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夫君娶寡媳后,我敲响了登闻鼓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夫君娶寡媳后,我敲响了登闻鼓全文免费阅读(顾离渊沈思琴)
顾离渊入狱,求我救他,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便栽赃父亲帮他洗脱嫌疑。
世人都说我大义灭亲,终于和顾离渊修成正果。
可刚有了身孕,我便收到父亲惨死的消息。
我哭得撕心裂肺:“他明明答应了我!会护父亲周全!”
大悲之下我失去了刚怀上的孩子。
屋内的血迹尚未收拾干净,顾离渊就带着他寡居的弟媳进了门。
“眠儿,岳父的事你要如何怪我都行。”
“但你小产需要好好将养,我托了阿琴来府中照顾你。”
一个月后,我在沈思琴的照料下逐渐好起来。
顾离渊却在此刻告知众人。
“姜氏不孕,我将迎娶阿琴。”
顾离渊没想到,最后我敲响了登闻鼓。
1
听到顾离渊要娶沈思琴进门之时,我坐着马车刚到东市。
这是我小产之后第一次出门。
回娘家探望完母亲和弟弟之后,特意绕去东市买顾离渊最喜欢的甜水。
“这顾夫人父亲刚离世不久,顾府居然又要办喜事了!”
“什么喜事?”
“小声些!”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我表弟在顾府当差,听说啊,顾大人要‘娶寡媳’啦!”
我坐在马车上惊得呼吸一滞,不敢相信。
可那声音虽轻,我却听得分明。
顾离渊要娶他弟媳?
不……不可能。
他明明向我许诺,此生只我一人。
顾不上其他,我催着车夫迅速回府。
回到府中。
我下了马车,直冲书房。
书房小厮却说顾离渊不在。
一问之下才知道,顾离渊在沈思琴院中。
走到院门口我猛地发现,沈思琴的院子竟是离书房最近的那座。
刚成婚时我也想住进这院子,可以离顾离渊更近一些。
顾离渊却说那院子过于阴冷,我体质弱,不宜住那。
他如此体谅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院子便一直空着。
没想到最后,竟是沈思琴住了进去。
2
我走进院子。
哪有什么阴冷之气,反而处处看着温馨雅致。
心更沉下去几分。
沈思琴见到我来并不惊讶。
“妹妹怎么来了?”
过去受她照顾的这一个月里,她都规规矩矩地喊我大嫂。
如今倒是直接改口了。
“离渊呢?”
“离渊刚喝了我煮的甜汤,在屋中休息呢。”
我压住心中的火气,抬步往屋内走去。
只见顾离渊从软榻上坐起身。
“眠儿,你怎么来了?”
我红着眼眶指着身后跟进来的沈思琴。
“你要娶她?”
“是母亲的意思。”
我心中一凉,婆母一直看不起我的出身。
一股压抑许久的委屈突然涌上来,激得我嗓子发紧。
“可你明明说过,此生只我一人……”
那时顾离渊身陷囹圄,求着我救他。
就为了他这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惜嫁祸父亲,让父亲替他顶了罪。
他说会保全父亲性命,最后父亲却惨死狱中。
如今我小产刚恢复,他便又要食言,迎娶他人。
3
“可你如今已不能生育。”
“什、什么?”
我愕然后退几步。
“刘大夫说你小产伤到了根基,以后再不能生育了。”
顾离渊眼中的阴冷一闪而过,快到我都以为是错觉。
“母亲让我纳阿琴为妾,将离洲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也免得顾家骨肉流落在外。”
顾离洲是顾离渊的弟弟,英年早逝,只留下永儿和沈思琴这对孤儿寡母。
“怎么会——”
我脑中懵了一瞬,猛地回过神来。
“不行,顾离渊,你答应了我的……”我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如今我父亲刚走一个月,你便这样对我?”
