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真千金虐哭渣男(顾辰白薇薇)_真千金虐哭渣男顾辰白薇薇最新章节
亲生父母找上门要带我回家时,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顾辰可怎么办?
他失忆了,脑子里除了我,谁都不认。
我这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说把他一块儿打包带走呢,结果好家伙,一不小心就听见他跟他哥们儿打电话吹牛:
「失忆?那必须是装的啊。我得罪了人,怕连累我正牌女友,林檬嘛——」
他顿了顿,语气那叫一个不屑,「她不打紧,就算被人欺负了,我也不带心疼的。」
嚯!这话听得我呀,心里头那块大石头,「咣当」一下就落了地,透亮!
行吧,既然不心疼,那明天我注销「林檬」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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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生父母派人找到我,说要接我回家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顾辰怎么办?
他脑袋前阵子撞了一下,啥都不记得了,就跟刚出厂的手机似的,系统干净,只预装了我一个联系人。
我琢磨着,要不把他也打包带走?
毕竟,丢下个失忆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地道。
可就在我准备开口跟他商量这事的当口,我提前回了趟我们合租的小屋,想给他个惊喜,结果——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足量供应。
他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那特有的,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又有点儿小得意的声音:「失忆?呵,当然是装的。」
我当时就愣在门口,脚跟灌了铅似的。
电话那头,应该是他的哪个哥们儿,声音有点模糊:「我说辰哥,你玩这么大?不怕嫂子知道跟你闹?」
「哪个嫂子?」
顾辰轻笑一声,「我最近招惹了点麻烦,对方放话要连我女人一起收拾。薇薇胆子小,知道了这事儿哭了一天,我看着心疼啊——没办法,只能给她找个挡箭牌。」
薇薇,白薇薇,顾辰那青梅竹马,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好朋友」。
朋友在那边啧啧称奇:「可这招管用吗?那帮人能信?」
「怎么不管用?他们现在铁定以为林檬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顾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计划通的炫耀,「那丫头片子……不是,林檬她喜欢我这么多年,正好废物利用一下。」
「你可真够狠的,林檬怎么说也……」
「你不懂,」顾辰打断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薇薇跟我不一样,她金贵。林檬嘛——她被欺负了,我又不心疼。」
最后那句「我不心疼」,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慢条斯理地扎进我心口,然后还狠狠旋了两圈。
我站在那儿,手脚冰凉,脑子却异常清醒。
那就好。
明天我去派出所注销「林檬」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应该……也不会太难过吧。
一个月前,窗外那棵老槐树叶子刚开始泛黄的时候,顾辰突然找到我,样子狼狈得很。
他说他玩极限运动摔了,脑袋着地,醒过来就只记得我了。
这事儿听着挺离谱,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湿漉漉地瞅着我,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檬檬,求你了,收留我吧,我现在只认识你了。」
我得承认,我心软了。
顾辰长得确实招人,更何况——很久以前,他还救过我的命。
那时候,他还在读高中,我也差不多。
我在水库边不小心失足,是他跳下去把我捞上来的。
等我缓过劲,他已经走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后来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是他。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
所以,他一撒娇,我就没辙了。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同居」生活。
曾经那个我只能远远看着的优秀学长,现在每天睡在我枕边,早上会赖床,晚上会抢我零食。美好得像一场梦。
现在看来,确实是梦,还是个噩梦。
我故意把手里的购物袋弄出点声响。
「咔哒。」
顾辰那边立刻挂了电话,几秒后,他拉开房门走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檬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然后张开手臂抱住我,把头埋在我颈窝里,像只大型犬似的蹭了蹭:「本来想去接你下班的,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我没说话,任由他抱着。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沉默,抱得更紧了些,温热的唇瓣贴着我的耳垂,轻轻啄了一下:「怎么了?今天工作不顺心?」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在我背上画着圈。
「有点。」
我回答,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他义愤填膺地说,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顾辰,」我轻轻推开他一点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记忆……恢复一点了吗?」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像还是老样子。反正我一睁眼,脑子里就只有你的名字。」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动作亲昵。
「那……白薇薇呢?」
我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顾辰皱起眉头,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指尖轻轻敲着太阳穴:「她是谁?我应该认识吗?」
「算了,没什么。」
我移开视线。
他显然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立刻换了话题。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说给我准备了礼物。
打开盒子,是一件粉色的羊绒外套,款式很别致,领口还有一圈细密的白色绒毛。
「我用我那个小金库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呢,喜欢吗?」
顾辰观察着我的神色,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我的目光凝固在了那粉色上——我记得很清楚,白薇薇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粉色。
她朋友圈里,十张自拍有八张穿着粉色系的衣服。
晚上,公司临时有点事,需要我回去交接一份紧急文件。
出门前,我鬼使神差地披上了那件粉色外套。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得路灯光影晃动。
我走在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脚步声不轻不重,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拐过一个街角,前面的路也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住了。
「哟,找到了,顾辰的小马子。」
为首的黄毛斜着眼打量我,手里的烟蒂一明一暗。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你们认错人了。」
「放屁!」
黄毛旁边的瘦高个啐了一口,「老子盯你半个月了!你天天跟顾辰那小子出双入对,不是你是谁?」
我深吸一口气,反问:「现在几点了?」
黄毛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十一点……怎么了?」
他被我问得有点懵,手里的烟摆弄的频率都慢了。
「顾辰如果真的那么宝贝我,」我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会在明知道外面有危险的情况下,大半夜十一点,放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吗?」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黄毛挠了挠头:「……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你身上这件外套,老子可不会认错!」
