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救命恩人后,我成了侯府主母全文小说季莞曲萧然泽儿小说在线阅读
5
季莞速度很快。
上午曲萧然点头,下午季渺渺就带着包袱住进了侯府。
她身穿嫩黄色的衣裙,同我问好时,那张和季莞七成相似的容貌让人恍惚了一瞬。
连曲萧然都不可避免地愣住。
季渺渺不止容貌和季莞相似,连行为举止都像极了季莞。
泽儿在家时,季渺渺总会偶然出现,又偶然摔倒,制造各种意外。
时间一久,这府里的丫鬟看在眼里,更是心知肚明,背地里笑话。
「这表小姐真是心急,咱们少爷才十三岁,她都已经十六岁了,一看就是想攀上侯府。」
「你们进来得晚恐怕不知道,这表小姐使的路子啊和咱们那位老夫人可谓是一模一样哈哈哈。」
「难怪了,果然是什么样的姑姑就有什么样的侄女,一家子光逮着侯府吸血,也不知道这表小姐会不会得逞。」
……
如琴听了一耳朵来学给我看,五官紧皱气得不行,正在给我梳头的手猛地顿住,很是担心。
「夫人你说,老夫人上一次没得逞,这一次直接把表小姐送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淡笑,拿起簪子边比划边念叨:「放心,过几日就知道了。」
四月十六是季莞的生辰。
曲萧然一早就吩咐我要大办。
朝廷官员和世家望族,只要是叫的上名号的人物都下了帖子,席面不下三十桌,热闹非凡。
却也是非众多。
酒过三巡,泽儿的书童突然神情慌张,一个照面还不等我开口询问,季莞就和惊慌过度似的,声音尖锐,大声质问:「快说,我泽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带我去看看!」
话一出,其他宾客自然也听到了,面面相觑。
跟在季莞身后,很快就走到了季渺渺的院子。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夹杂着男子的喘息声传出,在场众人涨红了脸,心里了然。
可季莞偏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做出一副爱孙心切的模样冲进了卧房,也撞破了他们的鱼水之欢。
「我的泽儿啊,你怎可——」
「夫君!」季莞话还没说话,曲萧然正正好转过头来,我捂着嘴,身形踉跄。
「夫君和季小姐若是彼此心悦,也不该在母亲生辰当日做这种事啊,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说完,挑眉凑近季莞。
「母亲,儿媳知道您是想撮合季小姐和夫君,可正经家的女子哪有这样做的。」
「哎也罢,儿媳明日就去季家提亲,总归是母亲的嫡亲侄女,便让她做个贵妾吧。」
当年季莞就是这样,才当上了已逝老侯爷的续弦。
可此时此刻,本该发生在泽儿身上的场景,落在了曲萧然身上,她满脸错愕,嘴唇哆嗦苍白,双眼直勾勾盯着床榻上的两人,猩红一片。
我垂下眼帘,很是不屑。
这就受不了了?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6
季莞的生辰宴不欢而散。
她心里有气,正缺个出气的人。
泽儿的书童浔生就被她带走折磨一通。
等我赶到时,那少年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嘴角带血昏迷不醒。
我暗了暗神:「这孩子犯了什么事让母亲不惜动用私刑?」
「你还敢说!都怪你给泽儿找的书童,做事浮躁没眼色,要不是他今日的宴会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秋娘你也是,找什么奴才不好,找这种不成气候的贱胚子作甚,坏了我侯府的形象,把他杀了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季莞这话不过是说给我听罢了。
我心知肚明,装傻充愣,左一句书童无意,右一句亲上加亲喜事一桩,把季莞激得难堪,心气不顺,当着我的面砸碎了一套茶具。
浔生伤重,我又是请大夫,又是让下人熬药,这才稳住伤势。
等泽儿回来时,拉着脸一言不发,见浔生这般惨状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娘我真的没想到,祖母为什么要害我?」
「泽儿,这是侯府,花团锦簇,世代功勋。」我摸上他的头,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像他儿时那样轻轻地哄。
可是不行了,我的泽儿长大了,这侯府的未来皆系在他身上,责任重大。
「这些年季家靠着侯府这门姻亲腰杆子都挺直了,你爹又孝顺你祖母,什么事都依她,把胃口都养大了,一个侯府老夫人不够,还想多个侯府世子妃。」
我点到为止,把房间留给他思索。
隔天,我准备出发去季家时,季莞又一次称病不起。
季家的门槛不高,为难人的手段却不少。
我站在门口吹了半盏茶的风,也不见开门。
