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扶我起来的时候，身下血流一片，我再也忍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医院，病房里空无一人。

窗外的绿植欢呼雀跃：【女主终于醒了！】

【女主还是有点脑子的，发觉医院不对劲后知道先报警。】

【警察调了监控探查之后那家养老院现在处于封控状态了，就是女主妈妈……】

【楼上别说了，我都要气死了，以为剧情改变了，没想到还是会这样……】

怎么会？

我拔掉针头，摇摇晃晃迎面撞上一位警官推门而入。

“我要见我妈。”

他沉默片刻，带着我去了妈妈的病床外。

“你妈妈在养老院长期遭受虐待、被同病房的病友折磨太久，加上近期来似乎遇到了什么重大打击，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这么会这样……

我接过警官递过来的手机，监控里妈妈表情痴呆，嘴里只不停念着：“夏夏……”

“你女儿早就被宴家人制的服服帖帖了，怎么可能还想得到你？”

“老实点，你怎么又尿了！”

张护士力气多大我是知道的，她一下又一下将鸡毛掸子打在妈妈身上，妈妈一边反抗无果，一遍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被紧紧捏住，靠着门跌落在地上，双手停捶打脑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你刚刚流产，要注意情绪。”

警官安慰道：“我们暂时只查出养老院虐待老人，至于你报警说的器官买卖……暂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我姓祁，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祁警官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哭肿了双眼，反复用清水冲洗才将理智拉了回来。

卫生间的人来来去去，每个人看我的目光却都带着一层深意。

洗漱台的小盆景忽然出声：

【感觉女主虽然觉醒了，但是剧情还是往该发生的方向走，比如季思思又作妖了……】

【纯纯就是欺负女主没钱没权没地位，代入一下感觉我都要窒息了。】

我从“弹幕”里捕捉到信息急忙打开手机，不断登上热搜榜的视频主角竟然是我。

季思思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大腿，哭的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姐姐，我叔叔命在旦夕，你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中间宴家的人话全被删减了，我冷冷说了一句：“放开。”

视频里呈现的是我踹了季思思一把，害得她流产了。

视频热度高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骂我的话：

“不给也不用踹人家吧？现在孩子没了难道她就能当没发生过吗？”

“查到了，这个许知夏的妈妈是个酗酒的精神病，早就不正常了！”

“都说救命攒功德，她倒好，损别人命德！”

“活该妈妈不正常，这样的人就该直接去死！”

…

我捏紧手机，冷笑出声。

小盆景幽幽叹气：

【流产的明明是女主，季思思的孩子还好好地在肚子里呢！】

【宴家人为了让季思思开心什么都答应，连女主妈妈给女主买的那间房子也要转让给她。】

【按照剧情，后面就是女主被吃绝户，流落街头还被季思思教唆流浪汉捡了便宜……等第二天别人发现的时候，女主早就没生息了。】

【看得我恶心死了，搞不懂女主是什么畜生吗？这么惨……】

我目光忽然从许多“弹幕”中的一条定住，随即从兜里摸出了名片。

我还有妈妈要照顾，那个凄惨的下场绝对不能再发生在我身上！

“祁警官，我们合作吧。”

5

【我靠？女主原来这么聪明的吗？】

【原剧情女主也聪明，只不过太善良一直被蒙蔽了，虽然不知道女主是怎么觉醒的，但是这个计划好爽！】

【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挂掉电话，洒了些水珠在生机盎然的小盆景上。

虽然知道他们听不见，但我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三天后，季思思收到了一份包裹，上面写着：放过我。

“我就知道她撑不了多久。”季思思得意地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正准备拆开，宴母走了过来。

她笑呵呵道：“思思这么聪明，许知夏那个蠢货怎么会比得上你？”

“思思的肚子要比三个月份的大，我看有可能是个双生胎。”宴父赞赏地看了一眼搂着季思思的宴时。

宴时不置可否，手机忽然响了几声。

“怎么会！”他骤然起身，季思思吓了一跳。

宴时眉梢紧拧：“许知夏竟然调到了医院的监控，发了完整版的视频。”

