自然会下。”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再婚了!
1
对面酒杯碰撞。
“猜猜前嫂子多久会求笙哥复婚?”
“一个月。”沈时笙说。
“不愧是我笙哥,‘娇妻美妾’尽在掌控。”
一阵浓烈的起哄声。
我掐断通话深吸一口气,体会到窒息的濒死感。
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结婚两周年纪念日,沈时笙带回了陆筱梨。
那是我与她的第一次相见?
他轻拥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一个月时间准备离婚,作为补偿,我把公司5%股权转让给你。”
我看着眼前与我相似的面孔,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为筱梨订了法餐,今晚不回来。”
“好,知道了。”
他没有多想转头离去。
之后一个月我再没有见到沈时笙。
秘书奉命拿来离婚协议书。
盯着我签字还不忘挖苦一句:
“山鸡哪能配凤凰,沈总对你算是仁至义尽。”
我垂言没有反驳。
领离婚证那天,沈时笙早早等在民政局门口。
“这些天你很听话,我很满意。”
他语气轻松,神色无半分遗憾之意。
离婚证很快办理好。
他轻嗑一声,回程顺路要捎我一段。
我没拒绝,车却缓缓开向相反的方向。
一幢二层小洋楼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给你的,以后就住这里。”
“每周我至少会来一次,这是我对你的保证。”
沈时笙挑眉,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我盯着他勾人的眉眼摇头:
“我不做情人。”
“乖,别说气话。我必须给筱梨一个名分。”
他有些不耐,掏出火机点烟。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祝你们幸福。”
沈时笙气笑,“顾橙儿,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沈时笙,好好生活,希望你永远开心。”
“一周两天!闹脾气也得有限度,你现在离开,就休想我再联系你……”
我拉开车门,不顾他的怒吼再也没有回头。
后来跟朋友聚在一起,她们忍不住议论。
“正主就在眼前,非要让替身上位!”
“听说陆筱梨高中辍学,为了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沈时笙真舍得跟你离婚?”
“我还以为他是专一的男人。”
“钟情于同一类长相,怎么不算专一呢?”
我在一旁自嘲道。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走进曾经居住很久的地方,屋内装饰焕然一新。
陌生却更加精美。
陆筱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已。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我,面上立刻飘上一层绯红: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沈先生让我来照顾你,你刚小产情绪激动会影响恢复。”
我从包里取出保温桶打开。
她嗤笑:“时笙勾勾手指,你就像狗一样爬过来。顾橙儿,你贱不贱呐?”
我只当没听见,将热汤端到她身侧。
“趁热喝。”
当归乌鸡汤的热雾漫过她猩红的眼角。
她将其一把打翻在地。
“你们已经是过去式,时笙只能是我的,你不用在这献殷勤。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最起码的羞耻心嘛?”
“我是个孤儿。”
2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十二岁那年,沈时笙跟着父母到福利院慰问。
院长觉得我性格孤僻,将我安排在最角落。
可沈时笙一眼看到我,他直勾勾地对我笑:
“你叫什么名字?”
“顾橙儿。”我低头怯生生地回答。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很小的时候。”
沈时笙:“有多小?”
“吃梨吗?我特意带的。”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梨愣怔片刻,摇了摇头。
气氛有些尴尬。
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
可从那之后他就对我上了心。
每周末他都会偷偷用零花钱买很多零食、衣物。
“小橙子,我不懂你们女生喜欢的衣服款式。可我觉得你穿上这些一定很好看。”
“你别哭呀,心里感动就可以。女孩子要笑起来才好看。”
他央求沈父给我买了离他家不远的一处小公寓。
“你只管努力学习,其他的事交给我。”
后来我成功考上大学,毕业后入职沈氏集团。
报道的第一天,他伸手摸了摸我毛茸茸的脑袋:
“我就知道,你做什么都会‘橙’功!”
他语气笃定,我抬头看到他含笑的双眸。
像幅画,深深刻在我的心底。
他看似不经意的问我:
“你为什么不喜欢吃梨呢?”
