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我有钱又好看,嫁渔夫又怎么了?(周衡渔夫)_我有钱又好看,嫁渔夫又怎么了?周衡渔夫最新章节
我,沈明珠,苏州首富沈家的独女,此刻正倚在锦绣绸缎庄二楼的雕花窗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的金算盘。楼下街市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却无一能入我的耳。
"小姐,这是上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掌柜恭敬地递上一本厚厚的账册。
我随手翻了几页,指尖在某处一顿:"这匹云锦的进价怎么比往常高了二成?"
掌柜额头渗出细汗:"回小姐的话,近日雨水多,蚕丝产量..."
"去告诉李家,若还想做我沈家的生意,这价格必须降回去。"我合上账册,不容置疑地道,"否则,湖州多的是愿意合作的丝商。"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掌柜连连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贴身丫鬟青竹递上一盏雨前龙井,笑道:"小姐眼力真好,那李家人以为老爷不在,就想糊弄咱们呢。"
我轻哼一声,抿了口茶。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将家中产业逐渐交到我手中。那些商贾起初还对我这个十七岁的女子不屑一顾,直到我用手段让几个不老实的家伙倾家荡产,这才没人敢小觑沈家大小姐的手段。
"小姐,王家公子又派人来提亲了。"青竹小声道,"送来的聘礼足足有二十箱呢。"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退回去。那王公子除了会花钱听曲儿,还会什么?"
"可是老爷说..."
"爹爹那边我自会去说。"我站起身,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鬓角。镜中人儿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袭湖绿色罗裙更衬得身段婀娜。苏州城里谁不知道沈明珠才貌双全?那些纨绔子弟也配?
"备船,我要去湖上散心。"
半个时辰后,我坐在沈家精致的画舫上,任微风拂面。初夏的太湖波光粼粼,远处青山如黛。我命人撤去四周纱帐,好更清楚地欣赏这美景。
"小姐,天色有些变了,咱们是不是..."青竹有些担忧地看着渐起的风浪。
我摆摆手:"怕什么?这船结实得很。"
然而天公不作美,转眼间乌云密布,狂风骤起。画舫剧烈摇晃起来,侍女们惊叫连连。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巨浪打来,船身猛地倾斜——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我吞没。我拼命挣扎,但厚重的衣裙像铅块一样拖着我下沉。口鼻中灌入的水让我窒息,眼前渐渐发黑...
"姑娘?姑娘?"
恍惚中,一个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我艰难地睁开眼,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剑眉星目,肤色因日晒略显黝黑,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
"这是哪里?"我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环顾四周,土墙茅顶,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
"这是我的住处。"男子递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你在湖里溺水了,我把你救了上来。"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被换成了粗布衣裳,顿时羞愤交加:"你!你竟敢..."
"姑娘别误会。"男子后退一步,神色坦然,"是我邻居张婶帮你换的衣裳。你的衣物已经洗净晾在外面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仍难掩嫌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沈家大小姐!你竟敢把我带到这种地方..."
男子不卑不亢:"当时情况紧急,沈小姐若觉得不妥,等雨停了便可离开。"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寻常百姓听到沈家名号,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这人却如此镇定。
我勉强喝了几口姜汤,辛辣的味道让我咳嗽起来:"这是什么?难喝死了!我家最下等的丫鬟都不喝这种东西!"
男子不恼,反而微微一笑:"良药苦口,沈小姐若想早日恢复体力,还是喝完为好。"
我正欲反驳,一阵眩晕袭来,不得不重新躺下。这该死的虚弱感!我何时这般狼狈过?
"你叫什么名字?"我勉强问道。
"周衡。"他简短地回答,转身去整理桌上的几本书籍。
我眯起眼,隐约看到那些书似乎颇为古旧精致,不像是普通渔夫会有的东西。更奇怪的是,角落里竟摆着一套看似普通的茶具,但那釉色...莫非是官窑出的?
"你是做什么的?"我追问。
"打渔为生。"周衡头也不回地答道,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破绽。
我轻哼一声,不再言语。身体的不适让我暂时无法思考太多,但直觉告诉我,这个叫周衡的渔夫,绝不简单。
窗外雨声渐歇,天色已晚。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我沈明珠竟要在这破草屋里过夜?想到这里,我不禁咬紧了嘴唇。
晨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洒落在我脸上,我皱着眉头睁开眼,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身下硬邦邦的床板和身上粗糙的布料让我瞬间清醒——我还在那个该死的渔夫家里!
"青竹!"我习惯性地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声音戛然而止。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衡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走了进来。阳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一道阴影,衬得下颌线条更加坚毅。
"沈小姐醒了?"他将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这是草药,喝了会舒服些。"
我撑起身子,浑身仍有些发软,但比昨晚好多了。我瞥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嫌恶地别过脸:"拿开!谁知道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周衡不恼,反而轻轻一笑:"沈小姐若不信,我可以先尝一口。"
他说着真的端起碗抿了一小口,然后递还给我。我一时语塞,只得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尝了尝。出乎意料,这药虽苦,却带着一丝甘甜,并不难以下咽。
"你懂医术?"我一边喝药一边打量他。他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不像常年打渔之人应有的粗糙。
"略通皮毛。"他接过空碗,转身欲走。
"等等!"我叫住他,"我的衣服呢?我要回家。"
"还未全干。"周衡指了指门外晾着的我的衣裙,"而且沈小姐身体尚未恢复,最好再休息半日。"
我咬了咬唇。他说得没错,我现在走路都还腿软,更别说独自回府了。但留在这里实在有损我的身份。
"你这里可有纸笔?我要给家里送个信。"
周衡略一沉吟:"午后我去镇上卖鱼,可以替沈小姐送信。"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勒索我沈家吧?"
