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人人都说，我是走了狗屎运，才捡漏了与战神陆逐风的亲事。

自从长姐和亲后，她的婚约就顺势到了我头上。

可是，尽管我百般讨好，陆逐风待我却依旧冷若冰霜，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

我以为他生性冷淡。

直到长姐守寡的消息传来，他跪在金銮殿上舌战群儒，要把长姐接回来。

他冷漠地对我说：“当年去和亲的人是你该有多好，我和栖雪就不必劳燕分飞了。要不是你与栖雪有几分相像，偶尔看看你的脸以解相思之苦，我才不会同意娶你。”

次日，我撕毁了婚书。

“我答应盛无妄的求亲。”

我娘惊呼：

“韵棠，你疯了！盛无妄虽然圣眷正浓，手握权柄，但他到底是一个太监，你嫁给他的话，一辈子可就毁了！”

我灰心丧气地说：“娘，无法嫁给心爱之人，那我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1.

我看着我娘说：“娘，我不想要嫁给陆逐风了，我答应盛无妄的求亲。”

我娘脸色煞白，惊呼：“韵棠，你疯了！盛无妄虽然圣眷正浓，手握权柄，但他到底是一个太监，你嫁给他的话，一辈子可就毁了！”

她急得在屋子里来回打转，嘴里还念念有词：“你这孩子怎么想的？陆逐风年纪轻轻就有战神的威名，你嫁给他不算委屈。”

“盛无妄虽是东厂厂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听说他们太监的性格都特别可怕，说不定还会发疯打人，你嫁给他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无奈地露出苦笑，灰心丧气地说：“娘，无法嫁给心爱之人，那我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再说了，咱们家敢拒绝盛无妄的提亲吗？”

透过屏风，我听到我爹正恭维着东厂侍卫：“两位大人，盛督主能够看上我家的女儿，真是天大的福气啊！只是，我家只有两个闺女，一女和亲北疆，另外一个也已经和陆将军定了亲。所以，烦请两位代为通传，多谢盛督主的厚爱，我家小女无福消受啊！”

闻言，坐在主位的那名侍卫不在乎地说道：“只是定了亲而已，又不是嫁人了。你给二小姐退了陆家的婚约不就好了吗？”

我爹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也想不出法子来搪塞盛无妄的求亲。

盛无妄虽然权势滔天，但他终究是个太监，把女儿嫁给他，免不了被同僚们取笑是卖女求荣。

那侍卫看我爹无法下定决心，抛出了一个让他动心的条件。

“我家督主说了，如果能娶到方二小姐，他愿意向皇上进言，同意把孀居的方大小姐从北疆接回来。听说，陆将军昨天在朝堂上闹了一遭，却什么都没有办成。皇上只说了稍后再议，可结果就说不定了。”

我看到我爹激动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颤抖地问：“真的？”

这时，我没有犹豫，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好，我嫁！”

此话一出，我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东厂的人走了以后，我爹不解地问：“韵棠，你不是心仪陆逐风吗？今天怎么却答应了那盛无妄的提亲？”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硬扭的瓜不甜。”

然后，就转身回了房间。

自从方栖雪主动提出代替永嘉公主和亲后，所有人都说我捡漏了她的好亲事。

从小到大我都很喜欢陆逐风这个邻家哥哥，可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方栖雪。

直到方栖雪和亲后，婚约落到了我头上，我满心欢喜地等着做他的新娘子。

可不管我向他如何示好，他待我总是冷若冰霜，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一直为他找借口，认为他是生性冷淡才这样对我。

直到近日，长姐守寡的消息传来，他等不及了。

昨日他跪在金銮殿上舌战群儒，请求皇上同意把长姐接回来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人赞颂他有情有义。

昨晚，他当面对我说：“当年去和亲的人是你该有多好，我和栖雪就不必劳燕分飞了。要不是你与栖雪有几分相像，偶尔看看你的脸以解相思之苦，我才不会同意娶你。”

那一刻我才明白，不是我的，就该早点放下，免得伤人伤己！

2.

