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医妃:暴君的心尖宠》(云皎然)全文浏览_《冷宫医妃:暴君的心尖宠》全文浏览
"朕要你活,你就必须活!"
一场宫斗,她赌上性命;一场爱情,他倾尽天下。
1医女入宫,九死一生
云皎然,太医院之女,因一副清丽容颜被贵妃视为眼中钉,贬入冷宫偏殿。
"这双眼睛…本宫不喜欢。"贵妃指甲划过她的脸,笑里藏刀。
2挚友背叛,命悬一线
"好姐妹"杜若曦亲手递来毒茶:"皎然,别怪我…"
她腹痛如绞,鲜血染红裙摆,却死死护住腹中龙胎:"孩子,娘不会放弃你…"
3帝王动心,破例独宠
祁昶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救他皇儿,抗他旨意,还敢在御书房与他争辩民生。
他捏起她的下巴:"云皎然,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直视君心:"妾要的,从来只是问心无愧。"
4凤位之争,血色真相
当七皇子长命锁中的密件曝光,当刺客的刀锋直指帝王——
她以身为盾,血染龙袍:"皇上…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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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时节,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云皎然站在秀女队列中,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白皙的后颈滑入衣领。她不敢抬手擦拭,只能微微垂首,让鬓边几缕青丝为脸颊遮去些许阳光。
"抬头。"
前方传来皇后身边嬷嬷的声音。云皎然立刻扬起脸,目光恭顺地落在皇后衣襟上的牡丹绣纹处,不敢直视凤颜。
"今年这批秀女,倒是有几个模样齐整的。"皇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云皎然悄悄用余光扫视左右。她左侧站着杜若曦,鹅蛋脸上嵌着一对灵动的杏眼,此刻正紧张地咬着下唇。右侧是几位面生的秀女,有的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入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皇后继续道,"你们都是官家小姐,该懂的礼数自不必本宫多教。只记住一点——"
"哎哟,臣妾来迟了,皇后娘娘恕罪。"
一道娇媚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话。云皎然看见一位身着绛紫色宫装的丽人在宫女搀扶下款款而来,发间金凤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旋即舒展:"贵妃妹妹身子不适,何必特意赶来。"
贵妃虞艳秋掩唇轻笑:"选秀这等大事,臣妾怎能缺席?"说着,她已走到秀女队列前,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抬起一位秀女的下巴,"这个太瘦,皇上不喜欢骨头硌人的。"
被点到的秀女顿时红了眼眶。
贵妃又踱步到杜若曦面前:"这个倒活泼,就是举止毛躁了些。"她忽然伸手扯了扯杜若曦的衣袖,"这料子...是江南今年的新绸?你父亲不过五品,倒舍得花钱。"
杜若曦脸色煞白,慌忙跪下:"回贵妃娘娘,是家母的嫁妆..."
贵妃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走,最终停在了云皎然面前。
云皎然屏住呼吸,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
"你叫什么名字?"贵妃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回娘娘的话,臣女云皎然,家父是太医院副使云明德。"
"太医院?"贵妃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云皎然的脸,"难怪一副清高模样。这双眼睛..."她突然凑近,"本宫不喜欢。"
云皎然感到一阵寒意,却不敢后退半步。
皇后适时开口:"贵妃妹妹看完了?那本宫继续训话。"
贵妃这才退开,却仍盯着云皎然:"皇后姐姐,这批秀女安置何处?臣妾倒想帮着参谋。"
皇后淡淡一笑:"按惯例分配便是。云皎然..."她略一沉吟,"静怡轩还空着,你去那里吧。"
云皎然福身谢恩,却听见贵妃轻笑一声:"静怡轩?倒是清净,适合云小姐这样的...妙人。"
训话结束后,秀女们依次退出。杜若曦悄悄拉住云皎然的手:"皎然,静怡轩在哪儿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前方引路的嬷嬷回头冷笑:"西六宫最里头,平日鬼都不去的地儿。云小姐好福气,得了这么个清净去处。"
云皎然握紧杜若曦的手,轻声道:"清净些也好。"她回头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贵妃仪仗,心中明白,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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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嬷嬷将云皎然带到静怡轩门前,连门都没进便匆匆离去,仿佛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云皎然独自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仰头望着匾额上已经有些褪色的"静怡轩"三个字,轻轻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院内并非想象中那般破败。青石板小路两侧,几株老梅树姿态虬劲,虽不是开花季节,却也别有一番风骨。小院正中是一方石砌水池,池水清澈,几尾红鲤悠闲游弋。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虽不奢华,却整洁雅致。
"有人吗?"云皎然轻声唤道。
"来了来了!"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从厢房快步走出,身后跟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奴婢赵嬷嬷,是静怡轩的管事嬷嬷,这两个丫头春桃和夏荷是派来伺候主子的。"
云皎然微微一笑:"嬷嬷和两位妹妹好,我是云皎然。"
赵嬷嬷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主子客气了。静怡轩多年没人住,奴婢们日日打扫就盼着来个主子。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
春桃和夏荷已经机灵地接过云皎然手中的包袱,引她进入正房。屋内陈设简单,但一尘不染。云窗净几,书案上还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这花?"
赵嬷嬷笑道:"是奴婢养的。静怡轩虽偏,但后头有个小花房,前任主子爱花草,留下的。主子若不喜欢,奴婢这就搬走。"
"不,我很喜欢。"云皎然伸手轻抚花瓣,淡雅的香气萦绕指尖,"多谢嬷嬷。"
安顿下来后,云皎然打开从家中带来的樟木箱。最上层是几件换洗衣物,下面整齐码放着十几本医书和几个小木匣。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青瓷瓶,揭开蜡封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
"主子懂医术?"春桃好奇地问。
"家父是太医院副使,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云皎然将书按类别排放在书架上,"这些书是我的嫁妆。"
夏荷噗嗤一笑:"哪有人拿医书当嫁妆的?"
"夏荷!"赵嬷嬷呵斥道,"没规矩。"
云皎然却不恼:"我娘去得早,爹就我这一个女儿,把看家本领都教给了我。他说..."她忽然住了口,想起离家前夜父亲严肃的面容。
"宫中不比家里,你虽有医术,但切记不可轻易显露。太医院那帮老家伙最忌讳旁人抢风头,更何况你是个女子。"
"那爹为何还让我带这些?"
云明德长叹一声:"以防万一。若真到了性命攸关时刻,再考虑施展吧。"
"主子?主子?"春桃的呼唤将云皎然拉回现实,"晚膳送来了,要现在用吗?"
云皎然点点头,随她们来到外间。晚膳很简单:一碗白粥,两样小菜,一碟馒头。与家中相比都显寒酸,更不用说与想象中的宫廷御膳了。
赵嬷嬷有些尴尬:"静怡轩离御膳房远,饭菜送来都凉了,奴婢热过,但味道总差些。明日奴婢去说说..."
"不必。"云皎然夹了一筷子腌黄瓜,"清爽可口,正合我意。"
用过晚膳,云皎然正在灯下翻阅《本草纲目》,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皎然!皎然!"杜若曦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云皎然连忙开门。杜若曦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个食盒,脸颊因奔跑而泛红。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云皎然惊讶地问。
"我给了引路嬷嬷一两银子她才肯指路。"杜若曦进屋后四下张望,"天哪,他们怎么给你安排这么偏的地方?我从景阳宫走过来足足两刻钟!"
云皎然让春桃上茶,拉着杜若曦坐下:"景阳宫?那可是好地方。"
"好什么呀,和另外三个秀女挤在一起。"杜若曦打开食盒,取出几样精致的点心,"我偷偷藏了些糕点,想着你这里可能...呃,没想到这么..."
"清净雅致?"云皎然笑着接过一块桂花糕,"我挺喜欢的。"
杜若曦凑近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贵妃针对你吗?"
云皎然摇头。
"我听景阳宫的老宫女说,你长得像一个人。"杜若曦神秘兮兮地说,"七年前病逝的兰妃娘娘。"
"兰妃?"
"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七皇子的生母。"杜若曦声音更低了,"据说兰妃死后,皇上再没真心笑过。而贵妃当年只是兰妃身边的宫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上位..."
"嘘。"云皎然制止她,"这种话不能乱说。"
杜若曦吐了吐舌头,转而道:"对了,宫里出了件大事。七皇子突发怪病,高热不退还浑身起疹,太医院会诊三次都不见效。皇上急得罢朝两日,悬赏能医治者。"
云皎然手中的茶杯一顿:"什么症状?"
"听说是先腹痛呕吐,继而高热发疹,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杜若曦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才六岁啊。"
云皎然起身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旧册子快速翻阅。
"怎么了?"杜若曦好奇地凑过来。
"三年前,京城郊外有过类似病症。"云皎然指着一页记录,"当时我随父亲出诊,治好了十几个孩子。"她合上书,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我要去给七皇子看病。"
杜若曦瞪大眼睛:"你疯了?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你若失手..."
"若治好了呢?"云皎然已经开始收拾药箱,"留在这静怡轩,我迟早被人遗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贵妃..."
"正因贵妃不喜我,我才更要争取这个机会。"云皎然取出一只白瓷瓶,"这是我父亲特制的解毒丹,对湿热毒症有奇效。"
杜若曦见她心意已决,叹气道:"那至少先打听清楚情况。我认识七皇子乳母的侄女,明天我想办法递个话。"
次日黄昏,杜若曦匆匆赶来,带来一套宫女服饰:"快换上,我托关系让你以医女身份进重华宫。但只有一炷香时间,皇上马上要去看七皇子了。"
云皎然换上衣服,将头发简单挽起,跟着杜若曦穿过一道道宫门。越靠近重华宫,侍卫和宫女越多,云皎然的心跳如擂鼓。
"记住,无论成不成,立刻离开。"杜若曦最后叮嘱道,"我在西偏门等你。"
七皇子寝殿外站着几位太医,个个愁眉不脸。云皎然低着头跟在一位嬷嬷身后混了进去。
殿内药味浓郁,小小的人儿躺在锦被中,脸颊潮红,嘴唇干裂,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红疹。云皎然趁人不备,悄悄搭上七皇子的脉搏,又轻轻掀开他的眼皮查看。
"你是哪个宫的?"身后突然传来质问。
云皎然转身,看见一位年长宫女警惕地盯着她。
"奴婢...奴婢是奉太医院之命来送药的。"云皎然急中生智,取出白瓷瓶,"这是特制的解毒丹,需用蜂蜜水送服。"
老宫女半信半疑地接过药瓶,正要询问,外面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云皎然一惊,却已无处可躲。殿门大开,一道明黄色身影迈入,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太监。
"这是何人?"皇帝目光如电,直射向云皎然。
云皎然伏地而拜:"奴婢云皎然,家父太医院副使云明德。听闻七皇子病症,特献家传良药。"
殿内一片死寂。云皎然能感觉到皇帝的视线落在她背上,如芒在刺。
"云明德的女儿?"皇帝声音低沉,"抬起头来。"
云皎然缓缓抬头,第一次看清了当今天子的容貌。祁昶三十出头,面容俊朗却透着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多日未好好休息。
"你说你能治七皇子的病?"