周衡闻言,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沈小姐多虑了。若我想谋财,昨晚就不会救你。"
他语气平淡,却让我莫名感到一丝羞愧。的确,若非他相救,我恐怕早已葬身湖底。
"那...多谢了。"我勉强道,这几个字从我口中说出实属罕见。
周衡似乎也有些意外,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屋内只剩我一人,我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简陋的屋子。墙角堆放着渔网和鱼叉,确实像个渔夫的家。但当我目光扫过那张粗木桌子时,却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本书籍,其中一本露出的一角上赫然印着《昭明文选》几个字。
这不是寻常读书人会看的书,更别说一个渔夫了。我挣扎着起身,走到桌前翻阅。除了《昭明文选》,还有《孙子兵法》和一本医书,都是相当考究的刻本,书页边缘甚至有朱笔批注,字迹工整有力。
我越发觉得这个周衡不简单。正想再翻找些线索,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赶紧回到床上。
周衡进来时手里多了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碗白粥和几样小菜。"沈小姐久未进食,先用些清淡的吧。"
我本想拒绝,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只得接过。粥煮得恰到好处,小菜也清爽可口,竟比我府中厨子做的还要合我胃口。
"你平日就吃这些?"我忍不住问。
"粗茶淡饭,让沈小姐见笑了。"他坐在门边的矮凳上,开始修补一张渔网,动作娴熟得确实像个渔夫。
我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他。阳光下,他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若换上一身锦衣,说是王侯公子也不为过。
"你读过书?"我指了指桌上的书籍。
他手上动作不停:"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
"为何沦落到打渔为生?"我直白地问。
周衡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向我,那目光深邃得让我心头一颤:"沈小姐以为,打渔便是沦落?"
我一愣,竟不知如何作答。在我认知里,渔夫自然是社会最底层,但被他这样一问,倒显得我浅薄了。
"我只是好奇..."我难得地语塞。
周衡没再追问,转而道:"午后我去镇上,沈小姐可将信写好。"
我点点头,继续喝粥,心里却盘算着要好好查查这个奇怪的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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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内,沈府已乱作一团。
"废物!全是废物!"沈老爷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一天一夜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管家战战兢兢地跪着:"老爷息怒,已经派了所有人手沿着湖岸搜寻,画舫也找到了,只是小姐..."
"再去找!就是把苏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明珠找回来!"
同一时刻,知府衙门后院,赵世凯正悠闲地逗弄着一只画眉鸟。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因纵欲过度眼袋浮肿,显得阴鸷猥琐。
"公子,沈家大小姐昨日游湖失踪,至今未归。"一个小厮凑上来低声道。
赵世凯手中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那个眼高于顶的沈明珠?"
"正是。沈家上下都快急疯了。"
赵世凯阴阴一笑:"去,把我们的人也派出去找。若能先一步找到沈明珠..."他做了个搂抱的动作,"到时候沈家为了名声,还不得乖乖把女儿和万贯家财送上门?"
小厮会意,谄笑着退下。赵世凯继续逗鸟,哼着小曲,仿佛已经看到沈明珠在他怀中挣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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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周衡如约去了镇上。我独自在屋里,终于有机会好好探查一番。
我的衣裙已经干了,虽然皱巴巴的,但总比这身粗布衣强。换好衣服后,我开始仔细搜查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和几个木箱外,几乎没什么家具。我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粗布衣裳,但角落却藏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我取出木盒,轻轻打开,里面竟是一方白玉印章,上刻"清远"二字。这玉质温润,雕工精细,绝非寻常之物。我正想细看,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慌忙将印章放回原处,刚合上箱盖,门就被推开了。
周衡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沈小姐,这是从镇上买的干净衣物,可能不合身,但比你身上那件湿衣强些。"
我有些心虚地接过包袱:"多谢。信可送到了?"
"已交给沈府门房。"他顿了顿,"不过沈府现在乱作一团,到处在找沈小姐。"
我松了口气,看来父亲已经知道我失踪了。"那我家人何时来接我?"
周衡神色有些古怪:"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为何?"我疑惑道,"这地方很隐蔽吗?"
"算是吧。"他含糊其辞,"这附近渔户不多,且小路错综复杂,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
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眼下也只能等待。天色渐晚,看来今天又回不去了。
周衡生火做饭,我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他动作利落,不一会儿就做好了简单的饭菜。奇怪的是,他切菜的刀法精准得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翻炒的姿势也极为标准,简直像个...
"你当过厨子?"我脱口而出。
周衡手中锅铲微微一顿:"沈小姐为何这么问?"