顾离渊像是突然被我点醒。
岳父刚离世便说妻子不孕,要纳妾。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顾大人的人品。
他瞬间满眼心疼,走过来抱着我,轻声说:“眠儿,是我糊涂了,我这便去同母亲说。”
顾离渊安抚般拍了拍我的后背便走了。
我的心却后知后觉地痛起来。
以后我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屋里一直看戏的沈思琴得意地开口。
“有什么好挣扎的?我迟早会进门的。”
我死盯着她,她施施然出了门。
远远飘来一句话。
“妹妹,姐姐我的汤,可不好喝哦。”
我愣在当场,如遭雷劈。
4
小产之后我一直在院中休养。
沈思琴每天都会给我带碗汤药,说这红花汤活血排瘀,喝了最是好。
我也怀疑过,试探着问是谁开的药方。
“我找府里的刘大夫开的呀!”
刘大夫是府中常用的大夫,我也就放心地喝了。
想到这我眼眶发热,泪水不由得落下。
竟没想到,我早就中了沈思琴的计!
她已为人母,怎能如此心狠,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你——”
心里一抽,血气上涌,我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我已经回到自己屋中。
顾离渊正坐在床边。
我缓过劲正要向他揭发沈思琴。
却听他说:“眠儿,别再生气伤了自己的身体,母亲那边我已经去说好了,等过了年节,再让阿琴进门,明日便先将永儿接到府里。”
我眼眶微热,紧抓着顾离渊的手。
“你还是要娶她?”
他反握住我,温柔语气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把刀刺向我
“眠儿,就算阿琴进门,你也永远是我的妻——”
“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她害我不孕的!”
我终于压抑不住,大哭出声。
顾离渊却松开了我的手,语气严肃起来。
“眠儿,不要胡说,阿琴这段日子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府里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怎么能为了不让她进门就说这种谎污蔑她?”
是了,要不是沈思琴演的好,怎么会连我都被她骗过去。
我吸了吸鼻子,压住心中的难受。
“你不信,就让刘大夫和沈思琴来对质吧。”
5
顾离渊喊来了刘大夫和沈思琴。
我只字未差地复述沈思琴说的那句话。
哪想沈思琴矢口否认:“兄长!阿琴冤枉,阿琴不曾说过!”
我还抱着一些期待看着顾离渊,可他明显是信了沈思琴。
情急之下我转向刘大夫求证。
刘大夫一身正气,惯不会骗人的。
“刘大夫,沈思琴可曾找你开过红花药方?”
“回夫人,沈夫人确实找我开过红花药方,”刘大夫捋了捋胡子,似乎陷入回忆,“沈夫人说不清楚用量的多少,特意来询问老夫,且那红花还是沈夫人自己带来的,品质比药房里的好上许多。”
我听了这话愣在当场。
“不对,不对,刘大夫你是不是记错了!”
“够了!”
不等刘大夫说话,顾离渊怒吼一声打断我。
我抬头,只看到他满是失望的眼神。
“事到如今,还要逼着刘大夫和你一起撒谎吗?”
我心中又慌又委屈,连忙拽住要离开的顾离渊:“不,离渊,你相信我,真的是她……”
他拂开我的手。
“眠儿,我没想到你为了阻止阿琴入门,竟能如此颠倒黑白,”他背对着我回头,眼里再无温柔,“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枉我为了照顾你的感受,还去说服母亲,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离渊大步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住。
“准备下去,下月我将迎娶阿琴入门。”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浑身脱力,跌坐在地。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天色暗下来。
屋里没有点灯,我独自在地上坐了许久,许久。
6
第二日,顾离渊将永儿接进府,和沈思琴住一个院子。
我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经过昨日一遭,再次病倒。
纳沈思琴为妾已成板上钉钉。
顾离渊还在生气,一直没来看我。
直到他们大喜之日,我才再次见到他。
和病恹恹脸色发白的我相比,顾离渊和沈思琴看上去更加红光满面。
在大渝,兄娶寡媳是重罪,所以顾离渊一直对外宣称,沈思琴是她表妹,如此官府也不会细究。
我喝了沈思琴的茶便离开了。
前院热闹依旧,无人在意我这个进门半年不到的正妻。
晚间,我正打算早早休息,却听见院里喧闹。
披上外衣出门一看,顾离渊正带着下人搬我院里的几缸睡莲。
那是我和顾离渊成亲之日亲手栽下的。
养到今日,眼看着就要开花了。
“这是要搬到哪去?”