盛无妄果然说话算话，不出三日，皇上就下旨，同意方栖雪回来。

陆逐风主动请缨前去接应。

我爹高兴地开始筹备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为她接风洗尘。

我站在庭院里，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心里想着，只要是关于长姐的事情，无论是陆逐风还是我爹，都十分重视。

半个月后，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接风宴那天，我在自己的院落里躲到最后一刻，才出门赴宴。

我一踏进宴会厅，就看见方栖雪穿着我娘特意为我准备的婚后三朝回门穿的新衣裳，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妹妹，你终于来了，姐姐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呢！对了，姐姐刚回来，没时间找人做衣裳，就先穿了你的衣服，你不会生气吧？”她笑眯眯地说，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小姑娘。

我娘扯了扯我的袖子，安抚道：“你姐好不容易从那个蛮荒之地回来，你就让让她，不要起争执了。”

所以，我只能咽下委屈，假装不在意地说：“当然不会了，你喜欢就好。”

转过头时，就听见方栖雪和旁人说笑：“我怎么感觉这衣服更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妹妹穿这个不是很合适呢！我也算是替她遮了一次丑。”

我沉默地找到座位，坐下去等着宴席开始。

我爹站在上方，老泪纵横地说：“我家的掌上明珠终于回来了，就算她孀居了也没关系，方家能养她一辈子！等我死后，方家的一切都是我大女儿的！”

闻言，宾客们纷纷鼓掌，感叹我爹爱女心切。

方栖雪也是满脸笑意：“谢谢爹爹，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小女儿有什么呢？听说这大女儿是原配所生，现在的这位方夫人是续弦，也生了一个女儿。看起来不如大小姐受宠啊！”

我爹像是突然记起我的存在，有些脸红地说：“我给小女儿准备了嫁妆。另外的，我在乡下有处庄子，收成极好，可以……”

方栖雪突然惊讶道：“爹爹说的那处庄子的瓜果是不是被我夸过好几次的，我也很喜欢……”

一听到她说喜欢，我爹立刻改口：“那城南的成衣坊……”

方栖雪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又要开口说话，我不由得攥紧了手心，说：“不必了，我不需要，都留给姐姐好了。”

我爹一直都偏爱原配所出的方栖雪，我已经习惯了。

我娘亲算得上是高嫁了，所以虽然她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但后母难为，她对待方栖雪也只能捧着。

不然，方栖雪一个不高兴就到我爹面前哭诉，我爹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娘苛待他的宝贝大女儿。

我见过我娘偷偷一个人哭泣，见过她被阴阳怪气还得笑脸迎人，更见过她在我爹面前被训斥得头也抬不起来。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下人大声通传：“陆将军到！”

3.

我暗自疑惑，陆逐风居然等到现在才来。

只见陆逐风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端着礼盒的小厮。

小厮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副精美的红宝石头面，熠熠生辉，好不耀眼。

他朗声细语：“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恭贺方大小姐回家。”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方栖雪假装推辞着，手上却留恋地抚摸着这漂亮的首饰。

看得出来陆逐风的大手笔，在场的宾客无不感慨。

“看来陆将军对方大小姐还余情未了，我看这两家的婚约很快就要换人了。”

“不过也没错，陆逐风本来就是方大小姐的未婚夫，现在这就叫物归原主。”

“那这样方二小姐不是挺难堪的吗？”

我听得心烦意乱，干脆独自离席，在外面散心。

可惜夜风也吹不散我心头的烦躁。

没过多久，我想要一个人静静的想法也被破坏了。

我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我转头一看，就见方栖雪朝我走过来，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我嫁人的这段时间，你应该很高兴吧？再也没有人压在你头上，遮住你的光芒。”

“听爹说，是因为你答应了盛督主的求亲，他才会在皇上面前力保我回朝。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真可怜，你永远都比不上我。以前你只配捡我不要的婚约，以后你只能和一个太监度过余生，我的好妹妹，姐姐真心疼你！哈哈哈！”

说完，她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啊！妹妹你为什么要打我？”

她故意大声嚷嚷，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陆逐风已经冲过来当护花使者了。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怒道：“你敢欺负你姐姐？”

我踉跄了几步还是摔倒在地上，我感觉我的脚踝崴到了，痛得明显。

我眼冒泪花抬起头，正对上满堂宾客看戏的目光。

我爹铁青着脸：“你姐姐归来的大好日子，你偏要作乱，我怎么有你这样不省心的女儿？”