我沉默片刻,答:“因为梨代表‘分离’。”
“那我们就永远不分离。小橙子,我们结婚吧。”
可惜一语成谶,陆筱梨的出现,成为我们分离的开始。
我沉浸在记忆中,没顾及脚下。
等回过神,已经踉跄着要倒地。
“小心!”沈时笙及时扣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怀中。
“想什么呢?许久未见,还是这么马虎。”
我推开他:“陆小姐身体虚弱,沈总还是赶紧去陪她吧。”
沈时笙一愣。
下一秒却弯起那双瑞凤眼,似乎心情很好:
“小橙子,你吃醋了?承认吧,你依然爱我。”
我看着他:“不打扰二位了。”
余光瞟到我方才被烫伤的胳膊,他语气缓和:
“筱梨做的?姑娘还小有些不懂事,不要记恨她。”
我摇头:“知道,我没怪她。”
他皱眉,指腹蹭过我受伤的地方:
“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我后退一步:“不劳烦您费心。”
沈时笙嗤笑,强行拉我上车。
梅开二度,路过医院车子并未停下。
“沈时笙,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答:“小橙子,这么久没联系你是我不对,但你也该消气了。”
“我一个电话,你就愿意过来照顾筱梨。还不承认对我余情未了?”
我沉默。
车缓缓开到不远处的新盘别墅。
“你住的地方离家太远。以后你住这,方便照顾筱梨……也方便我见你。”
他笃定道:“这次,你不会拒绝我。”
随即抬手递过来一串钥匙,目光炽热。
车内一阵寂静。
手机消息提醒率先打破沉默。
我拿起手机,心头一颤。
[怎么不在家,出什么事了吗?]
3
推开门,秦殊越的身影正在厨房忙碌。
“橙子,你回来了,快洗手坐下吃饭。”
我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瞧他。
他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摇头,“因为你真的很好看。”
他点了点我的鼻尖,为我盛了一碗汤。
“我按照食谱做的,尝尝怎么样。”
“嗯~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今天去哪儿了?我值班回来不见你很担心。”
我心虚地抠手心,“陆筱梨病了,我去照顾她。”
他夹菜的手一顿。
“下次再去要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我拿出刚刚从沈时笙手上接过的钥匙:“我见到沈时笙了,他给了我这个。方便我照顾病人……”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微睁一只眼看他。
“也好,本就想跟你说,明天我要去m国交流学习半个月。这个地方离医院很近,方便你做检查。”
“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揶揄他:“秦医生,你还挺大度。”
他轻柔地揉了揉我的头。
其实比起沈时笙,我更早认识秦殊越。
他曾是我在福利院唯一的朋友。
现在想来我们的初次见面不算体面。
那时我刚满八岁,护工阿姨把我安顿在陌生的福利院。
那晚走廊的顶灯格外昏黄。
我蜷缩在洗衣房角落,嘴角被咬破,我不断调整呼吸。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闷哼。
“小哑巴,你妈是杀人犯。”
秦殊越穿着沾满泥浆的白衬衫,被三个男孩揪住后颈,往积水坑里按。
他的惨像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滚!”我冲出来低吼,施暴者看到我嘴角溢出的血被吓了一跳。
“哪里来的野丫头!”
“今天算你走运。”扔下狠话,他们匆匆后退。
我走到他面前,冲他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顾橙儿。”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动作。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他小心翼翼抓住我的手。
“谢谢你。”
原来他不是哑巴。
从此,我俩像两株根系缠绕的植物在偌大的福利院里生根。
院内的领养登记簿上,我俩的名字始终没有访客。
我无数个被噩梦惊扰无法呼吸的夜晚都有他的陪伴。
我们永远站在最角落,永远抗拒他人亲近。
直到蝉鸣最盛的那个夏天,穿着体面的一对夫妻出现在院里。
他们说自己是秦殊越的亲生父母,相认不易,要给他最顶尖的生活环境。
分离当天,我一直在笑。
只是福利院的破旧秋千吱呀摇晃。
晃呀晃,晃的眼前景象越发模糊。
秦殊越上车前转身跑来抱住我。
“橙子,你等我。”
“等我回来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时间一晃十六年,我以为那是儿时互相道别的戏言。
可他没有食言。
陆筱梨出现,沈时笙与我离婚后,我的呼吸失控症越发频繁。
严重到四肢抽搐。
说是偶然却又必然。
到医院挂心理科。
听说新来的心理医生擅长认知行为疗法。
诊疗室内医生抬头看我。
某种熟悉的震颤感使我猛地攥紧座椅扶手。
“橙子,好久不见。”
他摘下口罩,眉眼弯弯。
4
我如约住进沈时笙准备的别墅。
陆筱梨为了羞辱我,给保姆放假,所有事都交到我头上。
我默不作声。
按照保姆嘱咐,准时准点伺候她。
“没皮没脸的女人。”
“滚!”