"看你做饭的手法很...专业。"我斟酌着用词。
他轻笑一声:"独自生活久了,自然就熟练了。"
晚饭是清蒸鱼和时蔬,简单却美味。我惊讶于自己竟能吃得这么香,要知道在府里,我可是出了名的挑食。
饭后,周衡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沈小姐手腕上的淤青可以涂一些。"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处确实有一圈青紫,大概是落水时撞到了什么。他竟观察得如此细致...
"我自己来。"我伸手要接,他却已经打开瓶盖,沾了些药膏在指尖。
"后面你够不着。"他语气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将长发拨到一侧。他的手指轻轻触到我后颈的淤伤处,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药膏清凉,他的指尖却出奇地温暖,轻柔地在我皮肤上打圈。
"这药膏..."我试图转移注意力,"是你自己配的?"
"嗯。"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让我心跳莫名加速,"用三七、红花加少许麝香调制,对淤伤很有效。"
"你懂的还真多。"我轻声道,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耳根不由发热。
周衡似乎也察觉到了,迅速收回手:"好了。沈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应该会有人来接你。"
他转身去收拾碗筷,背影挺拔如松。我摸着后颈处残留的温度,心中疑惑更深——这个渔夫,到底是谁?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雨声惊醒。茅草屋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有千万颗豆子砸在上面。我起身推开窗一条缝,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雨帘密得几乎看不清三步外的景物。
"看来沈小姐要在这里多留一日了。"
周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灶前生火。晨光中,他的侧脸线条格外分明,火光映照下,那双眼睛如同两潭深水,让人看不透底。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我烦躁地问,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已经在渔夫家住了两晚,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全毁了。
周衡抬头看了看天色:"至少要到明日。太湖汛期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雨势太大,现在出去太危险。"
我咬着下唇不说话。屋外雨声如注,屋内却因灶火而温暖干燥。周衡往锅里倒入清水,又加入几片姜和不知名的草药,一股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他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处理着食材,那种违和感又来了——一个渔夫的手怎么会如此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节分明却不见常年劳作的粗糙。这双手,更像是执笔握剑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周衡手中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切菜:"沈小姐已经问过多次了。"
"可你从没认真回答过。"我走近几步,"一个普通渔夫不会有《昭明文选》,不会懂医术,更不会..."我瞥见墙角那个被我翻动过的箱子,差点说漏嘴,"更不会用这么讲究的茶具。"
周衡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沈小姐翻了我的东西?"
我脸上发烫,却不愿示弱:"我只是好奇。你救了我,我总该知道救命恩人的底细。"
他放下菜刀,擦了擦手:"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沈小姐只需明白,我对你并无恶意。"
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更加深了我的怀疑。正当我想继续追问,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吹得门窗剧烈摇晃,屋顶也开始漏雨,水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周衡皱眉看了看漏雨的位置,搬来木桶接水,又找了块粗布试图堵住缝隙。我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这茅屋在暴雨中显得多么脆弱不堪。若在平时,我定会嫌弃这种陋室,但此刻,看着周衡忙碌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需要帮忙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沈家大小姐何时主动提出帮一个渔夫的忙?
周衡似乎也有些意外,转头看了我一眼:"沈小姐坐着就好,别弄湿了衣裳。"
我讪讪地退回床边坐下,看着他利落地处理各种状况。奇怪的是,尽管环境简陋,他的一举一动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仿佛身处华堂而非茅舍。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稍缓。周衡做了简单的晚饭,我们相对而坐,默默进食。屋外雨声渐小,屋内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你识字多少?"我突然问道。
周衡抬眼看我:"足够读书看报。"
"《昭明文选》最喜欢哪一篇?"我故意考他。
"《陈情表》。"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李密孝情至深,文辞恳切,读来令人动容。"
这个回答让我惊讶。寻常读书人大多喜欢《兰亭集序》之类辞藻华丽的文章,能欣赏《陈情表》的,必是读过不少书,且有相当阅历。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我轻声背诵,观察他的反应。
周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接道:"’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他顿了顿,"没想到沈小姐也熟读《文选》。"
我微扬下巴:"你以为商贾之女就不通文墨?沈家虽以丝绸起家,但祖父曾中举人,家中藏书不比书香门第少。"
"是在下失礼了。"他竟微微颔首致歉,这姿态莫名让我心头一热。
饭后,雨又大了起来。周衡整理出一块干燥的地方让我休息,自己则坐在门边的矮凳上守夜。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听着雨声和偶尔的雷声,久久无法入睡。
半夜,我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仔细一听,是利刃破空的声音,极有规律。我悄悄起身,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月光下,周衡手持一柄长剑,正在屋前的空地上练剑。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剑光如练,在雨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那身姿,那气势,哪里还有半分渔夫的样子?分明是个武功高强的剑客!
我看得入神,不小心碰响了门板。周衡瞬间收剑,目光如电射来:"谁?"