娘亲站在人群中担忧地看着我，触及我的目光，为难地撇开眼不敢看我。

而方栖雪被陆逐风护在身后，朝我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陆逐风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防备。

此情此景，我默默咽下委屈，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忍着脚痛离开。

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我就算当众哭瞎了眼，也不会有人帮我说句公道话。

我一连几天闭门不出。

手帕交李渺渺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担心地约我出去逛街。

我们在一家首饰铺子里边看东西边聊天。

听我详细讲了过程后，她气得大骂：“你为了方栖雪能够回来，牺牲了自己的亲事，她不感谢你就算了，居然还在众人面前陷害你。她怎么这么恶毒啊？”

“你说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成全陆逐风的一片痴心，居然要嫁给盛无妄，你以后都得守活寡了，知道吗？”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我沿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内心不断泛酸。

4.

只见门口，陆逐风与方栖雪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方栖雪也看到了我，她指着我手里的白玉耳坠说：“这耳坠真好看！我喜欢！逐风，我想要那对耳坠。”

李渺渺立刻反驳：“我们先来的，凭什么你要就得给你。”

闻言，方栖雪也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了看陆逐风。

陆逐风便冷冷地看着我说：“把东西让给栖雪，你重新挑选别的就是了。”

“不是，凭什么呀？陆逐风你也太偏心了。”李渺渺生气地说。

我连忙拉住她，说：“好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既然我姐姐想要就给她好了。这店里还有很多好看的首饰，我们再挑一挑就好了。”

然而，接下来，无论我看中了什么，方栖雪都要跟我争。

所以，我干脆让掌柜把镇店之宝拿出来。

最后，陆逐风买下了这家店的镇店之宝。

掌柜高兴得恨不得放鞭炮庆贺。

我暗想，陆逐风这回大概是大出血了，我也算是偷偷出了口气。

掌柜看得出来是因为我才卖出了他们店的大部分首饰，甚至还有昂贵的镇店之宝。

所以他偷偷承诺我，以后我到他家的店铺买东西，皆有惠价，绝无虚言。

就在我们离开店铺后，街上突然迎面驶来一辆发狂的马车。

一个小男孩刚好站在大街上，他的周围却不见家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咬咬牙冲过去抱走吓呆了的孩子。

我和小男孩一起摔倒在地上。

手脚均被擦破了皮，我疼得直吸气。

眼角余光中，我看见了陆逐风犹豫迈向我的脚步。

谁知，方栖雪突然惊呼：“逐风，我突然感觉好难受呀，你先送我回府好不好？”

因此，陆逐风揽着她转身离去，丝毫不关心我的伤势。

见状，李渺渺气极：“陆逐风也太没良心了，他就不能先送你去医馆吗？”

最后还是小男孩的父母为了感谢我，帮我请了大夫，付了药费。

李渺渺边为我涂药边流泪。

我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渺渺，别哭了。我和陆逐风已经没有婚约了，所以他更关心他真正的心上人也是正常的。毕竟，我要嫁的人是盛无妄。”

结果，她一听到盛无妄的名字，哭得更大声了。

为了不让娘亲担心，我没有跟她说我受伤的事情。

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换药。

5.

过了几天，陆逐风居然联系我，约在京城里最大的酒楼见面。

他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玉镯。

他面无表情地说：“只要你以后不要再欺负你姐姐，我会履行婚约的。”

一想到他是为了方栖雪才勉为其难要和我成亲，我心里膈应得很。

我摇摇头：“陆将军不必如此，方陆两家的婚约本来就是你和姐姐的。如今只是各归其位而已。”

他皱了皱眉，说：“你别闹脾气，你姐姐没有想和你争什么。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我没有照顾你生气，那我跟你道歉。只是那时栖雪要回府休息，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她已经很可怜了，你有没有同情心？”

说完，方栖雪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说：“妹妹，我特意让逐风约你出来谈心，你怎么净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呢？对了，这礼物还是我给你挑选的，喜欢吗？”

我看着她腰间系的同心玉佩，明显和那副手镯是同一质地，看来所谓送给我的礼物只是顺手送的玩意罢了。

那同心玉佩就像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衬托得我多年的爱慕如同笑话一般。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努力在他们两人面前维持住不多的尊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楼的。