"奴婢不敢妄言,但三年前曾随父亲治愈过类似病症。"云皎然声音虽轻却坚定,"七皇子脉象弦数,舌苔黄腻,是典型的湿热毒邪内蕴。家父特制的解毒丹配合针灸,或可一试。"
祁昶沉默良久,突然转向太医们:"你们怎么说?"
为首的太医躬身道:"回皇上,七皇子症状确实符合湿热毒症,但用了解毒汤药不见效..."
"废物!"祁昶怒斥,"连个孩子都治不好,朕养你们何用?"他转向云皎然,"你若有把握,朕准你一试。但若有不测..."
"奴婢愿以性命相抵。"云皎然坚定道。
祁昶深深看她一眼,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两名贴身太监和七皇子的乳母。
云皎然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轻轻刺入七皇子合谷、曲池等穴位。孩子微微皱眉,却没有醒来。她又取出一粒解毒丹,用蜂蜜水化开,小心喂入七皇子口中。
"这针灸需多久见效?"祁昶问。
"回皇上,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云皎然话音未落,七皇子突然咳嗽几声,眼皮轻轻颤动。
"霄儿?"祁昶立刻俯身到床前。
七皇子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父皇...儿臣渴..."
乳母喜极而泣,连忙端来温水。祁昶亲自扶起儿子,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云皎然退后几步,让出空间。她注意到七皇子手臂上的红疹颜色已经变淡,高热似乎也退了些。
祁昶安抚儿子睡下后,转身看向云皎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云皎然,是新入宫的秀女。"
"秀女?"祁昶微微挑眉,"朕记得秀女都安排在东西六宫,你怎么..."
云皎然低头不语。祁昶似乎明白了什么,对身旁太监道:"传朕口谕,云氏医术精湛,特许留居重华宫偏殿,照料七皇子直至痊愈。"
云皎然心中一震,连忙叩首谢恩。离开主殿时,她听见祁昶对太医们说:"看看,堂堂太医院,还不如一个..."
夜风拂面,云皎然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知道自己的命运,从今夜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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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重华宫偏殿时,云皎然已经为七皇子熬好了今日的第一剂药。药罐中的液体呈现出琥珀色,散发出淡淡的苦涩香气。
"云小姐,七皇子醒了。"乳母轻手轻脚地走进小厨房,脸上带着笑意,"今早精神好多了,还说要吃桂花糕呢。"
云皎然嘴角微扬,小心地将药汁滤入白瓷碗中:"高热已退,疹子也消了大半,再调理几日便可痊愈。桂花糕太甜腻,我做了山药糕,健脾养胃,更适合他现在吃。"
端着药碗走进寝殿,云皎然看见七皇子祁重霄已经坐起身来,正由宫女伺候着梳洗。与三日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相比,现在的七皇子虽然仍显消瘦,但眼睛已恢复了神采。
"云姐姐!"七皇子看见她,立刻绽开笑容,"我今天觉得好多了,能不能不喝那苦药了?"
云皎然将药碗放在床头几案上,行了一礼:"殿下若想彻底好起来,这药还得再服三日。"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不过我今天带了蜜饯梅子,喝完药含一颗就不苦了。"
七皇子皱着小脸一口气喝完药,连忙把梅子塞进嘴里,酸得眯起了眼睛。云皎然笑着为他拭去嘴角的药渍,顺手又搭了搭他的脉搏。
"云小姐医术真好。"乳母在一旁感叹,"太医院那些老头子折腾了四五日都没见效,您三副药下去,殿下就好转了。"
"不过是碰巧见过类似病症罢了。"云皎然谦虚道,心里却明白,若非父亲倾囊相授的医术和自己从小苦学的积累,断不敢冒险一试。
正当她准备去厨房看山药糕蒸好没有,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云皎然连忙退到一旁,垂首而立。祁昶大步走入,一身明黄色常服,腰间只系了一条白玉带,比正式朝服时显得随意许多。
"父皇!"七皇子兴奋地喊道,挣扎着要下床行礼。
祁昶快步上前按住儿子:"不必多礼。"他伸手摸了摸七皇子的额头,眼中流露出欣慰,"热果然退了。霄儿感觉如何?"
"儿臣好多了,就是嘴里发苦。"七皇子撒娇道,"云姐姐给的梅子也不够甜。"
祁昶这才转向云皎然,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云氏,你确实医术不凡。"
云皎然福身行礼:"皇上过奖,七皇子吉人天相,妾身不过尽了绵薄之力。"
"你不必谦虚。"祁昶在床边坐下,"朕问过太医院,他们承认你的方子确有独到之处。尤其是那针灸之法,连院使都称赞不已。"
云皎然感到脸颊微热:"家父曾教导,医者当以病患为重。七皇子年幼体弱,用药需刚柔并济,针灸则可疏通经络,助药力运行。"
祁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父亲将你教得很好。"他顿了顿,"朕记得太医院副使云明德,是个耿直之人。"
"家父常言,医道即仁道。"云皎然轻声回答。
祁昶凝视她片刻,忽然问道:"你读过哪些医书?"
"《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经典都曾涉猎,家父还让我研读过《本草纲目》和《针灸大成》。"云皎然如实回答,提到医术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光彩。
祁昶似乎被她的热情感染,又问了几句医理,云皎然一一作答,言谈间不卑不亢,既有学识又不炫耀。两人不知不觉交谈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七皇子嚷着饿了才打断。
"朕竟忘了时辰。"祁昶笑了笑,起身道,"云氏,你继续照料七皇子,有事可直接向朕禀报。"
云皎然跪送皇帝离开,心跳如鼓。她没想到皇上会与她聊这么久,更没想到他对医理也有研究。方才谈话间,祁昶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她既紧张又莫名欢喜。
午膳后,云皎然正在偏殿整理药箱,杜若曦突然匆匆来访。
"皎然!"杜若曦一把拉住她的手,神色紧张,"我刚从景阳宫过来,听说贵妃娘娘今日午膳时摔了一套茶具,大骂宫女办事不力。"
云皎然手上动作一顿:"与我何干?"
"怎么无关?"杜若曦压低声音,"她听说皇上与你长谈许久,气得脸都青了。现在后宫都在传,皇上可能要召你侍寝呢!"
云皎然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桌上:"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胡说。"杜若曦凑得更近,"贵妃已经派人打听你的底细了。她身边的碧莲特意找我,问你是不是懂医术,家里还有什么人..."
云皎然心头一紧:"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说不知道啊。"杜若曦拍拍胸口,"不过皎然,你得小心。贵妃最得宠,她若针对你..."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赵嬷嬷的声音:"主子,重华宫的翠缕姑娘来了,说皇上命人传话,明日要带七皇子去御花园散步,请您随行照料。"
云皎然与杜若曦对视一眼,后者瞪大眼睛:"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送走杜若曦后,云皎然坐在窗前,心绪难平。入宫前,父亲曾告诫她切勿锋芒毕露,可如今不仅治好了七皇子,还引起了皇上注意,这到底是福是祸?
次日清晨,云皎然早早起床,选了一件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既不失礼又不显招摇。她先为七皇子诊了脉,确定他适合外出,才帮他穿戴整齐。
御花园中,春意正浓。桃花、杏花争相绽放,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各色花卉。祁昶一身靛蓝色便服,牵着七皇子的手走在前面,云皎然落后两步跟着,随时关注七皇子的状况。
"父皇,那是什么花?"七皇子指着远处一片紫色花朵问道。
"那是芍药,你母妃最..."祁昶突然住了口,神色一黯。
云皎然敏锐地察觉到皇帝情绪变化,轻声道:"芍药又名’离草’,《本草纲目》记载其根可入药,有养血柔肝之效。"
祁昶看了她一眼,神色稍霁:"你懂得倒多。"
三人走到一处凉亭休息。祁昶命人上了茶点,七皇子乖乖坐在父亲身边吃点心,云皎然则站在亭边,欣赏园中景致。
"云氏,你也坐下吧。"祁昶突然道。
云皎然有些受宠若惊,谢恩后小心地在石凳边缘坐下。就在这时,亭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哟,这不是皇上吗?臣妾参见皇上。"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
云皎然回头,只见贵妃虞艳秋盛装而来,一身绯红色宫装,发间金凤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身后跟着四五个宫女太监,阵仗不小。
祁昶微微点头:"贵妃也来赏花?"
"臣妾听说园中牡丹初开,特来一观。"贵妃眼波流转,目光落在云皎然身上,"这位是...?"
"云氏,七皇子的医女。"祁昶简短介绍。
"哦~就是那个治好七皇子的秀女啊。"贵妃拖长了音调,走近几步,"本宫一直想见见呢。听说医术了得,不知师承何人?"
云皎然起身行礼:"回贵妃娘娘,妾身只是略通皮毛,家父乃太医院副使云明德。"
"太医院副使?"贵妃挑眉,"区区五品官的女儿,也敢给皇子治病?"
气氛顿时一凝。祁昶皱了皱眉,但未出声。七皇子不安地看向云皎然,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云皎然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医者无分贵贱,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七皇子病危之际,妾身不过尽己所能。"
"好一个伶牙俐齿。"贵妃冷笑一声,突然指向亭外一株开着小白花的植物,"既然你懂医术,那你说说,那是什么?有何功效?"
云皎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认出那是一株曼陀罗,全株有毒,尤其种子毒性剧烈。但宫中鲜少有人知晓此物,贵妃显然是想刁难她。
"回娘娘,此花名为曼陀罗,又名风茄儿。"云皎然平静回答,"《本草纲目》载其花、叶、子皆有毒,可作麻醉药用,但需极为谨慎,稍有过量便会致命。"
贵妃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她真能答上来。不甘心的贵妃又指向远处:"那个呢?"
"白芨,止血生肌良药。"
"那边红色的?"
"凤仙花,种子可催产,但孕妇忌用。"
一连数问,云皎然对答如流。祁昶眼中赞赏之色愈浓,而贵妃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娘娘博学,考校得是。"祁昶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云氏,朕倒要考考你,那池边的紫色小花是何物?"
云皎然望向皇帝所指的方向,微微一笑:"回皇上,那是诸葛菜,又称二月兰。虽不入药,但嫩叶可食,灾年时能救人性命。"
祁昶点头:"不错。朕幼时随先帝微服私访,见过灾民以此充饥。"他转向贵妃,"爱妃还有何问题要考校?"
贵妃强颜欢笑:"臣妾不过是好奇云小姐的学识。果然家学渊源。"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医者多接触病患,云小姐照料七皇子多日,是否也该避讳几日,以免...传染?"
