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齐展白是被娱乐报刊津津乐道一个多月的豪门联姻。

正式婚宴那天，他照着司仪的指示俯身同我细语，悄声告诉我，他有个放心尖尖上的女生。

说那女生与我不同，她贫穷、善良，是朵废墟里开出的向日葵。

他算准了这会儿我只能笑脸盈盈，可他不知道，其实我也把他放心尖尖上好多年，“哦？那你是打算逃婚吗？”

他笑了下，嘴唇从耳侧落到我的唇上，“两年，待我不再被人拿捏，到时候我们离婚，你是律师，需要的补偿你可以自己拟。”

我答应了。

这样的买卖不亏，可真到了那天，齐展白却反悔了。

1

同齐展白结婚后第99天，我终于见到他的心尖尖。

那天是个慈善酒会，有套graff的顶级珠宝拍卖，很巧，这套珠宝正是时下娱乐圈闹得沸沸扬扬的230万耳坠同款，除两个耳环外，还有项链、戒指一整套。

这一整套全被齐展白拍下来了，他上去说的致辞是“感谢我的太太，一直陪伴支持我，这套珠宝是我送给她的我们结婚满一百天的纪念礼物。”

宾客无一不惊叹，豪掷两千万只为搏我一笑。

聚光灯适时地打在我身上，听着周围长辈对我婚姻的祝福和对齐展白的夸赞，可我今日穿的礼服同这套珠宝并不怎么搭配，我更中意另一套拍品。

突然，一只不知道哪位富商带进来的小狗在场上到处乱窜，小狗撞到了一辆餐车，餐车直奔我的方向。

周围人瞬间朝外散去，我正要往侧边避开，就看到齐展白跳下台子，冲了过来。

然后越过我，一把拉住了同样被餐车追逐的个女生。

最终餐车毫无所阻地撞倒我，餐车上的那堆红酒甜点整个泼在我身上，而那个女生却被齐展白牢牢地抱在怀里，简直羡煞旁人。

我从未这样狼狈过。

比记者的闪光灯更快反应过来的是齐展白，他迅速把女生安抚在一旁，用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我头上，把我打横抱起，送我去了休息室。

于是隔天的头条从一场婚姻危机变成了“齐总霸道护妻”，报道下全是他抱着我的照片，而那个女生，一张剪影都没有。

看着这些报道，我瞬间明悟，哦，原来那就是齐展白放在心尖尖上的女生。

他喜欢，却无法结婚的女生。

他瞧我看着这些报道，问：“不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我说她挺漂亮的，你眼光不错。

他轻轻地笑了，说我不愧是律师，就是聪明。

2

虽然我被红酒淋了满身的狼狈照被传了个沸沸扬扬，可这波“护妻”的热度让我一下子接了好几个豪门离婚官司。

“黎小姐，你选人的眼光真好。”

“黎小姐，我是真羡慕你，齐先生长得帅，又有能力，听说你俩还是青梅竹马？”

“黎小姐，等我离完了婚，你再给我介绍个同你家先生一样的。”