等我回到府里，就看见娘亲走路时是一瘸一拐的。

我担心地朝她跑了过去。

“娘，您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不碍事，我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过几天就好了。”

但服侍娘亲的翠兰委屈道：“二小姐，才不是这样的。是大小姐当着夫人的面数落您，夫人说了她两句，她就推了夫人一把。夫人的手腕上还有淤青呢！”

我连忙查看娘亲的伤势，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些年来，方栖雪仗着父亲的偏宠，根本不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

她甚至敢对我娘动手，我爹就算知道是她的错，也会看在她早逝的母亲的面子上，让我娘不要计较太多。

所以才养成了方栖雪有恃无恐的性子。

突然，听到下人叫道：“见过大小姐。”

方栖雪也回来了，她心安理得地吩咐下人把她买来的东西送到她的院落。

我忍不住质问她：“方栖雪，我娘名义上也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呢？”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出了声。

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出其不意就给了我娘一巴掌。

“我打就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爹爹才不会处罚我呢！”

我被她嚣张的模样刺激得发了狂。

等我被侍女们合力按住时，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方栖雪打得鼻青脸肿。

此时我还冷静不下来，浑身颤抖地说：“你以后要是再欺负我们母女，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我娘慌乱地拉着我，上下看了我一遍，发现我没有受伤，才啜泣着说：“别胡说八道，你还年轻，说什么死不死的。娘亲没事的，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方栖雪没想到我会突然反抗，咬牙切齿地说：“方韵棠，你好样的。你把我打成这样，看爹不打死你。”

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蛇蝎心肠，我正要继续教训她，却被一声呵斥打断了。

“住手！”

6.

只见陆逐风快步地走了进来，朝方栖雪直奔而去。

方栖雪不复刚才的嘴脸，立即变得可怜巴巴，抽泣道：“逐风，妹妹打得我好疼啊……”

看着他眼中的厌恶，我忍不住解释：“是她先动手打我娘的，我只是……”

他打断了我：“够了，这次是我亲眼所见，你就不用找借口了。”

我娘看我被误会，想要替我解释。

可她刚张开口，就听陆逐风说：“方夫人，您是长辈，按理说晚辈不能指摘您什么。但栖雪也是方伯父的掌上明珠，您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该一视同仁，而不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欺负栖雪。”

说完，他抱起方栖雪就走，不肯听我娘的解释。

他们走之前，我还听见方栖雪告状：“逐风，你不知道我受了她们母女多少气。她们母女都是一样的苛刻……”

皇后举办赏花宴，特地邀请了方栖雪赴宴。

进宫那天，我爹冷着脸命令我必须一同前去，若有人对方栖雪出言不逊，取笑她守寡一事，我应该替她出面反击，维护她的名声。

“皇后娘娘若要各家小姐献艺，你就上去弹首曲子，你姐姐刚回家，以前的技艺都生疏了。你别丢了我方家的脸面。”他不悦地看着我说。

那天我主动揽过为皇后献艺一事。

当我在弹琴时，发现方栖雪的神色不自然，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我这边。

本来我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当我弹完一曲后下台，没过多久，我的手指就开始发热发痒。

我一直忍到宴会结束，出了宫门，我发现十指竟有溃烂之态。

我想质问方栖雪动了什么手脚，但她心虚了，远远地看到我以后，便急着拉陆逐风离开。

她娇嗔道：“别管韵棠了，让她坐另一辆马车回家吧。今天还早，我们去街上吃点小食吧，我刚才都没怎么吃东西，有点饿了。”

所以当我赶到时，只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心力交瘁之下，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看见娘亲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

她破涕为笑：“韵棠，你醒了。你在宫门口晕了过去，被东厂的人发现，盛督主亲自把你送了回来，他还带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钱太医给你医治。”

她抚摸着我上完药绑好绷带的手，叹道：“经过今天的事情，娘怎么突然觉得盛无妄比陆逐风体贴多了。也许盛督主不像他人口中说得那么可怕。”

“对了，盛督主说了，他在宫外有处大宅子，你若在家里待着不开心，可以去小住一段时间，养好伤势，准备出嫁。”

我没回答，只是问：“爹没在家吗？怎么是您出去待客呢？”

娘亲低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爹出去给栖雪物色铺子去了，说是要多给她置办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听完以后，我没埋怨我爹的偏心，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除了娘亲，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把我放在心上了。

也许我早点离开，对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7.