「看来季家是有别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们侯府就不再来访了,今日就把贵府的小姐送回来,你们自行安顿!」
话刚落下,季家大门就开了。
季家人口众多,把大门围得严严实实,脸上强撑笑意。
在听我说起要把季渺渺抬给曲萧然做贵妾时,皆是一僵,为首的季母仗着年纪大辈分高,倒是无所顾忌。
「贵妾不还是妾,我女儿可是侯府老夫人,我这孙女更不能做妾,要做就做正妻。」
我笑意不减,拦下如琴蠢蠢欲动的怒火。
「想做正妻也可以,我现在就把季小姐送回来,等我死了,再让夫君娶她做续弦,各位可还满意?」
我起身要走,季家人却着急了。
我看着满屋子的人和物出了神,墙上挂的字画,厅上摆的瓷器茶盏,季家女眷头上的珠钗首饰,一样比一样眼熟。
我边听季家人松口,边转动手上的八宝白玉茶盏,隐隐激动。
一个计划慢慢浮上心头。
7
不到一天的功夫,侯府的艳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面子也丢得干干净净。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侄女果然和她姑姑一个样,都是贱人。」
「说得对,不过这季家也是厉害,这回和侯府亲上加亲,荣华富贵算是不用愁了。」
「我呸!出了这种事,要是我女儿我早就把人掐死了,我看这季家家风不正,迟早出事。」
……
流言传到季莞耳中时,她正在用膳。
因为这些话,直接没了胃口,十三道菜全被她打落一地。
而另一边的季渺渺却凭着肖似季莞的年轻容貌和身段,把曲萧然迷得找不到南北。
连每三日一次的礼物,都许久没给季莞送去。
更不用说那每月一次的流光锦新衣,也不再订做。
高门宅子里的奴仆最是有眼力见,我不过暗中提点几句,他们就把季莞的十三道菜消减成三道菜,每日的燕窝鱼翅也时常没有。
季莞忍了一肚子火,来敲打我。
见我无动于衷,底下的人更是变本加厉,她当即哭晕在床上,好不容易把沉浸于温柔乡的曲萧然重新唤来。
「我不年轻了,就这么点口腹之欲秋娘都不愿意满足我,既然如此我还活着做什么,我干脆一头撞死去地下伺候老侯爷呜呜呜。」
「萧然可还记得当初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时你才几岁,小大人一样夸我长得像仙女,如今身边有了渺渺,就连一点旧情也不念吗?」
季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却又字字句句不离从前。
我站在曲萧然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看到他身子一颤,双手不由自主握住季莞,声音情动低沉,喃喃唤她:「莞莞……」
我被恶心习惯了。
站着没动。
等两人一番互述衷肠,曲萧然对她再三承诺后,才想起来处理我。
他替季莞打抱不平,本就冰冷的眸子此刻又多了不满和怨恨。
他说我身为晚辈,却连婆母都照顾不周,是为不孝,又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仅不知恩图报还磋磨婆母,是为不义。
他握住季莞的手没有松开,眼里不曾对我有过一丝温情。
哪怕是新婚当夜,季莞一句心口痛,就使他抛下我守了季莞整整一夜。
诸如此类,不计其数。‘
如今,我倒也没对他报有什么希望。
果然,曲萧然下一句更是无情:「母亲对你掏心掏肺地好,连前几日生病都不忍心让你照顾,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冷血无情,若不是母亲心善,我早就把你休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样的妻子,简直有辱我侯府。」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些贱奴处理了!」
「对了。」他瞟了我一眼,又说,「你管不好家,掌家权就先交给母亲吧。」
我噙着泪,难过得眼尾泛红,却又不得不同意,这么狼狈无奈的模样落在季莞眼里,把她高兴得当天就病情好转。
斜眼勾唇,得意洋洋。
可当我慢悠悠离开慈宁院,如琴问我下一步计划时。
我看着天边泛红的夕阳,心情大好。
「别急,咱们等着就行。」
8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月。
曲萧然治水有功,圣上嘉奖,赏赐了三大箱的珠宝玉器。
我和如琴对视一眼,深知机会来了。
「御赐之物贵重,如果和寻常的宝物混在一起就不好了。」
如琴当晚动手已经很快,季莞却比我想象中更着急。
正好七日,季莞的娘家侄子就因倒卖御赐之物被官府逮捕。
顺藤摸瓜又发现东西来自侯府。
以至于曲萧然上朝时不仅被言官弹劾,和他政见不合的官员也落井下石。
圣上大发雷霆,曲萧然当天就被停了职。
季莞不知情,曲萧然回府时她正拉着我,要我替她选哪块流光锦最适合做衣裳。
「这紫色的流光锦又特别又好看,可只有容貌出众者才配得上,像秋娘这般容貌寡淡的还是得穿素净点的。」