「外套?」
我低头看了看。
黄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怼到我面前。
照片上,顾辰揽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件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粉色外套,连拉链上的那个小熊挂饰都一模一样。
只是她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看到了没?」
黄毛得意洋洋地指着照片上外套口袋处的一个小细节,「口袋上这三个字母——‘bww’,我知道这玩意儿是定制的,市面上买不到同款。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没跑了!」
我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我身上这件外套的口袋边缘,确实用银线绣着三个小小的英文字母。
bww。
白薇薇。
怪不得他要送我这件衣服。穿上它,我就成了白薇薇的完美替身。
可以最大限度地,替她挡灾,甚至——替她去死。
回到家,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半。
客厅的灯亮着,顾辰还没睡。
听到开门声,他几乎是「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神紧张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见我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你……回来得这么快?」他手里的遥控器不自觉地捏紧了。
「嗯。」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没遇到什么事吧?」
他追问,眼神有些闪躲。
「我应该遇到什么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反问。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辰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破绽百出的局促,他干咳一声,试图掩饰,「我是说,这么晚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就好。」
他边说边搓了搓手。
我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累了,我先去睡了。」
其实刚才,还真是挺悬的。
就在那帮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林嘉言。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坐在车里,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打手,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哄而散。
a市林家。
这个名头,在某些圈子里,比什么都好使。
林嘉言下了车,把手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递给我,眉头微微皱着:「还好我多留了个心眼,跟过来了。」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纸杯传过来。
我捧着奶茶,小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你一直没明确答复要不要跟我们回家,爸妈急得睡不着,我索性出来兜兜风,没想到就碰上你了。」
林嘉言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以前……这种事也经常发生吗?跟我们走散的这些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说话时,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我摇摇头:「没有啦,你别担心。」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林嘉言,竟然是我的亲哥哥。
林家早些年失散的那个小女儿,竟然就是我。
为了找我,他们几乎把整个国家都翻了个底朝天。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那天,林嘉言带着爸妈,推掉了所有工作,专程从a市飞过来接我。
只是我一直拖着没答应。
a市,那个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离我太遥远了。
况且——我当时还想着,我走了,顾辰怎么办?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趁着顾辰在洗澡,我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他「失忆」后,微信注册了个小号,专门用来和我联系,说是原来的账号密码都忘了。
但他电脑上,却堂而皇之地登录着他的微信大号。
置顶聊天,就是白薇薇。
白薇薇:【辰哥哥,你那边还好吧?那些人没再找你麻烦吧?】
顾辰:【他们已经盯上我住的地方了,你最近千万别过来找我。】
白薇薇:【唉,我当时也是太生气了,不想看你被那个客户灌那么多酒,才忍不住骂了他几句,谁知道会把人得罪成那样。】
顾辰:【乖,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原来,所谓的「得罪人」,是这么来的。
白薇薇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不仅搅黄了顾辰的生意,还给他招来了祸。
白薇薇又问:【你在那边,没跟那个林檬睡一个房间吧?】
顾辰:【没有。】
白薇薇对这个回答显然深信不疑,还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那就好,我俩可连手都还没正经牵过呢,你不可以跟她太亲密!再说,你也不用牺牲太多嘛,反正林檬那么爱你,随便利用一下,等风头过去就好了呀~】
白薇薇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辰哥哥对她撒了谎。
他不仅跟我睡一张床,而且某些时候,精力旺盛得像是要把过去十几年错过的都补回来似的,恨不能每晚都黏在我身上。
对话框的最后,白薇薇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顾辰:【快了。如果林家肯出手帮忙,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白薇薇:【那你回来的时候,打算怎么跟林檬解释你恢复记忆的事?】
顾辰:【就说记忆恢复了,想起来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不是她。】
后面的内容,我没再看下去。
浴室的水声还没停。
我合上电脑,关紧房门,摸出手机,拨通了林嘉言的电话。
「哥,我想好了,我跟你们回家。」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林嘉言温和的声音:「你说。」
「能不能……帮我注销掉我现在这个户籍?」
三天后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对沙发上看电视的顾辰说:「公司派我去邻市出差几天。」
顾辰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我面前,脸上写满了依依不舍:「这么突然?要去多久啊?」他伸手想抱我。
我微微侧身避开,指了指身上的粉色外套,它被我洗干净熨烫平整:「你看,我还穿着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顾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外套上,神色明显一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你……还要穿着它去?」
「对啊。」
我笑得一脸无辜,「这不是你辛辛苦苦攒钱给我买的吗?我当然要好好穿着,不能辜负你一片心意。」
他从衣架上取下另一件深蓝色的风衣递给我:「还是换这件吧。」
「怎么了?」
我歪着头看他,「你送我的这件外套,有什么问题吗?」
顾辰眼神有些闪躲,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风衣的袖口:「没什么,就是……这件粉色的不是很厚,我怕你路上冻着。」
「这都快入夏了,天气暖和得很,不会冷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问出最后一遍,「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鸟叫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最后,他摇了摇头,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我释然地笑了。