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我听到几个侍女在聊天。

“咱们大小姐命真好，虽说代替公主去草原和亲，但也受了皇恩，被赐封为郡主。守寡归来，还有战神陆将军为她忙前忙后，我看他们的好事快近了。”

“那二小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可怜！”

“听说陆将军特意告了假，陪着大小姐出城踏青去了。”

她们不知何时注意到了我的身影，慌慌张张告了罪，四处跑掉了。

我蹲下身子，想到以往我想要见他一面都难，可在方栖雪面前，却是他上赶着相陪。

我突然笑出了眼泪。

我扔掉了所有有关陆逐风的东西，给东厂递了口信。

“方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吗？”来护送我的东厂侍卫问道。

我低下头轻轻说道：“没有了，就这么多。这里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

陆逐风，祝你能和心上人终成眷属。

你我以后再也不见了！

陆逐风陪着方栖雪在城外游玩了几天，简直乐不思蜀。

自从失而复得后，他的确是特别珍惜和方栖雪重聚的时光。

所以他对方栖雪可谓是千依百顺，视若珍宝。

可当余光里瞥见方韵棠落寞的模样，他心头上又会有种莫名的酸涩感。

他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他爱的始终都是方栖雪，但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因为他得对方韵棠负责，毕竟她也被自己耽搁了年华，但她只能得到自己的人，得不到他的心。

至于方栖雪，他只能在婚前和她多相处几次，以后他只能靠着这些美好回忆缅怀他们的爱情。

回城的前一天晚上，方栖雪穿着寝衣出现在陆逐风的房里。

陆逐风下意识地避开了她贴上来的身子。

陆逐风眉头微皱：“栖雪，这样于礼不合。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迎娶你妹妹了。”

方栖雪嘟嘟嘴：“你在我面前怎么还提起她？她都要嫁给别人了，你不用委屈自己娶她了。”

陆逐风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嫁给谁？”

她满不在乎地回道：“东厂厂督盛无妄，聘礼都已经收了。你还不知道你们两人的婚约不算数了吗？”

“逐风，我回来了，我们可以再续前缘了。你不高兴吗？”

陆逐风本该高兴的，但他一想到方韵棠要嫁给别人后，他就兴奋不起来。

为了不让方栖雪看出异常，他转移话题：“栖雪，天色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回城呢！”

方栖雪眼见对方坐怀不乱，也不自讨没趣，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逐风为了掩盖内心的异样，对方栖雪更是宠爱有加。

京城里都传他们两个人好事将近了。

可每当他一人独处时，他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浮现出方韵棠或喜或悲的面容。

对方看着他时那满腔的深情，他不是不动容。

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了笑意。

可下一刻，他回过神来，摇头失笑。

方韵棠都要嫁给别人了，而他爱的也只有方栖雪，那些都是过往了。

为了安自己的心，他迫切地想见见方栖雪。

尽管是在夜里了，但他打算偷偷去看她一眼便是。

他们年少情深时，私底下也时常偷偷见面。

但他没想到这一次，会让他看到方栖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8.

他刚来到方栖雪的院落，就听到一阵暧昧的声响，若隐若现。

声音好像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陆逐风神色一冷，随即走到房间门口仔细听了一会。

方栖雪平日里甜美的声音此时在他的耳朵里腻得恶心。

然后又有个粗犷的男音：“大小姐，你好香啊！要是战神大人知道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能成为你的入幕之宾，不知道有多后悔舍弃二小姐。”

方栖雪恼怒道：“闭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方韵棠，我讨厌她！”

那男人嬉皮笑脸地哄她：“好，听你的，不说了。上次你说新任北疆王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真的假的？人家会要你一个他叔叔曾经的女人吗？”

方栖雪娇笑：“你在怀疑我的魅力？那你怎么上了我的床？”

那男子一阵哈哈大笑，讨好道：“是小的胡乱说话了。可是战神不就对你坐怀不乱吗？”

