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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之下最新小说(卖掉家里)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29:15 

5

我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他声音很低,像是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原谅我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努尔,这些年我读了很多书,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好,总不能一辈子留在草原,做一个牧民的妻子。」

「我现在喜欢的人,比你要好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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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原谅,我不要原谅你了!」

努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你骗人,你在梦里叫了我的名字,苏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不动声色地捂住腹部,许是因为愤怒,努尔没有注意到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是你在骗自己,我们都该走出来了!」

「努尔,你该试着接触新的人,比如伊月,她就喜欢你。」

我重新把那张卡塞给他,「收下吧,我们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

「苏苓,你做梦!这辈子你永远欠我的!」

他掰断了卡,转身离开。

直到听到摔门声才吐憋在喉咙的那口血。

躲在窗外的影子动了动,我轻声开口,「克莉,是你吗?」

女孩犹豫几秒,很快来到我面前。

「是你叫他过来的吗?」

她点点头,「你生病了,一直叫努尔叔叔名字。」

我强扯起一抹笑,「我知道,你想读书对不对?」

之前的支教老师离开前告诉我,有个叫克莉的女孩,家里人连一百块的学费都不愿交,就等着到了年纪送去嫁人。

可偏偏那是个爱读书的孩子,一有时间就在教室外偷偷听课。

克莉低着头扣着手指,不愿接话。

「我朋友参加了一个活动,她可以帮想读书的女孩完成梦想,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的!」克莉猛地抬头,「苏老师,你真的能帮助我吗?」

「我不想嫁人,我想读书,想离开这里!」

和朋友联系后,她的意思是先去了解一下克莉的家庭情况,尽量做些思想工作。

我按照同事给的地址朝克莉家走去,却觉得有些异常。

这一路上有不少彩带,这是本族结婚时才用到的,怎么会出现这条路上呢?

彩带越来越多,直到在克莉家门口,我看到了满脸泪痕被拖进毡房的女孩。

克莉父亲笑得看不见眼,对伊月表达谢意。

「还好有你告诉我,不然就让这丫头跑了!」

「我就说这外乡人不安好心,尽想着怎么拐走姑娘。」

伊月一脸天真,说出的话却格外残忍。

「什么人有什么命,克莉这辈子注定留在草原相夫教子,读多少书都没用。」

她朝我摆摆手,「苏苓姐姐快过来啊!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克莉想逃出草原,这碗喜酒,你是最该喝的!」

我浑身颤抖,紧紧咬着牙,「你为什么要这样?」

6

「因为讨厌你啊。」

伊月笑弯了眼,「你喜欢的,我都要破坏掉。」

她忽然伸手,我被推得后退几步,直接跌坐在没处理完的羊内脏上。

稍稍一侧头,就看见克莉被两个姐姐按在镜子前化妆的模样。

我艰难起身,不顾一切地朝伊月冲过去,却被另一双手狠狠推开。

努尔面无表情地挡在伊月身前,语气淡漠,「你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伊月一脸甜蜜,主动依偎在男人怀里,「苏苓姐姐,昨天努尔哥哥答应和我结婚了,多谢你放过他呀!」

我下意识看向努尔,他收紧了揽着伊月的手,温柔一笑,「谢外人做什么,我要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我才对。」

两人转身要离开,伊月却不经意地拨了拨长发。

一个翠色玉牌就落在她胸前,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

「伊月!」

我大步追上去,「可以看看你的玉牌吗?」

「这个吗?」她摘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掀唇一笑,「不可以哦。」

我表情一滞,努力摆低身态,「这个玉牌很像我之前在草原上丢的那个,那是我妈妈的遗物,我……」

「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东西?」

伊月高高举起,作势要朝河里扔去,「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怀疑我,既然这样,你就去河里去认证吧!」

「努尔!」我慌不择路,低声哀求,「我给你看过的那个玉牌,上面刻着我妈妈的名字,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啊!」

「就是她手里的那个啊,我都看到上面的字了,你帮帮我,我求求你了。」

伊月是最听努尔话的,如果努尔开口,她一定会松手。

努尔瞥了眼我几乎乞求的表情,表情很冷。

「苏老师对别人的东西占有欲挺强。」

扑通!