顾离渊走到我面前挡着,像是担心我动手阻拦。
“眠儿,这花要开了,我们院日头不足,搬到别处去才好开花。”
“那明日再搬也成,何必连夜搬走?”
“早一日搬早一日开。”
我点了点头,不疑有他,任顾离渊搬走。
院中顿时看着空了不少。
说起来,我和顾离渊也是因这睡莲结缘。
那时相府夫人办宴游湖。
我也受邀出席。
可父亲官职低,我在众多贵女中自然不讨喜。
正孤零零坐在船边赏景时,突然被湖边船上的一位公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正半蹲在船头,伸手去采湖边的睡莲。
那费力的模样我都担心他掉下湖去。
不过还好他顺利采到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阳光下他拿着花傻笑的模样却直直撞入我心中。
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大理寺司直,顾离渊。
我对他一见钟情。
这花说是我俩的定情之花也不为过。
和沈思琴的洞房花烛夜,顾离渊心中还挂念着我和他的定情之花,这让我心中的郁结淡了一些。
7
第二日一早,沈思琴来我院中请安敬茶。
红花汤药一事我还没查到证据,只能先放到一边。
“妹妹院中的睡莲搬走了,连我都好不习惯。”
她怎会突然提这茬?
仿佛听到了我心中的疑惑。
沈思琴笑着开口:“等过几日花开了,妹妹可来我院中赏花。”
我端着茶的手顿在半空中。
那睡莲,竟是搬去了沈思琴院中?
沈思琴住的院子一直没变过。
还是离书房最近那座。
我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暗自捏紧了手心。
顾离渊,他还记得他曾经说过那院子阴冷吗?
如今借口养花便将睡莲光明正大搬到了沈思琴院中!
我心中惨笑一下,面上不露形色地开口。
“离渊说你院子日头足,早日开了花好给我看。”
沈思琴捏着手帕捂嘴笑了笑,那笑中多了些嘲弄。
“我自小就最爱睡莲,离洲走的那段日子,我怀着永儿日日伤心,幸亏离渊时常带着花来看我,不然,我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还不知道永儿能不能顺利出生。”
闻言我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顾离渊早就知道沈思琴最爱睡莲!
我脑中闪过游湖时顾离渊摘莲的画面。
带着些忐忑问道:“不知永儿今年几岁了?”
“妹妹这也不知?永儿月底便满两岁了。”
我心头一震。
对顾离渊一见钟情的那次游湖,正是在两年前。
所以他摘的那朵睡莲,竟是要送给他的弟媳?
心底泛起意一丝丝针扎的疼,疼得我鼻子发酸。
我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发抖。
“沈姨娘,这茶冷了,再敬一杯吧。”
8
顾离渊冲进来时沈思琴已经被我罚着跪了一个时辰。
她晃晃悠悠倒在顾离渊怀里,手中的茶杯摔碎在我脚边。
“阿琴!”顾离渊转头目光凌厉地看着我,“姜眠!我只当你最是温婉贤淑,却没想到你也学了那些后宅的腌臜手段!”
不过是罚沈姨娘多跪了会儿,便是腌臜了。
可她害我不孕顾离渊却充耳不闻。
我还没开口,沈思琴费力地出声。
“离渊,别怪妹妹,她不过是心疼她的睡莲……”
顾离渊眼中多了些厌恶:“你昨晚不是答应的好好的?”