这就是他的答案。
「那我走了,再见。」
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一声迟来的道别。
从今天起,那个喜欢过顾辰的林檬,彻底死了。
人死,才能注销户籍。这点小事,对林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换了新的电话卡,扔掉了所有和过去有关的东西,走向一条全新的,属于「陈檬」的人生路。
第二天,顾辰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发给「林檬」的微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打过去的电话,永远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檬失联了。
顾辰起初还安慰自己,没事,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工作太忙了,没空回复。
她林檬,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自己这么分心。
可是,他开始失眠了。
林檬睡过的枕头还放在床的另一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安静的睡颜,她偶尔的傻笑,她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睛。
他开始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无意识地呢喃着「林檬」的名字。
他想,这大概只是身体上的一种习惯,一种戒断反应。
第三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顾辰坐不住了,他直接跑去了林檬之前工作的公司,得到的答复却是——「林檬?哦,她已经辞职了,三天前办的手续。」
前台小姐礼貌的微笑在他看来格外刺眼。
顾辰像是被人当头狠狠打了一棍子,眼前阵阵发黑。他脚步虚浮地冲出写字楼,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失联了!我怀疑她遇到了危险!」
他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值班的民警抬起头,公式化地问道:「姓名,身份证号。」
「林檬,叶子的叶,柠檬的檬……身份证号是……」顾辰报出一串数字。
民警在键盘上敲击着,过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系统里查无此人啊。你确定信息没提供错?」
「不可能错!您再仔细看看,麻烦您了!」
顾辰急得额头冒汗,手心冰凉。
民警耐着性子又核对了一遍,然后,他忽然抬起头,用一种带着些许诧异和同情的目光看着顾辰:
「哦,找到了。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位林檬女士,她的户籍——就在昨天,已经注销了。」
「注销是什么意思?」顾辰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地问。
「就是……人没了,所以销户了。」
民警的语气很平静。
嗡——
顾辰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这句话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人没了。
销户了。
2
窗外夜色沉静,宴会厅里的水晶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一晃,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半年,我爸妈,也就是陈家二老,恨不得把过去十几年亏欠我的都补回来。
我哥林嘉言,更是把我当成了易碎的宝贝疙瘩。
老实说,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不赖。
今儿是我妈林芳的五十五岁生日宴,场面那叫一个大。我妈穿着我给她挑的旗袍,那叫一个雍容华贵,逢人就拉着手显摆:「瞧见没?我闺女给我选的!眼光好吧?」
大家都知道,半年前,陈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女儿。
这半年,我爸陈明远几乎是半退休状态,公司的事儿大半甩给了我哥,他老人家唯一的kpi就是:陪闺女,哄闺女开心。
我哥林嘉言呢,嘴上抱怨我爸偏心,实际上,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我身边,生怕我再磕了碰了。
所以啊,今晚这生日宴,名义上是给我妈庆生,实际上呢,我寻思着,更像是要把我这个「新出土的文物」正式介绍给a市的各路神仙。
「哎,听说了吗?陈家那位千金,今晚肯定要露面。」
「可不是嘛,神神秘秘大半年了,连狗仔都没拍到一张正脸,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你们说,陈董会不会直接宣布让她接手一部分产业啊?」
我端着一杯果汁,慢悠悠地从旁边经过,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些人的好奇心啊,简直快要溢出屏幕了。
「檬檬,」我哥林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递给我一件男士西装外套,「刚才有个女宾不小心把酒洒我身上了,你帮我拿去休息室换一下。顺便,安抚一下那位客人,我看她挺自责的,别让她太紧张。」
我接过外套,点点头:「行,哥,你先应酬着。」
我转身往休息室方向走,心里琢磨着我哥这「怜香惜玉」的劲儿。
刚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拐角,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声,还有男人低声安慰的声音。
「薇薇,别哭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陈总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我把陈总的衣服弄脏了,万一他生气,影响到我们和陈家的合作怎么办啊?」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听着有点耳熟。
我脚步顿了顿,探头一看——好家伙,这世界还真是小。
那哭哭啼啼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薇薇。
而那个轻声细语安慰她的男人,正是我的「前男友」,顾辰。
他俩怎么也在这儿?看来,当初得罪客户那点破事儿,他们已经摆平了。
还没等我出声,顾辰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一回头。
当他看清是我的时候,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抖掉,眼睛瞪得像铜铃:「林……檬?!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挑了挑眉,很快镇定下来。
说实话,这半年,我过得太充实了,学习各种我不曾接触过的东西,享受着久违的亲情。
顾辰这个人,连同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在我脑子里已经快要模糊成一个符号了。
我本以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走出顾辰给我的阴影——结果压根没空想起他。
「好久不见,顾先生。」
我语气平淡,就像在跟一个不太熟的普通朋友打招呼。
顾辰跑到我面前,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真的是你?老天!你还活着!」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我还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反问。
他大概是想起了派出所那句「户籍已注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没理他,目光转向还在抹眼泪的白薇薇,她也认出了我,脸上的惊讶不比顾辰少,但更多的是一种戒备和不屑。
「白小姐,关于弄脏我哥西装的事——」
我正想按我哥的交代说几句场面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薇薇尖锐地打断了:「林檬!你什么身份,居然敢擅闯这种地方?」
她下巴抬得老高,那眼神,跟我半年前在她眼里看到的如出一辙——轻蔑,鄙夷。
「擅闯?」
我差点气笑了。
「不然呢?」
她上下扫了我一眼,眼神落在我身上那件明显不是我风格的男士西装外套上,冷哼一声,「就凭你?林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穷酸样儿,这种场合也是你能来的?识相的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捏着西装外套的指尖紧了紧,深吸一口气。
行,不跟她一般见识。
「你的邀请函呢?」
白薇薇不依不饶,伸出手,「拿出来我看看。要是没有,我可就叫保安了!」
我当然没有邀请函,回自己家,要什么邀请函?
