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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春烬(苏晚棠阿竹萧承煜)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玉阶春烬(苏晚棠阿竹萧承煜)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19:30 

腊月的掖庭冷得刺骨,苏晚棠蹲在青石板上搓洗宫装,指节被皂角水浸得发白。

阿竹抱着一摞换洗衣物跑来时,她正咬着牙搓开袖口的血渍——那是昨日替陈美人收拾妆匣时,被金簪划的。

“姑娘!尚宫局的刘尚宫来了!”阿竹的声音发颤。

苏晚棠手一抖,半块皂角骨碌碌滚进阴沟。

她忙用围裙擦了手,起身时膝盖磕在石沿上,疼得倒抽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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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宫站在廊下,护甲敲着檀木笏板:“苏采女,太妃旧年的妆奁要重新整理,尚宫挑了你。”

阿竹攥住她的衣袖:“姑娘,太妃是先皇的人,她的东西......”

“无妨。”苏晚棠替阿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转身时袖中父亲的画像硌着腕骨。

那是抄家时她藏在发间的,边角已磨得起毛,却仍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太妃的偏殿落了锁,铜锁上结着薄霜。

刘尚宫递来钥匙时,苏晚棠瞥见她眼底的紧绷。

推开门,霉味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妆奁堆在案上,最上面的檀木匣雕着缠枝莲,倒是崭新的。

她擦净案几,先翻《周礼》残卷——太妃好古礼,当年总说“礼崩则国乱”。

翻到第三卷时,指尖触到木匣底部的刻痕。

凑近些看,“建康年制”四个字深嵌在木纹里,可她分明记得,今岁进贡的沉香木匣都该是“永宁年制”。

“啪!”

木匣盖被拍得震天响。

李嬷嬷叉着腰站在门口,珠翠乱颤:“谁准你动主子的东西?”

苏晚棠没抬头,用帕子掩着鼻嗅了嗅匣内。

硫磺味混着沉水香钻进来,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可她在掖庭洗过火药烧过的衣物,那味她记得。

“李嬷嬷急什么?”她将木匣倒扣,细碎的硫磺粉簌簌落在案上,“这匣里若真有密信,怕是连您昨日戴的翡翠耳坠都保不住——”她抬眼,“那耳坠的水头,倒像前儿司宝局丢的那对。”

李嬷嬷的脸瞬间煞白。

“李尚宫当差二十年,倒教本宫开了眼。”

男声从屏风后传来。

苏晚棠手一抖,木匣“哐当”落地。

萧承煜负手而立,玄色龙纹暗绣在月光里泛着冷光,他扫过她攥紧的袖口——那里露出半角泛黄的画像。

“把李尚宫送慎刑司。”他目光落回她脸上,“你,继续整理。”

深夜的冷宫偏殿漏风,阿竹举着灯,火舌被风卷得直晃。

信笺就压在她枕头下,并蒂莲纹刺得人眼疼——姜皇后的私印,她在尚宫局见过。

“莫多管闲事,否则你父亲的案子......”

阿竹的灯差点摔了:“这是......”

“烧了。”苏晚棠将信纸叠成纸船,扔进砚台里的墨汁。

黑水流过“案子”两个字,晕成团模糊的墨渍。

她沾了墨,在纸船底写了几个小字,“明早把这墨汁给李嬷嬷送去,就说......”她勾了勾唇,“就说苏采女替她备了写供状的墨。”

阿竹攥着纸船的手发颤:“姑娘,近日宫里头风紧,听说长公主......”

“嘘。”苏晚棠按住她的嘴,窗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

她望着案上未整理完的《周礼》,残卷里夹着半片海棠花瓣——红得像血。

第二日晨起,阿竹替她梳发时,发间突然坠下片碎玉。

苏晚棠拾起来看,玉上刻着“昭宁”二字,是皇后常用的款式。

“许是昨夜风大吹进来的。”阿竹要扔,被她拦住。

她将碎玉收进妆匣,指尖拂过匣底“建康年制”的刻痕。

窗外传来小宫女的闲聊声:“明日皇后要设海棠诗宴,说是请诸位采女作陪......”