“我要吃隔壁市限量的梨撞虾。”
见咒骂没用,她只能想着法折腾我。
其实这种刁难并不会气到我。
我每天遵从要求指示,她的气血越发红润。
不知是身体渐好还是被气的。
沈时笙突然给我发短信。
[今晚有个酒会,筱梨需要休息,你陪我参加。]
我没有回复顺手删除。
傍晚回到别墅,就看到他等在门口。
“怎么还没开始准备?”
我答:“我并没有答应你。”
他自顾自地笑了,从车里拿出礼袋递给我:“知道你没有合适的衣服,喏,给你的。”
“给你十分钟,快去换上。”
打开礼袋,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师品牌,他还记得。
“小橙子,你好像变得圆润许多。”
我收拾好出门,沈时笙不由一愣。
“但你这样,好像比之前更美。”
今晚的酒会,有很多我认识的人。
我挽着沈时笙的胳膊姗姗来迟。
人群中多了一些窃语。
我忍着那些好奇、惊讶、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默默陪在沈时笙身边。
像从前一样配合他端着得体的笑容交涉。
不管他如何对我,至少沈氏集团的面子不能丢。
觥筹交错间,我开始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酒过三巡,我回避出去透气。
回来的不是很巧,听到有人问沈时笙。
“沈哥可以呀,这才半个月就把你前妻拿下了?”
“你不会真想破镜重圆吧!”
一阵笑闹调侃声。
“不可能!你们知道她有精神病吗?”
“自从结婚后老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能想象一个女人半夜披头散发掐着脖子喘不上气的模样吗?我都怕她哪天死在我床上。”
哗啦~
一枚尖锐的石粒敲响了落地窗,我瞬间明白了何为破窗效应。
他亲手扒开我的伤疤,向我捅出最痛的利器。
唏嘘声响彻四周,我收回迈入大厅的右脚,呼吸变得急促手脚渐渐麻木。
突然想到陆筱梨。
其实她跟我一样可怜。
沈时笙爱她,却并不耽误他吞并陆氏。
半个月前她小产后陆家紧跟着破产。
所有人都知道是沈时笙的手笔。
被这样一个人爱着,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漫无目的地游走,回过神已经到沈家别墅门口。
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拿出手机看时间。
晚上八点整,这个时间别墅内却没有一丝光亮。
细看大门虚掩着。
“陆筱梨?”我推开门,玄关处的感应灯没有如常亮起。
无人应答。
后颈处突然掠过一丝凉意,转身的刹那,浓重的乙醚气息灌入鼻腔。
“救……”话未出口,我感觉意识逐渐消散。
5
再次睁眼时寒意刺骨。
陆筱梨蜷缩在对面,与我一般脖颈上被套住项圈铁链。
“都醒了?”陌生沙哑的女声响起。
我看到陆筱梨浑身僵硬。
一名睚眦欲裂的妇人出现,我见过她。
在沈时笙订婚热搜图片中。
她是陆筱梨的母亲-黄玉珍。
“贱人。”她甩手给了陆筱梨一巴掌。
转头看向我:“还真像啊。你也是贱人,长成这副模样的都是婊子!”
她顺手拿起一旁剪刀就要往我脸上划过。
“住手。”
沈时笙发丝凌乱匆匆走近,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人齐了。”
黄玉珍兴奋地剧烈颤抖。
她的右手从背后伸出,拿着一把枪。
“前妻和新欢只留一个,沈总,你想选谁?”
沈时笙眉头紧皱,迟迟未出声。
“我给你五分钟考虑。”
“你有什么不忿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
沈时笙黑着脸,一字一顿道。
“无辜?陆筱梨你是无辜的吗?”
她锋利的指甲掐进陆筱梨下巴。
“你这个贱种,要不是你这张脸,陆庆山怎么会收养你?”