白薇薇见我不说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声音更大了:「心虚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偷偷混进来的,想攀高枝想疯了是不是?」
我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就想走。
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浪费口水。
「檬檬!别走!」
顾辰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听我解释,以前都是我的错,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顾先生,我想你搞错了。第一,我已经不是林檬了。第二,」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是陈家的小女儿,陈檬。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宴。」
这话一出,白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家的小女儿?林檬,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半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虚荣了?还陈檬,你怎么不说你是玉皇大帝的闺女?」
顾辰也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探究。
行吧,信不信由你们。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音乐声渐渐小了下去,司仪走上台,宣布生日宴正式开始。
我妈林芳挽着我爸的手,笑容满面地准备上台致辞。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和谐的气氛。
「等一下!」
白薇薇高高举起手,像个抓到小偷的正义使者,「我举报!这里有人没有受到邀请,是偷偷混进来的!」
刹那间,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白薇薇身上。
紧接着,又齐刷刷地转向了她手指的方向——我。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我爸妈和我哥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证据吗?」
司仪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勉强维持着镇定。
白薇薇一脸笃定,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证据?我当然有!我认识她!她叫林檬,是我的大学同学!」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她从小父母双亡,亲戚们也都不管她,穷得连饭都吃不饱,上大学全靠助学金!你们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今天这种全是名流的宴会上?」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慢慢地割。
是的,那些都是我曾经的过往,是我拼了命想要摆脱却又如影随形的贫瘠。
会场里的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我裹了裹哥哥的外套。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哦?还有这种事?」
「看着不像啊,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我认得,是‘星夜’系列的限量款,价值不菲呢。」
有眼尖的贵妇小声议论。
白薇薇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指着我脖子上的项链,声音更加尖利:「这就是重点!这条项链,肯定是她偷的!我刚才亲眼看到她从陈家的休息室里鬼鬼祟祟地出来,一定是趁人不注意偷了陈家的东西!」
这话一出,议论声更大了。
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和首饰。
白薇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补充道:「大家别担心,我已经通知酒店保安了,他们马上就到!这种小偷,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够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哥林嘉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护住,目光如刀子般射向白薇薇。
「你口口声声说的小偷,」林嘉言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我的亲妹妹——陈檬。」
白薇薇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闷棍。
我妈林芳也快步走了过来,红着眼眶,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哽咽:「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以前……真的连饭都吃不饱?我的乖囡啊,都怪妈妈,怪妈妈没早点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爸陈明远也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妈的肩膀,然后转向众人,声音沉稳而洪亮:「正好,借着今天内人寿宴的机会,我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陈明远失散多年的女儿,陈檬。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白薇薇如遭雷击,脸色从煞白转为惨白,最后变成一种死灰。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一家人。
跟她一样震惊的,还有顾辰。
他张着嘴,看看我,又看看我爸妈和我哥,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林嘉言眼神冰冷地盯着白薇薇,「当众污蔑我妹妹,这个会场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白薇薇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慌忙摆手,语无伦次:「不,不是的,陈总,我,我是开玩笑的,都是误会,误会!」
她急忙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保安不用过来了!」
「别。」
我淡淡开口,指了指大厅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警察来得正好。你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偷窃,诽谤我的人格,证据确凿。我也要报警。」
白薇薇「扑通」一声,真的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林嘉言皱了皱眉,显然不想让她继续在这儿碍眼,对旁边的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把她请出去,在外面等警察。」
白薇薇彻底慌了,她一把抓住旁边顾辰的裤腿,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顾辰!顾辰你帮帮我!你快跟陈总求求情啊!我们不是跟陈家有合作意向吗?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林嘉言的目光转向顾辰,眼神冷冽:「你跟她是一起的?」
顾辰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步,急切地撇清关系:「不……我不认识她。我跟她不熟。」
活该。
我心里冷笑一声。
白薇薇大概没想到顾辰会这么干脆地抛弃她,绝望地看着他,眼神从乞求变成了怨毒。
这场闹剧,总算是要收场了。
3
宴会那场闹剧过后,我算是正式以陈家千金的身份,站稳了脚跟。
日子嘛,跟我以前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爸妈心疼我过去吃的苦,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堆到我面前。
我哥林嘉言——哦不,现在是陈嘉言了——也明里暗里地护着我。
但我知道,蜜罐子里泡不出真本事。
陈家这么大的产业,我总不能当一辈子米虫。
于是,我主动跟爸妈提出,想学点东西,以后好歹能帮衬家里一点。
我妈林芳女士,当时眼圈就红了,抱着我说:「我的乖囡,你想学什么,妈都支持你。不想学也没关系,爸妈养得起你。」
我爸陈董也点头:「就是,家里不缺你一口饭。不过,你想学,是好事。」
最后,他们给我请了个「家庭教师」——专门辅导我商业知识。
这人叫莫云霆。
第一次见面,是在陈氏集团顶楼的小会议室。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我提前到了,捧着一杯热可可,正对着一堆基础金融术语头大。
什么资产负债表,什么现金流量,看得我眼晕。
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以为是我哥,头也没抬:「哥,这玩意儿也太难了,我感觉我不是这块料。」
