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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16:33 

1.捡尸

那年的雪仿佛是从天际倾泻而下的棉絮,纷纷扬扬,无边无际,将整个边境官道彻底掩埋。

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战死的士兵,他们的躯体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仿佛定格了生命消逝前的挣扎。

血水缓缓渗进洁白的雪里,宛如泼洒了一地鲜艳的朱砂,刺目而又惨烈,将这纯净的白色世界染成了人间炼狱。

我背着陈旧的药篓,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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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要用力拔出深陷的脚,再小心翼翼地落下,生怕滑倒。

药篓里的药材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我穿梭在这死人堆里,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悲悯,仔细翻找着还有气息的伤兵。

突然,一只冰冷如铁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脚踝,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我……”

一个嘶哑得几乎不成人声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像是从幽暗深邃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求生的渴望。

我低头,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是个少年,满脸血污,让人几乎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样。

他的脸上、头发上凝结着暗红的血块,干涸的血迹在脸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身上插着半截断箭,箭头没入血肉,周围的布料早已被鲜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伤口上。

然而,即便伤成这样,他却还死死抓着我的裙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本能地想要踢开他。

边境的人们都知道,穿黑甲的是敌国的兵,上个月,他们的铁蹄无情地踏碎了隔壁村子的安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数村民惨死在他们的刀下。

可当我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时,心里猛地一颤。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无助与求生的欲望,太像三年前死在乱军里的弟弟了。

那时的弟弟比他还小,在战火中惊恐地看着我,却最终被无情的刀剑夺走了生命。

我鬼使神差地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虽然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但那一丝气息就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让我下不了狠心弃他而去。

2.阿夜

我将少年带到了一座破旧的庙里。

这座庙早已没了往日的香火,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寒风夹杂着雪花从洞口灌进来,墙壁上布满了裂痕和斑驳的青苔。

我在角落里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铺上随身带来的破旧棉被,把少年拖了上去。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他发着高烧,整个人陷入了昏迷,时而抽搐,时而呓语。

烧得糊涂时,他会死死攥着我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母妃”。

声音里满是依赖与恐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母亲怀里寻求庇护。

而当他偶尔清醒时,却又沉默寡言,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戒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心翼翼地递过药碗,碗里的药冒着袅袅热气,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他沉默地摇头,眼神避开我,望向庙外漆黑的夜色。

“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我看着庙外无尽的黑暗,随口说道,“就叫阿夜吧。”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突然开口:“你会后悔的。”

我被他严肃的神情逗笑了,打趣道:“怎么?难不成你是敌国太子?”

他没有回应,只是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在这三天里,我想尽办法照顾他。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去附近的山上寻找草药,即便寒风刺骨,大雪封路,也从未间断。

回到庙里,生起火,用简陋的陶罐熬药,然后耐心地一点点喂他喝下。晚上,我就坐在他身边,借着昏暗的油灯,守着他,困了就打个盹,时刻关注着他的病情。

3.玉佩

春天悄然来临,冰雪渐渐消融,大地开始恢复生机。

阿夜的伤也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好了大半。他不再整日躺在床上,而是开始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会替我上山采药,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总能找到我需要的药材。他还帮村民修屋顶,爬高上低,动作利落。

甚至学会了熬糖糕,那香甜的味道飘散在村子里,引得孩子们都围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说,我捡了条乖顺的大狗,我也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直到那晚,我像往常一样给他换药。

他褪去上衣,露出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狰狞的疤痕诉说着曾经的伤痛。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突然,从他贴身的暗袋里摸出一枚玉佩。

我拿起玉佩仔细端详,只见它以玄玉为底,质地温润,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金线雕龙栩栩如生,龙身蜿蜒盘旋,龙须飞扬,尽显尊贵威严。

背面刻着“萧”字,字体刚劲有力。

看到这枚玉佩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北梁皇姓为萧,这分明是皇室之物!

“阿夜。”

我强作镇定地把玉佩放回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等你伤好了,就回家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身后紧紧抱住我,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一丝灼热。

“这里就是家。”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有力而急促,仿佛在向我诉说着什么。

4.暗涌

从那之后,阿夜最近总是半夜惊醒。

我时常被他急促的喘息声和翻身的响动惊醒。

这天夜里,我端着熬好的安神药碗推开房门,昏暗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额头上全是冷汗,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他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还沉浸在可怕的梦境中。

“又做噩梦了?”