“我忍受十几年终于把他送走,陆氏彻底被我儿青阳掌控。”
“我厌恶你但也实实在在养育你二十年,可你竟恩将仇报让沈时笙一步步瓦解收购陆氏。”
“我可怜的儿……”
陆筱梨猛地仰头,嘴角带着恶意至极的笑。
“你确定要提那个禽兽?哦,我记起来了。他半个月前就摔成肉泥了。”
“你闭嘴!”黄玉珍面目狰狞,尖叫不止。
“时间到了,沈总快说出你的答案。”
……
“放了筱梨。”沈时笙突然开口。
“这就是男人,多情又无情。”黄玉珍看向我。
沈时笙也看过来,眼神微沉。
我始终像个旁观者,听他们诉说恩怨。
现在注意力聚焦到我身上,我才意识到——我是被放弃的人。
是啊。
毫不意外。
我自嘲地笑,心跳反而趋于平静。
黄玉珍突然爆发尖笑,“这贱人真是沈总真爱啊。很好……”
“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们?从来都没有二选一的游戏。我儿已死,我要你们都下去给他陪葬!”
“那就先让沈总尝尝挚爱身死的痛楚。”
黄玉珍疯了,彻彻底底。
她将枪口对准陆筱梨。
锁链扣不住我。
我从孩子时期就经常遭受这招。
在她扣动扳机的瞬间,我解开锁链快步上前挡住枪口。
“砰!”
左肩洇开一片血渍。
“不——!”
余光瞥见沈时笙,他愣怔到几乎绝望的神情。
他那么爱陆筱梨,我不能让她受伤。
来不及多想。
我不顾疼痛与黄玉珍扭打在一起,试图抢夺手枪。
见黄玉珍分身乏术,沈时笙也与其他三名绑架犯厮杀。
场面一度异常混乱。
可是寡不敌众。
沈时笙后脑勺生生挨下一闷棍,血流汹涌。
伴随着陆筱梨无措的尖叫,我的伤口愈发疼痛。
要结束了吗?
意识将要消散前的刹那。
铁门轰然被撞开。
我看到秦殊越的身影逆着月光向我跑来。
他的身后,跟随着十几个持枪保镖。
陆筱梨被平安救下,她跑到我跟前,双手不住颤抖。
她哭的很大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我抬手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
“小梨,不要哭。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保护好你……”
6
陆筱梨是我的亲妹妹,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
我们的母亲,是个美丽又心善的女人。
可她的善良却换来长达六年的非人拘禁。
其实我还有两个未成人形的‘弟弟’。
但母亲一次次地撞击肚子,从未放弃抵抗。
第四胎,爷奶只能把她绑住,直到孩子出生。
“又是个丫头片子!”
妹妹没有名字,我拿出半夜从村口树上偷的两颗脆梨。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你叫小梨,顾小梨。”
我将其中一颗放到懵懂的粉团子跟前。
妈妈不能生了。
我偷听到爷奶商议。
“这货没用了,要出去找另外一批货替补。”
我很害怕,跪地不停磕头。
或许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
爷奶这趟出门被车撞得双双殒命。
爸爸和全村人忙着给他们送行。
妈妈终于有了逃跑的机会。
那天夜里月亮格外的亮。
“囡囡…”我感受到母亲温热的气息。
她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即扯下颈间红绳,带着体温的吊坠放进我被汗浸湿的掌心。
我不作声响。
双眼微睁直到看不见她离去的背影。
妈妈,快逃吧。
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没了父母老婆,爸爸开始酗酒。
我和小梨身上多了许多伤痕。
可我们身上流淌着妈妈的血液。
一年后,终于等到爸爸喝酒‘不慎倒地’。
我拉着妹妹,奔走于山间两天两夜。
一刻也不敢停,生怕回头就看到爸爸骇人的身影。
逃啊逃,跑啊跑。
终于看到了曙光。
可那时的我只有六岁,很好骗。
很快,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们被拐子带到乞丐窝点。
白天听从指挥装惨乞讨,偶尔小偷小摸。
晚上受尽打骂。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一年多。
天可怜见,窝点拉帮结派,因分赃不均发生内讧。
我和妹妹趁乱终于又有了逃跑机会。
“姐姐,小心!”