来人个个都称赞羡慕我，待客人们走后。

我一个人站在律所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落地窗倒映出昨日拍卖得来的耳环。

齐展白只给了我两个耳环，其余的说是送给了他妈妈。

当时他打趣说这套里就这俩耳环最热闹，拜叫黄杨的那位女明星所赐，这俩耳环戴出去，人人都知道值230万，齐展白说这种关注度很衬我的长相，都很张扬。

我笑了下，说不至于。

也不想拆穿他的谎话，其实他把那套珠宝里最重要的项链送给了那个女生。

甚至是用慈善拍卖的名义暗中送过去的，礼盒里还有张公式化的致歉信，生怕落下一点对这女生不好的口舌。

他真是把这个女生保护得很好。

我突然很想知道，是不是除了我，再没其他人知道他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灰姑娘。

一个同我们这个阶层完全不搭嘎的姑娘。

这又算不算得上，他与我之间的一个秘密？

只是可惜，这个秘密的保有期限只有两年，更精确一点说，只剩下一年零九个月。

我喜欢齐展白。

这同样是个秘密，我俩是名义上的青梅竹马。

实际上也只是一起上过同一所高中，齐展白还比我高一个年级。

我跟他是富二代圈子里的怪胎，不去上私立学校，偏要用成绩去冲那些重点公立高中。

或许是同样的倔强，或许是惺惺相惜，整个高中时代，我的目光都追在齐展白身后跑。

他进竞赛队，我学到凌晨三四点也要跟着进竞赛队。

为了跟他分在同一个组，我连续彻夜刷过近五年的竞赛题，最后他得了一等奖，而我是金奖。

我同他站在一起拍凯旋照，这张照片被挂在高中学校的荣誉墙上，也一直倒扣着放在我律务所的办公桌上。

然而，我却没有同他选择一样的大学，即使我付出了这样多的努力。

他凭借竞赛一等奖被北大录取，我凭借金奖直接被保送到国外的普林斯顿大学。

因为高中的我不想叫其他人看穿我喜欢齐展白的心思，普林斯顿和北大，我没有理由不选择普林斯顿。

想着，也就是四年吧，四年而已。

可是，当我二十二岁，齐展白和我面对面坐在米其林餐厅里谈论联姻的时候。

他开口第一句竟是，“听说你以前是我高中的学妹？”

他把我给忘了。

这一刻。

我突地想起竞赛奖项出来的那一天，他淡漠而疏离地同我说的那句“恭喜”。

那时的他同对面的他重合。

四年前看不见我，四年后依旧看不见我。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毕竟喜欢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于是我只是笑了笑，说一起搞过竞赛的人竟然现在记性这么差，我是黎清雅。

齐展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讶然地看着我说“是你啊，我拼了命学习，却被个学妹迎头赶上。”

“我记得你那会儿，好像是戴了个眼镜？”

我岔开了话题。

其实我视力一直很好，高中那会儿同现在也没什么变化，齐展白是真真把我的样子完全忘了。

年少的喜欢啊。

到这时候才知晓了心上人的看法，我只是他高中时代无关紧要的一个过路人。

3

应酬很多，齐展白作为商界新秀，很忙很忙。

作为齐太太的我自然是要帮他出席一些必要场合，尤其是在齐展白帮我拍下那套graff珠宝之后，我需要出席的场合就更多了。

这天，刚从电梯出来到酒店的停车库，他就不动声色地把我挽着他手臂的手分开。

他说，谢谢我陪他出席这些生意场合。

他说，抱歉占用了我的私人时间。

他说，黎小姐……

我静静听着，却看到他突然顿住。

齐展白的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某处。

我转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就看到了那天被他护在怀里的女生。

对方穿着身职业装，脸上化的妆却被哭花了，正被一对中年男女，拉着手腕往外走。

他们明显注意着这是公共场合，克制着自己的动静。

我却仍然隐约听到几句。

“我们家再怎么没钱，也不需要你出来做这种生意。”

“我没有，妈，我只是在陪客户吃饭。”

“客户？那男的手都快扒你腿上了！”

“我知道，不会真让他占便宜的，妈，签了这单合同我能拿两千抽成。”

我的视线一直追到他们身影过了拐角，再回头，齐展白已经上了车。

我连忙坐上车，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犹豫了一下，选择坐上后排。

“你不去看看吗？我可以等你，或者我自己回去。”

我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着他的神色，却发现他也在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我的神色。

两道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

他先避开视线，声音很淡。

“不用了，回家吧。”

我应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

车内静谧一片。

出停车库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看着飞速后退的道旁花草。

突然，齐展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黎小姐。”

“我同她的事，希望您不要插手，也不要好奇，我可以自己解决。”

透过车窗，我看见自己的眼睛一下子耷拉下来，“抱歉，是我逾越了。”

齐展白的喜欢原来是这样啊，喜欢到不愿意任何人看见她的狼狈，喜欢到愿意这样去维护她的自尊心。

4

那天之后，我和齐展白之间，就像是再加了一堵墙。

可就算我不去关注，也总有人会把齐展白的事情汇报到我的桌子上来。

然后我需要花钱把这些消息买下。

于是我也知道了，齐展白给那个女生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薪资很高。

并且为了维护女生的自尊心，他真真是费了挺大一番功夫，就连招聘那女生的工作人员，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招聘，连那女生本人，都以为是自己运气使然。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女生所在的部门总会隔三差五得到加薪奖励。

细致用心的程度，就连我也觉得，齐展白如果以后没有同这个女生结婚，那一定是老天在故意捉弄他们，不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我同齐展白之间。

他只觉得我是个智慧精明、姿容美艳的女人，如若我不是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他说他可能会跟我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他说我跟他其实是一类人。

