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g？"

唐棠坐在沈翊诚公寓的地毯上，面前摊满了从公司带回来的档案。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一杯热咖啡递给身旁的沈翊诚："查了所有带’凌’字的警界高层，没有一个符合条件。"

沈翊诚接过咖啡，指尖在她手背上短暂停留："也许不是姓氏。"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投影到墙上："周振国死前说的’ling’，更可能是代号或名字的一部分。"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复杂的组织结构图，中心是"同心会"三个大字，周围辐射出数十个分支，标注着不同的人名和职位。唐棠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名字上——凌霜。

"这是？"

"三十年前同心会的核心成员之一。"沈翊诚放大资料，"凌霜，女，当年28岁，负责资金洗白。警方行动后下落不明，传闻已死。"

唐棠凑近屏幕，仔细端详那张模糊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子一袭旗袍，面容姣好但眼神凌厉，右手腕上戴着一枚蛇形玉镯。

"她会不会就是’先生’？"

"可能性很大。"沈翊诚点头，"尤其是这个。"

他指向资料末尾的一行小字："凌霜与周振国曾为恋人关系"。

唐棠挑眉："所以周振国临死前念的不是姓氏，而是她的名字？"

"嗯。"沈翊诚关上投影，"如果凌霜还活着，现在应该六十岁左右。"

唐棠刚要说话，门铃突然响起。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知道这个住处的人屈指可数。

沈翊诚示意唐棠躲到书房，自己则拔出手枪，缓步走向门口。监控屏幕上显示，门外站着一位穿米色风衣的女子，长发及腰，背影窈窕。

"谁？"沈翊诚冷声问。

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翊诚，好久不见。"

沈翊诚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一顿。

唐棠从书房缝隙中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沈翊诚，此刻竟面色微变。

"徐媛媛？"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还活着。"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棠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个自称"徐媛媛"的女子优雅地脱下风衣，露出里面剪裁得体的白色连衣裙。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五官明艳，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女性特有的韵味。

最让唐棠心惊的是，徐媛媛的眉眼间，竟与自己有三分相似。

"这位就是唐棠吧？"徐媛媛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久仰大名。"

唐棠礼貌性地握了握，触感冰凉柔软："徐小姐认识我？"

"当然。"徐媛媛红唇微扬，"翊诚的新欢，我怎么能不了解？"

沈翊诚皱眉："徐媛媛，注意言辞。"

"开个玩笑而已。"徐媛媛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动作熟稔得像回了自己家，"五年不见，你倒是变得无趣了。"

唐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互动。沈翊诚虽然表情冷淡，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解释。"他单刀直入，"当年那具尸体是谁的？"

徐媛媛的笑容淡了些："一个可怜的女孩，长得和我很像。"她从手包中取出一支细长的香烟，"不介意吧？"

沈翊诚夺过烟："回答我的问题。"

"真粗鲁。"徐媛媛叹了口气，"好吧，当年我发现顾青山是同心会的人，准备揭发他，却被他察觉。为了保命，我只好制造了自己的’死亡’。"

唐棠注意到她说这些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一道细长的疤痕。

"这五年你在哪？"沈翊诚追问。

"世界各地。"徐媛媛轻笑，"顺便查了些有趣的东西。"

她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白发苍苍的凌霜站在某欧洲古堡前，虽然年迈但眼神依旧锐利，右手腕上赫然戴着那枚蛇形玉镯。

"凌霜还活着，而且上周刚回国。"徐媛媛语出惊人，"她现在叫林美玲，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

唐棠倒吸一口冷气。林氏集团——星辰传媒最大的竞争对手！

沈翊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合作。"徐媛媛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们在查’先生’，而我想报仇。"

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伤疤："顾青山留给我的纪念。他死了，这笔账自然要算在他主子头上。"

唐棠看向沈翊诚，等他决断。

"证据。"沈翊诚最终开口，"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徐媛媛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凌霜这五年的行踪记录，以及她和顾青山的通话录音。"她顿了顿，"还有...你们会感兴趣的东西。"

沈翊诚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段监控视频——昨夜医院icu的走廊上，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十分钟后匆匆离开。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眼角的细纹和手腕上的玉镯，与老照片中的凌霜如出一辙。

"是她杀了周振国。"徐媛媛冷笑，"清理门户。"