我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妹妹小小的身躯,为我挡住突如其来砸来的火把。
她的身后通红一片。
我背着她不停地跑,像我们曾经逃离那个山村一样。
下雨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感受到妹妹的身体越来越烫。
将她安置一处避雨。
我解开妈妈的吊坠,从口袋拿出一颗梨一并放到妹妹手里。
“小梨,你在这等我。姐姐去找人救你。”
“姐姐,你吃。”她把梨又递到我的嘴边。
我轻轻咬了一口,“一定要等我回来。”转头跑进大雨中。
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巡逻的警察叔叔。
可当我兴奋地带他们去救妹妹。
却发现那个地方,空无一人。
后来,我被辗转送去福利院。
后来,我再也没有找到我的妹妹顾小梨。
7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
我睁开眼,正对上沈时笙猩红的眸子。
看他脑袋绑着绷带,似乎同样苏醒不久。
“为什么要替筱梨挡枪?”他声音哑地不像话。
“我…”刚开口就呛出咳嗽。
“我都知道。”他攥住我的手,语气变得格外温柔。
“你知道什么啊?”
“你爱我,所以爱屋及乌。就是不愿意看到我难过。”
“你说的对。”
沈时笙一脸惊喜。
“可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乐意为她承担伤害,但却不是为了你。”
不等他反问,我用力从他掌心抽出手。
“沈时笙,是谁给你的自信我会一直爱你?”
“从你提出要跟我离婚那天,我就收回了对你全部的爱。”
沈时笙脸色煞白,不可置信。
他还想拉住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我们之间。
“咳咳。我是不是太没存在感了?”
秦殊越似笑非笑。
“秦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沈时笙面露不快。
“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
“确定?”我狐疑道。
“哼,秦氏掌权人捧在手心的小儿子。虽不认识,但也早有耳闻。”沈时笙冷笑。
他下意识抽出一支烟,这是他不安的表现。
意识到在病房,又不动声色地放回。
“你不是医生吗?”我问。
秦殊越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秦先生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我妻子的病房?”
“错了,是前妻。”秦殊越笑得有些恶劣。
他像变戏法似得拿出两份红本本。
“现在,橙子是我的合法妻子,我照顾她天经地义。”
沈时笙噗呲一笑。
“秦先生是在开玩笑吗?你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秦老爷子会同意你跟一个二婚孤女在一起?”
二婚,孤女。
语气充满不屑。
原来在沈时笙眼中。
我竟这般不堪。
“沈总慎言。橙子是最好的女孩,是我在高攀她。”
“你的话,我不爱听。”
“送客。”
秦殊越抬眼,收起一贯云淡风轻的笑,脸色微沉。
话音刚落,门外两名保镖应声而入。
“小橙子,你用了什么手段请秦先生帮忙做戏?”
“我承认你赢了。”
“但我不能抛下筱梨。”
“只要你容得下她,你要想复婚,我也可以考虑。”
沈时笙黑着脸,迫切要拉我。
我差点被气笑。
深吸一口气压制怒意。
他哪来的脸!
好在秦殊越眼神示意,保镖很快将他架出病房。
8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沉默许久,我歪头看向秦殊越,问: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随即坐到我身旁,伸出脖颈示意我亲捧起他的下巴。
像一只讨好小狗。
“橙子,对不起。”
“我的父亲的确是秦氏掌权人。”
“是我想的那个全球知名的跨国企业秦氏集团?”
他蹭着我的手晃动点头。
“没有及时告诉你是我不对。但秦氏是秦氏,我是我。”
“我现在是一名心理医生,也只是你的丈夫秦殊越。”
“是因为我吗?”
突然想起多年前离别的夏天,这个男孩对我说,他一定会治好我。
眼眶不由得发酸,我也是被人呵护着的。
“对不起,我觉得我很不好。我一直牵连你。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只当一名医生。”
“你的父母那样看重你,你本该有更好的未来。”
“橙子,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心理医生。这不怪你。况且我认为哥哥比我更适合当继承人。”
“你小小的年纪,经历这么多磨难,我只生气自己没有早些回到你的身边。”
“你不明白。”我越发哽咽。
“不要胡思乱想,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要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
“我当心理医生,是自愿的。能亲自帮助你走出阴霾是我最开心的事。”
“不要哭了,都变成脏脏包了。”
秦殊越无奈叹气,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我的泪水。
我双手自然下垂,拂过小腹。
脑中惊起“轰隆”巨响。
“我的孩子……”
“放心,孩子没事。它‘质量’不错。”
秦殊越轻笑。
“扣扣~”
陆筱梨捏着衣角出现在病房门口,她的领口遮不住锁骨处的淤青。
“我可以进来吗?”