云皎然心中一紧。贵妃这是明着要赶她离开重华宫。
祁昶却道:"七皇子已痊愈大半,何来传染之说?云氏医术精湛,朕还打算让她多留几日,确保霄儿完全康复。"
贵妃被当众驳了面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娇媚笑容:"皇上说得是。臣妾只是关心七皇子。"她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臣妾告退。"
贵妃离开后,凉亭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七皇子拉着云皎然的手:"云姐姐,我想去看鱼。"
祁昶点头应允,云皎然便带着七皇子去池边观鱼。她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不知是皇帝的,还是隐藏在暗处的贵妃眼线。
当晚,云皎然刚回到静怡轩,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裳,赵嬷嬷就急匆匆跑进来:"主子!敬事房的公公来了!"
云皎然心头一跳。敬事房负责安排皇帝临幸后宫之事,这时候来人...
一位中年太监手托银盘而入,盘中放着一块绿头牌。云皎然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牌子的位置颇为显眼。
"云小主,"太监笑眯眯地说,"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请您即刻准备,凤鸾春恩车酉时来接。"
云皎然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赵嬷嬷连忙扶住她,一边塞给太监一个荷包:"多谢公公通传。"
太监掂了掂荷包分量,笑容更盛:"小主好福气啊。入宫不到一月就被召幸,这可是头一份呢。"他压低声音,"皇上特意吩咐,晋您为才人,赐住景阳宫西偏殿。"
太监走后,静怡轩顿时忙乱起来。赵嬷嬷指挥春桃夏荷准备沐浴香汤,又翻箱倒柜找出最好的衣裳首饰。云皎然却如坠梦中,脑海中不断浮现今日御花园中,祁昶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主子别发呆了,快沐浴更衣吧。"赵嬷嬷催促道,"第一次侍寝可不能迟了。"
云皎然踏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全身。她忽然意识到,从今晚开始,她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秀女云皎然了。贵妃的刁难、皇帝的青睐,都将成为她生活中无法回避的部分。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冒险救治了一个生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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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西偏殿比静怡轩宽敞许多,云皎然却一连三日未曾踏出殿门。自从那夜侍寝归来,她便被推到了后宫的风口浪尖。
"主子,杜小姐来了。"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打断了云皎然的思绪。
云皎然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快请进来。"
杜若曦一进门就拉着云皎然上下打量:"让我看看,咱们的云才人可有哪里不一样了?"她眨眨眼,促狭地笑道,"侍寝的感觉如何?皇上温柔吗?"
云皎然脸颊腾地烧了起来,连忙挥手让宫女们退下:"你胡说什么呢!"
"哎呀,害羞什么嘛。"杜若曦凑得更近,"现在整个后宫都在议论你呢。入宫不到一月就从秀女晋为才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贵妃气得这两天都没去给皇后请安。"
云皎然笑容淡了几分:"我本不想惹人注目..."
"这可由不得你。"杜若曦压低声音,"我听说贵妃已经派人去查你父亲了。你最近小心些,没事别单独出门。"
云皎然心中一紧。父亲在太医院任职多年,一向谨小慎微,应该不会有什么把柄。但贵妃若存心找茬...
"对了,明日是端阳节,皇后在凤仪宫设宴,所有嫔妃都要出席。"杜若曦提醒道,"贵妃肯定会借机刁难你。"
云皎然点点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已经入了后宫这个漩涡,迟早要面对这些。
次日清晨,云皎然精心梳妆,选了一件湖蓝色绣银线芙蓉的衣裙,既不过分华丽又不失体面。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并几朵小巧的绒花,耳坠是简单的珍珠,整个人清丽脱俗。
凤仪宫正殿已摆好了宴席。云皎然随引路宫女入内,按位次坐在末席。她悄悄环顾四周,皇后端坐主位,雍容华贵;贵妃坐在左侧首位,一袭大红织金裙装,明艳逼人;其余嫔妃按品级依次而坐,个个盛装出席,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
"哟,这不是新晋的云才人吗?"贵妃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怎么坐那么远?来人啊,给云才人换个位置,好歹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
立刻有宫女搬来绣墩,放在贵妃身侧。云皎然知道这是要拿她当众示众,却不得不谢恩就座。
皇后温和地开口:"听闻云才人医术精湛,治好了七皇子的病,本宫一直想见见。果然是个灵秀的人儿。"
云皎然连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过奖,妾身不过略尽绵力。"
"云才人太谦虚了。"贵妃轻摇团扇,"听说你不仅懂医,还通诗书?今日端阳佳节,不如赋诗一首助兴?"
云皎然暗叫不好。她虽读过些诗书,但即兴作诗并非所长。正犹豫间,皇后解围道:"今日准备了乐师歌舞,不必勉强云才人。"
贵妃却不依不饶:"那弹一曲如何?本宫记得云才人说过自幼习琴。"她示意宫女取来一张古琴,"这是上好的焦尾琴,云才人请。"
云皎然看着眼前的古琴,手心沁出冷汗。她确实跟母亲学过几年琴,但母亲早逝后便荒废了,如今只怕连简单的曲子都弹不好。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云皎然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琴前坐下,轻抚琴弦。
"妾身琴艺粗浅,恐污了各位娘娘尊耳。"她坦然道,"不如容妾身吟诵一首自创的小诗,权当助兴?"
贵妃挑眉,刚要反对,皇后已点头应允:"也好。"
云皎然闭目片刻,想起入宫前与父亲登高望远的情景,睁开眼缓缓吟道: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殿内一时寂静。这诗虽简单,但意境悠远,尤其是"玉人何处教吹箫"一句,隐含思乡之情,让几位离家多年的嫔妃都不禁动容。
"好诗。"皇后率先称赞,"云才人果然才情不凡。"
祁昶的声音突然从殿门处传来:"朕也觉得好。"
众人慌忙起身行礼。皇帝大步走入,扶起皇后,示意众人平身。他今日穿了一件靛青色常服,腰间系着五彩丝线编织的端阳绦,看起来比平日随意许多。
"朕路过凤仪宫,听见吟诗声,便进来看看。"祁昶目光落在云皎然身上,"云才人还会作诗?"
云皎然垂首:"胡乱涂鸦,让皇上见笑了。"
"不必过谦。"祁昶在皇后身旁坐下,"朕记得这是扬州景色?你去过扬州?"
"回皇上,妾身自幼随父亲在江南行医,见过些山水。"
祁昶眼中闪过讶异:"女子行医,倒是少见。"
贵妃突然插话:"云才人不仅行医,还能治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呢。"她语气甜腻,话中却带刺,"臣妾听闻民间有些医女,专治些见不得人的病..."
云皎然心头一紧,明白贵妃是在暗指她可能接触过妇科隐疾,这在当时对女子名声有损。
祁昶却似未察觉话中锋芒,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云皎然:"江南民间疾苦,你可有所见闻?"
云皎然谨慎回答:"妾身随父亲行医时,见过些贫苦百姓。去岁江南水患,灾民遍地,伤寒流行,父亲日夜不休地诊治..."
她不知不觉讲起随父行医的见闻,如何用最廉价的药材救治最多的人,如何预防疫病传播。祁昶听得入神,不时追问细节。殿内其他嫔妃渐渐被晾在一边,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以你认为预防重于治疗?"祁昶若有所思,"太医院那些老家伙可从不这么说。"
"回皇上,医病于已发不如防病于未然。若能在水患后及时清理积水,发放预防药物,可大大减少疫病发生。"
祁昶点头:"有理。朕记得去年江南巡抚奏请增拨防疫银两,户部以’虚耗国帑’为由驳回了。"他眉头微皱,"看来是短视了。"
云皎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请罪:"妾身妄议朝政,请皇上恕罪。"
祁昶却笑了:"无妨。朕常困在深宫,听的都是大臣们过滤后的消息,难得听到民间实情。"他环视殿内,"今日端阳佳节,众爱妃不必拘礼,尽兴才好。"
宴会后,祁昶特意留下云皎然,说是有事询问。其他嫔妃告退时,云皎然能感觉到无数道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刺在自己背上。
祁昶带她来到凤仪宫后的小花园。时值初夏,园中芍药盛开,姹紫嫣红。
"你不必紧张。"祁昶在石凳上坐下,示意云皎然也坐,"朕只是想多了解些民间疾苦。"
云皎然小心地坐了半边凳子:"皇上想知道什么?"
"你父亲在太医院任职,为何还去民间行医?"
"回皇上,家父说太医虽尊贵,但医者本分是救死扶伤。每年春夏之交,他都会告假半月,带我去乡下义诊。"云皎然眼中泛起怀念之色,"父亲常说,宫中贵人养尊处优,病症单纯;民间百姓劳苦多病,更能磨练医术。"
祁昶若有所思:"云明德...朕记得他。先帝在位时,他曾力谏停止服用金丹,差点被杖责。"
云皎然心头一跳。这事父亲从未提起过。
"你刚才说的防疫之法,可有具体方略?"祁昶话锋一转。
云皎然整理思绪,谨慎道:"依妾身浅见,可命各地官府在水旱灾后及时清理污秽,发放避瘟丹。此丹成本低廉,一方不过几文钱,却能预防大半疫病。"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囊:"这是妾身自制的避瘟香囊,内装苍术、白芷等药材,可避秽气。"
祁昶接过香囊,放在鼻端轻嗅,一股清冽药香沁入心脾:"好味道。"他忽然抬眼看她,"你与朕说话,为何总是半垂着眼?看着朕。"
云皎然抬眼,第一次大胆地直视天颜。祁昶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如刀削般俊朗,眼角已有细纹,却更添威严。此刻他眼中带着好奇和欣赏,没有平日朝堂上的凌厉。
"你与其他嫔妃不同。"祁昶突然道,"她们见朕,不是阿谀奉承就是战战兢兢。你却能与朕论医道、谈民生,像个..."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像个朋友。"
云皎然心头一震。皇帝说她像"朋友",这评价比任何赞美都珍贵。
"妾身不敢。"
"朕说你是,你就是。"祁昶站起身,"明日朕要去西郊视察军屯,你随驾同行。朕想听听你对屯田水利的看法。"
云皎然惊讶地抬头:"这...不合规矩吧?"
祁昶笑了:"朕就是规矩。"
回到景阳宫,云皎然刚换下衣裳,杜若曦就急匆匆赶来。
"皎然!"杜若曦一把抓住她的手,"听说皇上单独留你说话,还让你明日随驾出宫?"
云皎然点头,仍有些恍惚:"皇上问了些民间医事..."
杜若曦又羡又妒:"天哪,你这运气!入宫不到两月,不仅侍寝晋封,还能随驾出宫!"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得小心,我刚从贵妃的碧莲那里听说,贵妃已经派人去查你父亲的底细了。"
云皎然心头一紧:"我父亲为官清廉,行医济世,没什么可查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杜若曦叹气,"你可知道七皇子的生母兰妃是怎么死的?"