"是...是我。"我只得推门而出,"被雷声惊醒了。"
周衡迅速将剑收入鞘中,但那一瞬间我已经看清了那把剑——剑柄上缠着精致的丝绳,剑鞘虽朴素,但做工精良,绝非寻常兵器。
"你会武功?"我直接问道。
"防身的把式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但我分明看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丝毫不乱,这显然是长期严格训练的结果。
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粼粼微光。我们相对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夜风吹拂着我的发丝,也吹动他的衣角。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来,带着许多我不了解的故事。
"回去休息吧,明天应该就能送你回家了。"最终,周衡打破了沉默。
我点点头,转身回屋,却在门槛处绊了一下。周衡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我的手臂,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坚实而温暖。
"小心。"他低声道,声音近在耳畔。
我慌忙抽回手,心跳如鼓。回到床上后,我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刚才月光下他舞剑的身影和那只温热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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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仿佛昨日的暴雨从未发生过。周衡早早起来,去湖边打了几条鱼回来。
"尝尝这个。"他将一碗乳白色的鱼汤放在我面前,"湖里刚钓上来的鲫鱼,最是鲜美。"
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汤鲜美异常,鱼肉嫩滑,汤色清澈却滋味醇厚,比我府中大厨做的还要好喝。
"这...怎么做的?"我忍不住问。
"新鲜鲫鱼,去腥后煎至两面微黄,加热水大火煮沸,再加几片姜和少许盐即可。"周衡解释道,"关键在于火候和食材的新鲜程度。"
我又喝了几口,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一个会读书、懂医术、剑法高超,还做得一手好菜的渔夫?这谜团越来越大了。
"今天应该有人来接你了。"周衡收拾着碗筷说道,"我已经在镇上留下了线索,沈家的人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却故作轻松:"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周衡笑了笑,没说什么。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轮廓。我忽然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小的纹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如果..."我犹豫了一下,"如果以后我想找你,该去哪里?"
周衡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沈小姐回府后,还是忘了这几日的事吧。你我身份悬殊,本就不该有交集。"
"可你救了我的命。"我固执地说。
"举手之劳而已。"他转身去整理渔网,背对着我,"沈小姐不必挂怀。"
我正想反驳,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马蹄声。周衡神色一凛:"沈家的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出现在小径尽头,为首的正是我府上的管家和几名侍卫。
"小姐!小姐真的在这里!"管家老远就喊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老爷都快急疯了,您没事吧?"
我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侍卫们已经将周衡团团围住。
"就是他绑架了小姐?"一个侍卫厉声喝道,手中刀已出鞘半截。
"住手!"我急忙喝止,"是这位周公子救了我,若非他相救,我早已命丧湖底。"
管家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周衡:"小姐,这人没对你..."
"没有!"我脸一热,"周公子是正人君子,这两日多亏他照顾。回去告诉爹爹,要好生酬谢。"
管家这才示意侍卫退下,又对我道:"小姐,咱们快回去吧,老爷都急病了。"
我转头看向周衡,他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如常,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周公子..."我不知该说什么,心中莫名有些不舍。
他微微颔首:"沈小姐保重。"
就这样,我被簇拥着离开了那座小茅屋。走出很远,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周衡依然站在原地,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身影挺拔如松。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两日的相处,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沈府的朱漆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我恍惚间以为过去三日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身上粗布衣裳换成了柔软的丝绸,发间重新簪上金钗玉饰,却让我莫名感到一丝不自在。
"明珠!我的儿啊!"父亲跌跌撞撞地冲进我的闺房,老泪纵横,"你可算回来了,为父差点急疯了!"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女儿无事,多亏一位渔夫相救。"
父亲脸色一变:"渔夫?他...他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我摇头,眼前浮现周衡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是个正人君子。"
父亲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你的名声..."
"父亲!"我打断他,"女儿清白无虞,何惧人言?"
父亲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明日有要事相商。"
我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神色有异:"什么事?"
"明日再说。"父亲匆匆离去,背影竟有些佝偻。
我让青竹备了热水,好好沐浴了一番。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冲不走脑海中那个挺拔的身影。周衡现在在做什么?还在那间小茅屋里读书练剑吗?他会不会...也想起我?
这个念头让我脸上一热。沈明珠啊沈明珠,你何时会对一个男子如此念念不忘了?我自嘲地摇摇头,却忍不住从枕下摸出那枚白玉印章——临走时,我悄悄带走了它。"清远"二字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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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派人来唤我去书房。一进门,我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父亲面色凝重,桌上还放着一道明黄色的卷轴。
圣旨。
我心头一紧,连忙跪下。
"不必多礼。"父亲扶我起来,声音发颤,"明珠,为父有要事告诉你。皇上...皇上南巡将至苏州,同时要在江南选妃入宫。"
我瞪大眼睛:"父亲是说..."
"皇命难违啊。"父亲痛苦地闭上眼,"苏州各大世家适龄女子皆在候选之列,我沈家虽为商贾,却因富甲一方也被列入名单。"
我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入宫为妃?这意味着我将被囚禁在那金丝笼中,与无数女子争宠夺爱,度过余生。
"不!"我猛地站起,"女儿不愿!"
"糊涂!"父亲拍案而起,"这是圣旨,岂容你说不?况且..."他压低声音,"据闻皇上年轻有为,登基三年便整顿吏治,减轻赋税,是个明君。你能入宫伺候,是沈家的福分!"
我还想争辩,管家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老爷!小姐!知府大人派人来传话,说皇上提前驾临,今日午时将在行宫接见苏州商贾,命老爷即刻准备觐见!"
父亲大惊:"怎会如此突然?"他转向我,"明珠,你也速去准备,皇上特意吩咐要见各家适龄女子!"