我点头。
“你是…我的姐姐?”
我猛地压低声音,“小梨,你都记起来了?”
“小时候那场高烧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有零星回忆。”
她摇头,自顾自哽咽道。
“他们说我是陆爸爸白月光的翻版。”
“陆爸爸葬礼那天,黄玉珍给我退了学。她开始用烟头烫我,用各种方式惩罚我,这些我都可以忍受。”
“可她儿子陆青阳半夜溜进我的房间……整整六年,他是个禽兽!”
她突然抬头,整个人仿佛要碎掉。
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我怀中,“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抢走沈时笙,我没有办法。”
“他们要我勾引沈时笙为家族助力,我只想逃离那个地狱。”
“可沈时笙第一次见我时像见了鬼。他说找了我很久,他爱我!”
“我太贪心了,我突然想利用他,让那母子俩付出代价。”
“是我伤害了你,姐姐。”
她哭得梨花带雨。
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我抬手轻拍她后背。
“小梨,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你。”
“能再次见到我的妹妹,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9
为了防止被沈时笙继续骚扰,第二天就办理了转院。
秦氏的保密系统做的很好,沈时笙再也没找到我。
可他却开始接二连三的消息轰炸。
[小橙子,你还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气性这么大,除了我还有谁能容忍你?]
[秦先生只是觉得新鲜才跟你玩玩,你不会认真了吧?他那种身份,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我实在气不过回复。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耻。]
发完消息顺手把他拉黑。
可不过几天,他就换各种号码质问我:
[你跟筱梨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也开始不肯见我。]
[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我乐得跟筱梨双宿双栖。]
一条条拉黑。
[你跟筱梨是亲姐妹?错了,一切都搞错了!]
[小橙子你快回来,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
沈时笙疯了,前言不搭后语。
[有精神病就赶紧去治。]
我不厌其烦,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直接换了电话号码。
耳根终于清净。
心情大好,没过几月,我的伤势基本痊愈。
轻抚小腹那里已经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迹象。
这天突然接到筱梨电话。
“姐,沈时笙知道我们的关系后,质问那枚玉坠是谁的。我告诉他是你给我的,他突然像疯了一样。”
“他让我转达你,再见他一面。”
“他已经绝食好些天,现在很虚弱。我,他帮了我很多。我不忍心……”
我愣怔很久,还是回复:“好。”
沈时笙虽然对待感情如儿戏,可他的确帮了我们姐妹很多。
我不能任由他做傻事。
这次也该做个了断。
当晚踌躇很久,还是跟秦殊越袒露想法。
“好,我陪你一起。”
他语气温和。
这个人总是能让我瞬间安心。
我环上他的脖颈,慢慢靠近感受他温热的气息。
沈时笙约见的酒店,曾是他跟我提出结婚的地方。
偏偏秦殊越突然有些事需要立刻处理。
他给我留下两名保镖。
筱梨挽着我的胳膊,让我不安地心得到缓解。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
酒店内站着很多熟人。
满屋的漂亮装饰。
沈时笙听到脚步转身望过来。
苍白的面色瞬间升起狂喜。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
拿出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是一枚硕大钻戒。
红着眼眶:“小橙子,你终于肯见我。”
“你原谅我,我们复婚吧!”
周围人鼓掌应和。
“答应他!答应他!”
“嫂子你快答应沈哥,他虚弱地快撑不住了。”
我顿住,向筱梨投去目光。
她惊恐地连连摆手。
好,她没有参与。
“沈时笙,我愿意见你,是希望你珍惜生命不做傻事。现在看来你很好。”
“我也没有理由待下去。”
我转身欲离开。
沈时笙着急要来拉我的手,被我猛地甩开。
“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不同意!”
声音歇斯底里。
“一切都搞错了,我混蛋,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
“小橙子,你转过身看看我,我是小蛇啊!”
我陡然愣住。
小蛇?那个让乞讨窝点内讧的导火索…
10
起初团伙照常拐了一个小男孩。
可不过几天,头目意外得知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拐卖变成绑架。
而我,成了每日送餐人。
第三次递进一碗发馊的稀饭,我没忍住。
“好歹垫两口,吃饱了,才有希望。”
男孩发丝凌乱,像头受伤的小兽警惕所有人。
“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的父母都很爱你。他们准备了好多钱换你回家。”
这次他的喉咙动了动。
突然扑到我面前,端起铁盆狼吞虎咽起来。
“你别怕,他们拿到钱就会放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百无聊赖地找话题。
“沈…嘶——”好痛。
“丝丝?丝丝,像在吐信子。”我笑“叫你小蛇成不?”
