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手机时，我看到了一个帖子。

【老婆怀孕六个月，做四维超声发现不是男胎，还可以流掉吗？】

评论区网友回复：【可以啊，离婚，去居委会开证明，拿着证明去医院引产。】

【有没有简单一点的办法？我不想让老婆知道是我不想要的。】

【有啊，带她去香港旅游，顺便验证性别，确认是女的话可以在路上制造意外，她还觉得你体贴呢。】

我瞬间愣住，手边是老公从旅行社带回的出行计划表，桌上还放着今天在医院做的四维超声报告单。

1

怀孕六个月，我到医院去做了四维超声检查。

在超声图像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宝宝的脸。

宝宝闭着眼睛，嘴唇微微上翘着，小手放在耳朵右侧，像是在和我打招呼。

看到他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欣喜像烟花一般在我心头炸开。

从医院走出后，梁文州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对不起老婆，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产检。检查结果怎么样啦？】

【宝宝很好，很健康。就是宫颈长度有点不够，医生说要小心点。】

他没有关心我的身体，反而迫不及待问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我还沉浸在看到宝宝的喜悦中，没有和他计较太多。

【我哪里知道哦。】

【你之前不是说做四维超声能看出来吗？】他又问。

我之前曾在网上刷到过一些帖子，做四维超声的时候，有些角度可以看到宝宝的生殖器，借此判断性别。

我和他分享过这件事，只是当玩笑话，但他却似乎当真了。

他的紧迫态度让我生出了一丝疑虑。

我故意回道：【可能是妹妹哦。】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你确定吗？看清楚了？】

我从网上找了一张照片发他，【对啊，我拍了照片了，都没有那个部位，肯定是妹妹啦。】

梁文州很久都没有再回复。

我照常回公司上班。

下班时，梁文州给我递了一份香港旅游的出行计划表。

「老婆，你怀孕辛苦了。趁着现在没有孕期反应，我们五一去香港旅游一趟吧，等生完孩子就更没时间了。」

我有些心动。

生完孩子后基本上一整年都不会有自己的时间，如果想出去玩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五月香港已经很热了，人又多。

比起去香港，我还是更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静静住上几天。

但梁文州却说：「香港多好啊，最近金价高，我准备去香港给宝宝提前买个金锁，再给你买个包包，你看可以吗？」

我再次心动了，答应要考虑考虑。

刚把行程表拿回来，我便在手机上刷到了这样的帖子。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2

我不敢相信。

点开那个网友的个人资料页面，什么信息都没有。

翻开他之前的帖子，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婆怀孕三个月，本人姓梁，请网友们帮忙取个男孩的名字。】

我的心悬了起来。

连姓氏都是相同的。

点开帖子，几个高赞的回答分别是：【梁书宇、梁子麒、梁知许。】

看到这几个名字，我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上个月，梁文州曾经和我提起过几个他给宝宝取的名字。

我记得就是这三个。

当时我还有些嗔怪，「怎么听起来都像是男孩的名字，你就那么喜欢男孩吗？」

梁文州怪我想太多，还说女孩子用这样的名字也很英气。

他在我面前从没有过重男轻女的表现，他这样一说，我便相信了。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难道梁文州带我去香港旅行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鉴定性别？

如果鉴定出来并非他所想，他难道真的要不顾我的生死，制造意外让我流产？

我在他的心中，到底算是什么？

我颤抖着，拿着旅行计划，到书房找他。

他正在打游戏。

我按捺着自己的不快，问道：「你想去香港，不会是想要鉴定宝宝的性别吧？」

「现在知道性别有什么意义？难道鉴定出来是妹妹，你就要把宝宝打掉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他应付了我一句，转头继续打游戏。

他每次打游戏都要连续熬上几个小时，甚至有时候会通宵。

怀孕前，我曾和他约法三章，他答应我把游戏戒掉，我才安心备孕。

可没想到他现在又开始了。

我怒气上涌，走到他的书桌前，干脆把电源线拔了。

「你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不打游戏的吗？」我愤怒地瞪着他。

3

「梁文州，从早上我告诉你宝宝可能是个妹妹的时候，你的态度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你家也不是什么官僚贵族，也没有什么皇位可以继承。退一万步说，孩子也不一定愿意投身到你家，离了你，他说不定还能投胎到更好的人家！」

「你如果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直接告诉我，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医院打胎，这样对我身体的损害还小一点！」

见我真的生气了，梁文州才站起来，扶住我的肩，好言安抚道：「宝宝对不起，我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想要放松放松。」

「我提议去香港真的只是想带你好好散散心。」

他心虚地转了转眼珠，补充道：「而且如果去香港可以鉴定性别的话，不是也不错吗，我们可以早点开始准备宝宝的衣服和个人用品呀。」

我冷笑了一声。

梁文州见我并没有被他说服，语气缓和了下来，「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我当然不会强迫你，只是……」