「呀,我心直口快,秋娘不会在意吧,不过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我才好。」她巧笑嫣然,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也叫人看得挪不开眼。
偏偏生了张爱说难听话的嘴,看得人想把她缝起来。
我盯着她,季莞却以为我受伤了,兴致更高,指着另一块粉色流光锦。
「这粉色也好看,今日的流光锦品质都不错,我看也不用挑了,我都买了——」
她高兴,布行的掌柜也高兴。
只有曲萧然,刚一进门撞见这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开季莞递过去的茶,大吼出声。
「你把御赐之物送回娘家了。」
这话不是疑问,曲萧然清楚得很。
只是从前不曾影响到他,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自然坐不住了。
说完季莞,曲萧然仍不放过我,当着布行掌柜的面,冲我发火,手上的茶盏径直砸在我脚边。
「还有你罗秋娘,菀菀拿错御赐之物你为什么不拦一拦,你安的什么心?!」
他眼睛一眯,把我上下打量,浑然没察觉到因为那句「菀菀」,布行掌柜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我有些委屈,轻声解释掌家权不在自己手上,就是想管也来不及。
「就算要找理由也该找个好一点的,就算没了掌家权,你难道就不是母亲的儿媳?她做这等糊涂事你都不知道问一问,有你这样的妻子简直是家门不幸!」
「你也不怕泽儿被影响到。」
我抿唇不语,差点笑出声。
这些年他们以为泽儿是季莞的孩子,对他自是疼爱,可曲萧然更在乎季莞,而季莞更在乎季家,泽儿又何尝被他们当成最先考虑的对象。
这段时间发生的桩桩件件,又有哪一件没影响到泽儿?
我闭上眼,忍住撕破脸的冲动。
「既然如此,夫君何不把掌家权重新交给妾身?」
曲萧然到底多了几分顾虑,这回不用考虑就答应下来。
可他身后的季莞却差点咬碎了牙,瞪着眼恶狠狠看我,手掌握得青筋泛起,差点把手上的帕子绞碎。
我不再掩饰,冲她笑得欢喜。
9
重新拿到管家权的第二天,我正式削减慈宁院的用度。
可这回她又一次敲打时,我手捧账本,满脸委屈。
「母亲这么说实在是伤儿媳的心,昨日夫君把掌家权重新交给儿媳,可今日一盘账才知婆母每月的支出太大,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着节省一点。」
「胡说八道!自从我嫁进侯府每个月的支出都大差不差,凭什么现在要我节俭,我看是你贪墨了公中的钱,才想的这一出吧。」
季莞不屑,靠在身后的椅背,并不慌张,反而笑着打量我。
「要想我配合你也可以,听说你之前去给渺渺提亲态度不恭敬,对我娘家人不客气,如果你带上三千两白银再送两箱珠宝,顺便再给我母亲他们磕个头,我兴许可以考虑少花一成,怎么样?」
「罗秋娘,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萧然还在,这侯府可不是你说了算。」
她信心满满,和我对视。
提出的要求更是刁钻。
往日仗着曲萧然撑腰,季莞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侯府更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
可此时,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母亲这话好笑,夫君一个月最多也才两百两的花销,你每个月可是高达千两白银啊,这钱大部分都被送去季家了吧。」
「还有这些年侯府大大小小得到的赏赐,都在季家吧,我上回去季家看得可仔细了,墙上挂的字画,厅里摆的瓷器茶具,甚至季家女眷身上戴的可都不少是侯府的东西。」
「这不知道的啊,还以为侯府是季家的钱袋子呢哈哈哈。」
「罗秋娘你放肆!」她猛拍桌子涨红了脸,半响平静下来戏谑道,「你知道又如何?萧然难道会信你?」
可她的笑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曲萧然时僵在了脸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刹那间,血色尽褪。
「萧,萧然……」
曲萧然没说话,只是从前看到季莞总是笑弯的双眼,此时却乌云密布,令人汗毛耸立。
屋外电闪雷鸣,季莞瘫软倒地,宛如被摔碎的瓷器娃娃。
呆呆地看向眼前陌生的曲萧然,面如土灰。
这日以后,曲萧然再没见过季莞。
两人隔阂渐大,季莞又骄傲惯了,卖惨无用,低头道歉的法子也不愿使出来,反而把人越推越远。
见状,她却把一切都怪在我头上。
今日要我去伺候她用膳,明日要我给她煎药。
她威胁道:「如果你不做,我以后出门赴宴定不给你好果子吃,别忘了,若论辈分,你比你大!」
直到这日她难得没有为难我。