伊月忽然甩手,玉牌入水。

努尔知道我小时候溺水的经历,料定我不敢下水。

在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前,我已经跳进水里。

「苏苓!」

努尔忽然瞪大了眼,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看向我跳下去的地方。

那里一小片水流,被鲜血染红。

我意识到自己犯病时就停止了挣扎。

就这样吧,我真的好累好累,不想再挣扎了。

就这样和妈妈的遗物沉入河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努尔把我捞上来时,血已经止不住了。

他堵上我的耳朵,鼻子又流出血,到最后崩溃大哭。

「怎么办,止不住了!」

「苏苓,你不要吓我!」

「救命!救救她啊!」

7

我一直知道自己发病时的模样很恐怖,可医院都没有解决方案,我只能独自忍受。

大多数时间,都是抱着可能死掉的想法。

可这次有些不一样。

一直有人在耳边叫我的名字,这是第一次有人期待我能睁开眼。

熟悉的消毒水味传来,我闭着眼,耳边是医生的声音。

「患者的情况很特殊,没有过往病案,我们不敢轻易采取治疗。」

「不过她目前出现的症状,很想四年前海市医院齐教授,一期有关基因病的研究课题。」

「基因病?」努尔声音很哑,他低声哀求医生,求他们救救我。

医生长叹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以我名字命名的苓病,一种无解的基因病。

「努尔。」我动了动手指,「不要为难医生。」

他僵硬地扯起一抹笑,坚持要医生为我检查。

「没用的。」

医生离开病房,房间里静得能听到我的心跳。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怎么会没用呢,苓苓,你让医生帮你看看好不好?」

我不说话,他就一遍遍求,到最后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对不起。」

眼泪滑进头发,我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害死你的父亲,又让你这么伤心。

「不要道歉!苓苓,不要道歉。」他眼睛一亮,紧紧握住我的手,「我养了很多牛羊,我卖掉他们,给你治病好不好?」

「别怕!这次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不用了。」我哽咽着,「这是基因病,治不好的。」

「不会的,一定能治好的,我们去大城市,去国外,去……」

努尔哀求地看着我,「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他张开嘴,捂着心口,却没哭出声。

许久,才重重跪在地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想起离开草原的那个夏天,给了自己一个回答。

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吧。

就是一个普通的下午,父亲再次恳求我嫁人换彩礼,说出了真相。

我遗传了妈妈的基因病,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想起妈妈去世前染红的衣服,我偷偷去做了鉴定,结果让我心如死灰。

那时我已经和努尔约好,读完大学就回草原教书。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直到看见报道上海市医院的基因药试药试验,决定带着他给我的钱去试试。

没人能保证试药结果,所以我决定偷偷离开。

如果能活着,我一定会向他解释,道歉,然后说说我多么害怕,让努尔好好安慰我。

可是没有。

四年治疗,已经是极限,仅剩的时间不过半年。

我想回到草原,至少让自己长眠的地方离他近一点。

……

8

努尔把真正的玉牌还给了我,他说两年前发现玉牌在伊月那里时就暗自调换过来。

还说并不是真的要和伊月结婚,只是被气昏了头。

他解释了很多,像是要消除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恳求我允许留他在身边

可我本来就没有想赶他走。

除了妈妈,努尔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仅剩的时间里,我不想让自己带着遗憾离开。

就当我以为自己会这么平静地死去,伊月来了。

她捧着一束白菊,笑得开怀,「苏姐姐,快看我把谁带来了。」

五年不见,父亲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听说他新娶的老婆生了儿子,开心得办了三天流水席。

「苓苓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么久没见,爸爸心里很想你想得紧……」

「我说苏老弟,什么时候开始办正事?」

一个

陌生面孔靠在门边,视线在我身上扫视。

我有些厌烦,可努尔才出去不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赶走他们。

父亲朝那女人讨好一笑,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苓苓啊,你这病是治不好了,爸爸呢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他递上一张照片,上面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等你闭了眼,就和他同葬……」