陆逐风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

忽然，他发现这是每次接送方栖雪的马夫。

他攥紧了手掌，忍着不冲进去打杀了那对狗男女。

下一刻，就听到方栖雪​讥讽道：“我没能拿下陆逐风，怪得了我吗？我看他就是根木头，一点都不解风情。”

“方韵棠喜欢了他那么久，他也一点都不动心。我都犹豫要不要嫁给他了，会不会以后要守活寡呀？”

马夫笑道：“怕什么？不是有我吗？我可舍不得你独守空房。”

方栖雪又说：“好在有你。我妹妹就可怜了，以后要跟个太监过一辈子。她们母女都是窝囊废，大的被我打了也不敢多话，小的又只能嫁一个太监。真是解恨！谁让她们来破坏我的家庭，方家主母只能是我娘。”

听完这些话，陆逐风浑身一僵，怒火中烧。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安静地离开了方家。

等他回到陆府，立刻就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北疆打探方栖雪的消息。

不出十天，他的手下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呈上了打探到的东西。

看完第一页纸后，他的手一抖，差点拿不稳手上的东西。

原来，有传言说老北疆王是被他侄子联合方栖雪毒死的，若不是方栖雪归朝了，她可能就又嫁给新任北疆王当王妃了。

北疆民间还有关于方栖雪与北疆王族有染的各种传言，甚至是春宫图。

这些都是得到新任北疆王身边知情人证实过的。

看完那些春宫图，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荼毒了。

陆逐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方栖雪敢愚弄他，那就要做好承担的心理准备。

过了几天，满京城都是关于方栖雪在北疆的各种传言，还有春宫图。

方家的马夫也出来证实，图上女子的胎记和方栖雪身上的一模一样。

方栖雪着急地想要跟陆逐风辩解，却被陆逐风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并让人把她拖到大街上。

街上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想要赶跑围观的人。

后来，还是方府的下人来把她接走。

我爹得知她的所作所为，很是失望。

所以他同意族里的决定，把方栖雪送进家庙，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方栖雪挣扎着不肯离开，最后是被打晕了带走的。

9.

我刚到盛宅那天，就对府里的盛情感到受宠若惊。

管家带领着府上所有的下人在大门口恭候我多时。

盛无妄从人群后向我走来，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没人告诉我，盛无妄长了这么一张俊美的脸呀！

他的容貌完全不输陆逐风。

可陆逐风却是人人追捧的战神，盛无妄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朝廷鹰犬。

我不禁感到唏嘘。

他拉过我的手握了握，温柔地说：“你就当是在自己家，有什么活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不用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连几天，他都挤出时间陪我。

为了彻底安我的心，他给我讲了他小时候的故事。

“我小时候突遭家变，流落街头，差点饿死。是一个小姑娘请我吃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又给了我一两银子，救了我的小命。”

看我听得入神，他紧紧盯着我：“你有印象了吗？”

我才知道他口中的小姑娘就是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回事的样子。

我惊讶地看向他：“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是你？跟你现在真的相差太大了。”

他笑了笑：“暂时只能委屈你做我这个声名狼藉之人的夫人。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我安慰他：“我们以后可以收养几个孩子承欢膝下，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养恩一样恩重如山。”

他见我误会他的意思，轻笑了一声。

他把我紧紧地揽进怀里，身体相贴之处很明显起了变化。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指着他哆哆嗦嗦地说：“你……你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他敛起了笑意，叹了口气：“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不过你放心，我的身份隐藏得很好。还有，我要办的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一定不会连累到你的。”

我看着他真诚的表情，不由得相信了他。

我在盛宅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等到我回到方家待嫁时，方栖雪已经被送到家庙有些时日了。

我听说她吵着闹着要回到京城，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

对此，我有些感慨，当初她为了一个郡主的虚名，主动和亲，如今闹出这些事情来，也不难理解。

我不再理会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只安心准备出嫁的东西。

陆逐风几次上门要见我，我都拒绝了。

直到出嫁那天，我和盛无妄正要拜堂成亲。

陆逐风突然出声了：“停下，不要拜堂。”

他避开了下人的阻拦冲进了喜堂，脸色阴沉地喊道：“韵棠，你不能嫁给他。”

我冷笑：“陆将军，你凭什么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我要嫁给谁，你管不着。”

陆逐风痛苦地说：“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盛无妄是个……，总之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别嫁给他，嫁给我吧！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把你放在心上了，只是之前一直不曾发现自己的内心，差点就要错过你了。我喜欢你，嫁给我好吗？”

听到他说喜欢我，我有些恍惚。

10.