云皎然摇头。
"说是病逝,可宫里人都传是被..."杜若曦做了个下毒的手势,"贵妃当年只是兰妃身边的宫女,却能上位成为贵妃,手段可想而知。"
云皎然想起七皇子那双与祁昶极为相似的眼睛,心中一软:"七皇子知道这些吗?"
"他当时才两岁,能知道什么?"杜若曦撇嘴,"不过我听老宫女说,兰妃死前曾留下一封信,藏在七皇子的长命锁里,不知真假。"
两人正说着,赵嬷嬷匆匆进来:"主子,贵妃娘娘派人来,说是赏您端阳节的礼物。"
云皎然和杜若曦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一名贵妃身边的宫女捧着锦盒进来,行礼道:"贵妃娘娘说云才人今日诗作甚佳,特赐湖笔徽墨,望才人再接再厉。"
云皎然谢恩接过,等宫女走后,杜若曦立刻抢过锦盒:"小心有诈!"
两人仔细检查,笔墨都没有问题,盒底却藏着一张字条。云皎然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医者不自医,好自为之。"
杜若曦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威胁!"
云皎然将字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她知道,从今晚开始,自己正式成为了贵妃的眼中钉。
而在紫宸殿内,祁昶把玩着手中的避瘟香囊,对身旁的大太监道:"去查查云明德的底细。朕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父亲,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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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之行后,云皎然一连五日未曾见到祁昶。时值盛夏,酷热难当,她整日待在景阳宫西偏殿内,翻阅医书,偶尔为前来求诊的宫女嬷嬷把脉开方。
"主子,内务府派人来了。"赵嬷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云皎然放下手中的《伤寒杂病论》,抬头看见一位中年太监手捧黄绫圣旨站在门前,连忙起身相迎。
"云贵人接旨——"
云皎然一愣,随即跪下。贵人?她不是才人吗?
太监展开圣旨,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才人云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医术精湛,救治皇子有功。着晋为贵人,赐居景仁宫东配殿,准设小药房一所,为宫人诊治。钦此。"
"妾身领旨谢恩。"云皎然双手接过圣旨,仍有些恍惚。赵嬷嬷机灵地塞给宣旨太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太监掂了掂分量,笑容更盛:"恭喜云贵人。皇上特意吩咐了,说您医术好,让您在景仁宫设个小药房,方便给宫人们看病。"他压低声音,"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典,连贵妃娘娘宫里都没有呢。"
云皎然心中一动:"请问公公,皇上近日可好?"
"皇上这几日忙着处理江南水患的折子,连后宫都没进呢。"太监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过昨儿个还问起贵人,说西郊之行辛苦您了。"
送走太监,整个西偏殿都沸腾了。春桃和夏荷高兴得又蹦又跳,赵嬷嬷则忙着指挥小太监们收拾箱笼,准备搬迁事宜。
"景仁宫东配殿!那可是好地方,离皇上的养心殿近着呢!"赵嬷嬷满面红光,"贵人快去换衣裳,一会儿各宫贺礼就该到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各宫嫔妃的贺礼便陆续送来。皇后的最是贵重——一套赤金头面;贵妃的则是一对翡翠镯子,成色上乘却冰冷无温;其余嫔妃也各有表示,大多中规中矩。
最让云皎然惊喜的是杜若曦亲自带着贺礼来了。
"皎然!"杜若曦一进门就拉住她的手,"你竟然连升两级!现在可是贵人了,比我这个才人高了一阶呢!"她故作委屈地撇嘴,"以后见了你可得行礼了。"
云皎然笑着拍她:"少来这套。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都想死你了。"
杜若曦让宫女捧上一个锦盒:"我可是亲自去库房给你挑的好东西。"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美的青瓷茶具,"知道你爱喝茶,这可是我娘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一直舍不得用呢。"
云皎然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必须收下!"杜若曦强硬地把盒子塞给她,"咱们姐妹还说这些?"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听说皇上准你设小药房?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贵妃知道后,又摔了一套茶具呢。"
云皎然叹了口气:"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行医济人,不想惹这些是非。"
"由不得你啊。"杜若曦摇头,"你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听说西郊之行,皇上还单独与你同乘一车?"
云皎然点头,想起那日祁昶在马车里认真听她讲解屯田水利改良之法的样子。他时而皱眉,时而颔首,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倒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的。"杜若曦突然道,"她派人找过我..."
云皎然心头一紧:"找你做什么?"
"问你的喜好习惯,平日吃什么用什么..."杜若曦不安地绞着帕子,"我自然没说实话。但皎然,你得当心,她不会放过你的。"
云皎然握住好友的手:"谢谢你提醒。你自己也要小心,别被我连累了。"
杜若曦强颜欢笑:"放心,我机灵着呢。"
三日后,云皎然迁居景仁宫东配殿。这里比景阳宫西偏殿宽敞许多,前院被改造成一间小药房,内务府按照她的要求备齐了常用药材和简单器械。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云皎然便挂出了"义诊"的木牌。起初只有几个胆大的宫女嬷嬷前来试探,后来见她医术确实精湛,态度又和蔼,求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云皎然正在药房整理药材,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嬷嬷在门外徘徊,欲进又止。
"嬷嬷可是要看诊?"云皎然主动招呼。
老嬷嬷蹒跚而入,跪下就磕头:"贵人救命啊!"
云皎然连忙扶起她:"嬷嬷请起,有话慢慢说。"
老嬷嬷自称姓吴,是先帝时期入宫的旧人,如今在浣衣局当差。她解开衣领,露出颈部一个鸡蛋大的肿块:"老奴这瘤子长了三年,近来疼得夜不能寐。太医院不肯给奴才看,听说贵人心善,特来求治。"
云皎然仔细检查,发现是个良性的瘿瘤,已经化脓。她轻柔地为老嬷嬷清洗伤口,敷上自制的药膏,又开了内服的汤药。
"三日后再来换药,应当能好转。"云皎然包好药递给老嬷嬷,"这药膏每日换一次,内服汤药早晚各一剂。"
老嬷嬷千恩万谢,从怀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荷包:"贵人,老奴只有这些..."
云皎然推回荷包:"不必了。嬷嬷若真要谢我,日后多帮我宣传这小药房便是。"
老嬷嬷感激涕零,临走时突然压低声音:"贵人好心,老奴无以为报。只提醒一句,小心贵妃娘娘...她,她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云皎然心头一跳:"嬷嬷何出此言?"
老嬷嬷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才道:"老奴当年在兰苑当差,亲眼看见...看见贵妃娘娘还是宫女时,往兰妃娘娘的茶里加东西..."她突然住了口,惊恐地摇头,"老奴多嘴了,贵人只当没听见。"
云皎然还想追问,老嬷嬷却匆匆离去,背影佝偻如虾。
傍晚时分,云皎然正在用晚膳,赵嬷嬷匆匆进来:"主子,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说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云皎然连忙放下碗筷,换了一身淡绿色衣裙,略施粉黛,随李公公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祁昶正在批阅奏折,眉头紧锁。听到通报声,他抬头看见云皎然,神色稍霁:"来了?坐。"
云皎然行礼后小心坐下:"皇上召妾身来有何吩咐?"
祁昶推开奏折:"朕看了你上次说的屯田水利条陈,很有见地。已经命工部着手实施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江南水患的折子看得朕头疼。"
云皎然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犹豫片刻道:"皇上可要妾身为您把把脉?或是按按穴位缓解疲劳?"
祁昶挑眉:"你还会这个?"
"家父常为案牍劳形的大人们诊治,妾身学了些皮毛。"
祁昶伸出手腕。云皎然轻搭三指,感觉脉象弦紧,确是劳心过度之症。她绕到祁昶身后,轻轻为他按压太阳穴和风池穴。
"嗯..."祁昶舒服地叹息,"手法不错。"
云皎然闻到祁昶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墨香,令人心安。她的手指感受着他发际线处微微的潮湿,想必是批阅奏折时出的汗。
"朕听说你的小药房很热闹?"祁昶闭着眼问。
云皎然手上不停:"托皇上洪福,每日都有宫人来求诊。"
"你倒是不嫌累。"
"医者仁心,妾身乐在其中。"
祁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转身看她:"你与其他人不同。"他的目光深邃,"她们要么怕朕,要么讨好朕。只有你...把朕当普通人看待。"
云皎然心跳加速:"皇上本就是人,只不过肩负天下重任。"
祁昶松开她,指了指案上的笔墨:"朕听说你字写得不错?"
"妾身字迹粗陋,不堪入目。"
"来,写几个字给朕看看。"
云皎然只好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仁心仁术"四个字。祁昶看了哈哈大笑:"果然如朕所料,医者字迹,龙飞凤舞。"
云皎然羞红了脸:"妾身确实不善书法。"
"朕教你。"祁昶突然站到她身后,右手握住她执笔的手,"写字如做人,要稳,要正。"
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呼吸喷在她耳畔。云皎然浑身僵硬,手中的笔几乎握不住。
"放松。"祁昶低声道,"手腕要活,手指要稳。"
在他的引导下,四个字渐渐成形,比先前工整许多。
"有进步。"祁昶满意地点头,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再写几个。"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已到亥时。李公公在门外轻声提醒:"皇上,该翻牌子了。"
祁昶这才松开云皎然:"今日就到这里吧。"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明日再来陪朕写字。"
云皎然告退出来,心跳如擂鼓。李公公笑眯眯地送她回宫,路上轻声道:"贵人好福气啊,皇上可是头一回留人这么久在御书房呢。"
回到景仁宫,云皎然刚换好衣裳准备就寝,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她自幼怕雷,每到雷雨夜便难以入睡。正蜷缩在床上捂耳朵,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贵人!贵人醒着吗?"赵嬷嬷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云皎然开门,只见赵嬷嬷满脸是水:"皇上来了!"
"什么?"云皎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冒雨前来,已经到前殿了!"
云皎然慌忙整理衣衫,刚走到前殿,就见祁昶一身湿漉漉的常服大步走入。她连忙跪下:"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淋湿了身子可怎么好?"