一类人？

是的，怎么不算是一类人，我喜欢他，一如他喜欢那个女生一样。

我们都为了彼此的喜欢做了不符合彼此性格的事情。

或者说。

不符合我们为自己设计的人生道路。

我们之间这堵墙的消弭，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无一例外。

还是因为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确实如齐展白说的那样，是朵身处废墟里的向日葵。

她的父母为了让她读个好大学，不顾身体去做工，导致积劳成疾，后又因为年龄上去体力下降，被公司找了些借口辞退，只给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金。

女生为了筹集父母的医疗费用，白天在公司干完活，下班后兼职过跑外卖、摇奶茶、做家教……

那是个大热天，天气温度已到红色预警。

女生的父母不忍心看女生为了赚钱这样辛苦，甚至不惜在工作中被客户揩油，于是他们接了发传单的兼职，想着能减轻点负担，结果大太阳底下两夫妻全都中暑晕倒。

突然的晕倒导致脑袋硌在了路边的石头上，紧急送往医院手术后被转入icu。

偏偏那天齐展白跨国出差，在飞机上手机也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

女生打不通他的电话，高昂的icu费用，走投无路，选择来了齐展白和我住的地方。

可是很巧，那天齐展白的妈妈正好请了个中医师傅上门来为我调理身子，做怀孕的准备。

我应酬着齐展白的妈妈，想着谁能来打扰我一下让我离开这个糟心的境地，没想到开门见到的却是她。

“清雅，是谁来了啊？”

齐展白的妈妈在屋里问道。

“齐妈妈，是我助理，工作上出了点急事儿，我可能得走开一会儿了。”

他妈妈这时候正好走到门口，瞧见女生的样子，上下打量后，良久才点了点头。

“清雅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会儿把开好的药方子交给阿姨。”

“熬好的药你要记得喝，这对以后怀宝宝有好处。”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展白的妈妈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落得很重。

我点了点头，示意女生跟我走。

5

我亲自挑了辆车。

女生很是手足无措，她很小声地拒绝着：“如果齐展白不在的话，我……我改天再来吧。”

她说，她知道齐展白结婚后，已经拉黑了齐展白的所有联系方式。

她说，那次慈善拍卖会，她事先不知道我也在那儿，她只是去那里做兼职，因为时薪很高，事情也很简单，并不是故意的。

她说，他们真的没有联系过。

毫无疑问，她确实是如齐展白所说，善良又顽强，如若不是出了急事儿，应该是不可能同齐展白再联系。

我看着她圆圆的大眼睛，因为急于澄清快要掉下泪来，想起高中的时候齐展白和我救助过的一只小猫。

那只小猫的眼神就同她一样，可怜又可爱。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齐展白的温柔。

我当时想着，冷淡的齐展白居然还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可是，最后他并没有收养那只小猫。

原因同现在竟是如出一辙的，他的父母不让他养小动物，尤其是这样一只野猫。

他没能与眼前这个女生结婚，原因也是如此。

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直接把女生扔了进去，顺便给她系好安全带。

然后我上了驾驶位。

“齐展白出差了。”

“我帮你这件事儿，会算到他头上，到时候让他还。”

女生盯着我看了挺长时间，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实在是张扬，很多人都爱盯着我看，除了齐展白。

她报了医院的地址。

她说想叫我亲自去看看，她的父母真出了事，不是诓骗我的善心。

到了地儿，我直接往她的医院账户上打了二十万。

这点钱够撑到齐展白出差回来。

又找了关系让该医院最好的脑科专家给女生父母做了几次会诊。

我把这些都分毫必究地记录在纸上，扫描成电子版。

女生一份，齐展白一份。

走的时候，女生拉住我，用她那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说。

“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好人。”

“我一定不会破坏您的婚姻，请相信我。”

我对女生说，我是名律师，做事从不吃亏。

女生听着我的话睁大了眼睛，神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我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喵喵喵！”