「你要把我卖了配冥婚?」

当初坚持从苏家逃出来,就是我知道,哪怕逃过逼婚,也逃不过下一劫。

不从我身上得到好处,他不会罢休的。

「诶呦!苏苓姐姐!这样双赢的大喜事怎么让你说得这么难听?」

伊月强行扣着我的肩膀,不让我按呼叫按钮。

「你和周大哥结亲,让他黄泉之下有人照料。周家也会给苏叔叔一笔钱,就算作把你养的回报,你…啊!」

一只手伸过来,扯着她的头发朝后拽去,伊月被压在地上,左右开弓,扇得她说不出话。

「你个不要脸的,我今天就打死你让你去陪那个姓周的死鬼!」

一时间,病房乱作一团。

伊月哭喊着要报警,可朋友行为疯狂,愣是没人敢拿手机。

「苏苓!你赶紧叫她住手!我要报警了!」

「沅沅,可以了。」

我轻声叫停朋友,递上湿巾,「擦擦手,脏。」

「苏茂,我要报警了,你还敢留在这里吗?」

见他一脸茫然,我握紧了手,「当年妈妈发病,她为什么不能去医院,你比我要清楚。」

「最后一次,不要再来招惹我,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苏茂和陌生女人离开后,我才把注意力放在女孩身上

伊月跪坐在地上,脸高高肿起,眼神像是要把我抽筋拔骨。

「贱人,你等着坐牢吧!」

她捂着脸爬起来,刚准备离开,就被我一句话叫停。

「努尔父亲的死,和你有关吧。」

9

伊月表情骤然变得狰狞,可她很快冷静下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整个牧区的人都知道是因为你才心梗死了的……」

「那为什么努尔卖羊的当天他没有心梗?」

我高声打断她,「有人看到那天你抢走了库里大叔的药,是你害死了他!」

「你就不怕他晚上化作厉鬼找你复仇吗?」

「不是的!不是的!」伊月忽然瞪大了眼,她胸口剧烈起伏,脸白得像张纸,「我没有……没有抢他的药,我只是没有管他。」

「而且……他本来就该死!凭什么同意你贱人和努尔哥哥在一起,明明我才是最适合他的!」

门被推开,努尔冷着脸,视线在伊月脸上停了几秒。

「我已经报警了。」

「你刚才在诈我?」她这才恍然大悟,「你这个贱人!」

顾不得别的,伊月强装镇定,「你不能报警抓我,我搜过了,这构不成违法,我只是见死不救……」

「谁说要因为这个抓你了?」

努尔面无表情,「这些年你从我家带走了多少东西,又指使你兄弟偷了我多少牲畜,我一清二楚。」

伊月还想说什么,可警察不会给她机会了。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我有时间和朋友寒暄。

看出她憋着泪,索性换了个话题。

「克莉她^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已经解决了,过几天我就带小姑娘回海市读书。你想不想见见她?」

我想了想,拒绝了。

「不用,也不用告诉她我快不行了。」

「谁说你快不行了!」她眼泪一颗颗落在我手上,「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不说话,看向窗外。

「齐炀来了吗?」

「来了,在和那个叫努尔的说话。」

齐炀,是当初研究基因病的主要成员,也是我的主治医生。

此刻他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向病房的方向,一脸惋惜。

努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别犹豫了,我知道你是谁。」

齐炀垂眸,「你想知道什么?」

「她这四年……过得好吗?」

努尔红着眼,声音哑得像是吞了石头。

「不好。」

「但苏苓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齐炀深吸了口气,眉眼间透着郁色。

「我第二次遇到苏苓不是在实验室,是在医院附近的早餐店。」

「凌晨四点,她在店里帮忙,那么瘦的女孩,扛着两大袋面粉帮忙。」

「我提醒她要注意休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努尔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