没人吱声。
我纳闷地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倚在门框边,双手插兜,嘴角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穿得很简单,白衬衫,休闲裤,但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
「陈小姐,如果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他顿了顿,迈开长腿走进来,随手把一份文件丢在我面前的桌上,「那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可能都会很无聊——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声音挺好听,就是话不太中听。
我有点懵:「你是?」
「莫云霆。」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闲散,眼神却像x光一样扫过我面前摊开的书,「你的新老师。看来,陈董和林总没跟你提前打招呼?」
我这才反应过来——哦,这就是我那传说中的导师。
我爸妈口中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
此刻,这位奇才正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我。
我脸颊有点发烫,清了清嗓子:「咳,莫老师好。他们说了,我给忘了。」
我指了指桌上的书,「这些,是你让我看的?」
他挑了挑眉:「不然呢?指望你一夜之间无师自通?」
我:「……」
行,这天是没法聊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魔鬼导师」。
莫云霆这人,教学方式简单粗暴——直接上案例,让我分析,然后他再把我批得体无完肤。
他语速快,逻辑清晰,而且特别毒舌。
我经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或者被他的反问噎得翻白眼。
比如有一次,我分析一个并购案,自以为有理有据。
他听完,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然后抬眼看我,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情绪:「陈小姐,你这份报告,唯一的优点,就是字数够多。」
我捏着笔杆的手紧了紧:「那缺点呢?」
「缺点嘛,」他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就是除了字数,一无是处。」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他是老师,我是学生。
「那莫老师觉得,应该从哪个角度切入?」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自己想。想不明白,就继续看资料,看到明白为止。」
说完,他就低头处理自己的事情了,留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抓狂。
坦白说,有好几次,我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太折磨人了。
但转念一想,我以前吃过的苦比这多多了,这点算什么?
而且,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莫云霆虽然嘴巴毒,但他是真的想教会我东西。
每次我被他打击到不行,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他总能在我快要放弃的边缘,不轻不重地点拨我一句,又让我重新燃起斗志。
就这么「互怼」着,我还真就学进去了不少。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人打破了。
顾辰。
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在陈氏集团「学习」,开始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
那天下午,我刚从莫云霆的「毒舌课堂」里出来,头昏脑涨,准备去茶水间弄杯咖啡提提神。
刚走到拐角,一个人影就窜了出来,差点撞到我。
「檬檬!」
我定睛一看,是顾辰。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胡茬也没刮干净,跟我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
「请注意你的称呼。」
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冷淡。
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堆起笑脸:「檬檬,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利用你,不该假装失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拉我的手。
我侧身躲开,眉头皱得更紧了:「顾先生,如果你是来道歉的,我已经听到了。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工作。」
「别,别走!」他急了,伸手拦在我面前,「檬檬,我是真心来道歉的!而且,而且我听说陈氏最近在考察新的合作项目,我们公司正好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方案,你看……」
我明白了。
道歉是假,谈合作是真。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人,永远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
「顾先生,合作的事情,你应该去找项目部,或者直接联系我哥陈嘉言。我只是个学习的,做不了主。」
「我知道,我知道,」他搓着手,有些语无伦次,「我就是想,我们以前毕竟……毕竟有过一段感情,看在这个份上,你能不能帮我跟你哥说说好话?」
「我们以前?」
我打断他,眼神冷了下来,「顾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林檬’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陈檬。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没再理他,绕过他,径直走向茶水间。
从那以后,顾辰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
送花,送礼物,在公司楼下等我,甚至还想通过我爸妈那边走关系。
我爸妈自然是向着我的,对他一概不理。
我哥陈嘉言更是直接下令,不准顾辰再踏入陈氏集团大楼半步。
但顾辰不死心,依旧想方设法地出现在我面前。
最让我头疼的是,他总拿「救命之恩」说事。
「檬檬,就算你再恨我,也不能否认,我救过你的命吧?没有我,你可能早就……」
每次他这么说,我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那件事,确实是我的软肋——或者说,曾经是。
那时候,我刚被拐卖到那个贫困的小山村,养父母对我非打即骂。
有一次,我不小心掉进了村口的深水潭,是他,据说是路过那里的顾辰,把我救了上来。
后来才知道,他家和我养父母家有点远房亲戚关系,偶尔会去那边。
就因为这个,我曾经对他感恩戴德,甚至在他「失忆」后,也对他百般照顾。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我正琢磨着怎么彻底摆脱顾辰的骚扰,机会就来了。
那天,我哥陈嘉言把我叫到他办公室。
「小檬,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他示意我坐,亲自给我倒了杯水。
「哥,什么事啊,这么正式?」
我接过水杯,有点好奇。
他沉吟了一下,说:「顾辰的公司,最近确实递上来一个合作方案。我看了一下,方案本身……马马虎虎,不算太差,但也没什么亮点。
「不过,他最近一直在找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放下水杯,水杯在玻璃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意见是,不要跟他合作。」
陈嘉言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哦?为什么?单从商业角度看,虽然不是最优选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
「因为他人品不行。」
我说得很干脆,「一个会为了利益欺骗感情,甚至不惜利用别人当挡箭牌的人,我不相信他能在合作中保持诚信。而且,」我顿了顿,想起他那副嘴脸,「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陈嘉言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赏:「好。我明白了。」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把顾辰那个项目方案,退回去。告诉他们,陈氏不考虑。」
挂了电话,他冲我笑了笑:「解决了。」
我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有哥哥撑腰的感觉,真好。
顾辰那边碰了壁,消停了几天。
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
没想到,他变本加厉了。