待我一开门，一只胖橘猫就跃到我肩膀上连声逼问我。

我把它从背上揪下来，抱在怀里挠它的肚子。

从高中到现在，这只胖橘已经六岁了。

是的，当年齐展白不敢养的那只野猫，最后是我带回家养的，但胖橘也早忘了齐展白，只记得我这个主人。

即使齐展白现在跟我住在一个房子里，胖橘也从不粘他。

等我处理工作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才等来了齐展白的回复。

只有短短的两条。

【谢谢。】

【之前抱歉。】

6

原本以为齐展白两周后才能回来。

没想到，他在第二天就赶回来了，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机也不嫌疲惫。

胖橘比我先发现他回来，听着动静，胖橘一个横冲给了齐展白正脸一逼兜。

齐展白向来冷静的表情顿时僵住，朝我看过来，一时像晃了神。

我没有去问那个女生的情况，也没有去问他为何提前这么早回来。

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向来都不多费口舌。

齐展白倒是显得有点介意。

他主动说起了回来的原因，又主动说起自己是先回的这里来。

“这里？”

这回我倒是真有点惊讶了。

“嗯，不想让你误会。”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双眼正正看着我。

我笑了，说：“不用在意我，我不会误会什么，毕竟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值得误会的？”

这天之后，齐展白莫名与我之间亲昵了许多。

会每天告诉我去做什么事，晚上多久回来，今日是否有应酬。

甚至，还会询问我是否有喜欢的首饰、包包或者衣服。

他的温柔竟然有一天会同我释放。

我为了同他多待上那么几刻，把很多工作都拿到家里，晚上加班加点地赶。

可很快，又是一堆照片被有心者放在我桌上。

齐展白送我的礼物无一例外全都是购买的双份，我一份，那个女生一份。

原来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是为了打探女生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好给她送去。

费尽心思这样讨好一个人，估计是齐展白令人艳羡的人生中头一遭。

费尽心思欺骗自己，也是我人生里的头一遭。

我又花费大价钱从有心者手里把这些证据全部买下，购买记录全都一并记好。

身为律师，专业上的事情当然都做得尽善尽美。

离婚的时候，这些都可算作我谈价的有力证据。

就这样又过去大约两个月，这两个月我竟然没有再收到这样的东西。

正疑心齐展白是不是换了更隐蔽的手段。

一天晚上，他喝得大醉，被助理送回来。

这还是结婚以来齐展白第一次喝得这样不体面，不冷静。

他歪歪扭扭地倒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可怜。

“她谈了对象，正打算结婚。”

这回轮到我怔住，我的胸口像是替齐展白挨了一拳，麻麻的有点难受。

“你们是不是都不信我能摆脱父母的束缚？”

“不信我走到这步，是靠我自己的能力？”

从齐展白的醉言醉语里，我大致明白了那个女生不愿意相信他说的两年之期，大概也不相信我跟齐展白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我蹲在地上看着齐展白，没有去熬什么醒酒汤，也没有给他拿被子盖上。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怎么办，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失恋了，而我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突然又觉得有点好笑。

齐展白挺可怜的。

他的妈妈是他爸爸的续弦，顶上还有一个大哥，他妈妈的家族比不得他大哥的娘家。

从小到大，他都极度好强，小孩子只能靠成绩来维护自己的自尊，或者说，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捍卫自己妈妈的利益。

毕竟，他大哥那边的亲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自齐展白大学毕业后，学生时代的较劲正式搬到生意场上来。

都在竞争齐氏唯一继承人的位置。

齐展白不是没有反抗过，他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一开始都好好的，等到有点起色，就会莫名其妙的被遏制住，总是以失败告终。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原因在哪儿。

终于，他还是向现实低头。

齐老爷子其实最看好他，因为我，是齐老爷子从小就看好的齐氏媳妇。

如果我家要同齐家联姻，那么我选中谁，谁便是齐家唯一的继承人。

原因无他，我是黎氏总裁唯一的女儿。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

我喜欢他这么多年，算什么呢？

我们甚至结了婚，在神父面前发过一生一世，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都要在一起的誓言。

这么好的机会，我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这样便可假戏真做。

可是，一想到齐展白如此喜欢过一个人，我就一丝一毫都不想去争了。

我途经着心上人的一场爱情。

我希望齐展白可以得偿所愿。

所以我递给齐展白一杯温水，等他意识稍微恢复后，郑重地同他说：“齐展白，我信。”

他神情愕然，半晌后笑了。

笑得那样灿烂，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他先于竞赛者解开一道题的时候，也是笑得这样灿烂。

他低低地呢喃了句：“黎清雅，你为什么会嫁给我呢？”

我没回答，抱着胖橘回了房间。

这天之后，他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我想，他应该是忙着尽快拿到股份，然后把那个女生重新抢回来吧。