梁文州能言善辩，一定又想出了什么理由。

在他开口前，我抢先用话堵住了他的嘴。

「好啊，那就不去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4

刚刚和梁文州对峙一番，我气得不轻。

小腹隐隐作痛，像是肚子里的宝宝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我刚毕业就认识梁文州。

我是产品经理，他是公司销冠。他在公司会议上一番行云流水、慷慨激昂的演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后来的工作中，我们也多有交集。

一来二去，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在一起两年多，他经常出差，在家的时间比较少，我们的感情反而更加浓烈，很快就认定了彼此，组建家庭。

结婚后生活在一起，偶尔有些矛盾，他总能很快把我哄好。

他出生于南方宗族关系比较强的地区，在他老家那边，很多人不惜承担高额罚款，甚至穷得叮当响也要连生四五个孩子，只为了生出一个男孩。

但他并没有染上那种重男轻女的风气。

结婚前，他便拉着我的手，向我保证：「以后我们只生一个孩子就好」。

那时候，他在我的眼中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但现在，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

吃晚饭时，为了试探他的态度，我主动和梁文州聊起前同事的近况。

「听说小李最近刚生二胎，又是个男孩，以后压力应该会很大吧。」

「为什么？」

「要给两个孩子准备彩礼和房子啊。」

梁文州眼底露出了一丝嘲讽，但很快就藏了起来。

「也不错，至少有后了。虽然累，但是有了奋斗的目标。」

听到这话，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梁文州和那些重男轻女的人没有任何区别。在他的心底依旧觉得，只有生了儿子才算是有后。

还没等我开口，他又说道：「对了，过段时间我工作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照顾你，我把我妈叫过来吧。」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怀孕后，什么时候让你照顾过了？」

去年，他从销售岗转到运营岗，不再经常出差。

但是平时他总是说工作忙，孕检产检没有陪我去过一次，家里的饭菜也是我做的，他是怎么腆着脸说出照顾这两个字的？

5

梁文州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我妈知道你怀了宝宝，一直很开心，想过来陪你。你每次总是阻拦推辞，怎么，难道你肚子里怀的不是她的孙子吗？」

我肚子里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为了避免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想再和他争吵，放下筷子回到房间。

我拿起手机，再次打开了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帖子。

上面的内容更新了。

【老婆拒绝去香港了，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让你妈过来治治她。我老婆之前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和我妈吵架的时候流掉的，幸好是个女孩子，要不然我得骂死我妈。】

【最好做成意外，这样你老婆会自责死，以后还可以借此拿捏她。】

【是啊，在这些事情上面老一辈比我们要有经验。等孩子没了，你再去安慰几句，依旧是她的亲亲老公。】

看到这些字，我冷得全身发抖。

他究竟是让她过来照顾我，还是谋杀我？

为什么我没能在结婚怀孕前，认清他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肚子又痛了起来。

肚子上鼓起了一小块，像是宝宝在拳打脚踢。

「宝宝，你也很委屈吧……」

我摸着肚子，心痛得无以复加。

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没过两天，婆婆果然不远万里，从老家过来。

她拎着一个大行李箱敲开了家门，一进门便喜盈盈地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她把一个黑盒子递给我，「这是转胎丸，是我特意在大师那里求来的，吃了这个保准能生儿子！」

她又拿出了一大缸的酸菜。因为温度高，酸菜已经发出了腐臭的气味，但她仍然浑然不觉，直接放进冰箱里。

6

她催我吃下黑盒子里的黑色丸子。

我不敢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但却也没有办法。

只能把丸子放进嘴里，假装嚼了两口咽下去，实际上偷偷跑回房间，把药丸吐到马桶里。

她又做了酸菜鱼、酸菜扣肉。

酸菜早已腐坏，即便是加了形形色色的调料，依旧有隐约的酸腐气味传出。

如果真的吃下这些东西，恐怕不仅孩子保不住，我的小命也会丢掉。

婆婆还在不断往我碗里夹酸菜，可她自己却一筷子都没动。

「多吃点酸菜，酸菜好，酸儿辣女！」

面对婆婆的期盼目光，和倒果为因的说法，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是男是女，在胎儿成型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你让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用啊。」

婆婆瞪了我一眼，咬牙道：「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做法，老祖宗几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不过念了几年的书，懂什么！」

我转头看向梁文州，「你也信吗？」

梁文州心虚地低下头。

「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之前不也常跟我提起吸引力法则吗，说不定你想着想着，最后就成真了呢。」

我笑了。

「你是个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在精子和卵子结合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吗？」

「你还说你不重男轻女，不要太虚伪了！」

7

梁文州依旧面不改色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最后能生出个男孩子，那自然好。就算是个女孩，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嫌弃我？」

我被他的无耻言论气得肚子一阵胀痛。

放下筷子，什么也没吃，空着肚子回到了房间。

待了一会儿，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准备起床去厨房煮碗面吃。

走到门边，听到餐厅传来了母子俩谈话的声音。

梁文州把声音压得很低。

「妈，你不是说那个药有效果吗，她怎么吃了好几个了，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