厨房里，唐棠机械地洗着咖啡杯，水流冲过指尖，冰凉刺骨。

徐媛媛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碎了她和沈翊诚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静。那个女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她与沈翊诚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

"需要帮忙吗？"

徐媛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唐棠手一滑，杯子掉进水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抱歉，吓到你了？"徐媛媛倚在门框上，红唇微扬，"翊诚去书房打电话了，我们聊聊？"

唐棠关上水龙头："徐小姐想聊什么？"

"别这么生疏嘛。"徐媛媛自来熟地拿起一个苹果把玩，"听说你只用了三个月就做到了我这个前女友五年都没做到的事——让翊诚动心。"

苹果在她指尖转了一圈，鲜红的果皮像她唇上的胭脂："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唐棠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这是你们的私事。"

"因为他太冷漠了。"徐媛媛咬了一口苹果，汁水染红她的唇角，"工作永远是第一位，查案可以几天几夜不联系我。"她轻笑，"现在看来，他倒是变了不少。"

唐棠攥紧擦碗布："徐小姐，如果你是来挑拨离间的——"

"不不不。"徐媛媛摆手，"我只是好奇，你能忍受他多久。"

她凑近一步，香水味扑面而来："翊诚是个偏执狂，为了查案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指尖轻轻点了点唐棠的心口，"他在乎的人。"

唐棠正要反驳，书房门开了。沈翊诚站在门口，眼神冰冷："徐媛媛。"

三个字，警告意味十足。

徐媛媛识趣地后退："开个玩笑而已。"她将苹果核精准投入垃圾桶，"怎么样，我的情报有价值吗？"

沈翊诚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唐棠："老陈查过了，视频是真的。"

唐棠点头，胸口那股郁结却挥之不去。她很清楚徐媛媛是故意说那些话，但更让她不安的是——沈翊诚对这位"死而复生"的前女友，态度实在耐人寻味。

"我需要你接触凌霜。"沈翊诚对徐媛媛说，"以海外投资商的身份。"

徐媛媛挑眉："报酬呢？"

"顾青山的死还不够？"

"一码归一码。"徐媛媛轻笑，"我要星辰传媒5%的股份。"

唐棠瞪大眼睛。5%的股份价值数亿！

沈翊诚却干脆地点头："可以。"

"爽快。"徐媛媛拿起风衣，"三天后给你消息。"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我住君悦酒店2808房。"红唇微扬，"翊诚，你知道怎么找我。"

门关上后，公寓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唐棠低头继续擦杯子，指尖微微发抖。

"唐棠。"沈翊诚走到她身后，"她说的任何话，都不要信。"

"我没那么幼稚。"唐棠勉强笑了笑，"只是...你答应得太干脆了。"

沈翊诚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因为这是最快的方式。"他的目光灼热，"但有一件事你必须清楚——"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沈翊诚皱眉接听，脸色越来越沉："什么时候？...好，我马上到。"

"怎么了？"唐棠问。

"凌霜出手了。"沈翊诚抓起外套，"林氏集团刚刚收购了风华传媒15%的股份，现在正联合其他股东逼宫，要求星辰交出’名单’。"

唐棠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凌霜控制了两大传媒集团，他们将彻底失去舆论阵地！

"我和你一起——"

"不。"沈翊诚罕见地打断她，"你去查徐媛媛。"

他递给她一个微型监听器："我怀疑她没有完全说实话。"

唐棠接过监听器，突然意识到这是沈翊诚在给她选择——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心。"她最终说道，"凌霜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沈翊诚点头，临出门前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唐棠心头一暖。她看着沈翊诚离去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徐媛媛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让这个女人破坏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信任。

君悦酒店2808房。

唐棠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她换了身休闲装扮，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

门开了，徐媛媛穿着真丝睡袍倚在门框上，见到她毫不惊讶："来得比预计早。"

"聊聊？"唐棠亮出监听器，"沈翊诚让我来的。"

徐媛媛挑眉，侧身让她进屋："他倒是信任你。"

套房奢华宽敞，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唐棠注意到茶几上摊着几张照片，全是凌霜近期的行踪。

"喝什么？"徐媛媛走向酒柜，"威士忌？翊诚最爱喝的那个牌子，我这里也有。"

"水就好。"唐棠不动声色地观察房间，"你和沈翊诚是怎么认识的？"