我浑浑噩噩地被侍女们拉去梳妆打扮。青竹给我穿上最华贵的衣裙,戴上最珍贵的首饰,我却只觉得这些珠翠沉重无比。镜中的我妆容精致,却面无血色,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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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行宫外,各色轿马排成长龙。我随父亲下了轿,只见宫门巍峨,侍卫林立,一派肃穆气象。
"沈老爷,这边请。"一个小太监引我们入内。
穿过重重宫门,我们被带到一处精巧的庭院。院中已有数十位苏州富商及其家眷等候,个个衣着光鲜,神情紧张。我注意到知府赵大人正与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低声交谈,那人背影有些眼熟。
"那就是赵世凯,知府的儿子。"父亲小声提醒,"离他远点,名声不好。"
我点点头,却见赵世凯转头朝我看来,目光阴鸷如毒蛇,让我浑身不舒服。我别过脸,忽然听到一阵骚动。
"皇上驾到!"
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我低着头,只见一双明黄色龙靴从眼前经过,踏上主位的台阶。
"平身。"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端坐在龙椅上的,赫然是周衡!
不,不是周衡。是当今天子李容与,只是那张脸,那双眼,分明就是与我共处三日的渔夫!他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冠,威仪天成,哪有半分渔夫的影子?
我呆立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周衡是皇上?那个给我熬药煮汤、修补渔网的周衡,竟是当今天子?
"这位就是沈家小姐吧?"一个温和的女声将我拉回现实。我这才注意到皇上身侧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含笑看着我。
"回太后,正是小女。"父亲连忙拉着我行礼。
"果然生得标致。"太后点点头,"听说前几日落水被救?"
我心跳如鼓,偷瞄了一眼皇上,他却神色如常,仿佛从未见过我一般。
"是...是一位渔夫救了小女。"我试探着说道。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却仍不发一言。倒是一旁的赵世凯突然开口:"沈小姐与那渔夫独处三日,想必...情谊匪浅吧?"
满座哗然。我气得浑身发抖,这分明是在暗示我不清不白!
"赵公子此言差矣。"皇上突然开口,声音不怒自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渔夫既救了沈小姐,便是行善积德。赵公子出言轻慢,莫非认为女子名节可以随意诋毁?"
赵世凯脸色大变,慌忙跪下:"微臣不敢!"
皇上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而与其他商贾交谈。我站在父亲身后,心乱如麻。他为何不揭穿自己就是那个渔夫?是怕损了皇家颜面吗?
觐见结束后,我们正准备离开,一个小太监悄悄拦住我:"沈小姐留步,太后有请。"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太监来到后殿。太后正坐在榻上品茶,见我进来,和蔼地招手:"来,坐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心跳如擂鼓。太后仔细端详我片刻,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皇上特意提起你。"
"皇上...提起我?"我声音发颤。
"是啊。"太后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皇上说,沈家小姐聪慧过人,精通文墨,若能入宫陪伴哀家,定是件美事。"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称是。太后又询问了我一些家中情况,便让我退下了。
走出殿门,我长舒一口气,却见廊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皇上,不,周衡,正背对着我赏花。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那双眼睛依然如湖水般清澈深邃。
我慌忙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他轻声道,"此处无人,不必多礼。"
我站起身,却不敢抬头。此刻的他虽只着常服,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人无法忽视。
"沈小姐可还习惯回府后的生活?"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我熟悉的温和。
"托皇上洪福,一切安好。"我机械地回答。
他轻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朕的身份,反倒拘谨了?那日质问朕的气势哪去了?"
我鼓起勇气抬头:"皇上为何...为何要假扮渔夫?"
"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他目光深远,"那三日,朕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苏州,也认识了一个真实的沈明珠。"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还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吗?记得我嫌弃姜汤难喝,记得我偷偷翻他的箱子,记得我在雨夜看他练剑...
"朕已命人拟旨,选你入宫为妃。"他突然正色道,"三日后启程。"
我睁大眼睛:"皇上,我..."
"不愿意?"他挑眉,那神情与周衡如出一辙。
"不...不是。"我语无伦次,"只是...宫规森严,我怕..."
"怕什么?"他走近一步,声音低沉,"怕朕不是那个与你论《昭明文选》的周衡?"
我抬头看他,在那双眼睛里同时看到了皇帝的威严和周衡的温柔。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民女...遵旨。"我最终只能这样回答。
他点点头,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那枚印章,可还喜欢?"
我大惊失色——他早知道我偷拿了印章?
"朕赏你了。"他头也不回地说,"就当是...那碗鱼汤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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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府,父亲得知我被选入宫的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沈家从此有了靠山,忧的是我性子倔强,恐难适应宫中生活。
"明珠啊,宫中不比家里,处处都要谨慎..."父亲絮絮叨叨地叮嘱,我却心不在焉。
入夜,我独自在闺房中取出那枚白玉印章,在灯下细细端详。"清远"二字笔力遒劲,边角处刻着细小的龙纹——这分明是御用之物!我居然没看出来,还当是普通文人的私印。
周衡就是皇上。这个认知让我既震惊又莫名欣喜。那个让我心动的渔夫,原来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惶恐——入了宫,我还能见到那个与我谈诗论剑的周衡吗?还是只能跪拜在威严的帝王面前?