不仅仅是澄清，我还将自己的流产住院单和妈妈的营养不良数据、虐待的体检报告都甩了出去。

我装的和季思思一样柔弱，控诉宴时婚内出轨季思思，让她在前夫死后第一年就怀孕……

无论是道德伦理还是社会新闻上，季思思的热点显然比我的更有吸引力。

下一秒，季思思的手机也被开户了。

不断有电话打进来谩骂她不要脸、污染网络。

她手里的包裹落下，掉出一份白布包裹着的……胎盘！

“啊啊！”

季思思哪见过这东西，吓得丢在了地上。

一份报告上写着：性别男，心率健康……

“别怕。”宴时捂住她的眼睛。

宴母忙将东西收了起来：“没事没事，这肯定是许知夏那个贱人做的！她就是想吓唬你。”

宴时的手机突兀响起。

他一接通，我在他开口前说：“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是想要吗？”

“你疯了吧？”

“这就受不了了？”

我笑了笑，迅速挂了电话。

宴家大门传来剧烈的拍打声，宴母一开门，蜂拥而来的记者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请问许女士说的宴先生婚内出轨是真的吗？”

“这位小姐就是季思思吗？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流产了吗？”

“可以回答一下吗？”

季思思疯狂捂住脸，宴时将她护在怀里眼睛似要杀人：“滚出我家！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但记者丝毫不管，尖锐露骨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

直到宴时喊来了警察，这些记者们终于作鸟群散。

“宴时？又是你。”祁连扫过笔录上的名字，看了一眼宴时和季思思，眼里的八卦不加掩饰：“这你老婆？”

季思思立马摇头：“不是，我们……是同事，我只是来他家做客的。”

祁连点头，做完笔录蓦地问：“上次流产那女的是你什么人？”

“……我老婆。”宴时抿唇。

“哦，是吗？她最近在办理护照，是有出国的想法吗？”

宴时怔了怔，微不可察地点头后，祁连仿佛自言自语：“她拍卖的房子地段挺好的……就是太贵了。”

宴时抓住祁连，“什么房子？”

6

祁连耸肩，将app上的卖房资料给他看：“喏。”

正售卖的房产，是宴时和我的婚房，也是我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更是宴时答应要转送给季思思的抚慰礼。

送走警察，季思思哭得伤心欲绝：“凭什么把我的房子卖掉？她把事情弄成这样，让我们的孩子背负骂名就想远走高飞吗？”

“时哥哥，我叔叔还等着她妈妈的肾呢，我该怎么办？”

“要是叔叔死了，我也不活了！”

宴母急得团团转：“别别别！”

一直沉默的宴时突然抬头：“既然许知夏不顾情面，那她就要付出代价。”

“放心，思思，我会让你和孩子光明正大嫁给我。”

祁连打电话和我说完计划进程时，我已经所有财的产都转到了妈妈的名下。

正在出售的房子其实是仅祁连可见的。

“妈妈，等我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帮妈妈掖好被角，我擦掉眼尾的泪。

特意摆放在病房的绿植们都严阵以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勉勉强强听到几个字了。

【女、功、行……】

默认为他们在给我加油，我给祁连发送最后一条消息：收网。

不出意外，我在地下车库的电梯门前就被强行拖走了。

再清醒时是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里。

宴时坐在不远处，烟味飘进鼻尖我被呛地咳了起来。

“你还是闻不了烟。”宴时转过头，几天不见，他眼里红血丝遍布，似乎很久没睡过好觉。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乖乖听话？”

我呛得满脸通红。

他欣赏够了，终于碾碎烟沫，拿出了录音机：“说，思思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吃胖了并没有怀孕，你的孩子流产、你妈被虐待都是你编造的。”

“你、休、想。”

宴时抓住我的头猛然砸在柱子上，血流不止：“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毁了思思？许知夏，我只是想要有个孩子，你凭什么让她受这些苦？”

“那你把我们的孩子当做什么？”

“不是！”

宴时骤然大怒，掐住了我的脖子。

季思思从一旁娇弱地扶着肚子走了出来：“知夏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本分的，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给时哥哥带了绿帽子……”