"警校。"徐媛媛倒了杯红酒给自己，"我是他师妹，后来一起分到刑侦科。"她抿了口酒，"再后来...你懂的。"

唐棠拿起一张照片："为什么假死后不联系他？"

"联系了又能怎样？"徐媛媛轻笑，"让他陷入危险？顾青山背后是整个同心会，连他爷爷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突然凑近唐棠："知道吗，翊诚最讨厌别人骗他。所以我’死’了，反而让他记了我五年。"红唇微扬，"直到你出现。"

唐棠放下照片："徐小姐，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以为很明显了。"徐媛媛晃着酒杯，"钱，权，报复。"她顿了顿，"还有翊诚。"

唐棠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媛媛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文件里是一份五年前的医疗记录——徐媛媛的怀孕诊断书，以及...流产手术同意书，签字栏赫然是沈翊诚的名字！

"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徐媛媛声音轻得像羽毛，"因为查案，他让我打掉了。"

唐棠手指发抖，文件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她强迫自己冷静："这不能说明什么。"

"是吗？"徐媛媛又拿出一张照片——年轻的沈翊诚跪在医院走廊，双手抱头，表情痛苦到扭曲，"他后悔了，但晚了。"

唐棠猛地站起来："够了！"

"生气了？"徐媛媛歪头，"别急，还有更精彩的呢。"

她打开电视，屏幕上立刻播放出一段监控录像——昨晚沈翊诚离开公寓后，并没有去公司，而是...来到了这家酒店！

画面中，徐媛媛穿着性感睡衣开门，沈翊诚在门口停留片刻，最终迈了进去。

录像到此为止。

"我们聊了很多...往事。"徐媛媛抚摸着锁骨上的红痕，"翊诚喝多了，说了些有趣的话。"

唐棠浑身发冷，耳边嗡嗡作响。她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沈翊诚昨晚确实回来得很晚，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跟你说了什么？"她听见自己机械地问。

"他说..."徐媛媛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你长得真像我。"

唐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

她站在马路边，冷风吹不散脑海中徐媛媛恶毒的低语。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可情感上...那张流产同意书上的签名，确实像极了沈翊诚的笔迹。

手机震动，是沈翊诚的短信：「还在君悦？我这边结束了，来接你。」

唐棠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该回复什么。她应该直接问他吗？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唐棠？"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沈翊诚站在几步之外，眉头微蹙："怎么不接电话？"

夜色中，他的轮廓依然英俊得让人心痛。唐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沈翊诚快步走近，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了？"

"徐媛媛..."唐棠艰难地开口，"她给我看了些东西。"

沈翊诚眼神一凛："什么东西？"

"五年前的医疗记录。"唐棠直视他的眼睛，"她说你们有过一个孩子。"

沈翊诚的表情瞬间凝固。这个细微的变化像把刀，狠狠扎进唐棠心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声音沙哑，"回车上说。"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沈翊诚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那份记录是伪造的。"

"那签名呢？"

"...是真的。"沈翊诚深吸一口气，"但孩子不是我的。"

唐棠心跳如雷："什么意思？"

"徐媛媛当年和顾青山有一腿。"沈翊诚声音冰冷，"怀孕后被顾青山强迫流产，她求我帮忙签字，因为顾青山不想留下证据。"

他转向唐棠，眼神痛苦而坦诚："我后悔的不是孩子，是没能早点看清她的真面目。"

唐棠胸口的大石稍稍松动："那昨晚...你为什么来酒店找她？"

沈翊诚皱眉："我没来。"

"监控拍到了。"

"什么时..."沈翊诚突然顿住，眼神骤冷，"等等，把录像给我看。"

唐棠调出手机里的视频。沈翊诚只看了一眼就冷笑出声："这是ai换脸。"他指向画面中"自己"的手腕，"我从不戴表，尤其是这种款式。"

唐棠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录像中的"沈翊诚"戴着一块百达翡丽，而真正的沈翊诚向来只佩戴极简的机械表。

"她设了个局。"沈翊诚启动车子，"现在回公寓，我需要检查那份医疗记录。"

唐棠点头，心中的阴霾却未完全散去。即使徐媛媛伪造了录像，流产同意书上的签名却是真实的。沈翊诚和徐媛媛之间，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往事？

车子驶入夜色，两人各怀心事。唐棠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突然意识到——这场关于"先生"的博弈中，最危险的敌人，或许不是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