那天,我跟莫云霆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讨论一个案例。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咖啡馆里人不多,很安静。
我正被莫云霆一个刁钻的问题问得卡壳,抓着头发苦思冥想。
「思路错了。」
莫云霆抿了口咖啡,淡淡地评价,「你总喜欢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我刚想反驳,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顾辰走了进来,径直朝着我们这桌。
我心头一紧——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檬檬,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一脸「惊喜」,几步就跨到我们桌前,然后像是才看到莫云霆似的,愣了一下,「这位是?」
莫云霆抬了抬眼皮,没说话,修长的手指在咖啡杯边缘无意识地画着圈。
我深吸一口气:「顾先生,请你离开,我们正在谈工作。」
「谈工作?」
顾辰的视线在我和莫云霆之间来回扫视,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檬檬,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不能因为生我的气,就随便找个人……」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
我气得脸都白了:「顾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
他冷笑一声,「孤男寡女,在咖啡馆里,不是谈情说爱,难道还是谈国家大事?」
「顾先生,」一直没开口的莫云霆,突然放下了咖啡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果你对‘谈工作’的定义这么狭隘,我很难相信你的公司能做出什么有前瞻性的项目。」
顾辰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他大概没想到莫云霆会开口,更没想到一开口就这么不客气。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顾辰恼羞成怒。
莫云霆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小姐现在是我的学生,也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工作——以及我的心情。」
他说着,微微侧头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陈小姐,看来你最近的桃花,质量不太行啊。」
我:「……」
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不得不说,他这么一搅和,顾辰的气焰明显下去了不少。
顾辰大概也看出来了,莫云霆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人。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莫云霆「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大概是觉得讨不到好,只能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憋着气走了。
咖啡馆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我松了口气,对莫云霆说:「谢谢你啊,莫老师。」
「不用谢。」
他重新拿起咖啡杯,「只是觉得他太吵了。影响我思考。」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复杂。
这家伙,虽然嘴巴毒得要死,但关键时刻,好像还挺靠谱的。
只是,顾辰临走前那个眼神,让我有点不安。
他提到「救命之恩」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隐隐作痛。
如果那份恩情是真的,我现在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可如果那份恩情里,也掺杂了其他的算计呢?
我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林檬」已经被顾辰利用得够惨了。
现在的陈檬,不能再被任何人用任何名义绑架。
4
白薇薇污蔑我的录像,连同几组穿着清凉的照片被人传了出去,说她很喜欢用这些照片,勾引有钱人。
照片角度刁钻,配的文字更是腌臜不堪,什么「钓金龟婿专业户」、「清纯人设崩塌」。
我刷到的时候,眉毛拧得能夹死蚊子。
说实话,我对白薇薇那点小九九,是挺瞧不上的,但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手机屏幕在第三次震动后,显示了「顾辰」两个字。
我划开接听,还没开口,那边顾辰的声音就跟抹了蜜似的,腻得发慌。
「檬檬,看见没?解气不?白薇薇那小贱人,我帮你收拾了!」
他尾音扬着,透着一股子邀功的得意。
我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声音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是你干的?」
「那可不,」顾辰笑得更欢了,「她让你不痛快,我就让她百倍不痛快。以后谁惹你,你告诉我,我照样——」
「啪。」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心里那股恶心劲儿,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
他以为这是在帮我?这是在践踏我的底线。
他顾辰,还是那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顾辰,一点没变,甚至——更疯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拨通了我哥林嘉言的电话:「哥,帮我个忙,网上白薇薇那些照片,想办法撤一下。」
林嘉言那边顿了顿,沉声道:「行,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不少。
处理完这事,我心里还是堵得慌。窗外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下来,乌云压得很低,像是憋着一场大雨。
我想了想,还是给白薇薇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她回得很快,一个定位,跨江大桥。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出租车在桥边停下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我一眼就看见了白薇薇,她没打伞,浑身湿透,像只被抛弃的小猫,缩在桥栏杆边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撑着伞走过去,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见是我,眼睛里先是惊恐,然后是疑惑,最后化成一片死灰。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评论。
「照片的事,我哥在处理了,很快会撤掉。」
我声音没什么起伏,「但私底下传的,就管不了那么细了。至于这桥——没必要。」
白薇薇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不恨我吗?」
「恨啊,」我看着桥下翻涌的江水,语气平静,「非常恨。」
「那你——」她更不解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别误会。我恨你,跟我讨厌别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掉一个女孩,是两码事。
「今天照片的主角就算不是你,换成任何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也会管。」
「为什么?」
她眼里的泪混着雨水一起往下淌。
雨声哗哗的,盖过了一切。
我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叫林檬,也是这样一个夏天,学校的公告栏上,贴满了对我恶意的揣测和p过的照片——那年我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气息带着点腥味,「我有过类似的经历,你信吗?」
白薇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震惊。
我们找了个桥边的咖啡馆避雨。
店员认识我,麻利地送来了热毛巾和姜茶。
白薇薇捧着热饮,手还在抖。
她哭了好一阵,哭到后来声音都哑了,才开口:「可我跟你不一样。那些照片……不是p的。我想勾引有钱人,也是真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这么个虚荣的人。」
「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评价。」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勺。
「陈檬,」白薇薇突然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喜欢顾辰。
「我贪慕虚荣,我喜欢钱,喜欢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只要有比顾辰更优秀的男人出现,我随时可以甩了他。」
她顿了顿,像是怕我不信,又补充道:「在你妈妈的生日宴上,我故意打翻酒杯,也是想吸引你哥林嘉言的注意。」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听她继续。