他沾着血渍的嘴角突然翘了翘,“那你呢,你叫什么?”
那时候,我还叫顾成儿,盼望下一胎成功得儿的成儿。
我尴尬地摸摸胸前吊坠,从口袋掏出私藏的梨子递给他转移话题。
“给你,很甜的。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陪他度过最难熬的日子。
后来,窝点拉来一麻袋又一麻袋钱。
我以为他就要安全离开。
不想给老大送酒时,意外听到他们醉酒真言。
“等钱都到手,咱们就撕票吧。”
“小崽子留在这太久知道太多,始终是个隐患。”
我捂住嘴不出声。
这夜,看守人也喝醉了。
我慌忙解开绳索,紧张地不停发抖。
“他们要杀你,小蛇,你快跑。”
“一直往东北跑,别回头,你爸妈就在山脚下!”
男孩停下脚步。
“一起走!”
我摇头,小梨还在他们手中,我不会丢下她。
小蛇跑了,所有人都有嫌疑。
钱来的实在太多。
团伙间慢慢有了嫌隙。
后来,犯罪窝点起内讧,促使了我和小梨的第二次逃亡。
回忆戛然而止。
沈时笙跪在我面前,哑着嗓子哭,“我认错人了,那个吊坠明明……我该死。”
“原谅我,原谅我。”他不停地重复。
“沈时笙,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总要向前看的。”
“可是我爱你呀,我只是认错了人。”
我深吸一口气俯身望他。
“你不是爱我,你爱的是那枚吊坠。它在谁身上你就会爱谁。”
“你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用心去爱一个人。”
沈时笙猛地抬头,“不是的,我可以弥补一切,我……”
“够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
秦殊越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沈时笙的父亲沈易中。
一片窃窃私语。
“沈伯父怎么来了?”
秦殊越快步走近,将我拉进怀中。
“不介绍一下?”
我了然,“秦殊越,我丈夫。”
场内一片寂静。
他轻握住我的手。
“我们是合法夫妻。”
“从今以后,我不希望任何不相关的人打扰到我太太。”
四下愣怔,机械点头。
“不——”
沈父指着沈时笙的脸,愤恨道。
“时笙,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橙儿是个好女孩,但你得到却不珍惜。一意孤行要离婚。现在又后悔?”
“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应该祝他们幸福!”
“现在立刻跟我回家,我沈易中不只有你一个儿子。”
沈时笙脸色煞白。
“秦先生,替我向您父亲问好。”沈父有些激动,“我沈家跟秦氏的合作……”
秦殊越笑的温和:“自然,合作一切如常。”
沈父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临走前,我瞥见沈时笙从怀中拿出一颗梨。
他喃喃自语:“曾经最爱的东西,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但我没有回头。
11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沈时笙。
听小梨说沈家明令禁止他出现在我面前。
他不同意,沈父一怒之下撤了他的职位。
沈氏集团改由小儿子继承。
失权后他开始酗酒。
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沈公子好像消失了。
我听后心如止水。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
又是一年春天。
秦殊越带着我和小梨,踌躇在一处疗养院前。
原来,小梨养父的白月光正是我们的母亲。
她没有抛弃我们。
她自救后尝试了很多办法寻找她的女儿。
但人言可畏,她的家族唾弃她。
后来她真的疯了。
直到我意识到她的存在。
直到秦殊越找到她。
我们的母亲,这个坚强的女人,被关进疯人院二十多年。
等了很久,走廊尽头的玻璃门终于被推开。
“阿姨,有人来看您了。”护工蹲下身。
女人抬头,浑浊的瞳孔困惑地看向我。
“囡囡……”
某种跨越二十多载时空的悲伤突然击中我。
“妈妈。”泪水不断地滴落。
母亲开始慌张地翻找口袋,从两边拿出两只沾有体温的梨子。
分别递到我和小梨的手心。
“不哭,囡囡爱吃。”她笑的单纯。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我紧握住母亲粗糙的手。
二十年来的困顿委屈,在我们紧扣的指缝间缓缓溜走。
真好。
眼前人,都是我所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