“你也没跟我说是搬到沈姨娘院里,”我苦笑一下,“顾离渊,你曾经跟我说那个院子阴冷,不宜居住,你都忘了吗?”
眼泪划过脸庞,我只觉得可笑。
“顾离渊,湖边摘的那朵睡莲,你是要送给谁?”
顾离渊愣了愣。
沈思琴突然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顾离渊作势要起身离开,我拉住他的衣角。
“顾离渊,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她很久了?”我看着沉默的顾离渊,眼泪糊了满脸,“你是不是,喜欢你弟弟的妻子很久了?!”
他没回答,眼底泛起怒意,胳膊一甩将我挣脱。
我扑倒在地,不小心按在茶杯碎片上。
尖锐的瓷片狠狠扎入我的手心。
瞬间血流如注。
顾离渊看都没看一眼,抱着怀里的沈思琴离开。
我看着满手的碎片和血。
不禁笑出声来。
手痛,心更痛。
那么多年的喜欢,那么多年的追逐,居然只是一场笑话。
想起牢中惨死的父亲,孤苦的母亲,失意的弟弟。
我痛哭不止。
9
顾离渊直接免了沈思琴以后的敬茶礼。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见过沈思琴。
手伤之后,顾离渊来看过我一次,相对无言,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他便要起身回沈思琴院中。
离开时他告诉我,永儿生辰礼上,会将永儿过继到我名下,只要我安安分分地,顾府主母的位置便永远是我的。
我静静地看着顾离渊,眼中没有一点波澜。
他走后我看着这四方的院子,或许一生就这样了吧。
父亲已经走了,姜家需要我撑起来,需要顾府主母这个位置。
永儿生辰礼办的不大,只请了相熟的几户人家来家中庆贺。
吃完饭后,便是过继仪式。
我想沈思琴应该不会情愿她的孩子过继到我的名下。
可没想到仪式非常顺利,连永儿这个孩子也不哭不闹的。
过继礼之后永儿便搬去我屋里住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永儿,我的母爱之心也被激起。
心想,若是之前没有小产,那以后我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也是这样小小的、可爱的。
可惜以后我再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失落地垂下眼,在永儿身侧睡下。
我抬手轻轻护着永儿的身体,心中已然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呵护。
日后我便只是顾家主母、永儿母亲,而不再是深爱着顾离渊的妻子。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一睁眼,便看见顾离渊闯了进来。
衣衫不整,显然急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他冲过来抱着永儿就要离开。
我连忙抓住他。
“顾离渊!你又要干什么!”
“松开!”
他毫不留情地挣开我的手,我失力摔到床下。
“阿琴犯了梦魇!哭着要永儿陪她!”
我看着顾离渊离开的背影大喊:“可永儿已经过继给我了!”
“明日便送永儿回来!”
喧闹声随着顾离渊的离开消失了。
黑暗中又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绝望地闭上眼,无力捶打了几下冰冷的地板。
10
如我所料,永儿再没回来我这。
沈思琴总是有无数借口留下永儿,顾离渊也一贯只宠着她。
府里的下人也渐渐明白过来,新进门的沈姨娘明显更得老爷喜爱,对我便越来越轻视。
偶尔遇到沈思琴,她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挑衅,仿佛在说:“看,你的一切,如今都变成我的了。”
我无意再与她争长短,只要顾离渊心中有她,输的人一定是我。
眼看着父亲的生辰快到了,我忙着准备东西去祭拜父亲。
父亲生前虽只在意弟弟,可毕竟是我害得父亲入狱,丢了性命。
顾离渊将父亲的后事放在心上办好了的。
虽是罪臣之身,却还是葬在了祖陵。
我到的时候弟弟正跪下磕头,母亲在旁默默擦泪。
我走上前跪下,愧疚地看着父亲的墓碑。
害父亲入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简直不孝!
泪眼蒙蒙中,突然看见碑上刻字。
“卒于大渝八年三月十六日”。
我慌忙抬手抹去泪水,定睛一看。
三月十六日!