祁昶扶起她:"朕批完折子,听见雷声大作,想起你说过怕雷,就来看看。"
云皎然心头一热,眼眶顿时湿润。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小事,祁昶竟记在心上。
"皇上..."她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云皎然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往祁昶身边靠去。祁昶顺势将她搂入怀中:"怕什么,有朕在。"
云皎然贴在祁昶胸前,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混合着雨水的清凉气息。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一个在雷雨夜来陪伴心爱女子的男人。
"朕今晚不走了。"祁昶低声道。
云皎然脸颊发烫,轻轻点头。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云皎然醒来时,祁昶已经离开去上朝了。枕边留着一张字条,上面是他刚劲有力的字迹:"今晚朕再来。"
云皎然将字条贴在胸前,心中甜蜜满溢。
三日后的下午,吴嬷嬷再次来换药。她的肿块已经明显缩小,精神也好多了。
"贵人医术高明,老奴感激不尽。"吴嬷嬷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是老奴的一点心意,贵人务必收下。"
云皎然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已经发黄的帕子,上面绣着几行字迹模糊的诗句。她正疑惑,吴嬷嬷低声道:"这是兰妃娘娘生前的手帕,上面是她亲笔写的诗。老奴当年偷偷藏起来的..."
云皎然心头一震:"嬷嬷为何给我这个?"
吴嬷嬷眼中含泪:"老奴看得出贵人是真心待七皇子好。兰妃娘娘若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她凑得更近,"这帕子上的诗,据说暗藏兰妃娘娘的死因。贵人小心收好,别让旁人看见。"
云皎然刚将帕子藏入袖中,杜若曦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皎然!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吴嬷嬷匆匆告退。杜若曦兴冲冲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我爹托人送来的家书,说皇上提拔你父亲为太医院院判了!"
云皎然惊讶地接过信:"真的?"
"千真万确!"杜若曦笑道,"这下你可真是双喜临门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贵妃那边...我听说她父亲虞宰相在朝堂上当众反对,说云院判资历尚浅,不堪大任。皇上当场驳回了。"
云皎然心中一沉。父亲升迁本是喜事,却无意中将她家推到了与宰相敌对的位置。
"若曦..."云皎然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最近...可有与贵妃那边的人接触?"
杜若曦脸色一变:"你...你听谁胡说的?"
"我只是随口一问。"云皎然观察着好友的神色,"你知道的,现在咱们都得小心些。"
杜若曦强笑道:"自然,自然。"她匆匆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杜若曦离去的背影,云皎然心中一阵刺痛。她太了解杜若曦了,那个表情,分明是在撒谎。
袖中的帕子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云皎然知道,自己无意中卷入了一场远比想象更深的宫廷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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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妃的手帕在烛光下泛着陈旧的黄色。云皎然小心地展开它,辨认着上面已经褪色的字迹:
"朱颜未改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红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诗是寻常的宫怨诗,但最后两句旁边有几个极小的墨点,像是有人刻意点上去的。云皎然用银簪轻轻拨弄,发现这些墨点掩盖了原本绣在帕子上的几个红点。
"朱砂..."她喃喃自语。
吴嬷嬷说这帕子暗藏兰妃死因。云皎然将帕子凑近鼻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气味。她心头一跳,连忙取来一碗清水,将帕子一角浸入水中。片刻后,水面上浮起极淡的红色。
"红麝香!"云皎然差点打翻水碗。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由麝香与朱砂等物炼制而成,无色无味,溶于水中才显淡红。长期少量服用会令人日渐虚弱,最终心悸而亡,症状与伤寒极为相似。
父亲曾说过,先帝时期有位宠妃就是死于此毒。难道兰妃也是...
"主子,七皇子来了。"春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皎然连忙将帕子藏入袖中。七皇子祁重霄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乳母。
"云娘娘!"七皇子亲热地扑到云皎然膝前,"父皇答应明日带我去西苑骑马,您也一起去好不好?"
云皎然摸摸他的小脑袋:"殿下喜欢骑马?"
"喜欢!"七皇子眼睛亮晶晶的,"母妃以前常带我去,她说我骑得可好了。"
云皎然心头一紧:"殿下还记得母妃?"
七皇子摇摇头,又点点头:"记不清样子了,但记得她身上有好闻的药香,和云娘娘一样。"他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母妃留给我的,说永远不能摘下来。"
云皎然接过长命锁细看,这是纯金打造的平安锁,正面刻着"长命百岁",背面是七皇子的生辰。她轻轻拨弄锁扣,发现似乎有个极小的机关。
"殿下,这锁能打开吗?"
七皇子摇头:"乳母说不能开,会带来厄运。"
云皎然将锁还给他,心中却记下了这个疑点。红麝香、兰妃的诗帕、七皇子的长命锁...这些碎片般的线索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次日清晨,云皎然正在药房配药,赵嬷嬷匆匆进来:"主子,吴嬷嬷又来了,说是有急事。"
吴嬷嬷一进门就跪下了:"贵人救命!老奴昨日回去后,浣衣局的管事突然说要调老奴去贵妃宫里的浆洗房。老奴害怕..."
云皎然扶起她:"嬷嬷别急,慢慢说。"
吴嬷嬷老泪纵横:"贵妃定是发现老奴来贵人这里看病了。当年兰妃娘娘去世后,我们几个贴身伺候的都被打发去了最苦最累的地方。这些年,一个接一个地’病逝’了...老奴怕是下一个啊!"
云皎然心头一震:"嬷嬷是说,兰妃娘娘的死...与贵妃有关?"
吴嬷嬷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才颤声道:"老奴亲眼所见...那时贵妃还是兰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日日给兰妃娘娘端茶送水。兰妃娘娘怀七皇子时,曾发现茶中有异样,可太医查不出什么。娘娘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好,最后..."她抹了把泪,"更可怕的是,兰妃去世前一个月,曾与皇上最宠爱的李昭仪同时病倒,症状一模一样。当时宫里都传是瘟疫..."
云皎然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贵妃还害过其他人?"
"老奴不敢妄言。"吴嬷嬷压低声音,"但自贵妃得宠以来,但凡有嫔妃怀孕或得宠,不出三月必遭横祸。前年的王美人,去年的刘贵人...都是突然’病逝’的。"
云皎然手指冰凉。她早知后宫险恶,却没想到如此触目惊心。
"嬷嬷放心,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云皎然沉吟片刻,"你先去贵妃那里应卯,我会请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帮忙,找个由头把你调出来。"
送走吴嬷嬷,云皎然心乱如麻。她该不该告诉祁昶?虞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贸然揭发,没有确凿证据不说,还可能引发朝局动荡。
正犹豫间,杜若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皎然,在忙吗?"
云皎然连忙收敛心神:"若曦,进来吧。"
杜若曦今日穿了一件杏黄色衫子,衬得肌肤如雪。她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笑容明媚:"给你带了好东西。"
云皎然打开盒子,是一对珍珠耳坠,颗颗圆润饱满:"这么贵重,我不能收。"
"必须收下。"杜若曦坚持道,"咱们姐妹还说这些?"她凑近云皎然,"听说皇上要带你微服出巡?"
云皎然一怔:"你从哪听说的?"
"宫里都传遍了。"杜若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皇上从未带嫔妃出宫过,你这是独一份的恩宠啊。"
云皎然摇头:"只是随口一提,未必成行。"她忽然注意到杜若曦手腕上多了一只翡翠镯子,成色极佳,不像是才人份例该有的,"这镯子..."
杜若曦下意识拉了拉袖子遮住镯子:"啊,是...是我娘托人送进来的嫁妆。"她匆匆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父亲升了太医院院判?恭喜啊!"
云皎然盯着好友闪烁的眼神,心中一痛。那只镯子她认得,是贵妃常戴的物件。杜若曦果然已经...
"若曦,"云皎然突然道,"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
杜若曦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强笑道:"当然啦。对了,我新得了一盒上好的龙眼肉,最是补血养气,明日拿来给你尝尝。"
送走杜若曦,云皎然长叹一声。她知道,那盒龙眼肉怕是永远等不到了。
傍晚时分,李公公亲自来传话,说皇上召云皎然去御花园赏月。云皎然换上一袭淡紫色衣裙,略施粉黛,随李公公前往御花园湖心亭。
祁昶已经等在亭中,一身月白色常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见云皎然到来,他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过来坐。"祁昶指了指身旁的石凳,"朕今日与工部商议了你提出的水利改良方案,他们都说可行。"
云皎然行礼后坐下:"皇上圣明。若能实施,江南水患可减三成。"
祁昶给她斟了杯桂花酿:"朕一直想问你,为何对民生如此关注?寻常闺秀只知琴棋书画,你却精通医理,还懂农桑水利。"
云皎然轻抿一口酒:"妾身随父亲行医多年,见过太多人间疾苦。百姓所求不过温饱,若能帮上一二,便是福分。"
祁昶凝视她片刻,突然道:"朕想带你出宫看看。"
云皎然一惊:"皇上?"
"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祁昶眼中闪烁着少见的兴奋,"朕登基以来,所见所闻都是大臣们想让朕知道的。朕想亲眼看看,朕的江山,朕的子民,究竟过得如何。"
云皎然心跳加速:"这...太危险了。若有人认出皇上..."
"所以需要你这位女神医同行啊。"祁昶笑道,"咱们扮作游医夫妇,一路南下,正好看看你那些治水方略实施得如何。"
游医夫妇...云皎然脸颊发烫。祁昶说这话时眼中的温柔,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不知从何时起,她已不再将祁昶视为必须讨好的君王,而是真心爱慕的男子。
"皇上..."她声音微颤,"妾身怕连累您。"
祁昶握住她的手:"有朕在,怕什么?"他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三日后出发,你准备些常用药材,咱们轻装简行。"
云皎然突然想起一事:"七皇子怎么办?"
"霄儿留在宫中,由皇后照看。"祁昶顿了顿,"你放心,朕已吩咐心腹暗中保护他。"
云皎然犹豫片刻,还是将吴嬷嬷的话告诉了祁昶,只是隐去了兰妃手帕的事。
祁昶神色渐冷:"朕早疑心兰妃死因蹊跷,只是当时..."他握紧拳头,"虞家势大,朕登基不久,羽翼未丰..."
云皎然第一次在祁昶脸上看到如此深切的痛苦与无力。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为爱人之死而愤怒却无可奈何的男人。
"皇上,往事已矣。"云皎然轻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好七皇子。"
祁昶点头:"朕会加派人手。"他忽然将云皎然拉入怀中,"皎然,答应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云皎然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妾身会的。"
回宫路上,云皎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险些跌倒。李公公连忙扶住她:"云贵人怎么了?可要传太医?"
"不必..."云皎然摆摆手,"许是今日太累了。"
回到景仁宫,眩晕感更甚,还伴随着恶心。赵嬷嬷见状,立刻端来温水:"主子脸色很差,老奴去请太医吧。"
云皎然摇头,自己搭了搭脉。片刻后,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又诊了一次。
"主子?"赵嬷嬷担忧地问。
云皎然嘴唇颤抖:"我...我好像有孕了。"
赵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喜极而泣:"天大的喜事啊!老奴这就去禀报皇上!"
"等等!"云皎然叫住她,"先别声张。我...我再确定一下。"
次日一早,云皎然秘密请来父亲的好友,太医院院使周太医诊脉。周太医仔细诊察后,含笑拱手:"恭喜贵人,确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
云皎然抚着平坦的小腹,一时百感交集。这孩子来得突然,却让她心中涌起无限柔情。
周太医刚走,祁昶就匆匆赶来。他一把抱住云皎然,声音激动:"真的有了?"