苏晚棠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里有冰碴子,落进二月的风里,化不开。

海棠诗宴设在御花园西廊。

苏晚棠踩着晨露进园时,周贵人正倚着朱漆柱抿茶,眼角扫过她月白衫子:“采女也配穿素?”

“周姐姐眼尖。”她垂眸抚了抚衣襟,“前日替太妃整理旧物,沾了些香灰,原想换件衣裳,偏司衣局说新裁的料子都送了长公主妆奁。”

周贵人指尖一紧,茶盏“咔”地磕在石桌上。

廊下十二张案几摆成半圆,长公主萧云婉坐主位,鎏金护甲敲着案:“人都到齐了?”

“回殿下,苏采女来迟。”有宫女尖声禀报。

苏晚棠刚要屈膝,脚腕突然被什么勾了一下——是周贵人的裙裾。

她踉跄两步,鞋底重重碾在长公主脚边的锦鞋上。

“好大胆!”萧云婉腾地站起,绣着双鸾的裙幅扫翻了案上酒壶。

琥珀色酒液溅在苏晚棠裙角,混着锦鞋上被踩出的泥印,刺得人眼睛发疼。

“殿下恕罪!”她跪下来,指尖刚碰到锦鞋,就见碎瓷片从鞋尖滚出来——是半块酒盏,边缘沾着淡粉胭脂,和周贵人今日点的唇色一模一样。

“苏采女这是要毁本宫鞋履?”萧云婉攥紧帕子,“既知错,便即兴赋诗谢罪。诗里须带‘海棠’,若作不出……”她扫过廊外开得正艳的海棠树,“便去慎刑司跪一夜海棠枝。”

苏晚棠抬头。

风卷着海棠瓣落在她发间,她望着满树红花,轻声吟道:“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好个‘谁适为容’!”

男声从廊外传来。

萧承煜掀帘而入,玄色衮服带起一阵风,吹得海棠瓣簌簌落在苏晚棠肩头。

他扫过长公主铁青的脸,又看向苏晚棠:“此句化用《卫风·伯兮》,倒比那些堆砌辞藻的诗有灵气。”

杜尚宫慌忙递上备好的诗笺。

萧承煜展开时,目光顿在诗末一行小字上——“棠梨虽小,亦知春晖”。

他指尖轻叩砚台,抬眼看向主位的姜皇后:“爱妃可知,这丫头连你最爱的海棠都写成了棠梨?”

姜昭宁端着茶盏的手微颤,笑容却未变:“皇上说的是,臣妾素日最喜海棠,倒不知这诗里藏着机锋。”

宴散时已近黄昏。

苏晚棠绕到冷宫后巷取阿竹落下的帕子,却听见竹影里传来低语:“那日沉香木匣的硫磺味……”是姜昭宁的声音。

“姐姐莫多言。”萧云婉的团扇掩着半张脸,“妹妹不过借你耳坠给那丫头下套,谁料她倒把李尚宫送进了慎刑司。”

苏晚棠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待两人身影消失,她才摸黑往回走,袖中突然触到个硬物——半枚玉珏,雕着缠枝莲纹,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

“姑娘!”阿竹举着灯笼迎上来,“方才在廊下拾到这个,许是您方才……”

“明早悄悄放进周贵人妆匣。”苏晚棠将玉珏塞进她手心,“就说……是她推酒盏时蹭上的。”

是夜,苏晚棠裹着被子咳得发颤。

阿竹添了三次碳盆,她额角仍烫得惊人。

迷迷糊糊间,听见殿外有脚步声,接着是赵太医压低的嗓音:“这脉……”

话音未落,她又陷入混沌。

苏晚棠烧得迷迷糊糊。

阿竹把帕子绞得滴水,敷在她额角又被烫得缩回手。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响,她恍惚看见父亲站在廊下,手里攥着那幅褪色的画像——是她十岁生辰时画的,裙角还沾着墨点。

赵太医的手指刚搭上她腕脉,突然压低声音:“姑娘可还记得那半枚玉珏?上边沾的不是血渍,是西域传来的‘寒蝉粉’。三年前先帝暴毙,太医院验出的毒物,正是这东西。”

苏晚棠猛地呛咳,喉头腥甜。

阿竹吓得手忙脚乱,赵太医已收拾药箱:“这病得避风,今夜别再受寒气。”门帘被风掀开条缝,她望着太医腰间晃动的银鱼符,突然想起方才他说“太医院验出”——当年的验尸报告呢?