怎么可能!
我接到消息那日明明是四月二十四!晚了一个多月!
我抬头向母亲求证。
“母亲!这碑是不是刻错了?不应当是四月二十四吗?!那日——”
母亲还没回过神,弟弟疑惑开口打断我:“姐姐记错了吧,父亲确是三月十六去世的,还是顾府给我们递的消息。”
我愕然跌坐在地。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脸上传来丝丝凉意。
四月二十四。
那日我刚被刘大夫确诊有了身孕,马上就有下人来报,父亲在狱中去世。
大喜大悲之下,我小产了,在场的刘大夫都没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子。
死讯,小产,不孕……
我抬头望天,黑黑的乌云罩着我,眼泪涌出眼角流入发缝。
原来那么早,他们就开始计划了吗?
还是说,更早……
11
没敢跟母亲多说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祭拜完父亲回了顾府。
没去顾离渊书房,因为我知道,沈思琴进门后顾离渊便时常待在她院中。
走到门口时,顾离渊二人正带着永儿在凉亭下玩耍。
我远远地看着,充满了一家三口的温馨。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永儿会不会……
我晃晃头甩走这些荒诞的念头,没让下人通报,直接闯进院中。
那温馨氛围瞬间被我打破。
“妹妹怎得都不叫下人通报一声?”
沈思琴语气里满是责备。
“我来你一个姨娘院中还要报备吗?”
“你!”
沈思琴生气却不敢反驳。
一旁的顾离渊将永儿塞到沈思琴怀中,冷冷地看着我。
“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
“我父亲,究竟什么时候死的?”
顾离渊皱起了眉。
提到父亲的死,我一时也控制不住,心底涌起的凉意哽得我喉咙生疼。
我哑着声音质问:
“为什么父亲死后一个月,我才接到他的死讯?”
“为什么,刚好就是我确认有孕那日?!”
看着我难受的模样,顾离渊突然松了眉头,平静地看着我。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问什么呢?”
指甲扣入掌心,我却丝毫感受不到疼。
顾府好冷啊,我忍不住浑身颤抖。
“虎毒不食子……”
“顾离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
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痛得无法呼吸,他却只顾着去捂住永儿的耳朵,眼里的嫌弃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
气血上涌,我崩溃地大喊。
“顾离渊,你杀了自己的孩子!”
“你害死了我父亲!”
“你和自己的弟媳秽**常!”
“连永儿也是——”
“你住口!”
提到永儿他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语气愤怒地打断我。
脸上的泪还没干,我突然悟了,低声笑起来。
“原来,原来如此,顾离渊,沈思琴……原来如此……”
沈思琴眼神闪躲,顾离渊则朝不远处的下人看去。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这疯子拉下去!”
我没挣扎,任由下人将我带走,眼睛死死地盯着顾离渊和沈思琴,脑中闪过所有恶毒的诅咒。
“姜氏染了疯病,禁足院中,没我的命令不得出!”
12
顾离渊将我关了起来。
吃喝不缺,但休想出门半步。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在考虑和离的事。
可如今我家破人亡,若是和离,顾离渊必定抬沈思琴上位。
折腾到最后我失去了那么多,还要腾出位子成全他们的大好姻缘。
凭什么?
没等我纠结出个结果,就收到了弟弟的来信。
是压在菜碟下偷偷带进来的。
“母亲病重,盼归。”
这消息仿佛刮来一阵巨风,脑中平整的思绪变成一团乱麻。
祭拜父亲那日,母亲的脸色就不太好。
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让顾离渊来见我。”
下人很快将我的话带到,顾离渊只身一人来了院中。
“顾离渊,放我出去,”见他出现,我急切地迎上去,“我保证不会再乱说一句话,只要你解除我的禁足。”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想出去?”