我轻声问道,把药递给他。

他接过碗,手指冰凉,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眼神却黑沉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沙哑,“梦见……战场。”

我心头一跳,最近边境确实不太平,北梁的军队又开始在城外集结。

村里的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这次领兵的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太子殿下,大家都人心惶惶。

“别怕。”

我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打不起来。”

阿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像是有团火在燃烧,力道大得让我吃痛。

“如果......”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

与此同时,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5.不速之客

没过多久,十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包围了我们的院子。

他们身形矫健,动作敏捷,仿佛黑夜中的幽灵。

我下意识地把阿夜护在身后,心里充满了恐惧和警惕,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匕首。

却听见“唰”的一声,那些黑衣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殿下。”

为首那人声音颤抖,“属下来迟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身后的阿夜缓缓直起身子,方才还虚弱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峻威严。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备马。”

他淡淡道,声音冰冷而沉稳,“回营。”

那声音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让人不敢违抗。

6.决裂

“所以......”

“你真的是......”

月光下,他玄色衣袍上的暗纹终于清晰可见——那是北梁皇室的龙纹,尊贵而神秘。

每一道纹路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我的眼睛。

“萧景夜。”

他第一次对我说出全名,语气平静得可怕。

“北梁太子。”

我踉跄着后退,脚步虚浮,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药罐。

药汁洒在地上,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仿佛我此刻苦涩的心情。

三天前,我还在这张桌前细心地给他换药,关心他的伤势。

两天前,他还温柔地说要娶我,给我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那些刺客......”

我突然想通了一切,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是来杀你的?”

他沉默着,默认了这一切。

“那你知不知道......”我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襟,心痛得无法呼吸,“三年前你发动的那次死在乱军里的,我家除了我都死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7.烽火连城

三个月后,北梁大军压境。我站在城墙之上,寒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发出“哗哗”的声音。

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像潮水般涌来,一眼望不到头,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为首的将领银甲黑袍,身姿挺拔,正是萧景夜。

他比离开时更瘦了,脸颊凹陷,轮廓锋利得像出鞘的剑,眼神中再不见半分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威严。

“弓箭手准备!”

守城将军高声喝道,士兵们迅速就位,拉满弓弦,严阵以待。

我死死攥着医药箱的带子,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心里五味杂陈,有恐惧,有愤怒,还有一丝的希望。

突然,他抬手示意停军。隔着百丈距离,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他瞳孔骤缩,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冷漠掩盖。

“殿下?”副将疑惑道。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寒:“攻城。”

那声音冰冷无情,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判。

8.染血的帕子

随着一声令下,箭雨铺天盖地落下,如同黑色的乌云,遮蔽了天空。

我拼命在城墙上抢救伤员,纱布用完了就撕自己的衣角,为他们包扎伤口。

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和衣服,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忽然有士兵惊呼:“城门破了!”

我抬眼望去,只见北梁的玄旗已插上城楼,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萧景夜持剑而来,所过之处血溅三尺,他的眼神冰冷,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挥舞着。

“阿夜!”

我不顾一切冲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要阻止他。

他的剑尖在距我咽喉寸许处硬生生停住。

“你......”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在这里?”

我举起染血的帕子——那是他临走前夜,我绣了整晚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寄托着我对他的深情。“你说过,等战事结束......”

他忽然暴怒地打落帕子:“闭嘴!”

那愤怒的神情让我陌生,仿佛眼前的人不再是我认识的阿夜。

9.坠城

身后传来梁军的欢呼:“殿下!找到城主印信了!”

萧景夜转身欲走,我拽住他的披风,急切地说:“那些村民......求你......”

他用力甩开我的手,语气冰冷:“战时没有仁慈。”

我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嘲讽。

“萧景夜。”

我后退两步,站在城墙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来!”

“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我仰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回忆着过去,“你说......”

“我命令你下来!”

他几乎是嘶吼着扑过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阿夜,我不后悔救你,但是我恨你,我恨你发动战争,恨你杀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我没办法原谅你,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明明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还是没有办法恨你。”

“我做不到看到自己国家一点点消亡,我与国家同存亡!”