二更天,雪下得紧。

萧承煜掀帘进来时,鞋上沾的雪水在青砖上洇成小团。

阿竹要跪,被他摆手止住。

他解下玄色狐裘,直接裹在苏晚棠身上:“烧得这样厉害,怎么不请旨传太医?”

苏晚棠攥紧被角,画像从袖中滑出半角。

“陛下深夜来此,是想问玉珏的事?”她声音哑得像砂纸,“还是想问……我父亲当年的‘私通’?”

萧承煜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俯身拾起画像。

泛黄的绢帛上,“苏棠”二字墨迹未干——是她昨夜烧得昏沉时,用指甲在帕子上划的。

“你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我看过。”他指尖掠过“棠”字,“但这画像上的名字……”烛火“啪”地爆了个花,他突然将画像按进烛台,“苏爱卿,你可知本宫为何允许罪臣之女入宫?”

苏晚棠去抢,被他扣住手腕。

火苗舔着绢帛,“苏棠”二字先蜷成灰。

她眼眶发烫,不知是急的还是烧的:“因为我父亲是您登基前的绊脚石?因为当年那封密信……”

“林公公!”殿外突然传来尖嗓。

林公公掀帘进来,手里捧着明黄缎子:“皇后娘娘突然咳血,太医院说恐是旧疾复发。”

萧承煜松开手,狐裘滑到苏晚棠膝头。

他望着炭盆里未燃尽的画像残渣,冷笑:“姜昭宁等这日等了三年。”转身时又顿住,“本宫给你三日,查清玉珏来历——若牵扯到先帝旧部……”他目光扫过她攥紧的帕子,“你我都活不成。”

雪停了。

阿竹天没亮就去司药房取药,回来时鼻尖冻得通红:“姑娘,太医院张院判今早摔了药罐,我收拾纸篓时……”她抖开半片染了药渍的纸,“这上边有‘永宁三年’四个字!”

苏晚棠接过碎片。

纸边泛着焦黑,隐约能看见“验”“毒”“苏”几个字。

她突然想起赵太医说的“三年前”——永宁三年正是先帝暴毙之年。

“咱们连夜逃吧!”阿竹急得直搓手,“方才我听小厨房说,周贵人昨儿在妆匣里翻出玉珏,哭着去求皇后了!”

苏晚棠把碎片按在胸口。

她想起昨夜萧承煜烧画像时,目光在“苏棠”二字上多停了半刻;想起姜皇后赏花宴上,她故意将“海棠”写成“棠梨”时,皇后捏碎了茶盏;想起父亲临刑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珏,和昨夜阿竹捡到的那半枚,正好拼成缠枝莲纹。

“去太医院。”她扯过披风,“我要找当年的验尸报告。”

太医院后巷的纸篓里,她翻出七片碎纸。

阿竹举着灯笼,两人蹲在雪地里拼。

“永宁三年十月廿三”“寒蝉粉”“苏……”最后半片纸角上,是个“谋”字。

“找我?”

男声从背后传来。

萧承煜立在廊下,玄色大氅落着薄雪,手里捏着半张纸——正是她方才塞进袖中的“苏”字残片。

苏晚棠站起身,雪水浸透了鞋袜。

“陛下登基前的谋士名单,可有姓苏的?”她望着他腰间的龙纹玉佩,“或者说……可有个叫苏砚的?”