「我明白顾辰骨子里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一边跟他谈恋爱,一边也在物色更好的目标。
「这些年没找到,才一直待在他身边。至于跟你作对——也是因为,你一出现,我感觉连顾辰这个‘备胎’都不稳了。」
原来是这样。
我有点想笑,又觉得可悲。
「但是——」
白薇薇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的那些照片,只有顾辰有。
「我只发给他过。你哥他们,我连搭话的机会都没几次,更别说发照片勾引了。」
她死死盯着我:「所以,这些照片,只能是顾辰传出去的。」
「嗯。」
我应了一声。
「陈檬,」白薇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顾辰,也关于你的秘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找相册,然后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张她和顾辰的合照,背景像是个旅游景点,两人笑得挺开心。
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我的视线落在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上——2020年8月2日。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漏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
「没错,」白薇薇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愧疚,「这张照片,拍摄于你溺水的那一天。那年暑假,顾辰和我,我们两家人,一起在c市旅游。」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撒谎了。」
白薇薇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当然,我也有罪,我是这个谎言的帮凶。
「那时候,他正为了评省级三好学生发愁,你那天去大学找他确认,正好省里来考察的老师也在。你问他‘去年暑假,你是不是去了水库救了我?’他愣了一下,立马就点头承认了。」
我闭上眼睛,那些被我珍藏多年的「救命之恩」,那些顾辰在我面前有意无意提及的「付出」,此刻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我心上。
原来,我感激了这么多年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子。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依旧阴沉。咖啡馆里暖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白薇薇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告诉你——」
「停。」
我打断她,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冰冷,「别费力道歉了。我不会原谅你,但也不会再恨你。你也不必为今天的事感谢我,因为我不是在刻意帮你——换作别人,我一样会出手。」
走出咖啡馆,我给林嘉言打了个电话。
「哥,关于顾辰,他名下那家初创公司,数据是不是有问题?」
林嘉言在那边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查。他涉嫌数据造假,骗取天使轮投资。而且,他学生时代的履历,似乎也有不少水分。」
「那就好。」
我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哥,这次,我要他连本带利,全都吐出来。」
我所谓的「救命之恩」,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我对顾辰,就再也没有任何亏欠了。
接下来几天,我配合林嘉言那边收集了不少顾辰的「黑料」。
从他大学时期伪造实习证明骗取奖学金,到冒名顶替「见义勇为」评上省级三好,再到如今公司运营数据全面造假,一条条,一桩桩,触目惊心。
当这些证据通过某些「匿名渠道」曝光在网上时,顾辰那颗冉冉升起的「创业新星」,瞬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诈骗犯」。
投资方纷纷撤资,合作伙伴紧急切割,银行也开始催债。
顾辰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把他锤到谷底的,不是什么商业对手,而是他曾经弃如敝履,又想重新捡回来的「林檬」——现在的陈檬。
他崩溃地来找我,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上全是胡茬,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意气风发。
「檬檬!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还在恨我,是不是?」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因为我骗了你,你就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是觉得可笑。
「顾辰,」我轻轻一笑,那笑容却比冰雪还冷,「你之所以会输得这么惨,就是因为你太看轻我了。
「你以为,我脑子里除了你爱我或是不爱我那点破事,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目标,」我看着他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报复你——」
我的助理小张恰好在这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陈总,跟那几家从顾辰那边撤资的投资方,已经初步谈妥了。他们对我们新提出的项目很感兴趣。」
顾辰的眼睛猛地瞪大,布满了血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剧烈颤抖着:「你……你是为了……」
「对。」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要抢走你的生意,你的资源,你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至于你所谓的感情——抱歉,我没兴趣。」
商场如战场,兵不血刃,却刀刀致命。
莫云霆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他还说,有时候,低调蛰伏,比大声喧哗更管用。趁对手轻敌时,给他致命一击。
顾辰爱不爱我?谁在乎呢。
我想要的,就是他现在失去的这一切。
他想反击?不可能了。
因为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白薇薇——那个曾经的帮凶,出人意料地,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控告顾辰侵犯其隐私权,并恶意传播不实信息。
我知道,这是白薇薇对我无声的「投名状」,也是她对自己过去的一种切割。
这场针对顾辰的围剿,没持续太久,他就彻底垮了。
身败名裂,负债累累。
那个曾经在我生命里投下巨大阴影的男人,终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而我也终于可以,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了。
5
我哥看我把顾辰那摊子生意接过来还盘活得有声有色,索性放手让我去折腾。他说:「我们陈家的人,就算从零开始,也饿不死。何况你这还不是零。」
我哥这人,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给的支持比谁都实在。
我跟莫云霆的「师徒关系」,也随着我正式接手这块业务,变得更像是合作伙伴——当然,私下里他还是改不了那副欠揍的德行。
「我说,陈檬,你这报表做得……啧,还有进步空间。」
莫云霆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笔尖在某个数字上重重一点。
我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莫老师,您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我这半路出家的,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努力了。」
他斜睨我一眼,嘴角那抹笑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努力?努力就能弥补天赋的差距吗?」
我抓起手边的空咖啡杯作势要扔过去:「你再说一遍。」
他立刻举手投降,脸上却笑开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进步神速,行了吧?大小姐。」
我俩的相处模式,也就在互怼和被怼之间反复横跳。
有时候项目忙起来,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
那天晚上,又是对着一堆数据熬到眼睛发涩。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里有种洗过的清新。我伸了个懒腰,感觉骨头都在响。
莫云霆也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他平时总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安静。