我心中焦急万分。
“母亲病重,我要回去看她。”
顾离渊挑了下眉,慢条斯理地坐到院中的石凳上。
“放你出去也不是不行,”他顿了顿,“只要你答应抬阿琴为平妻,永儿回到她名下,并且让出掌家权——”
事到如今,他心中也只想着沈思琴。
我苦笑一下。
“那你何不休了我?”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他作势就要往外走。
身侧握住的拳紧了又紧。
“我们和离吧。”
说出这话后,我如释重负。
13
顾离渊没料到我会提和离。
毕竟曾经我爱他爱得能抛弃一切。
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眼神狠厉如狼:“姜眠,你现在想和离?”
他朝我走过来,伸手抓住我的脖子,逼着我抬头看他。
脖子上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传来窒息的疼。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当初牢里逼着我娶你的决心呢?”
“现在你想和离了,和离之后出去大肆宣扬我和阿琴的事?”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他手上用力一甩,将我的脸带向一边,仿佛给了我一巴掌。
鬓发松散地遮住我的眼,我大口喘着气。
原来在狱中以婚约引诱我相救,竟成了我趁人之危,逼他娶我。
“要么你同意我的要求,要么你继续在这院子里关到死,我顾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罢他便离开了,将我独自扔在院中。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泪。
只怪自己有眼无珠,错看了人,如今想逃也逃不掉。
若是答应顾离渊的要求,往后我在顾府,不就是任人可欺的傀儡?
我在院中又等了几日。
弟弟和顾离渊两边都没有消息。
我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发现根本没人能帮我。
禁足之后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是沈思琴。
她入府以来就没遇到过不顺心的事,人自然容光焕发。
“哟,妹妹,这才多久,你怎么就过得这么惨了?”
我坐在桌前烹茶,并不想见她,语气淡淡地说:“拜你所赐。”
沈思琴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欢快了。
“听说你母亲病了?”
我停住倒水的动作,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想她提这事儿也不会安什么好心。
14
“别这么看着我,只是听说你用父亲换了这顾府主母的位置,如今又要用母亲换什么呢?”
我用力捏紧水壶的把手,忍住将它朝沈思琴扔过去的冲动。
却见沈思琴慢条斯理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
“今日收到一样好东西,要不要姐姐念给你听?”
沈思琴哪是真的需要我答复,她自顾自将字条内容念了出来。
“姐姐,母亲残灯将尽,乞见最后一面——”
啪——
手中的水壶摔落在地,滚烫的水溅到身上却没有感觉。
我红着眼急忙起身夺过沈思琴手中的字条。
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是弟弟的信。
我转头拉住沈思琴的衣角,几乎是乞求的语气,“顾离渊呢?顾离渊在哪?”
沈思琴扒开我的手,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
“郎君公务在身,哪有闲工夫搭理你?”
我哭得不能自已,一想到再见不到母亲就肝胆俱裂。
我给沈思琴跪下。
“顾离渊的条件我都答应!都答应!放我出去好不好?放我出去——”
沈思琴满意地笑了。
“郎君不在府中,等他回府我再帮你转述。”
“不!不!”
沈思琴施施然离开,不管我如何拍打院门,都无人来应。
“放我出去!让我见见母亲……”
“呜……”
我从白日喊到黑夜,声音喊到沙哑,嗓子喊到干裂,才喊来顾离渊为我开门。
15
门开了,我想要跑出去,却被顾离渊拉住。
“你真答应了?”
我心急如焚,他却还拉着我问。
“答应了!我答应了!放开我——”
我哭着跑出顾府,朝家中跑去。
到了家门口,里面一片黑暗。
只隐约听见一阵哭声。
“母亲!弟弟!”
我冲进去点燃蜡烛,便看见弟弟趴在床边哭泣。
床上的母亲,已然没了生气。
我冲过去拉住母亲的手,却被弟弟狠狠推开。
“你现在来有什么用?!”
“给你递了那么多信!为什么不早点来!”