正觉得奇怪时,泽儿红着眼跌跌撞撞跑来。
「娘!浔生快被祖母打死了,你快救救他!」
10
季莞想让泽儿陪她看戏,可泽儿功课繁忙不愿耽误。
浔生替他开口解围时,惹怒了季莞。
等我匆匆赶到,浔生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重新裂开,身上淌血,好不凄惨。
「秋娘怎么来了?」季莞嘟嘴打趣,笑着把手上沾血的戒尺扔在地上,「瞧瞧你给泽儿买的书童,这主子说话,哪有奴才说话的地,我替你管教管教,你不会怨我吧。」
「母亲既想管教,提点两句就是,还动上手了,这孩子和泽儿同岁,你就不怕把人打死?」
谁知她笑得更厉害了,肩膀微颤,看向浔生的目光带着嫌弃。
冷冷解释:「贱奴就是贱奴,我就算把他杀了又如何。」
这些年,季莞对曲泽的好是真的好,可对别人却残忍得像恶鬼,从前泽儿性子较软,即使我曾明里暗里提点过当初的真相,他总不信。
如今看着身边亲近的浔生被打得凄惨,看向季莞的眸子带上了迷茫和怨怼。
终究是忍不住质问:「浔生只是帮我解释,他何错之有!祖母如果想打死他还不如先把我打死!」
他执着地护在浔生前面,和季莞对着干。
硬生生把上一秒正高兴将了我一军的季莞看得气愤,指着浔生,难以置信。
「就为了这么个贱奴,你居然顶撞我!罗秋娘给你选的书童明显就是居心不轨,你听我的等他没了,我重新给你选个更聪明伶俐的。」
面对泽儿,她总是和蔼。
可此时泽儿却脸色复杂,轻轻摇头,看向季莞的目光充斥失望。
「我不要,我只要浔生,浔生很好也没做错事,祖母不该这么对他,从前我只当祖母性子直率,不成想居然视人命如草芥,孙儿真是看错你了!」
「以后我的事就不劳烦祖母插手了。」
他放下狠话,带着浔生就要离开。
可先是被曲萧然发现真相受了冷落,现在又被泽儿指责埋怨,季莞再也绷不住,眼泪像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砸在了地上。
她尖锐喊叫,情绪激动:「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
「泽儿,母亲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话一出口她干脆也不再遮掩,强硬搂过泽儿一再解释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当年互换孩子的真相也终于浮出水面。
可比起季莞的痛快,泽儿的恍惚,浔生的震惊,我却反常地笑了笑。
「原来你这些年是因为泽儿是你的亲生儿子才对他这么好啊。」
「废话,他是我生的我当然要对她好,倒是你生的那个孽种现在指不定早就投胎转世了哈哈哈。」
「可是季莞,当年我把孩子重新换回来了呀,泽儿才是我的亲生儿子哦。」转头又指向浔生,「他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季莞怔愣不动,疯狂摇头。
可当我亲口说出当年种种细节,加之滴血认亲证明,季莞就是不信,也只能相信。
她仰头狂笑,笑着笑着眼泪糊了一脸,抬手想碰浔生,却被他强撑身体甩开。
浔生从一开始的惊愕到现在的低头沉默,让人摸不准他的想法,最后还是在泽儿的搀扶下才勉强离开。
屋内季莞久久凝视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猩红。
「罗秋娘啊罗秋娘,可真有你的,我多年计划落空,真是可笑,可笑啊!」
11
自从知道泽儿和浔生的真正身份后,季莞和曲萧然对他们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对浔生嘘寒问暖,企图弥补挽回亲情。
而对泽儿各种污言秽语,惹得他神情恹恹,伤心不已。
浔生曾私底下问我为什么这样做。
我正在修剪花卉的手没有停下:「因为我只能这么做,若我当年不知情,几月前来侯府认亲的少年就该是泽儿了。」
「浔生,至少我没害你。」
手起刀落,多余的花枝掉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回头时,他已经离开。
我本以为季莞和曲萧然忙着和浔生增进感情,这场谈话不过是个插曲。
直到这日,我正和泽儿用膳,浔生端上来两碗鱼翅羹。
几口下肚,我和泽儿浑身无力瘫软在桌上。
紧接着是季莞昂首挺胸地走进来,眼珠子转了又转,唇角上扬。
「是不是浑身无力?放心,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再过不久你们就会肝肠寸断而亡,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
「季莞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泽儿可是你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你居然也这么狠心。」