三日后,一队禁军护送着华丽的凤辇来到沈府接我入宫。父亲含泪送我上轿,千叮咛万嘱咐。我强忍泪水,挥手告别。
凤辇缓缓驶向行宫,我的心也随着颠簸的轿子上下起伏。忽然,轿外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赵世凯阴魂不散的声音:"沈小姐,别来无恙啊?"
我掀开轿帘一角,只见赵世凯骑马跟在轿旁,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容。
"赵公子有何贵干?"我冷声问道。
"只是来提醒沈小姐一句。"他压低声音,"宫中险恶,尤其是...当过渔夫妻子的妃子,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心头一震:"你什么意思?"
"那日行宫中,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赵世凯阴阴一笑,"皇上就是那个’渔夫’。你说,若是太后知道皇上与你已有肌肤之亲..."
"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周...皇上救我性命,以礼相待,何来肌肤之亲?"
"谁知道呢?"赵世凯耸耸肩,"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不过...若沈小姐愿意与我合作,我自当守口如瓶。"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利用我接近皇上?"
"沈小姐果然聪明。"赵世凯笑道,"考虑一下吧,入宫后咱们再详谈。"
说完,他策马离去,留我一人心乱如麻。赵世凯竟认出了皇上就是周衡,还想以此要挟我。这事若传出去,不仅我的名节受损,皇上的威严也会受到影响。
凤辇驶入行宫大门时,我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赵世凯的阴谋得逞。即使要面对深不可测的宫廷斗争,我也要保护那个曾经救我、如今让我心动的男人,不管他是渔夫周衡,还是皇帝李容与。
"沈小姐,这就是您的住处了。"
引路的小太监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我迈步进入,却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得咳嗽起来。屋内昏暗潮湿,墙角挂着蛛网,床榻上的被褥看起来许久未换。
"这...是不是弄错了?"我转头问道,"我是新入宫的妃嫔,怎会安排在此处?"
小太监低头避开我的视线:"回小姐的话,其他宫室都已住满,只剩这兰薰阁还空着。皇后娘娘说...说沈小姐出身商贾,想必不在意这些。"
我攥紧了衣袖。皇后?我入宫前曾听父亲提起,皇后王氏出身名门,最是看重门第。看来我这商贾之女一入宫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替我谢过皇后娘娘美意。"我强忍怒气说道,"不知何时能觐见皇上?"
小太监面露难色:"皇上近日政务繁忙,怕是..."
"我明白了。"我打断他,"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退下后,我独自站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忽然无比想念沈府明亮的闺房和周衡那间简陋却温馨的茅屋。至少那里有阳光,有新鲜的空气,还有...他。
青竹帮我简单收拾了房间,点燃了一支蜡烛。烛光摇曳中,我注意到床柱上有几道细小的刻痕,凑近一看,竟是几行小字:"第三个入此阁者已死"。
我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这是什么意思?前几位住在这里的妃嫔怎么了?
"小姐,怎么了?"青竹疑惑地问。
我摇摇头,没告诉她我的发现。入宫第一天,我已经感受到了这深宫中的森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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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每日清晨要去给皇后请安,那些出身高贵的妃嫔们总是找各种机会嘲笑我。
"沈妹妹今日这衣裳倒是别致,只是这绣工...啧啧,到底是商贾之家出来的,品味就是不同。"李贵妃掩嘴轻笑。
"听说沈妹妹入宫前还曾与渔夫独处三日?"张昭仪故作关切,"真是...勇气可嘉呢。"
我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们可以羞辱我,但不能玷污那段对我来说无比珍贵的回忆。可我不能发作,只能低头不语,否则只会给她们更多口实。
更糟的是,入宫七日,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每次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皇上政务繁忙"。我开始怀疑,那日在行宫与我的对话,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或许皇上早已忘了沈明珠这个人。
直到第八天夜里,我正倚在窗边就着烛光读书,忽听窗外有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小纸团从窗缝滚了进来。
我拾起纸团,小心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巳时,御花园东南角。"
没有落款,但那熟悉的笔迹让我心头一颤——是周衡的字迹!我在茅屋里见过他写的药方,绝不会认错。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既期待又忐忑。他为何要这样秘密约见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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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借口身体不适没去给皇后请安,等青竹去取早膳时,独自溜向御花园东南角。这里树木葱郁,假山嶙峋,十分隐蔽。
我正四下张望,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拥住。我惊得差点叫出声,一只温暖的手及时捂住了我的嘴。
"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转身,对上了那双日夜思念的眼睛。周衡——不,此刻应该称他皇上了——身着常服,眉宇间带着疲惫,但看向我的目光依然温柔。
"皇上..."我正要行礼,被他扶住。
"这里没有皇上,只有周衡。"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你瘦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我鼻子一酸,多日来的委屈险些决堤。我强忍泪水:"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为什么把我安排在那个阴冷的阁子里?"
他眉头紧锁:"兰薰阁?朕明明命人将你安排在怡景轩!"随即恍然,"定是皇后从中作梗。"
"那为什么不揭穿她?"我追问。
"朕有朕的难处。"他叹了口气,"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王氏一族在朝中根基深厚,朕不能轻举妄动。"他捧起我的脸,"明珠,给朕一点时间,好吗?"