心里的难受像是卡在了嗓子眼,即说不出话,又喘不上气,鼻子酸得像要裂开。
我只能握着母亲的手,默默流泪。
泪水像是怎么也流不尽。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顾府。
只记得顾府门房被我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夫人,这天刚微微亮,你怎么像个鬼一样来敲门呐……”
我自虐一般,一刻未歇,回府便开始操办母亲后事。
顾离渊和沈思琴拿到想要的,也没来烦我。
我用顾府的钱财、权势,给母亲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可人走了,这些虚礼又有什么用呢?
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给母亲送葬时,我在街边回头,远远看到宫城外有个小黑点。
那是登闻鼓。
顾离渊曾经给我说过,敲响登闻鼓,便可向皇帝直诉冤情。
我面无表情转过头,送母亲安心离开。
母亲葬礼过后,我卸下掌家权,安分待在院中,对顾府所有事不闻不问。
顾离渊很快宣布他要抬沈姨娘为平妻,并开始着手准备婚事。
那模样,全像是要给沈思琴一个完整、宏大的正妻之仪。
短短半年,顾府办了两场喜事,两场白事。
所有人都准备看我闹一闹,可我只待在院中,安静地写字。
很快就到了他们大婚之日。
这次我不用出席,大红的喜字甚至没贴到我院中。
前院从白天热闹到晚上,趁着所有人闹洞房的时候,我披着出嫁时母亲亲手为我做的红色绣金斗篷,从小门溜出府。
顾离渊和沈思琴圆梦之夜,哪会留意我一个无用之人。
16
大渝八年秋。
顾离渊平妻完婚的第一天。
天刚微微亮,上朝会的官员马车还未驶到宫城外。
那许久未用的登闻鼓,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
一位身披红衣的女子,状告夫婿:兄娶寡媳、诬告他人。
顾离渊和沈思琴还沉溺在美梦中,便被焦急的敲门声吵醒。
“老爷!宫里来人请老爷夫人入宫呢!”
顾离渊沉溺在美梦中没回过神,只记得自己成婚不是已经向大理寺告了假,怎么会突然召他入宫。
不止是他,还有沈思琴。
跟着来人去往皇宫的路上,他俩才彻底清醒。
原来是姜眠直接告了御状!
我跪在大殿之上,皇上正捧着我的血书在看。
这段时间我关在房中什么也没干,是忙着以血为墨,写下顾离渊与沈思琴的罪孽。
“禀皇上,顾大人二人到了。”
“宣。”
我低着头,听不出皇上的喜怒。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顾离渊二人跪在我身旁。
“参见皇上。”
顾离渊好歹当了好几年的官,面不改色。
沈思琴就不一样了,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没了平日趾高气扬的神气。
跪了好半晌,皇上才看完血书开口。
“顾卿,姜夫人所告是否属实?”
顾离渊还以为我只是为父亲翻案。
“皇上明鉴,姜父一案由大理寺查清,证据确凿。”
“可姜夫人说是你蛊惑她,让她诬陷父亲为你顶罪。”
顾离渊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敢抛下脸面,说出实情。
他猛地伏地。
“臣冤枉!”
17
皇上没再追问,只把眼光转向沈思琴。
“你便是沈思琴?”
“回、回皇上,是臣妇……”
“你和顾卿什么关系?”
沈思琴慌乱抬头看了眼顾离渊,他还跪伏在地。
“臣妇是,是他的妻。”
“血书中提到的顾永,是谁的孩子?”
顾离渊微微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我。
离他俩不远,我甚至能清楚看见他们头上流出的冷汗。
沈思琴既不敢说是顾离渊的,也不敢说是顾离洲的。
若是顾离渊的,那便是乱人伦,逆天道。
若是顾离洲的,那顾离渊兄娶寡媳,更是重罪。
“皇上,阿琴是臣远房表妹,孩子是其前夫的。”
死到临头还试图以表妹之说蒙混过关。
皇上猛地将面前的茶杯朝顾离渊脚边扔去,茶水溅了顾离渊两人一身。
“你是觉得朕很好骗吗?还想多一条欺君之罪?!”