云皎然点头,眼眶湿润:"周太医说,已经一月有余了。"
祁昶捧起她的脸,眼中满是喜悦:"朕太高兴了。"他转身对李公公道,"传朕旨意,晋云贵人为淳嫔,赐居永和宫正殿!"
"皇上!"云皎然惊讶地抬头,"这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祁昶坚定地说,"你有孕在身,正殿宽敞明亮,更适合养胎。"他轻抚她的小腹,"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朕要给他最好的一切。"
云皎然靠在他怀中,心中既甜蜜又忐忑。她知道,从今日起,自己将彻底成为后宫众矢之的。贵妃若知道她怀孕,定会不择手段...
"出巡之事暂且搁置。"祁昶道,"你安心养胎,朕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云皎然摇头:"皇上,出巡计划不变。妾身才一月身孕,不妨碍出行。若突然取消,反惹人疑窦。"
祁昶皱眉:"太危险了。"
"有皇上在身边,妾身什么都不怕。"云皎然坚定地说,"况且...妾身想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
祁昶凝视她片刻,终于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朕,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朕。"
云皎然微笑应允。她心中已有打算——出宫期间,她要设法找到能证明贵妃罪行的确凿证据。为了七皇子,为了那些枉死的妃嫔,也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必须扳倒贵妃。
晋封淳嫔的旨意一下,后宫哗然。贺礼如潮水般涌来,云皎然却只让赵嬷嬷小心收好,一律不许使用。
杜若曦也送来了贺礼——一对精致的玉如意。云皎然注意到她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黑。
"若曦,你病了?"云皎然关切地问。
杜若曦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没睡好。"她看着云皎然尚未显怀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恭喜你,皎然。真的...很为你高兴。"
云皎然握住她的手:"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杜若曦突然红了眼眶,匆匆告辞。云皎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她知道,杜若曦正被贵妃逼迫做些什么,而自己怀孕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到贵妃耳中。
当夜,云皎然辗转难眠。她取出兰妃的诗帕,在烛光下反复查看。突然,她发现帕子边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几乎与绣纹融为一体:
"锁中有钥,钥中有密。"
云皎然心头一震。这一定是兰妃留下的线索!七皇子的长命锁里,恐怕藏着能证明贵妃罪行的关键证据。
她必须想办法查看那把长命锁。但如何在不惊动七皇子和乳母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云皎然轻抚腹部,暗下决心:为了孩子,她必须变得更坚强。后宫这场暗战,她已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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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服出巡的前一日,云皎然正在永和宫正殿收拾行装。赵嬷嬷匆匆进来,脸色凝重:"主子,杜小姐求见,说有急事。"
云皎然放下手中的衣物:"快请她进来。"
杜若曦几乎是跌进门来的。她脸色惨白,眼下乌青一片,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与几日前判若两人。
"若曦!"云皎然连忙扶住她,"你怎么病成这样?"
杜若曦紧紧抓住云皎然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皎然...我对不起你..."话未说完,眼泪已夺眶而出。
云皎然挥手让赵嬷嬷退下,扶着杜若曦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杜若曦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茶杯:"贵妃...贵妃逼我给你下毒..."她崩溃地捂住脸,"我拒绝了,可她抓了我弟弟...说如果我不照做,就让人在狱中结果了他..."
云皎然心头一紧,却并不意外。她早从杜若曦反常的言行中察觉到了端倪。
"她要你做什么?"
"明日...明日你们出发前,皇上会来永和宫与你共用早膳。"杜若曦声音嘶哑,"贵妃让我在你的粥里下药...说不会致命,只会让你小产..."
云皎然下意识护住腹部。那里还平坦如常,却已孕育着一个多月的小生命。
"药呢?"她冷静地问。
杜若曦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颤抖着递给她:"我...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可贵妃派人日夜监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甩开眼线..."
云皎然接过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少许白色粉末,无味。她取了一点溶于水,水变成淡黄色。
"红花混合了其他药物..."云皎然面色凝重,"不止会导致小产,还会大出血。"
杜若曦闻言,脸色更加惨白:"她骗我...她说只是让你暂时不适,无法随驾出巡..."她突然跪下,"皎然,你杀了我吧!我差点害了你和孩子..."
云皎然扶起她:"别这样。你这不是来告诉我了吗?"
"可我弟弟还在她手里..."杜若曦泣不成声,"我爹就这一个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
云皎然沉思片刻:"别怕,我有办法。"她凑到杜若曦耳边低语几句。
杜若曦瞪大眼睛:"这...太危险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云皎然握住她的手,"你弟弟会没事的。"
送走杜若曦,云皎然立刻请来周太医,将药粉给他查验。周太医仔细检查后,脸色大变:"此药凶险非常!不仅伤胎,更损母体。娘娘万万不可接触!"
云皎然点头:"我明白。周太医,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些东西..."
次日清晨,祁昶如约而至。早膳已经摆好,清粥小菜,简单却精致。
"都准备好了?"祁昶坐下,关切地看着云皎然,"若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朕。"
云皎然微笑:"皇上放心,妾身一切都好。"她亲手为祁昶盛了一碗粥,"这是用新米熬的,最是养胃。"
两人正用着早膳,杜若曦突然求见。云皎然注意到她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走路都有些摇晃。
"参见皇上,参见淳嫔娘娘。"杜若曦行礼时险些跌倒。
祁昶皱眉:"杜才人身体不适?"
"回皇上,妾身只是...只是昨夜没睡好。"杜若曦勉强一笑,目光闪烁地看向云皎然,"娘娘,您要的绣样...妾身送来了。"
云皎然接过绣样,随手放在一旁:"多谢若曦。正巧早膳多用了一些,你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
祁昶起身:"朕还有奏折要批,你们去吧。"他轻轻捏了捏云皎然的手,"记得午时回来,咱们未时出发。"
云皎然点头,目送祁昶离开后,立刻拉着杜若曦进入内室:"怎么样?"
"弟弟...弟弟已经安全了。"杜若曦声音嘶哑,"昨儿半夜,贵妃的人突然把他放了...说计划有变..."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云皎然大惊:"若曦!你怎么了?"
杜若曦摇摇晃晃地抓住桌沿:"不知道...今早起来就这样..."她突然瞪大眼睛,"那杯茶...昨晚碧莲送来的安神茶..."
云皎然连忙扶她躺下,为她把脉。脉象紊乱微弱,分明是中毒之兆!
"赵嬷嬷!快请周太医!"云皎然高喊,同时取出银针为杜若曦施救。
杜若曦抓住她的手,气若游丝:"皎然...我对不起你...贵妃...她不会放过你的...小心...小心七皇子的..."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出,染红了云皎然的衣襟。
"若曦!"云皎然拼命按压她的穴位,但杜若曦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周太医赶到时,杜若曦已经没了气息。他检查后沉重地摇头:"是剧毒,恐怕昨夜就服下了,只是现在才发作。"
云皎然跪在床前,泪如雨下。她早该想到,贵妃不会留下活口...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赵嬷嬷突然惊呼。
云皎然这才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低头一看,裙摆已被鲜血浸透。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恍惚中,她听见周太医焦急的喊声:"快传产婆!淳嫔娘娘早产了!"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云皎然时昏时醒,隐约听见产婆惊慌的声音:"胎位不正...出血太多...怕是不好了..."
"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这是祁昶的声音,沙哑而焦急。
云皎然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产婆的手:"不...保孩子...针...药箱..."
周太医明白她的意思,连忙取来她的药箱。云皎然颤抖着指出几味药,又比划了针灸的穴位。周太医迅速照做。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响起。
"是个小皇子!"产婆惊喜地喊道,随即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太小太弱了..."
云皎然想看看孩子,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黑暗如浓雾般笼罩了她的意识。最后听到的,是祁昶撕心裂肺的呼唤:"皎然!别离开朕!"
不知过了多久,云皎然在剧痛中恢复了一丝意识。她感觉自己漂浮在黑暗的虚空中,四周一片寂静。
"失血过多...五脏受损...怕是..."周太医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朕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救活她!"祁昶的怒吼震得云皎然耳膜生疼。
她想开口告诉他自己能听见,却发不出声音。想动一动手指,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皇上,淳嫔娘娘自己开的方子...或许..."周太医小心翼翼地说。
"那还等什么!快去煎药!"
又一阵剧痛袭来,云皎然再次陷入黑暗。这一次,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父亲在山间采药。父亲指着悬崖边一株顽强生长的小草说:"看,那是还魂草,再恶劣的环境也能生存。皎然,你要像它一样,无论多难,都要活下去..."
药苦得让人作呕,但云皎然还是努力吞咽。她能感觉到,每一滴药汁流入喉咙,都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咽下去了!皇上,娘娘咽下去了!"赵嬷嬷喜极而泣。
"继续喂,不要停!"祁昶命令道。
就这样,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了三日,云皎然的脉搏终于稳定了些。虽然仍未醒来,但周太医说,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祁昶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前,朝政都搬到了永和宫处理。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劝。谁都能看出,皇上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查!给朕彻查!"祁昶对跪了一地的侍卫怒吼,"杜才人怎么中的毒?谁接触过她的饮食?一个都不许放过!"
调查很快有了结果。杜若曦的贴身宫女招认,贵妃身边的碧莲曾送来一盒"安神茶",说是赏赐。而那盒茶,正是杜若曦死前喝过的。
祁昶震怒,当即下令将贵妃软禁在宫中,等候发落。然而,当侍卫赶到时,碧莲已经"投井自尽",死无对证。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声称完全不知情,那茶只是普通赏赐,定是有人栽赃。
"皇上,虞宰相率百官在乾清门外跪谏,说贵妃娘娘冤枉..."李公公小心翼翼地禀报。
祁昶冷笑:"冤枉?杜才人死了,淳嫔差点丧命,皇子早产体弱,你跟朕说冤枉?"他一掌拍在案上,"继续查!朕倒要看看,这后宫到底还藏着多少龌龊!"
小皇子被安置在永和宫暖阁,由最有经验的乳母和太医精心照料。祁昶每日除了处理朝政和守着云皎然,就是去看望这个弱小的孩子。
"皇上,小皇子虽然体弱,但求生意志很强。"周太医宽慰道,"若能平安度过满月,应当无碍。"
祁昶轻轻抚摸儿子皱巴巴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这孩子本该在八个月后健康出生,如今却因一场阴谋提前来到人世,险些夺走他母亲的生命。
"传朕旨意,晋淳嫔为淳妃,待她醒来行册封礼。"祁昶沉声道,"皇子赐名’祁承瑾’,入玉牒。"
李公公领命而去。这是大动作,意味着无论云皎然能否醒来,她和孩子的地位都已不可动摇。
夜深人静时,祁昶独自守在云皎然床前,握着她的手低语:"皎然,你答应过朕,会好好的...你不能食言..."向来威严的帝王,此刻声音哽咽,"朕需要你,承瑾也需要你..."