我望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身为帝王的无奈。他不仅是我的周衡,更是天下人的皇上。
"我明白。"我点点头,"我会等。"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朕知道你在这里不易,这些或许能帮到你。"
包袱里是几本书和一小盒点心,正是我在茅屋时最爱吃的那种桂花糕。他还记得。
"小心赵世凯。"他突然严肃起来,"他近日频繁出入王丞相府,恐有异动。"
"他威胁我,说要把你假扮渔夫的事说出去。"我低声道。
周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果然如此。你不必担心,朕会处理。"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衡迅速在我额头落下一吻:"保重,朕会再找机会见你。"说完,他闪身消失在假山后。
我捧着包袱回到兰薰阁,心中既甜蜜又酸楚。他冒险来见我,证明心中有我,可身为皇帝,他又能保护我到什么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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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送来的书让我在寂寞的宫中有了一丝慰藉。更让我惊喜的是,两天后,一队太监突然来到兰薰阁,宣布奉皇上之命为我更换住处。
新居所怡景轩明亮宽敞,窗外正对一片梅林,室内陈设雅致。更令我惊讶的是,桌上摆着几本珍贵的古籍和一盏精致的琉璃灯——正是那日在茅屋中我随口提起喜欢的样式。
他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这个认知让我的心像浸在蜜糖里一样甜。
然而好景不长。入住怡景轩的第三天,太后突然召见我。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上位,面色凝重。皇后和王丞相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我的心沉了下去。
"沈氏,哀家听闻你入宫前曾与一渔夫有染,可有此事?"太后开门见山。
我如遭雷击:"太后明鉴,绝无此事!民女确曾被渔夫所救,但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哦?"王丞相冷笑一声,"那为何有人看见你与那渔夫同处一室三日,还举止亲密?"
"那是因民女落水染病,无法行动!"我急声辩解,"周...那渔夫是正人君子,从未越矩!"
"周?"太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那渔夫姓周?"
我暗叫不好,慌乱中竟差点说漏嘴。
皇后趁机添油加醋:"母后,此事已在宫外传得沸沸扬扬。若让这等女子侍奉皇上,岂不有损皇家威严?"
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沈氏,你还有何话说?"
我跪伏在地,心如刀绞。若说出真相,等于揭穿皇上微服私访的事,恐对他不利;若不说,我的名节和性命都将不保。
"太后容禀。"我深吸一口气,"民女确实与那渔夫清清白白。若太后不信,民女愿以死明志!"
殿内一片寂静。良久,太后叹了口气:"你先退下吧。此事哀家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踉跄着退出慈宁宫,浑身冷汗涔涔。刚回到怡景轩,青竹就慌慌张张地跑来:"小姐,不好了!赵世凯在宫外散布谣言,说您与渔夫有染,还...还说那渔夫就是..."
"就是什么?"我厉声问。
"就是皇上假扮的!"青竹哭道,"现在满城风雨,都说皇上微服私访时与您...与您..."
我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赵世凯竟真的敢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下不仅我的名节毁了,皇上的威严也将受损。
傍晚时分,一个小太监悄悄送来一封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信我,一切有朕。"
我将信纸贴在胸口,泪如雨下。此时此刻,他仍在想着保护我。可面对太后和朝臣的压力,他真的能保住我吗?若要在皇家尊严与我之间做选择,他会选哪一边?
夜深了,我独坐窗前,望着那盏琉璃灯。灯影摇曳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简陋的茅屋,看见他为我熬药时专注的侧脸,听见雨夜里他舞剑的破空声。
无论结局如何,那段回忆都将永远珍藏在我心底。
慈宁宫的青石台阶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我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衣袖,迈步上前。守门的太监见我到来,面露讶异。
"沈小姐,太后并未传召..."
"烦请公公通报,沈明珠有要事求见太后。"我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太监犹豫了一下,终是转身进去通报。片刻后,他回来引我入内。
太后正在用早膳,见我进来,眉头微蹙:"这么早来见哀家,有何急事?"
我跪伏在地:"臣女恳请太后屏退左右。"
太后挥挥手,殿内侍从纷纷退下。待只剩我们二人,我才抬起头:"太后,关于渔夫一事,臣女有话要说。"
太后放下筷子,目光如炬:"说吧。"
"臣女确实与那渔夫共处三日,也不知他是皇上。"我直视太后双眼,"但臣女可以指天发誓,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越矩之举。"
"哀家凭什么信你?"太后冷笑,"如今满城风雨,都说皇上微服私访时与你有了私情。你可知道,这对皇家声誉有多大损害?"
我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太后,臣女斗胆问一句,若皇上只是普通渔夫,您会如何看待这段情缘?"
太后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问。
"臣女初见周衡时,他不过是个贫苦渔夫。"我继续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他学识渊博,心地善良,救我性命却不求回报。臣女...臣女确实对他动了心。"
"大胆!"太后拍案而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磕了个头,却不退缩:"臣女知道。正因知道,才不愿欺瞒太后。若太后认为臣女有罪,臣女甘愿领罚。但请太后明鉴,臣女爱上的,是那个在雨中为我熬药、在夜里为我守夜的周衡,而非高高在上的皇上。"
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伏在地上,心跳如雷,等待着太后的裁决。
良久,一声轻叹从头顶传来:"起来吧。"
我抬头,见太后神色已不似方才严厉。
"你倒是坦诚。"太后示意我坐下,"哀家年轻时也曾...罢了,旧事不提。"她凝视我片刻,"你可知皇上今早召集大臣,要宣布立你为后?"