萧承煜的手指突然收紧,纸角刺进掌心。

他望着她眼底的灼光,那光像极了当年在天牢里,那个喊着“我父冤枉”的小丫头。

“苏爱卿要的答案……”他从袖中摸出个油布包,指尖悬在包口,“明晚酉时,来御花园梅树底下取。”

殿外传来更鼓声。

阿竹抱着药罐跑过来,见两人对峙的模样,又缩着脖子退回去。

苏晚棠盯着他手中的油布包,突然想起父亲临刑前说的话:“若有一日见着缠枝莲玉珏,便去寻……”

“明晚。”萧承煜转身要走,又回头,“穿厚些。”

雪又开始下了。

苏晚棠攥着碎纸片,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油布包上沾着的雪水,慢慢洇开个浅黄的印子——像是某种信印的轮廓。

阿竹凑过来:“姑娘,那油布里是……”

“不知道。”苏晚棠把碎纸片塞进衣襟,“但我知道,三年前的火,要烧起来了。”

她望着天上飘落的雪,想起昨夜被烧掉的画像。

“苏棠”二字虽成了灰,可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萧承煜说他看过——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阿竹替苏晚棠捂了半宿的手炉,铜皮都焐得发烫了,她还盯着案头那半块玉珏发怔。

窗纸刚泛起鱼肚白,林公公的尖嗓子就穿透了门帘:“苏采女,陛下宣你去御书房。”

御书房的炭火烧得太旺,苏晚棠鼻尖沁出薄汗。

萧承煜背对着她,玄色朝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突然转身,将一团皱巴巴的纸甩在她脚边——正是昨夜她塞在衣襟里的碎纸片,此刻被人用糨糊粘成了完整的半页纸,“苏爱卿要的答案,在先帝书房密档。林公公,取《永宁三年朝臣奏章》来。”

林公公捧来的木匣还带着霉味。

苏晚棠翻开泛黄的奏折,第三页边角突然刺得她手指一痛——暗红色指痕呈螺旋状蔓延,竟与她掌心里的缠枝莲玉珏纹路分毫不差。

“像吗?”萧承煜突然出声。

他站在她身侧,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裹住她,“这是先帝咽气前,攥着密档挠出来的血印。”

苏晚棠喉头发紧。

她想起父亲临刑前染血的手,也是这样死死攥着半块玉珏。

是夜,宫漏刚敲过三更,赵太医的身影就从后窗翻了进来。

他怀里揣着个布包,展开竟是七片染着紫斑的碎纸——正是她在太医院后巷拼过的验尸报告。

“那西域寒蝉粉,三年前只在北境军镇流通。”赵太医压低声音,“先帝临终前半月,曾密令苏大人查访军需官……您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可提过‘虎符’二字?”

虎符?

苏晚棠猛地想起萧承煜说过看过的那封密信。

她攥紧床沿,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提过。”

赵太医的手剧烈发抖:“北境军镇调兵,需虎符与密信双印。苏大人查到的,怕是……”

“够了。”苏晚棠打断他。

她摸出袖中的玉珏,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莲纹泛着幽光,“我去先帝陵寝。”

陵寝偏殿的烛火忽明忽暗。

苏晚棠刚摸到供桌下的暗格,就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翠儿捏着个火漆封口的档案袋,正往怀里藏。

“姐姐这是做什么?”苏晚棠上前一步,袖中玉珏顺着指缝滑进翠儿袖口,“你袖口的硫磺味,倒比当年烧了延禧宫的李嬷嬷更浓呢。”

翠儿脸色骤白。

她刚要喊人,林公公带着一队侍卫破门而入。

萧承煜立在廊下,龙纹朝靴碾过满地碎雪:“查。”

侍卫掀开翠儿的衣袖,玉珏“当啷”坠地。

苏晚棠趁机撕开她怀里的档案袋——最上面一页的年号“康平”二字边缘泛着淡蓝,分明是被药水改过。

“真正的永宁三年,苏大人请求追查的,是先帝寝殿的火药来源!”她举起奏章,声音发颤,“而这火药……”

“够了。”萧承煜突然扣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碾过她腕间的薄茧,“跟朕回宫。”

回宫路上,阿竹举着灯笼照她鬓角:“姑娘,你头发上沾了乌头花粉!”苏晚棠摸了摸,指尖沾着暗紫色粉末。

她望着远处垂落的宫灯冷笑,那灯穗上的金线,与皇后宫中的绣样如出一辙。

“明日一早。”她扯下鬓边珠花,“把这份未拆封的密档送去皇后宫中——就说我发现了更有趣的‘虎符’,藏在冷宫枯井里。”