窗外,一轮残月高悬,冷冷地注视着这座充满悲欢的宫殿。
永和宫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悄悄靠近。是吴嬷嬷。她跪在宫门外,老泪纵横:"兰妃娘娘在天有灵,保佑淳妃娘娘醒来吧...老奴还有大事要告诉她啊..."
而在冷清的景阳宫中,七皇子祁重霄从梦中惊醒,哭喊着要找"云娘娘"。乳母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孩子抱着长命锁抽泣着睡去,小脸上满是泪痕。
整个后宫都在等待,等待那个带来温暖与希望的女子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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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光。
云皎然循着那点微弱的光亮,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床帐,上面绣着缠枝莲花。永和宫...她还活着...
"主子!主子醒了!"赵嬷嬷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随即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云皎然想开口,却只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呻吟。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全身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她勉强转动眼珠,看到春桃和夏荷红着眼眶围在床边。
"水..."她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赵嬷嬷连忙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将温水喂到她唇边。水润湿了干裂的嘴唇,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凉。
"小皇子...?"云皎然的声音细如蚊蚋。
"小主子没事,周太医说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了。"赵嬷嬷抹着眼泪,"皇上每日都来看您和小主子,刚去上朝不久..."
云皎然微微点头,又疲惫地闭上眼睛。她记得杜若曦的死,记得腹中撕裂般的疼痛,记得自己如何在生死边缘挣扎着开方自救...但现在,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再次醒来时,殿内已点起烛火。云皎然感觉稍微有了些精神,试着动了动手指。这次,她注意到床畔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祁昶。
皇帝和衣而卧,头枕在床沿,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青黑一片,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舒展。
云皎然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却惊动了他。祁昶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睡意,却在看到她清醒的双眼时瞬间明亮起来。
"皎然!"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又怕伤到她似的连忙松开,"你终于醒了...朕以为..."他的声音哽住了。
云皎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祁昶——脆弱、激动、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她努力抬起手,轻抚他的脸颊:"皇上...瘦了..."
祁昶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为了你和承瑾,朕怎能不瘦?"他转头对殿外喊道,"传周太医!再抱小皇子来!"
周太医匆匆赶来,为云皎然诊脉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娘娘脉象虽弱,但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调养,假以时日必能康复。"
乳母抱着小皇子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云皎然身边。看到那个瘦小的襁褓,云皎然的眼泪瞬间涌出。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小,皮肤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但他呼吸平稳,小嘴不时嚅动,显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承瑾..."云皎然轻唤儿子之名,指尖颤抖着触碰他的小脸,"娘对不起你..."
祁昶将她和孩子一起搂住:"别这么说。若非你医术高明,及时开方自救,只怕..."他的手臂微微发抖,"杜若曦临终前告诉了你什么?为何突然中毒早产?"
云皎然将杜若曦的警告和贵妃的阴谋一一道来。祁昶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几乎铁青。
"虞艳秋!"他咬牙切齿,"朕早该处置了她!"
"皇上,没有确凿证据..."云皎然虚弱地提醒。
"杜若曦的供词就是证据!"祁昶怒道,"还有那包毒药,太医院验出是西域奇毒’断肠散’,宫中只有贵妃宫里有过赏赐记录。"
云皎然轻轻摇头:"贵妃父亲是当朝宰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无铁证,只怕..."
祁昶沉默片刻,握紧她的手:"你放心养病,这些事交给朕处理。"他吻了吻她的指尖,"朕已晋你为淳妃,待你身体好些就行册封礼。"
云皎然想谢恩,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祁昶连忙扶她躺下:"别急着说话,好好休息。朕就在这儿陪着你。"
在祁昶的精心照料下,云皎然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仍不能下床,但已经能坐起来自己用膳,偶尔还能抱一抱小承瑾。祁昶几乎每日都来,有时批阅奏折也坐在她床边,遇到民生相关的问题还会询问她的意见。
然而,好景不长。云皎然能感觉到,祁昶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朝中出什么事了吗?"这日祁昶来时,云皎然忍不住问道。
祁昶揉了揉太阳穴:"虞宰相联合十几位大臣上奏,弹劾你’后宫干政’,说你借医术蛊惑君心,干预朝政。"
云皎然心头一紧:"皇上..."
"朕当然不信这些胡言。"祁昶冷哼一声,"但他们搬出祖制,说女子不得干政,连太后都惊动了。"
"太后怎么说?"
"太后倒是明理,说治病救人不算干政。"祁昶叹了口气,"但朝堂上闹得厉害,朕不得不暂时...减少来后宫的次数。"
云皎然明白了。不是祁昶不想来,而是不能来。作为皇帝,他必须权衡前朝后宫的平衡。
"妾身明白。"她强扯出一个笑容,"皇上以国事为重,妾身会好好养病。"
祁昶感激地看她一眼:"你放心,等风波过去,朕一定补偿你。"
然而,事情并未如祁昶预期的那样平息。相反,谣言愈演愈烈。先是有人说云皎然与周太医有染,暗示小皇子可能非龙种;后来又传出她借行医之名在宫中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这些谣言虽然荒谬,却像毒草一样在后宫蔓延。云皎然明显感觉到,来永和宫请安的嫔妃越来越少,连日常供给都开始缺斤短两。
"主子,今儿内务府送来的燕窝又少了三两。"赵嬷嬷愤愤不平地说,"说是库存不足,可贵妃宫里的份例一点没少!"
云皎然摇摇头:"罢了,咱们不差那点东西。"
她更担心的是祁昶的态度。虽然皇帝每次来都表现得一如既往地关心,但云皎然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小承瑾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多了几分审视,少了几分亲昵。
这日,祁昶难得早早下朝来永和宫,却面色阴沉。
"皇上为何事烦心?"云皎然让春桃上了祁昶最爱的龙井,轻声问道。
祁昶沉默良久,突然道:"有人说承瑾不像朕。"
云皎然如遭雷击,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这是她最怕听到的话——对一个后宫妃嫔而言,没有比质疑皇子血脉更致命的打击了。
"皇上..."她声音颤抖,"妾身可以对天发誓,承瑾千真万确是..."
"朕知道。"祁昶打断她,"朕当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只是..."他眉头紧锁,"谣言传得太广,连几位宗室长辈都来询问。"
云皎然心如刀绞。她明白祁昶的潜台词——作为皇帝,他不能完全无视这些声音,哪怕心里不信。
"皇上可还记得,妾身侍寝那日是六月初八?"云皎然强忍泪水,"承瑾虽是早产,但若按正常孕程算,本该是明年三月出生。如今提前了两个月,正好对得上..."
祁昶神色稍霁:"朕当然记得。"他握住云皎然的手,"你别多想,朕会处理这些谣言。"
但云皎然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那晚祁昶破天荒地没有留宿,借口有奏折要批,早早离开了。
夜深人静时,云皎然独自垂泪。她不怕面对明枪暗箭,但祁昶的怀疑却让她心如刀割。更让她恐惧的是,这些谣言可能会危及小承瑾的安危——在后宫,一个血脉受质疑的皇子,随时可能"意外"夭折。
"主子,吴嬷嬷求见。"赵嬷嬷的声音打断了云皎然的思绪。
"这么晚了?"云皎然擦干眼泪,"让她进来吧。"
吴嬷嬷佝偻着身子进来,一进门就跪下磕头:"淳妃娘娘救命啊!"
云皎然连忙让她起身:"怎么了?"
"老奴...老奴可能活不久了。"吴嬷嬷老泪纵横,"贵妃娘娘已经知道是老奴告诉了您兰妃娘娘的事...今儿浣衣局的管事突然对老奴特别好,还赏了碗莲子羹..."
云皎然心头一跳:"你吃了?"
"老奴哪敢啊!假装失手打翻了。"吴嬷嬷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这是老奴从兰妃娘娘遗物中偷偷藏起来的,记录着贵妃娘娘这些年的...罪行。"
云皎然接过册子,借着烛光翻看。这是一本看似普通的账册,但里面夹着一张名单,记录着七八个妃嫔的名字和日期,旁边标注着"红麝"、"断肠"等字样。最后一行赫然写着:"淳妃,甲午年六月初八"。
"这是...?"
"兰妃娘娘暗中记录的。"吴嬷嬷低声道,"她发现贵妃害人,就偷偷记下来,想找机会告诉皇上。可惜..."
云皎然手指发抖。名单上的日期,都是那些"病逝"妃嫔的死亡时间。而她自己的名字后面那个日期,正是她侍寝的日子——贵妃早就计划要害她了!
"嬷嬷,这册子太重要了。"云皎然紧紧握住吴嬷嬷的手,"但你得立刻离开皇宫,太危险了。"
"老奴早该随兰妃娘娘去了。"吴嬷嬷苦笑,"只求娘娘照顾好七皇子...他是兰妃娘娘唯一的骨血啊..."
送走吴嬷嬷,云皎然彻夜难眠。她反复翻看那本册子,发现其中几页被撕掉了,残留的页脚上有半个印章痕迹,似乎是...太医院的印?
次日清晨,一个噩耗传来——吴嬷嬷"失足"跌入御河,溺水身亡。
云皎然听到消息,手中的药碗差点跌落。又一个知情人被灭口了!贵妃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可怕。
"主子,周太医来请脉了。"赵嬷嬷通报道。
周太医行礼后为云皎然诊脉,眉头渐渐舒展:"娘娘恢复得不错,再静养一月当无大碍。"他压低声音,"只是...近日宫中谣言纷飞,娘娘最好减少与外界接触,尤其是...与太医的往来。"
云皎然明白他的好意:"多谢周太医提醒。我有一事相询——太医院可有记录妃嫔用药的档案?"
周太医一怔:"有是有,但非相关人员不得查阅。娘娘为何问这个?"
云皎然犹豫片刻,还是取出了那本册子:"你看看这个。"
周太医翻阅册子,脸色越来越凝重:"这...这太惊人了!若属实,贵妃罪不容诛!"他指着那个残缺的印章,"这确实是太医院的印,但被故意撕毁了。"
"能否查到缺失的那几页内容?"
周太医摇头:"太医院档案管理严格,除非有皇上手谕..."他突然住口,惊恐地看向云皎然,"娘娘莫非想..."