"什么?"我惊得站起,又慌忙跪下,"臣女不知!"
太后摇摇头:"那孩子,跟他父皇一个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她忽然压低声音,"其实哀家早知他微服私访的事,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般风波。"
我愕然:"那太后为何..."
"试探你罢了。"太后竟露出一丝笑意,"若你为了自保而否认与渔夫的情谊,哀家反倒看不起你。"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呆望着太后。
"去吧。"太后挥挥手,"皇上此刻正在乾清宫与大臣们周旋,你该去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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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外,我已能听见里面激烈的争论声。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沈氏女与渔夫有染,已闹得满城风雨,若立她为后,岂不让天下人笑话?"一个苍老的声音激动地说道。
"王爱卿此言差矣。"周衡的声音冷静而威严,"那’渔夫’本就是朕。朕与沈氏清清白白,何来有染之说?"
"即便如此,沈氏出身商贾,如何配得上后位?"另一个大臣附和道。
我深吸一口气,不等太监通报,径直推门而入。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十几位大臣齐刷刷转头看我,目光中有惊讶,有鄙夷,也有好奇。高坐在龙椅上的周衡——不,此刻他是皇上李容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
"臣女沈明珠,叩见皇上。"我跪地行礼。
"平身。"周衡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我站起身,环视殿中众臣:"臣女听闻有人质疑皇上立后之议,特来澄清。"
"荒唐!朝堂重地,岂容女子置喙?"王丞相厉声喝道。
"让她说。"周衡一摆手,王丞相只得悻悻退下。
我定了定神:"诸位大人质疑的无非两点:一是臣女与渔夫有染,有损名节;二是臣女出身商贾,不配后位。"
"关于第一点,"我从袖中取出那枚白玉印章,"这枚印章是皇上作为渔夫周衡时赠予臣女的。上面’清远’二字,乃皇上亲笔所刻。臣女直到入宫面圣那日,才知周衡就是皇上。"
大臣们传看印章,窃窃私语。
"至于第二点,"我抬高声音,"臣女确实出身商贾,但沈家世代忠良,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家父虽为商人,却多次出资修桥铺路,赈济灾民。敢问诸位大人,这样的出身,为何就低人一等?"
殿中一片寂静。周衡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说得好。"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我身边,"朕微服私访时,亲眼目睹民间疾苦,也见识了沈小姐的聪慧与善良。她不因朕是渔夫而轻贱,不因朕是皇帝而谄媚。这样的女子,为何不能为后?"
他转向众臣:"朕意已决,立沈氏为后,择日大婚。再有异议者,视同抗旨!"
王丞相等人面色铁青,却不敢再多言,只得跪地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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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凯的结局来得比想象中还快。就在朝议后的第三天,他被发现死在自家书房,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官府调查后认定是仇杀,但坊间传言,曾有人看见一队黑衣人出入赵府。
我没有问周衡是否与此有关。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大婚之日,整个京城张灯结彩。我穿着繁复的凤冠霞帔,在百官的见证下,与周衡完成了隆重的婚礼仪式。当晚的宴席上,太后亲自为我戴上一支金凤簪,算是公开表态支持这桩婚事。
宴席结束后,周衡牵着我的手来到御花园的湖边。月光下,一艘精致的画舫静静停泊在岸边,与我当初落水的那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华美。
"这是..."我惊讶地看向他。
"朕的聘礼之一。"周衡笑道,"上去看看?"
画舫内陈设典雅,桌上摆着一盏熟悉的琉璃灯和两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正是周衡在茅屋里常做的那种。
"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瞬间唤醒了所有记忆:"一模一样!你怎么..."
"朕特意学了做法。"他有些得意,"虽然御厨们都说皇上不该进厨房。"
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慌忙为我拭泪:"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今天。"我靠在他肩头,"当初在那茅屋里,我以为我们永远不可能..."
周衡轻抚我的长发:"朕是皇帝,但也是周衡。皇帝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周衡却能给你最真实的感情。"他抬起我的下巴,深深看进我的眼睛,"从今往后,你看到的永远会是完整的我。"
月光如水,洒在我们身上。画舫轻轻摇晃,仿佛回到了初遇的那片湖。只是这一次,没有风浪,没有危险,只有彼此眼中的倒影和相握的双手。
"对了,朕还有件礼物给你。"周衡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看看。"
我展开一看,竟是一道准许商贾子弟参加科举的诏令!
"这..."我震惊地抬头。
"你当初说得对,商贾为何就低人一等?"周衡正色道,"治国之道,首在用人唯贤。从今往后,朕要与你一同开创一个海纳百川的盛世。"
我紧紧抱住他,心中满是感动与自豪。这个男人,既是威震天下的帝王,也是我心心念念的周衡。而我,将既是他的皇后,也是那个与他共读《昭明文选》的沈明珠。
画舫缓缓驶向湖心,月光为我们铺就一条银色的路。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只要我们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