阿竹打了个寒颤:“那井都枯了十年,早没人去了……”

苏晚棠望着冷宫方向。

月光漫过断墙,照在那口覆满青苔的井沿上。

远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枣木拐杖敲击青石板的声响。

苏晚棠天没亮就往冷宫去了。

阿竹攥着她袖口:“姑娘,昨夜井边那声拐杖响……”“引蛇出洞总要冒点险。”她把密档塞进阿竹手里,“若我半个时辰没上来,你就带着这个去钟粹宫找林公公。”

枯井的青苔滑得她手指发颤。

绳索垂到井底时,腐叶混着铁锈的气味扑进鼻腔。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块硬物——半截虎符,暗红痕迹渗进青铜纹路里,像没擦干净的血。

“苏大人当年救我时,也蹲在这样的泥里。”

枣木拐杖敲地的声响惊得她抬头。

老周佝偻着背立在井边,月光把他脸上的刀疤拉得老长:“二十年前先帝夺嫡,您父亲替我挡了三刀。”

“咔嗒”一声。

染血的帕子从井口砸下来,姜家独有的缠枝莲纹刺得人眼疼。

“苏采女好雅兴。”姜皇后的声音裹着寒风灌进井里,“魏中尉,把人捞上来。”

绳索突然被拽得生疼。

苏晚棠踉跄着撞在井壁上,虎符硌得肋骨生疼。

等她被拖上井台,魏中尉的刀尖已经抵住她后颈:“私闯冷宫,该当何罪?”

“姐姐的乌头花粉,倒比私闯冷宫更该论罪。”苏晚棠猛地扯开衣襟。

暗紫色粉末顺着中衣滑落,“昨夜鬓角沾的,和延禧宫失火那年李嬷嬷用的,一个味儿。”

姜皇后的指尖在袖中蜷起:“信口雌黄。”

“那这呢?”苏晚棠抄起井底的泥水泼过去。

浑浊的液体溅在姜皇后月白绣鞋上,露出星星点点的朱红——“先帝寝殿地砖掺的朱砂灰,姐姐总不会说,是臣妾泼脏水?”

“够了。”

龙纹朝靴碾过碎冰的声响传来。

萧承煜立在断墙边,玄色大氅被风卷起一角:“魏中尉,把刀收了。”

魏中尉没动。

姜皇后却突然笑了:“陛下可知她刚从井底摸出什么?”她眼尾扫过苏晚棠攥紧的手,“虎符碎片,刻着北境军镇的暗纹。”

苏晚棠的玉珏“唰”地抵住姜皇后咽喉:“另一半在冷宫地窖,刻着‘承煜’二字。”她贴近皇后耳畔,“您说,先帝为何要在禁军虎符上刻储君名讳?”

“当啷”一声。

姜皇后的珍珠耳坠掉在地上,内侧“姜”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魏中尉突然挥刀。

林公公的拂尘缠上他手腕,侍卫的刀刃同时抵住他后心。

苏晚棠趁机把虎符碎片塞进老周手里:“告诉禁军,苏家后人要验先帝真身。”

“你疯了?”萧承煜扣住她手腕,指腹碾过她腕间薄茧,“掀开弑君旧案,你当朕能保你?”

“当年苏大人查的是先帝寝殿的火药。”苏晚棠盯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如今虎符染血,棺椁里的,真的是先帝?”

萧承煜的指节骤然收紧。

子时三刻,密信从窗缝滑进来。苏晚棠刚拆开,烛火突然被吹灭。

“老周说棺椁里有两具尸体。”萧承煜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持灯的手稳得反常,“你父亲最后护着的,究竟是先帝,还是……”

“报——”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禁军的喊杀声混着宫灯碎裂的脆响,撞得窗纸簌簌发抖。

苏晚棠望着殿外晃动的火把,想起枯井底那截染血的虎符。

她摸向袖中玉珏,突然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霉味——像极了地宫石门后,陈腐的檀香。