顾离渊二人吓得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门外的宫人此刻来报。
“禀皇上,大理寺卿到了。”
早在召见顾离渊二人之前,皇上就派人让大理寺卿前去探查案件了。
“参见皇上,此案并不复杂,臣查阅旧案卷宗、证物,走访顾府上下,已然查清。”
听到这话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我查不到的证据,大理寺卿总能查到。
“姜父一案,结案之时便有人察觉不对,可顾司直以证据确凿,匆匆结案,洗去自身嫌疑。方才再次细查,才发现姜府书房搜出的证物,出现得十分突兀,纸张、墨水皆不是姜府之物,倒是在顾府沈氏院中,搜到了相同用材的信件。”
“而这沈氏,本是顾司直亲弟媳,丈夫顾离洲两年前因病去世,三个月前顾司直将她纳为妾室,昨日抬为平妻,沈氏院中搜到的信件却表明,二人早已暗通曲款,甚至在顾离洲去世之前。”
寺卿大人递上信件证物,继续禀报。
“顾司直纳妾之前,便故意利用姜父之死致姜夫人小产,随后伙同沈氏以过量红花使姜夫人不孕,以此为借口将沈氏纳为妾室。顾司直对外宣称沈氏为其表妹,后面又将沈氏抬为平妻,以种种掩饰迂回躲过官府关于兄娶寡媳的禁令。”
“以上所述皆在顾府有人证、物证。”
宫殿中安静了一会儿。
顾离渊二人跪在地上发抖,已然无力狡辩。
皇上看完大理寺卿呈上的信件后,直说:“何其歹毒!”
随后便将顾离渊二人关入大牢,等待大理寺查清所有细节后,再行判罚。
皇上转头看向我。
我朝皇上释怀一笑,伏地磕了个头:“臣妇谢皇上为父正名,臣妇虽是受小人蒙蔽,可行差踏错是事实,只求皇上让臣妇与顾离渊和离,此后我只是一介庶民,与顾府、姜府再无干系——”
回想这条我选错的路,回想起逝去父亲、母亲。
心中那沉沉的悲伤怎么也抹不去。
我看见皇上似乎也轻轻叹了口气。
“朕答应你。”
18
走出宫城,刺眼的阳光打在我脸上。
从此便是新生。
皇上感念我敲登闻鼓、以血书相告的勇气,洗去了姜府罪名,解封了府邸,允许弟弟去书院读书。
而我,和顾离渊和离之后,也从姜家族谱中剔除。
我在东市支了个小摊,靠卖绣品和一些小物件赚钱。
虽然不是姜家女儿,可我还是姐姐,往后和弟弟相依为命,我会努力赚钱供他考取功名。
告御状之后弟弟第一次来看我,还带来了顾离渊今日斩首的消息。
兄娶寡媳,在《大渝律》中以“奸兄弟妻”论,当处绞刑。
更何况他作为大理寺司直,还伪造证物、戕害妻子。
顾离渊被判斩刑,沈思琴被流放。
顾离渊入狱后我再没见过他。
“姐姐,要去刑场吗?”
我疑惑地抬头:“当然不去。”
之前大理寺找我写证词我才知道,沈思琴之所以嫁给顾离洲,就是因为喜欢顾离渊,但她和我一样,门第不够,只能嫁给庶子。
而永儿,确实是顾离渊的孩子,那顾离洲正是发现妻子勾搭兄长,才犯病离世。
真相令人不甚唏嘘,我不过只是乱入其中助顾离渊脱罪的棋子。
“不去看看顾离渊落魄、后悔的嘴脸?”
我无奈拿回弟弟手中的绣品,放回原位。
要说后悔,最后悔的应当是我。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他今日走到头,可我们还有以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