「疼?!可笑!早知道他才是你的孽种,我早就把他掐死了。」她毫不掩饰对泽儿的嫌弃,「这侯府只能是我儿子的,至于你和你的野种,就该待在发烂发臭的地底下。」
她的恶意毫不掩饰,以至于尚且还对她心存一丝希望的泽儿,在听到这些话时不可避免眼神黯淡,只剩绝望。
见状,我总算安心。
「季莞,你不会以为今日我和泽儿必死无疑吧?」
她正疑惑,京兆府的官差突然闯了进来,把季莞吓得够呛,我甩了甩酸麻的胳膊毫发无损时,她更是下意识尖叫:「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没事?!」
可回答她的只有浔生冷静到极致的声音:「你真的以为我会配合你害死他们吗?不,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不是这样的浔生,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能让你当上侯爷啊,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她哭得伤心欲绝,却没再得到浔生一句回应。
鱼翅羹里验出剧毒,加上浔生指认,季莞当场就被官差扣押。
曲萧然和她擦肩而过。
到底是爱了十几年的女子,见状恨不得冲上去替她解围。
可刚转身要说些什么,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曲萧然瘫痪在床,诸多事情处理不了。
他不信我,只信季渺渺。
他觉得季渺渺不会害他,不会害季莞,可房门一关,季渺渺面露嘲讽。
我问她会不会后悔?
她表情不变,叉腰抬头:「不后悔,我和季莞不一样,我可不是能为家族卖命的人。」
「我啊,自私得很。」
阳光下,季渺渺更鲜活了几分,朝气直率的模样和传言中苛刻残忍的形象南辕北辙。
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12
曲萧然的精神日渐萎靡。
弥留之际他或许猜到了几分,嚷嚷着要见我。
他说:「我对你是救命之恩,你就算给侯府当牛做马也是应该。」
他说:「你不该这般善妒,明知我最在意菀菀,却设计坑害她。」
他说:「只要你救出菀菀,昔日救命之恩就一笔勾销,否则我定诅咒你和曲泽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我叹了口气,只觉无奈。
都要死了,还要恶心人一把。
我坐在他床边,给他理了理衣襟,轻声道:「夫君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当年救我的真是你吗?」
他双眼瞪圆,久久凝视,不敢相信。
我出生望族,却是外室所出,最见不得人的存在。
和季莞想比,称得上一句半斤八两。
从小受尽磋磨白眼,没有一日不想离开。
可对家族而言,子嗣就该发挥他们最大的利用价值。
我长到十六岁,不像别的姐妹长相貌美,技艺出众,在家中依旧不受待见。
可我照样活着。
我想活着。
长长久久地活着。
春日宴上,到场的大多是家世出众的男子。
设计一出落水被救的戏码,简直完美。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真正救了我的不是官宦子弟,而是一个马夫。
我深知曲萧然顶替救命之恩,别有所图。
可侯府人少,曲萧然又是个样样以娘为先的人,进了府只要我忍一忍,荣华富贵和侯府主母的显赫身份就都是我的了。
和家中为我挑选的男子想比,曲萧然是我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嫁给曲萧然之前,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断了马夫的救命之恩。
如此,皆大欢喜。
听完这个故事后,曲萧然还没咽气。
这回他看向我的眼神总算不同了。
惊骇,颓废,茫然还有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双腿一蹬。
没了。
曲萧然一死,侯府当家做主的就成了我和泽儿。
牢狱里的季莞无人打点,被发现时已经死透了,身上爬满各种蛇虫鼠蚁,让人唏嘘。
季家没了季莞,又想缠上季渺渺。
可惜她心意已决,不知和季家说了什么,没几日的功夫,没了官身的季家就举家搬迁回了祖宅。
没了这样的姻亲,值得高兴。
我也不拘着她,给她自由。
侯府的主子到头来还是三个。
从前是我,曲萧然和季莞。
如今是我,泽儿和季渺渺。
兜兜转转,姓氏没变,人却变了。
哦对了,还有浔生。
他不愿留在侯府,我就给他准备盘缠,又在钱庄存了钱,方便他随时取用。
如琴很是不解,问我担不担心他背叛。
我无话可说。
人生在世,哪能步步算到。
就像我没算到救我的是马夫,也没算到我会嫁给曲萧然,更没算到我会和季渺渺联手。
当年不杀浔生,是我不忍。
来日他若想动手,我也不必手下留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