宫灯在混战中碎成星子。

苏晚棠贴着廊柱摸向地宫暗门时,后颈还沾着魏中尉刀刃擦过的凉意——方才那一刀分明是要她命,却被萧承煜的箭挡了。

暗门锈锁“咔嗒”崩开。

霉味裹着陈腐檀香涌出来,她摸黑往下挪了七步,指尖触到冰凉的棺椁。

火折子“噌”地亮起。

白绫悬在棺顶,一具枯瘦的尸体被勒着脖颈吊在半空,腰间虎符泛着幽光——和她从井底捞起的碎片严丝合缝。

“好眼力。”萧云婉的笑声从角落滚出来,金步摇撞在石墙上,“这老东西死得憋屈,你倒挑了个替死鬼的好姿势。”

苏晚棠转身,看见长公主倚着石案,腰间挂着禁军腰牌。

“皇后呢?”她问。

“死了。”萧云婉抛着珍珠耳坠,“杜尚宫刚送来血诏,说她畏罪自尽。”

话音未落,杜尚宫举着染血的帛书冲进来,鬓角的珠花乱颤:“陛下!皇后娘娘留了——”

“住口。”苏晚棠突然凑近她。

杜尚宫身上飘来股熟悉的腥甜,像极了姜皇后耳坠内侧“并蒂莲”香膏的味道,混着西域药粉特有的苦。

她冷笑,“姜皇后若真自尽,墨里怎会掺迷魂散?你替谁改的诏?”

杜尚宫的手一抖,帛书“啪”地掉在地上。

地宫石门“轰”地被撞开。

萧承煜提着剑冲进来,玄色大氅沾着血,身后跟着半队羽林卫。

他扫了眼悬棺,目光钉在苏晚棠发间玉珏上——那是她方才防身用的。

“陛下。”苏晚棠用玉珏挑开棺椁暗格,泛黄的帛书落出来,“先帝的《罪己诏》。”

“闭嘴!”萧云婉袖中寒光一闪。

苏晚棠偏头,袖箭擦着耳畔钉进石壁。

她踉跄后退,撞在悬棺上。

尸体晃了晃,腰间虎符“当啷”掉在她脚边。

“那夜父亲不是私通敌国。”她蹲下身,发现棺椁内壁密密麻麻刻着“承煜”二字,笔锋和苏父手札如出一辙,“他是奉命护送真正的……”

“够了。”萧承煜突然扣住她手腕,将虎符碎片按在自己心口。

他掌心烫得惊人,“林公公,把苏采女押去慎刑司。”

羽林卫的锁链套上她手腕时,她看见萧云婉在冷笑,杜尚宫在擦汗,萧承煜的剑尖垂着半片染血的袖角——像是他自己割的。

次日早朝。

苏晚棠跪在丹墀下,听萧承煜说她“私藏先帝密信,意图翻案”,贬入冷宫。

金殿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姜国公的朝笏砸在地上,萧云婉的护甲掐进掌心。

“退朝。”萧承煜甩袖时,她听见他对林公公低语:“去掖庭查查阿竹的身世。”

冷宫的门“吱呀”合上时,她摸黑扶墙。

指尖突然触到一道凸起——暗红色的抓痕,像有人临死前拼命抠出来的。

晚风灌进破窗,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她盯着那道抓痕,想起昨夜棺椁内壁的“承煜”,想起萧承煜按她嘴唇时说的“够了”,想起阿竹总说“姑娘,这事儿咱们得再想想”时泛红的眼眶。

月光漏进窗棂,照在抓痕上。

她突然看清,那些暗红不是血,是朱砂——和先帝寝殿地砖里掺的,一个颜色。

脚镣磕在门槛上。苏晚棠踉跄,抬眼便撞进墙里那道暗红。

“别看。”押她的内监甩了甩鞭子,“上回撞墙的小答应,血渗进砖缝三天才擦净。”

她没动。

指腹轻轻抚过凸起——不是血,是干了的朱砂。

和先帝寝殿地砖里掺的,一个颜色。

“姑娘!”阿竹突然从后面扑过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我错了……我祖母临终前说,冷宫地砖下埋着‘会说话的瓦片’!”