我等他这句话等了太久了，等得我都死心了。

现在我居然没有感到心花怒放，也许我真的放下他了吧。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盛无妄站出来训斥了他：“陆逐风，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又没邀请你，你闯进来很失礼知道吗？”

“你之前没有好好珍惜的人，现在有别人来珍视她了，你就不要捣乱了。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不代表我不计较。”

闻言，陆逐风脸色一白，深思过后说道：“韵棠，我以前不明白自己的心，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余生好好照顾你。”

说完，他朝我跪了下去，一路膝行至我的脚边。

他伸手想要抓住我的手，我连忙避开了，躲在了盛无妄的身后。

盛无妄被我偏向他的举动取悦到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看向陆逐风冷冷地说：“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派人把你拖出去。”

陆逐风站了起来，丝毫不惧地说：“我倒要看看谁能打得过我？”

话音刚落，盛无妄比了一个手势，下一刻陆逐风就瘫倒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说：“你用了什么暗器？”

盛无妄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侍卫把他拖走。

接下来婚礼继续进行，我被送入新房。

盛无妄应付完同僚以后，回到新房和我喝了合卺酒。

我担心地问：“如果陆逐风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他会不会在朝堂上和你作对？”

盛无妄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我与陆家有深仇大恨，就算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我一惊，正要问清楚。

他却不在意地笑了笑，让我不用担心太多，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后面我稀里糊涂地和他洞了房，成了真夫妻。

一个月后，朝堂发生了巨变。

皇上突然一病不起，可还未立太子。

盛无妄转身就扶持了默默无闻已久的三皇子监国。

其他皇子不服，均被镇压了。

此时，盛无妄揭开了一件尘封多年的旧案。

十多年前英国公府盛家男丁领兵出战，当时的副将是陆逐风的父亲，却偷偷举报盛家通敌卖国。

皇上一怒之下就相信了陆父提供的证据，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罪。

最后，盛家男丁为证清白，战死沙场。

可他们的家眷依旧没有逃过一劫。

盛无妄是被家臣死命护送了出去。

几经辗转，他联系上了宫里他姑姑盛贵妃留下的人脉。

那时的盛贵妃早已经在冷宫中香消玉殒，他的表弟三皇子成了默默无闻的一个无宠皇子。

盛无妄根本不相信他家会勾结外敌，所以他这些年一边获取皇上的信任，一边暗暗调查当年的事情。

终于在今年找到了帮陆父伪造通敌密函的一个落第书生。

那老书生在当年事发之后，害怕被杀人灭口，连夜出逃，才捡了一条命。

躲躲藏藏这些年，被找到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干脆把一切都招了。

此案重新面世，举国哗然。

三皇子下令重查此案，皇上气极，但他已经无法阻止了。

三皇子安排了几个在民间皆有公平公正名声的大臣全权审理此案，盛无妄的东厂为了避嫌，不插手调查一事。

整整三个月，终于水落石出。

当年陆父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加上他太想要升官了，所以他大胆地策划了这起案件。

不过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皇上一下子就相信了，说明皇上忌惮英国公府已久，所以他更放心了。

面对事情的真相，皇上不肯面对自己冤枉忠臣的昏君之举，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后来，三皇子与他密谈了两个时辰后，他终于为盛家平反了。

同时，他下旨赐封三皇子为太子。

陆家被抄了，带头的是盛无妄。

当年是陆父亲自带人围剿盛府家眷，如今的情形完全反了过来。

陆家人全部流放边疆。

陆逐风提出要见我最后一面，我没有去见他。

三个月后，新皇登基，举民同乐。

盛无妄辞了官，带着我到江南定居。

我问他就这么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后悔吗？

他搂着我说：“我平生所愿，便是为盛家平反。这件事情已经办成了，京城再无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择一美景定居，做个富贵闲人岂不是也挺有趣的？”

我们目光相接，同时笑了出来。

我靠在了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我想，他就是那个能带给我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