7

因为，那些有心者又开始往我的办公桌上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封了。

那个女生确实要结婚了，只是结婚的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

她好像总是不满意，总是在领证的前一天突然反悔。

终于有一个男友发现了女生的端倪，不知从哪儿知晓了我的联系方式。

直接找上了我，叫我管好自己的老公，不要老是打别人女朋友的主意。

最后是我叫保安把对方清出去的。

当天晚上，齐展白特地提前很久回家等我，还做了一堆我喜欢吃的菜，难为他记得我的口味。

没过多久，又一个包裹寄到我这儿。

这回甚至还有视频。

主角当然是齐展白和那个女生。

破天荒的，齐展白居然在和那个女生吵架，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你能不能别再作贱自己了？”

女生红着眼，“作贱？我谈着好好的恋爱，是你总横插一脚，从中作梗，凭什么你能结婚，我就不能？”

齐展白明显不擅长吵架，女生这样一喝问，他就全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她那么好，那么漂亮，又同你门当户对，为什么总要缠着我？”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我？”

女生大滴大滴地落下泪来，“你以后别再出现了，就算你离婚了，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齐展白愣住了，时间像静止了几分钟，他才哑声说：“好。”

视频到这儿就结束了。

停在女生看着齐展白离开的背影。

女生的眼神，分明就还爱着齐展白，比我爱多了。

正因为太爱了，所以女生觉得齐展白跟我在一块儿是最好的。

我、齐展白、这个女生。

我们三个人好像都在为着“爱”这个词互相妥协着。

从这以后，齐展白确实就像他最后承诺的那样，再也没联系过女生了。

而我跟齐展白之间，倒开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暧昧时刻。

我们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尽管是不同的房间，但抬头不见低头见。

总是会碰面，比如他增加了我们共同吃早餐的次数，比如他甚至带我去领养了一只小黑狗，然后我们一起遛弯。

就好像，我们是真的恋人一样，做着恋人会做的事。

就好像，我们俩彼此相爱。

8

我同齐展白结婚快一年半的时候，齐展白在公司里的位置也是越爬越高。

只是高处不胜寒，他负责的业务遇到了毁灭性的危机。

如果挺过去了，齐氏股份真就稳稳落到他口袋里了，反之，则没他的份儿。

我算着日子，当初的约定，还剩下半年。

为了不让这个交付了我两年青春年华的生意赔本，我找到了我爸爸，让他帮帮齐展白。

我确实是我爸唯一的女儿，但我曾经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弟弟，那会儿我妈怀着弟弟，结果我爸出了轨。

在我妈怀孕第八个月的时候，小三嚣张地找上门来。

然后一尸两命。

之后我爸断了所有小三小四的联系，所有人都说我爸是在诚心悔悟。

可我还是怨恨他气死了我妈妈，所以从小到大，除了基本的生活费，从来不会开口求他帮忙。

只两次。

一次是齐展白想要同我联姻，我爸不同意，是我开的口。

一次就是现在。

我爸看着我，最后开口：“你知道他那些事，也还是不后悔？”

我笃定地说：“这回不帮我才是要后悔。”

不帮的话，那我黎清雅，可真就断了常胜将军的称号，用自己两年的时间赌上的生意啊，必然不能赔。

我爸听着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最后叹了口气，“有空回来看看我，这么多年，气总该消了吧。”

我顿了顿，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黎氏的入场，让这场危机立马转危为安，齐展白终于拿到了齐氏老爷子的书面承诺，板上钉钉，再无更改。

9

第一时间，齐展白就发来消息感谢我。

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出去庆祝。

可到了点，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多等了半小时，便没再等了，已经做好明天上头版头条的准备。

果不其然。

第二天我是被无数的电话call醒的。

打开助理发给我的消息，当即跳入眼睛的便是“齐氏总裁夜会清纯女”九个大字，不得不说，取标题的小编是真会。

拍照片的人也是真会。

女生的容貌被打了码，但脖子上戴着的那套graff项链，很是清晰。

绿宝石的火彩即使是隔着屏幕都亮得不容忽视。

这套曾经搅动了娱乐圈风云的系列珠宝，如今又搅动了商业八卦界的风云。

很快，就有人扒出一年半前齐展白在那次慈善拍卖会上拍下这款珠宝的致辞。

“齐太太只得了230万的耳环，小三得了800万的主项链，钱在哪儿，爱在哪儿。”