我松开手,任由身体向后倾倒。在坠落的瞬间,风在耳边呼啸,恍惚间,似乎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声:“阿宁——”

他扑到城墙边时,只抓住我半截撕碎的衣袖。

我最后看见的,是他猩红的双眼,和扭曲到近乎狰狞的面容。

10.血祭

三日后,北梁军帐。帐篷内气氛压抑,烛火摇曳。

“殿下,已按您的命令...”

副将声音发抖,“把跳城女子的尸首...找回来了。”

玄铁棺椁中,我静静躺着,嘴角还凝着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萧景夜跪在棺椁前,用沾血的手帕一点点擦净我的脸,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眼神中满是深情。

“传令。”

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

“可、可城主已经投降...”副将壮着胆子说道。

“我说,”他抚过我冰凉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可怕,“屠、城。”

当夜,整座边城化作火海,惨叫声、哭喊声回荡在夜空中。萧景夜抱着我坐在最高的城楼上,脚下是冲天的血色。

有将领壮着胆子劝谏,被他当场一剑穿喉,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阿宁怕冷。”

他替我裹紧狐裘,仿佛听不见满城惨叫,眼神空洞而迷茫。

11.疯魔

班师回朝那日,北梁举国震惊。

他们的太子殿下带回一具女尸,用千年玄冰造了水晶棺,就放在寝殿里。

他杀了所有劝他下葬的大臣,朝堂上人人自危。

后来民间传言,太子夜夜与尸同眠,还找来方士炼制续命丹。

有个小太监说,曾听见殿内传来低语:“你跳下去的时候...疼不疼?”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再后来,梁国向邻国宣战。

据说每攻下一座城,太子都会抱着那具尸体站在城墙,轻声问:“够不够?你家的仇...这样够不够?”

他的眼神疯狂而执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执念之中。

直到某个雪夜,和我们初次相遇时一样的雪夜,侍卫发现殿门久久未开。

破门而入时,只见玄冰棺中相拥着两具尸体。

萧景夜心口插着那把曾替我削过木簪的匕首,手中紧攥着当年我给他包扎用的,染血的纱布。

(全文完)

番外(萧景夜视角·第一人称)

阿宁死后第三年,我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批阅奏折到深夜,抬头就能看见她坐在窗边,赤着脚晃荡,像从前在边关小院时那样,笑着问我:“阿夜,你累不累?”

我伸手去碰,她就散了。

太医说我忧思成疾,该静养。我砍了他的脑袋。

——这世上除了阿宁,没人有资格问我累不累。

我命人打造了一面铜镜,镜面用寒玉镶嵌,摆在寝殿最显眼的位置。

每天下朝,我都站在镜前更衣。

“今日又杀了几个人。”我对着镜子说,“有个老东西骂我是疯子,我把他儿子的眼睛挖出来,塞进了他嘴里。”

镜子里,阿宁蹙着眉看我。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他们先惹我的。”我低声辩解,手指抚过冰冷的镜面,“……你别生气。”

我开始学刺绣。

第一次扎破手指时,血珠溅在帕子上,像极了阿宁坠城那日嘴角溢出的血。

我盯着看了很久,忽然笑起来。

——原来这么疼。

那日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该有多疼?

东宫新来的小宫女抖得像筛糠。

“抖什么?”我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你和阿宁一点也不像。”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眼泪掉在我手背上,烫得我猛地松开手。

阿宁从来不怕我。

哪怕知道我是敌国太子那晚,她也只是红着眼睛问:“萧景夜,你有没有心?”

国师说,以万人血祭,可开阴阳路。

我信了。

那晚我站在祭坛中央,脚下是蜿蜒的血河。狂风骤起时,我听见有人在哭。

“阿宁?”我踉跄着追逐那道白影,“是你吗?”