苏晚棠蹲下身。

小宫女哭得肩膀直颤,袖中还沾着掖庭的草屑——定是趁送饭时溜来的。

“嘘。”她按住阿竹发顶,余光瞥见窗外晃动的灯笼。

陆嬷嬷的银护甲闪了闪,端着药碗进来了。

“采女这是想家了?”陆嬷嬷将药碗搁在破桌上,药汁泛着浑浊的绿,“陛下特赐的安神汤,趁热喝。”

苏晚棠捏着碗沿。

药气里混着股熟悉的苦——和杜尚宫身上那股西域药粉味,像。

“阿竹,铺床。”她突然松手,药碗“啪”地摔碎。

陆嬷嬷的瞳孔缩了缩,转身时银护甲刮过门框,留下道白痕。

门“吱呀”合上。阿竹立刻摸出发簪,蹲在墙根撬动松动的砖。

“叮”的一声。

砖下露出半截铁盒,盒面刻着并蒂莲——和姜皇后耳坠内侧的纹路,分毫不差。

“是长公主那回密会时……”阿竹倒抽冷气,指尖发颤。

铁盒里裹着褪色绢帕,绣着“乾元二十三年四月初八”——先帝的生辰八字。

内层油纸展开,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苏大人于永宁三年携密诏入北境,遇袭身亡前将‘承’字虎符托付……”

“砰!”

门被踹开。陆嬷嬷举着火把,身后跟着两个持棍的粗使太监。

“装神弄鬼!”她抄起棍子砸向阿竹,“搜!”

苏晚棠扑过去挡在阿竹前。

铁盒“骨碌”滚进床底,她故意撞翻烛台,火星溅在陆嬷嬷裙角。

“救命!走水了!”阿竹尖叫着往门外跑。

陆嬷嬷骂骂咧咧去扑火,苏晚棠趁机将铁盒塞进她袖中。

“晚了。”陆嬷嬷扯住她头发,“明日慎刑司就来提人,你当陛下真会保你?”

苏晚棠咳出带血的碎牙。

她瞥见陆嬷嬷腰间挂着串钥匙——和昨日林公公清理枯井时,监工手里那串,一样。

“陆嬷嬷可知?”她扯着血沫笑,“林公公三日前就命人淘了冷宫枯井。陛下若真要杀我,何必让人清井?”

陆嬷嬷的手顿住。窗外传来更鼓声,她骂了句“晦气”,甩袖而去。

夜更深了。

苏晚棠靠着墙摸那道朱砂抓痕。

阿竹缩在她怀里,袖中硬邦邦的铁盒硌着她腰——那是父亲的命,也是她的命。

次日卯时三刻。

老宫女端着食盒进来,右眼蒙着层白翳,走路时扫帚拖在地上沙沙响。

“馊的。”她将陶碗往桌上一放,“吃不吃随你。”

苏晚棠掀开盘底。

霉米饭下埋着半块蜜饯——和阿竹祖母从前塞给她的,一个味儿。

她突然抬手打翻陶碗。

清水顺着墙根流,冲开青苔,露出块刻着“苏”字的青砖。

“祖母!”阿竹扑向墙角扫帚,“祖母说过,先帝寝殿的扫帚柄里藏着……”

老宫女的扫帚“啪”地打在她手背上。

白翳下的眼珠突然亮了,像淬了把刀。

“闭嘴!”她压低声音,扫帚柄在青砖上敲了三下,“戌时三刻,枯井第三块砖。”

门“吱呀”又开了。

陆嬷嬷端着新的药碗进来,身后跟着个提食盒的小太监——食盒上印着“御膳房”三个字,是萧承煜常用的金丝云纹。

苏晚棠盯着食盒。

阿竹悄悄攥住她的手,袖中铁盒硌得生疼。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半截密信里,“托付”后面的名字,该是“承煜”吧?