“家花终是比不上野花香。”

“齐太太长得这样漂亮，她老公竟然还出轨，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

齐氏公司的股票一天内就下滑了好几个点。

八卦记者把我的别墅围了好几圈，连狗都没法出去遛。

这种事情很好解决，更何况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公关准备。

我穿着平日的职业装，直接把家门口当成了记者招待会。

“那位女生是我的朋友。”

“那条项链是我送给她的，相比项链，我更中意耳环。”

“这是当时送过去写的贺卡，那次慈善拍卖会的负责人可以作证。”

是的，在我最开始得到齐展白将项链送给女生的时候，我就写了张贺卡替代了里面的致歉信，还拍了照。

一开始同意齐展白的商业联姻，我就把这件事当成工作在做。

任何同齐展白相关的，我都做了记录和应对措施。

齐氏股票又回升维稳。

一场危机就这样安然度过。

可是，我同齐展白之间，该到此为止了。

齐展白晚上见到我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

我打趣他，“你遇到跟她有关的事，好像总是毛手毛脚，一点都不冷静。”

“是她打电话说有急事，所以……”

我撸着小黑狗，听着齐展白在那里解释。

奇怪得很，小黑狗明明也是齐展白先看中的，为何总是不粘他呢？

胖橘也是这样。

终于，齐展白好似说完了。

我“嗯”了一声，随口说着：“那恭喜你啊，对方目前单身。”

“齐展白，过半个月，我们离婚吧。”

半个月，正好可以让网友们忘记这件事，也预留了齐展白做公关的准备。

齐展白突然就站起来回了自己的卧室。

门关上的声音吓得胖橘“喵喵”叫了一大声。

不知道这人又在生什么气。

10

齐展白变得很忙。

离婚协议书早就发给他了，他却一直没回。

我想着可能是自己要求的对等补偿有点狮子大开口，于是我把这快两年收到的照片、包裹全都放到了他卧室。

电子记录也发他了一份。

好叫他晓得我提出的这些条件其实并不苛刻。

我同他没有履行过夫妻义务，但小黑是我俩共同领养的。

为了小黑的抚养权，我倒是可以退让一小步。

再多，就不行了。

我把这些全都条理分明地发给齐展白。

但齐展白总是说他要出差，很忙，过段时间他有空了再聊。

坦白来讲，齐展白这样拖延的态度，是我最不愿意遇到的那类客户。

可对方避而不见，我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这件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直到这一天，那个女生找上我。

她比上次见面还要消瘦。

她站在我面前，一直不开口，最后是我打破了沉寂。

“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要和齐展白离婚？”

“齐展白告诉你的？”

我挑了挑眉，看来齐展白也是希望离婚的嘛，那为什么一直拖延。

“是他告诉我的，他让我来跟你解释那次照片的事情。”

说到这儿，女生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是齐展白的哥哥，给了我一百万，叫我这样做。”

一百万？要知道齐展白给她的那条项链售价八百万，女生大概是想借着齐展白哥哥这件事同齐展白继续联系，可我懒得拆穿她的心思。

我笑了，“所以呢？”

“所以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是我急需钱，鬼迷心窍才这样。你能不能不要和他离婚，齐展白现在并不爱我，他现在最爱的人是你。”

我看着女生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的模样，倒感觉挺可爱的。

“或许吧。”

我这样说着，给女生递去纸巾。

“但我跟齐展白之间，同样是什么都没有。”

女生颓然地走了。

我想，这回齐展白应该愿意坐下来跟我聊聊离婚的事儿了，

果然。

我下班到家的时候，齐展白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齐展白，如果你对交易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希望尽快提出来。”

“清雅，我不想离婚了。”

我们俩几乎是同时说出口，却是截然相反的两句话。

一时之间，两人都很沉默。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齐展白，我一直放在办公桌上的合照，很早之前就被我收起来了。”

“我喜欢过你，也欣赏过你，可那都是过去时了。”

“我们之间，一开始是交易，最后还是以交易结束吧。”

齐展白确实是大方的，不仅答应了我的全部交易内容，还额外补偿了很多。

我搬回了自己家，和我爸爸住在一起。

高中时代的那场暗恋，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正式结束。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喜欢的只是那场暗恋，当时可以是齐展白，也可以是陆展白，或者别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