她回头看我,眼神悲哀。

“回去吧。”她说,“别再造孽了。”

我扑过去抓她,却摔进血泊里。

抬头时,天地空荡,只有飘落的纸灰像极了那年边关的雪。

我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有时上朝,我会突然看见阿宁站在大殿角落,冲我摇头。我便改了旨意,放掉本该处死的囚犯。

大臣们都说太子转了性。

只有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她皱眉。

冰棺开始渗水了。

我暴怒地处死了所有工匠,又连夜带人挖开皇陵,把陪葬的寒玉统统撬出来。

“殿下……”暗卫欲言又止,“姑娘的头发……白了。”

我愣了很久,才想起该杀人。

可举目四望,殿内只剩我和阿宁。

那晚,我换了身白衣。

这是阿宁最喜欢的颜色,她说像雪,干净。

匕首插进心口时,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蹲在雪地里朝我伸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该告诉她真名的。

这样至少黄泉路上,她喊我“萧景夜”时,我不会以为是在叫别人。

恍惚间,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还是这么疯?”她叹气。

我死死攥住那只手,生怕又是幻觉。

“阿宁。”我哽咽着把脸埋进她掌心,“……我疼。”

番外·幼狼

【五岁】

母妃死的那晚,我在她床前跪了整夜。

她咳出的血溅在我脸上,还是温的。

"景夜…记住…"她攥着我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这宫里…活下来的…只能是疯子…"

我没哭。

因为母妃最讨厌眼泪。

后来父皇来了,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嬷嬷们用白布裹住母妃时,我盯着床幔上晃动的流苏,突然很想笑。

原来人死了,和睡着也没什么区别。

【七岁】

三皇兄把我推下太液池那日,恰逢北狄使臣进宫。

我在水里扑腾时,看见父皇正笑着接过贡礼。

"殿下!"有个小太监想跳下来救我。

"别动。"我呛着水命令,"去…告诉陛下…说我在背书…"

沉到第三次,终于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被捞上来时,我蜷在湿淋淋的衣袍里发抖,却不忘对着父皇的方向行礼:"儿臣…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当晚,三皇兄被罚抄《孝经》三百遍。

我烤着火盆想:原来装乖,比杀人有用。

【九岁】

秋猎时,我的箭袋被人动了手脚。

第一支箭射出去就炸了膛,碎木片扎进虎口,血顺着弓弦往下滴。

"五弟没事吧?"大皇兄假惺惺地凑过来,"要不要传太医?"

我当着他的面,把嵌在肉里的木刺一根根拔出来。

"多谢皇兄关心。"

我把血抹在箭簇上,挽弓对准远处的鹿,"您看,这样反而射得更准。"

那支箭贯穿鹿眼时,大皇兄的表情很有趣。

回宫后,我给自己伤口倒了半壶烈酒。

疼才好。

疼才记得住。

【十一岁】

暗卫统领说我不适合练刀。

"殿下心太软。"他摇头,"刀要见血才利。"

第二天,我把他儿子绑到了校场。

"现在呢?"我拿刀抵着那孩子的咽喉问,"够利了吗?"

小男孩吓得尿了裤子,我却突然想起母妃临终时的眼睛。

刀锋一转,只削掉他半截头发。

"废物。"我不知道在骂谁,"滚。"

那晚我躲在被褥里干呕,直到尝出血腥味才停下。

原来我终究,成不了真正的恶鬼。

【十三岁】

边关大捷那日,我主动请缨去押送战俘。

"五弟倒是会挑功劳。"二皇兄阴阳怪气。

我没解释,其实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尸山血海"到底什么样。

确实很壮观。

血渗进沙土里,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声。有个小女孩被压在尸体下面,眼睛还睁着。

我蹲下来,替她合上眼。

"殿下心善。"副将谄媚道。

我反手一刀捅穿他喉咙。

"本宫最讨厌…"把刀上的血擦在他衣领上,"多嘴的狗。"

回程路过边境小镇时,我莫名让车队停了半刻钟。

后来才明白,那是命运给我的,最后一次心软的机会。

【十五岁】

遇刺那晚,我故意放走了两个杀手。

"跟着。"我擦着剑吩咐暗卫,"看他们去见谁。"

剧毒发作时,我在想这局棋总算要收网了。

可意识模糊间,却闻到一股药香。

有人把我拖进破庙,匕首抵在颈动脉上又移开。

"算你走运。"

是个姑娘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像只炸毛的猫。

真奇怪。

这年头,连野猫都敢救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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