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比平时柔和了些,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正看得有点出神,他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条缝。
「看够了?」
我老脸一红,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谁看你了。我是在看月亮。」
他嗤笑一声:「这黑灯瞎火的,哪儿来的月亮。」
他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脖颈:「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拿起包。
「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他已经站起身,拿起了车钥匙。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又有点不一样。
后来才知道,有些事情,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那是一个周末,我闲着没事,翻看以前的一些旧照片和日记。
那时候,我刚考上大学,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也因为顾辰的「救命之恩」,对他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日记里,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感激和少女心事。
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我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本旧相册。
里面大多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些风景照,还有几张和同学的合影。
翻到某一页,我愣住了。
那是一张在c市水库拍的风景照,日期是2020年8月2日。
那天,我溺水。
照片的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背影一闪而过,正在脱掉t恤,似乎准备下水。
那背影,瘦高,动作利落。
我盯着那背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不是顾辰。
顾辰的身形,我太熟悉了。
即使是模糊的背影,我也能分辨出来。
那年,我妈带我去苏家,也就是莫云霆他们家认亲戚。
当时莫云霆也在,不过他那会儿对我来说,就是个有点拽的陌生人。
我记得他房间里,好像有个游泳比赛的奖杯。
一个荒唐的念头,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外套都来不及穿,抓起那张照片就往外冲。
我直接杀到了莫云霆家。
他大概是刚运动完,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还有点湿,看到我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被人追杀了?」
我把照片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因为跑得太急,声音还有点喘:「这是不是你?」
莫云霆低头看了一眼照片,然后又抬眼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散漫:「一张风景照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别装了!」
我指着照片角落的背影,「这个人,是不是你?」
他沉默了几秒,拿起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背影,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很深。
「嗯。」
他应了一声。
一个字,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我心上。
我脑子嗡的一下。
原来,是他。
真的是他。
当年那个毫不犹豫跳下水救我的人,不是顾辰,是莫云霆。
我一直以为的救命恩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而真正的恩人,却一直在我身边,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
「为什么?」
我声音有点抖,「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云霆靠在沙发上,姿态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但眼神却很认真:「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顺手捞了个人上来,然后让你感激我一辈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自嘲——「陈檬,我没那么高尚,但也没那么龌龊。拿这种事来邀功,或者让你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做不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的扶手,速度不快不慢,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些年,我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对顾辰百般容忍,甚至在他揭穿真面目后,内心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个笑话。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莫云霆看着我,眼神里难得地带了点柔和:「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染上了一层暖金色。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心里某个沉甸甸的东西,终于落了地。
那年窗外的紫藤还没枯萎,蝉鸣也还聒噪。
我以为是顾辰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却不知道,真正的救赎者,一直以另一种方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存在着。
莫云霆后来轻描淡写地跟我提过一次,那时候我们已经很熟了,他指着手机里一条很久以前的动态给我看。
【小爷我今天又救了个人,我可真棒哈哈哈。】
发布日期,2020年8月2日。定位,c市水库。
那语气,活脱脱一个臭屁又热血的高中男生。
我看着那条动态,又看看眼前这个成熟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有点小得瑟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也跟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傻样。」
「喂!」我拍开他的手。
「陈檬,」他突然正色道,握住我的手,力道不重,却很坚定,「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激,也不是为了让你觉得亏欠。」
他顿了顿,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我只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我,纯粹地喜欢我。而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东西——尤其是这种所谓的恩情。」
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我们身上。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听着他有点霸道又有点笨拙的表白,心跳得有点快。
十八岁那年,一道身影跃入冰冷的水中,带给我求生的希望。
我曾经以为那束光来自顾辰,为此付出了许多,也摔得很惨。
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光,或许不那么耀眼,不那么刻意,但它一直都在,温暖而真实。
「莫云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了。」
他屏住了呼吸,像个等待宣判的学生。
我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恭喜你,莫老师,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那,陈同学,」他凑近我,气息温热地喷在我的耳廓,「给我个机会,追你,行不行?」
我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
「准了。」
生活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挺戏剧的。
但只要你咬着牙不放弃,总能给你点意想不到的甜头。
就像我,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烂透了,结果峰回路转,不但找回了家人,还找到了一个——嗯,一个嘴巴很欠但心眼不坏,还顺手救过我命的家伙。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