她状似不经意地将手里的照片扔在了地上。

图片上祁连在病房前安慰我，他的脸挡住我头，照片刁钻的角度看上去仿佛他早亲我。

宴时掐住我，“是你先背叛了我！”

“难怪时哥哥早上才说想要孩子，你下午就有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时哥哥呢……”

季思思轻声道：“知夏姐姐，我只是喜欢时哥哥而已，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可现在变成这样的局面，全都是因为你啊。”

她说完，宴时掏出了一把匕首。

我眸光一紧，“宴时，你杀了我是要坐牢的！”

“我也不想杀你，可你无亲无故又不听话，谁会在乎你？”宴时紧盯着我：“你早点听我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到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

匕首瞬间刺入腹部，同时刺耳的警笛声响起！

7

“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宴时瞳孔一缩，猛扇了我一巴掌，气急败坏搂住季思思想走。

我抓住他的裤脚，想到那条飞快消失的“弹幕”，声音几近破音：“你以为季思思的孩子就是你的吗？宴时，你错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叔叔的！”

宴时想踢我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

捕捉到季思思眼中闪过的惊诧，我笑了起来：“不信你就带她去验血啊！”

季思思踩住我的手将我踢开，“她胡说八道！时哥哥，你不要听她说的这些，她在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

我吐出嘴里的血，翻身当着两人的面站了起来。

“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宴回，信不信是你的事。”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我从衣领口子里拿出微型摄像头：“反正你们杀人的证据已经传遍各大直播软件了。”

领口微敞，露出最里面穿的软布。

这步经过特殊工艺制作而成，刀枪不破。

“你敢耍我！你这个贱人！”

宴时睚眦欲裂，想再次刺向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故意拖延时间，就是等着祁连带着警员赶到。

“抱头蹲下！”祁连一枪打穿宴时的手掌，将他按押。

季思思喃喃自语，望着众警察，忽然疯了般冲向我。

“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

我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她情绪激动地绊倒在砖头上从楼梯间摔了下去。

破旧工厂没有围栏，她这一倒直接滚到了第七层台阶边缘。

她悲愤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猛一扭动身体，竟从高空摔落了下去……

墙角的杂草随风摇曳，失联已久的“弹幕”好像又活了。

【赢了赢了！】

【女主故意没提醒季思思的吧？就喜欢这种自作自受的结局！】

【好卡啊，为什么我好几条气泡都被吞了？】

我拿出项链，上面的宝石原本光彩夺目，到我手里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现在早已黯淡无光。

我带着手腕上当做手链，在地上细砂画出一个爱心，“谢谢你们。”

【哎？我……女主……谢……开心…结局…】

耳畔心声卡顿不已。

突然间风沙迷眼，我揉完眼睛再去看时，那些杂草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

三个月后，头上的伤渐渐好转，距离全网讨论“宴时杀妻案”的热度也在慢慢拿下降。

最终宴时与我的结婚关系被强制取消，他净身出户。

被判无期徒刑，终生剥夺政治权利。

季思思的尸体无人认领，最后是怎么处置的我没有去问。

祁连破获“杀人案”连跳了好几个等级。

翌日，祁连竟然来了电话。

他破获了我这个“杀人案”，似乎连跳两个等级，最近都很忙。

“喂，知夏，你能来一趟吗？”

原来是因为宴时。

他在监狱里以死相逼，警员公证法治，只能让祁连请我过来。

“如果你不想见也没关系，这只是形式。”祁连担忧道。

我摇了摇头，刚一进去就被一道灼热的目光锁定。

要不是警卫按住，宴时恨不得击碎玻璃冲过来。

我平静的接通探听电话。

“是不是真的？季思思的孩子真的是别人的？”

他偏执地只问这一个问题，似乎已经疯了。

我毫无波澜地看着他：“那枚未成形的胚胎是你的，你亲手害死了唯一的孩子。”

宴时骤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良久，他抬起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出轨的时候，有早点告诉我吗？”我讥诮道：“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中断探监，我转身正要走，身后倏然传来一声闷响！