陆嬷嬷将药碗推到她面前。

苏晚棠端起碗,药气里的苦突然淡了,混进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萧承煜龙纹玉佩上的味道。

她低头抿了口。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去,凉的,却不像昨日那般刺苦。

阿竹突然扯她衣袖。

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食盒边缘露出半截黄绢——是昨日那道《罪己诏》的边角。

“吃。”陆嬷嬷催促。

苏晚棠夹起块芙蓉糕。

甜腻的糖霜粘在齿间,她想起昨夜铁盒里的密信,想起棺椁内壁刻的“承煜”,想起萧承煜按她手腕时掌心的烫。

窗外传来打更声。戌时三刻了。

她将最后半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对着陆嬷嬷笑:“劳嬷嬷转告皇后,这药汤太苦,下次让御膳房加勺蜜。”

陆嬷嬷的脸白了白。

苏晚棠摸出袖中碎玉,那是萧承煜昨日塞进她掌心的——他说“押去慎刑司”时,指腹在她腕间轻轻蹭了下。

碎玉撞在青砖上,发出清响。

阿竹突然起身,抓起扫帚往枯井方向跑。

老宫女的白翳动了动,跟着她出去了。

陆嬷嬷要追,被苏晚棠扯住袖子:“嬷嬷不想知道,林公公清井时,井里捞起了什么吗?”

她盯着陆嬷嬷骤缩的瞳孔,将碎玉按进她掌心:“去问问姜皇后,当年长公主密会时,耳坠上的莲花纹,可还留着?”

夜风灌进破窗,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苏晚棠摸出怀里的绢帕,先帝的生辰八字在月光下泛着黄。

她听见枯井方向传来“咔嗒”一声——是铁盒打开的声音。

墙根的青砖突然动了动。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砖下的凹痕——和父亲手札里画的机关图,分毫不差。

“姑娘!”阿竹的声音从井边传来,带着哭腔的笑,“井里有块碑!上面刻着‘苏’‘承’两个字!”

苏晚棠站起身。

月光漏进窗棂,照在她发间玉珏上——那是萧承煜登基时,先帝赐的“承”字虎符碎片。

她摸了摸颈间,那里藏着半块虎符。

昨夜棺椁里掉出来的,和萧承煜按在她手心的,能严丝合缝拼起来。

陆嬷嬷的药碗“当啷”掉在地上。

苏晚棠弯腰捡起,药汁在青砖上洇开,露出底下一行小字:“承煜,若见此字,晚棠无辜。”

是父亲的笔迹。

更鼓声又响了。

她听见宫门外传来马蹄声,是羽林卫的动静。

阿竹从井边跑回来,手里举着半块虎符,眼睛亮得像星子。

“姑娘!”她喘着气,“井里的碑后面,还埋着先帝的血诏!”

苏晚棠接过虎符。

两块“承”字严丝合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摸了摸发间玉珏,那是萧承煜昨日塞给她的,说是“防身”。

窗外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看见玄色大氅的影子投在墙上。

萧承煜站在门口,剑穗上还沾着血,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虎符上。

“陛下。”她将虎符递过去,“父亲不是私通敌国。他是……”

“我知道。”萧承煜打断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鬓发,“林公公查过阿竹的祖母,她曾是先帝寝殿的掌灯人。枯井里的血诏,我昨日就看见了。”

他的指尖很凉,却带着体温。

苏晚棠盯着他眼底的红,想起昨夜他说“押去慎刑司”时,剑尖垂着的半片染血袖角——是他自己割的。

“那为何?”她轻声问。

萧承煜将虎符按在她手心,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红痕:“我要引蛇出洞。姜皇后的人,该收网了。”

陆嬷嬷突然尖叫着往外跑。

萧承煜挥了挥手,两个羽林卫冲进来将她按住。

苏晚棠看见林公公从井边过来,手里捧着个檀木盒,盒面刻着“乾元”二字——是先帝的印鉴。

“苏采女。”林公公躬身,“陛下说,明日早朝,要为苏大人平反。”

阿竹哇地哭出声。

苏晚棠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萧承煜腰间——那里挂着半块虎符,和她手里的,正好拼成“承煜”二字。

“陛下。”她轻声说,“那夜棺椁内壁的‘承煜’,是父亲刻的吧?”

萧承煜点头:“他临终前托人带话,说‘承煜是明主,晚棠要信他’。”

月光照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苏晚棠想起父亲手札里的话:“晚棠,若遇明主,当以真心换真心。”

她笑了:“那我信陛下。”

萧承煜也笑了,将她的手攥进掌心:“我等这句话,等了三年。”

更鼓声又响了。宫墙外传来雄鸡报晓,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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