「她说她要攒车票钱,等病治好了回去找你。海市房租很贵,她就租郊区老破小的地下室。」

「努尔,那是我三十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勇敢的女孩,而给予她勇气的,居然是你。」

「试药过程并不顺利,要根据副作用不断调整,苏苓是二十多个试药人员里唯一撑下来的……」

「别说了!」努尔捂着脸,哽咽得说不出话,「求求你不要说了!」

试药结果显而易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努尔甚至能想象到,得知研究失败那一刻,我有多么崩溃。

齐炀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浪费你们剩下的时间了。」

10

努尔回来时,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他不想让我担心,可对上我视线的那一瞬间,眼泪又止不住了。

「对不起……苓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对你不好。」他把脸贴在我手上,「我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误会你,还让他们欺负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手足无措,怎么也擦不干他的眼泪。

「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你,努尔你别哭了。」

我没有骗他,如果注定要分开,我更希望最后这段日子过得轻松一点。

……

努尔像是要把我们分开四年里浪费的时间全部补回来,可哪怕再小心,也没阻止我病情恶化。

我开始脱发掉牙,秋天的树叶一样渐渐枯萎。

甚至某些时候有些认不出努尔。

医生建议剃光头发减少营养流失那天,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察觉努尔过来,我闷声质问,「我现在脾气是不是很坏?」

「没有,苓苓,你还可以更坏你一点。」

我收紧被口,不让光秃秃的头皮露出一点。

「你走吧,我现在好难看。」

他不说话,在病床前坐下。

不一会儿,一双温热的手带着我的手伸出去

有些刺手的触感传来。

我眼睛一酸,慢慢探头。

努尔顶着和我如出一辙的光头,笑得温柔。

「没关系,现在我们一样了。」

「你有病吧?」我胡乱抹了把眼泪,「草原风那么大,你放羊吹感冒了怎么办?」

手上湿润一片,不知是我的眼泪还是他的。

努尔压抑住哽咽。

「苓苓,我把羊卖掉了,不用放羊了。」

「我们去国外治病好不好?」

很多医生都没想到我能撑很久,甚至为了联系了国外的基因学专家。

等开春就开始会诊。

可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明媚的晴天,我忽然觉得自己感受不到痛苦了。

我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嗅觉恢复,吃了两碗饭。

努尔哭得很惨。

我听到了,医生要他做好准备,我这样大概就是回光反照,死灰复燃。

「努尔,你还记不记得你表白那天带我去的地方?」

「我好想去看日出,你带我去好不好?」

那是当地有名的神山。

传说,太阳升起时照到的情人会相爱一生。

这次努尔没有,他抱着我,坐在山下一遍遍叙述自己的信息。

「苓苓,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黄泉路太冷了,我们一起走。

可惜,我没有力气回复,也没能再看到日出。

神山之下,只有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11

我叫克莉。

在遇到苏老师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想两个姐姐那样,结婚生子,再让孩子重复我的一生。

可偏偏我读过两年书。

在教室里,我知道了草原外的世界。

草原歪的女孩,不会被阿爸阿妈逼着嫁人,不用被催着生孩子……

我生出了逃离的想法,却知道这很难。

所以真的摆脱了之后,我总觉得是在做梦。

苏苓姐姐的朋友很温柔,可我恳求她带我去见一面时,她拒绝了。

我不明白她悲伤的眼神,只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离我远去。

这种感觉,在得知苏苓姐姐去世达到了顶峰。

她的尸体被葬在神山之下,葬礼只有几个人参加。

看到努尔叔叔平静的脸,我忽然很愤怒。

苏苓姐姐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他连一滴泪都不肯为她留呢?

离开草原的前一晚,带我来参加葬礼的姐姐半夜叫醒了我。

那晚,我参加了另一个人的葬礼。

努尔叔叔自杀了。

他卖掉所有牲畜,把钱捐给医疗机构,自杀在苏苓姐姐墓前。

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它们葬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来那个传说。

神山上的情人,会在来世重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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