祁连皱眉，推着我往外走：“他想撞墙自杀。”

“能救活吗？”

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我冷不丁一问，祁连笑出了声：“应该可以。”

刚出警局，竟和宴时父母撞上了。

8

“知夏，你来看宴时吗？”

宴母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我清楚地看见她眼里闪过痛惜。

“那个，以前是妈看错了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丫头，那个孩子……是妈不小心，妈和你道歉，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宴时放出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是不是，宴时出事了，你作为他老婆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宴父铁青着脸蓦地跪了下去，“我这老脸就不要了，许知夏，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帮帮宴时吧，就当我求你！”

警局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不躲不避，招了招手：“你好警官，这两个人想让我贿赂你们。”

“没有！没有的事！”宴母狠狠剜了我一眼，立马拉着宴父走到一边。

宴父忙道：“警察同志，我们是好公民，我们不会干那种事。”

祁连收到我的视线，抱胸道：“两位还是和我走一趟吧。”

宴时父母叫苦连连，吓得眼泪鼻涕抹满脸。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上车时才发现手机成了震动模式，竟然是医院的电话。

“许女士，你妈妈醒了。”

我一路风驰电掣，狂奔进病房中。

妈妈靠在病床上，缓缓看向我。

她迟钝了几秒，“知夏？”

“妈妈！”

我扑进她怀里，忍不住落泪：“我好想你。”

妈妈愣了下，这时医生敲门进来检查。

等我收拾好清洗，他道：“病情基本稳定了，后面好好休息，只要不再刺激大脑神经，像之前神志不清的症状就不会出现了。”

“谢谢医生。”

妈妈似乎搞不清情况，“我不是应该在养老院吗？”

她忽然拉住我的手：“知夏，你就要和宴时结婚了，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你放心。”

“我知道宴时不喜欢妈妈，妈妈就去养老院住吧，小时已经给我找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常来看我，妈妈这么大人了，平时喝点小酒一辈子就过去了。”

“我这里……哎？”

妈妈摸了摸身上却没摸到东西，她的视线在我手腕上顿住，诧异道：“什么时候给你的……可能我忘了，这原本是个项链，你奶奶留给妈妈的，说会带来幸福。”

“妈妈希望你幸福。”

控制住的眼泪决堤而出，我用力点头：“妈妈，我现在就很幸福，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啊？怎么哭得这么凶？”

…

医生说妈妈是因为剧烈痛苦导致的选择性失忆，记忆停留在我和宴时准备结婚那阵，好在对大脑没有什么影响。

我想，忘了也好。

住院观察一周后，医生同意妈妈出院，我带着她刚回到家，祁连发来了一条宴时在监狱里三番五次想要自杀被拦下的视频。

我拨通电话，淡声道：“以后就不用发了，他的余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好，要走了吗？”

“嗯，昨天就收到了加拿大的offer，等妈妈的护照办好就走了。”

祁连沉默片刻，“不回来了吗？”

“也许吧，祁连。”我说，“谢谢你。”

“……等你回来，请我吃饭。”

不等我说话，他迅速挂了电话。

妈妈状似不经意地走过来：“谁的电话呀？我怎么听着像是个男孩子。”

“推销的。”我无奈，眼神落在她手上的酒杯上，“医生说了你以后不能喝酒。”

妈妈像犯了错的小孩，不死心道：“一点点也不行吗？”

我不容拒绝：“不行。”

“你还是嫁出去吧。”她哭丧个脸放下酒杯。

过了一会儿，她又过来抱住我，难为情道：“我还是希望你一直陪着我。”

我忍俊不禁，以前怎么没发现，妈妈也会和小孩子一样别扭呢？

好在，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探索、去弥补。

去往加拿大的机场，祁连姗姗来迟，他给了我个提袋，眼中隐含眷恋：“一路平安。”

一上飞机妈妈就迫不及待将提袋打开，是一本书。

书名为：《开始》。

“他想和你有个开始。”妈妈以过来人的经验说。

我失笑，纠正道：“是祝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