"我必须证明贵妃的罪行,否则我和承瑾永无宁日。"云皎然坚定地说,"周太医,请帮我。"
周太医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微臣可以冒险一试。但娘娘必须答应我,在拿到确凿证据前,不要轻举妄动。"
云皎然郑重应允。送走周太医后,她走到小承瑾的摇篮边,轻轻抚摸儿子瘦弱的小脸。
"娘一定会保护你。"她轻声承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窗外,秋风渐起,卷落一地枯叶。云皎然知道,后宫的冬天,来得比外面更早,也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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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秋雨让永和宫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云皎然靠在窗边软榻上,望着檐下成串的雨帘出神。小承瑾躺在她身旁的摇篮里,睡得正香。孩子比出生时壮实了些,但比起足月婴儿仍显瘦弱。
"主子,七皇子来了。"赵嬷嬷轻声通传。
云皎然连忙坐直身子:"快请进来。"
七皇子祁重霄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发梢还挂着雨珠。自从云皎然病倒,这孩子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带着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有时是御花园摘的小花。
"云娘娘!"七皇子扑到榻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摇篮里的婴儿,"弟弟今天好些了吗?"
云皎然摸摸他的头:"好多了,昨晚吃了整整一碗米糊呢。"
七皇子骄傲地挺起胸脯:"我让御膳房做了最软的米糊!父皇说,我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云皎然心中一酸。祁昶已经七日没来永和宫了。朝中事务繁忙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是那些恶毒谣言的影响。虽然皇帝表面上不信,可心里终究存了芥蒂。
"父皇最近头疼病又犯了。"七皇子突然说,"昨儿我去请安,看见他按着太阳穴批奏折,墨都滴到袖子上了。"
云皎然心头一紧。祁昶确实有偏头痛的毛病,多在劳累或忧思过度时发作。从前她常为他按摩穴位,配合特制的药丸,效果很好。
"周太医看了吗?"
七皇子摇头:"父皇不肯传太医,说喝点参茶就好。"
待七皇子走后,云皎然立刻让赵嬷嬷取来药箱。虽然她身体还未痊愈,但祁昶的病耽搁不得。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亲自挑选药材,研磨成粉,加入蜂蜜搓成丸药。
"主子,您脸色很差,还是让老奴来吧。"赵嬷嬷担忧地说。
云皎然摇摇头:"我得亲自做。"她太了解祁昶的症状了,这药必须根据他近期的状况调整配方。
药丸制好后,云皎然犹豫了。按规矩,妃嫔不得擅自前往皇帝寝宫。但祁昶的头疼不能耽误...
"备轿,我去养心殿。"云皎然下定决心。
赵嬷嬷大惊:"主子!外面下着雨,您身子还没好利索,万一着凉..."
"无妨。"云皎然已经起身更衣,"拿那把大些的伞来。"
秋雨凄冷,轿子抵达养心殿时,云皎然的裙摆已经湿了大半。守门的侍卫见到她,明显一愣。
"淳妃娘娘?皇上...皇上没说召见..."
云皎然不卑不亢:"本宫听闻皇上龙体不适,特来送药。烦请通传。"
侍卫犹豫片刻,还是进去通报了。不多时,李公公匆匆出来,脸色有些尴尬:"娘娘,皇上说...说政务繁忙,不便见您。药交给老奴就好。"
云皎然胸口一阵刺痛,但面上不显:"有劳公公了。"她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这是治头疼的药丸,一次两粒,温水送服。请皇上保重龙体。"
回到永和宫,云皎然发起了低烧。周太医来看过,说是劳累加受凉,嘱咐务必卧床休息。可她躺不下,心里记挂着祁昶是否用了药,头疼是否减轻。
三日后,雨终于停了。云皎然的身体也稍有好转,正抱着小承瑾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皇上驾到——"
云皎然一惊,连忙起身行礼。祁昶大步走来,一把扶住她:"别多礼。"他的目光落在小承瑾身上,柔和了许多,"孩子气色好多了。"
云皎然悄悄打量祁昶。他眼下仍有青黑,但精神比听说得好,想必头疼已经缓解。
"皇上的头还疼吗?"她轻声问。
祁昶摇头:"你那药很有效。"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尴尬,"朕这几日...朝务繁忙..."
云皎然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皇上可要抱抱承瑾?他最近会笑了。"
祁昶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小承瑾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父皇,突然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这一笑,仿佛融化了什么坚冰。祁昶的眼神彻底柔和下来,轻抚儿子的小脸:"他眉眼像你,嘴巴像朕。"
云皎然眼眶一热。这是谣言四起以来,祁昶第一次明确承认承瑾是他的孩子。
"皎然。"祁昶突然正色道,"朕查了杜若曦和吴嬷嬷的死,确有蹊跷。还有那本册子...朕已命人秘密调查。"
云皎然心头一跳:"皇上相信妾身了?"
"朕从未真正怀疑过你。"祁昶叹息,"只是作为帝王,有时候..."
"妾身明白。"云皎然打断他,"皇上身系天下,不能全凭感情用事。"
祁昶凝视她片刻,突然倾身在她额前一吻:"谢谢你理解朕的难处。"
这一刻,多日来的隔阂烟消云散。
当晚,祁昶留宿永和宫。虽然云皎然尚未完全康复,不能侍寝,但两人相拥而眠,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然而,好景不长。三更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们。
"皇上!边关急报!"李公公的声音透着焦急。
祁昶立刻起身。云皎然为他披上外袍,轻声道:"国事要紧,皇上快去吧。"
祁昶匆匆离去,一夜未归。次日清晨,云皎然才得知,北境匈奴犯边,连破三城,边关告急。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而虞宰相竟主张割地求和。
"主子,周太医求见。"赵嬷嬷通报道。
周太医匆匆进来,确认四下无人后,低声道:"娘娘,微臣查到太医院那本《妃嫔用药录》的缺失部分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抄录的关键内容。"
云皎然接过一看,上面记录着多位妃嫔的"用药"情况,而开方太医赫然是现任太医院院使——虞宰相的门生!更触目惊心的是,每位"病逝"的妃嫔在死前一个月,都被记录为"气血两虚,需用红麝香调养"。
"红麝香..."云皎然手指发抖,"果然是它!"
"还有更惊人的。"周太医声音更低,"微臣查到,当年兰妃娘娘生产时,接生的嬷嬷是虞家的人。而七皇子的长命锁..."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春桃的惊叫声:"走水了!太医院走水了!"
周太医脸色大变:"不好!《妃嫔用药录》还在太医院!"他顾不上行礼,转身就跑。
云皎然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这场火太巧了,偏偏在周太医查到关键证据时发生。她必须立刻告诉祁昶!
"备轿,去养心殿!"
当云皎然赶到养心殿时,祁昶正在与几位重臣商议边关战事。虞宰相也在场,见到云皎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淳妃有何急事?"祁昶问道,显然有些意外她的突然到来。
云皎然行礼:"妾身有要事禀报,关乎后宫安危。"
虞宰相立刻反对:"后宫之事岂可干扰国政?请皇上以边关为重。"
祁昶沉吟片刻,还是挥手让大臣们暂退:"说吧。"
云皎然将周太医的发现一一道来,包括红麝香的使用记录和七皇子长命锁的疑点。祁昶的脸色越来越沉。
"朕早疑心兰妃之死有蹊跷。"他冷声道,"若真如你所言..."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是侍卫的惨叫。一个黑衣蒙面人破门而入,手中长剑直取祁昶心口!
"皇上小心!"云皎然不假思索,扑上前挡在祁昶身前。
"噗——"利刃入肉的声音。云皎然感到左肩一阵剧痛,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护驾!"祁昶怒吼一声,一手抱住云皎然,一手抽出墙上宝剑。侍卫们蜂拥而入,刺客见行刺不成,转身就逃,却被门槛绊倒,被侍卫当场拿下。
"皎然!"祁昶抱着她,声音发抖,"传太医!快!"
云皎然眼前发黑,但仍强撑着:"皇上...七皇子的长命锁...里面有..."
话未说完,她已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云皎然发现自己躺在永和宫的床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祁昶守在床边,眼中布满血丝。
"皇上..."她虚弱地唤道。
祁昶立刻握住她的手:"别动,伤口会裂开。"他声音沙哑,"你救了朕一命。"
云皎然勉强一笑:"妾身职责...刺客招供了吗?"
"服毒自尽了。"祁昶脸色阴沉,"但朕已命人彻查。还有,你猜得没错,霄儿的长命锁里确实有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银钥匙:"藏在锁的夹层里。霄儿的乳母交代,是兰妃临终前让她缝进去的,说等霄儿成年后再告诉他。"
"这是...?"
"太医院密档室的钥匙。"祁昶眼中闪烁着怒火,"朕亲自去查了,找到了兰妃藏起来的完整《妃嫔用药录》。虞艳秋...她害死的妃嫔不止兰妃一人!"
云皎然并不意外,但仍为这残酷的真相心痛:"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虞家父女,罪不容诛!"祁昶咬牙切齿,"但虞党势大,朕需要时间部署。你先好好养伤,这些事交给朕。"
在云皎然养伤期间,朝中风起云涌。虞宰相突然被御史联名弹劾贪污军饷、结党营私;贵妃则因"谋害皇嗣、秽乱后宫"的罪名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虞党官员或贬或革,一时朝堂震动。
一个月后,云皎然的伤好了大半。这日清晨,李公公前来宣旨:虞氏父女即日处斩,七皇子祁重霄正式记入玉牒为淳妃抚养,晋云皎然为淳贵妃,代掌凤印,行皇后之职。
"娘娘,这是天大的恩典啊!"赵嬷嬷喜极而泣。
云皎然却摇头:"本宫不想要什么凤印,只求皇上和孩子们平安。"
当晚,祁昶来到永和宫,亲自为她戴上贵妃的金印。小承瑾已经能翻身了,在龙床上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七皇子则趴在床边,一本正经地给弟弟讲故事。
"这才像朕的家。"祁昶搂着云皎然的肩,满足地叹息,"皎然,等承瑾满周岁,朕就正式立你为后。"
云皎然靠在他怀中:"妾身不在意名分,只愿常伴君侧。"
祁昶轻吻她的发顶:"朕答应你,今生今世,绝不负你。"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云皎然想起入宫那日,也是这样的月夜。那时的她,只求在后宫生存;而如今,她不仅活了下来,还赢得了帝王真心,有了自己的孩子,更要抚养七皇子成人。
命运何其奇妙。
多年后,史书记载:淳贵妃云氏,性柔婉,通医理,深得帝心。抚育七皇子如己出,教养皇子承瑾成才。帝屡欲立后,固辞不受。终其一生,与帝恩爱不疑,共创"元和中兴"盛世。
而在民间,更多流传的是那位医术高明、仁心仁术的淳娘娘的故事。据说她常微服出宫,为百姓义诊;又设立女医馆,培养了许多女医者。至于她和皇帝的爱情传奇,更是被说书人传唱了一代又一代。
但只有云皎然自己知道,那年初夏,当她冒险救治七皇子时,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她只是遵循本心,做了该做的事。
而命运,给了她最美好的回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