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也曾照沟渠(楚遂魏枝)最新章节_月光也曾照沟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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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前夕,我打翻了楚遂从不让我碰的盒子。
那里边滚落出了数十根木签。
我在里面看到了五个我的名字,和其他数十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根据那些名字,我在一家酒吧,看见本应该出差的楚遂,此时正搂着一个年轻姑娘。
他的狐朋狗友还在打趣:
“你说魏枝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得哭你个水漫金山”
楚遂闻言笑得轻佻:
“我总得有个戒断吧,等和魏枝结了婚,我就收心了。”
他这么说着,手却不老实的摸上了怀里那个女生的腰。
他们依旧笑,丝毫看不出在我面前时装出的那份尊重。
“我的大少爷,你五年前和魏枝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说,现在不也好好的留着呢吗?”
自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知道,他对我表露出来的喜欢都是装的。
可我没想到他对天发誓的收心。
居然只是将那些女人收到了暗处。
而两个月后的婚礼,不过是给他荒唐人生新增一枚战利品罢了。
1.
酒吧外,还没入秋,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胸口那股翻涌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虽然喜欢楚遂,但理智还在。
从前楚遂怎么玩和我没关系,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
一旦出轨绝不原谅。
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和楚家提解除联姻的事。
但楚遂的消息却突兀的出现。
他发来了一张图片,上边是一张看起来像是偷拍的会议现场。
还给上面每一个露脸的人都打上了生气猫猫的表情包。
【这群老头没完没了,真想早点回家。】
真到我甚至怀疑是刚刚在酒吧看花了眼。
我沉默的翻着从前的聊天记录。
这样的报备数不胜数,可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心里堵得厉害,我走向早就停在一旁的车。
“联姻在即,我要是直接推了和楚家的婚,家里的老头子肯定不会放过我。”
“陈则,帮我一把。”
我边说边系上了安全带。
见陈则一直没动静,我动作一顿,然后转头看他。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半晌开口道:
“如果我不帮呢?”
得到这种回答,我反而笑了出来。
“上午楚遂出差前只有你来找过他。”
“下午他那个宝贝盒子就出现在了显眼的客厅茶几上。”
“陈则,你装什么啊?”
……
回到家,我将掉在地上的签一根一根拾起来,在桌子上摆好。
捏着那五个刻着我名字的签,竟然觉得有些烫手。
五根签,逐年递进。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每年都往里加一根签子时的自我感动。
今天中午楚遂走的时候跟我说,晚饭前一定能回来。
但按照往常的规律来看,他给我发了那条消息,就一定不会按时回来。
他大概是玩的忘乎所以,就连今晚的慈善晚宴都忘了。
所以我没有等他,自己独自去了那里。
2.
我赶到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
父亲朝我挥手示意,我过去后又眼神不满的望着我。
“楚遂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垂眸,轻轻道:
“大概是跟哪个妃子上床去了吧。”
我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也也算是听了个清楚。
父亲的脸色铁青,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逆女!平时说话没轻重也就算了,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能随便诋毁自己的未婚——”
“我和他还没结婚呢!”
说完我转身离开,想去哪找杯冰水镇着火辣辣的侧脸。
却在从一个服务生手里接过冰水时,被她洒了一身水。
就在一旁的经理张口就骂她:
“林兰!你怎么回事!”
林兰?
是签子上的名字。
我歪了歪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确实有几分姿色。
两秒后,我忽然福至心灵的给楚遂打去了电话。
我倒是真想看看楚遂看到这幅场景时的表情。
楚遂的面子工程向来做的好。
不论他平时怎么玩,只要在我对他有要求时,一定会抛下一切满足我。
这次也不例外。
当他拿着我的换洗衣物赶来见到林兰时,意料之中的变了脸色。
但他掩饰的极好。
除了刚开始的那一眼,他没再多给林兰一个眼神,反而朝我快步走来。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心疼。
“枝枝,没事吧?”
他将我搂在怀里,转头对经理厉声道:
“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吗?道歉!”
林兰吓得缩着脖子连连道歉,楚遂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盯着他,竟从没发现他的戏演的这么好。
3.
“我这么急喊你过来,一定打扰你了吧?”
换过楚遂为我拿的衣服回到大厅前,我在路上柔声问道。
楚遂神色不变。
“提前结束了,看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我哦了一声,然后挽住了他的手臂,一副心虚的模样。
“我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那个盒子碰掉了……”
我欲言又止,侧头看他的反应。
除了一开始的停顿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我之所以不让你碰是因为,那里面装的是我母亲的遗物。”
真可笑,为了圆谎什么都说得出来。
我还想再问,却已经被父亲拦住。
“伯父。”
楚遂先我一步开口,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
“枝枝她最近……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
他垂着眼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能是我最近太忙,没顾得上陪她。”
父亲眉头一皱,看向我时眼神多了一丝厌恶。
“她又闹什么脾气了?”
楚遂苦笑一声,然后拿出手机摆在我和父亲面前。
那里边竟然是一通通打给我但未被接通的电话。
“今天会议延迟了半个小时,我给枝枝发消息她没回我,我就知道她生气了。”
“会议结束后我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父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头瞪向我。
“魏枝!楚遂处处忍让你,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
我没理父亲,而是盯着楚遂那张虚伪的脸,忽然笑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
父亲的怒骂声还在继续。
他向来厌恶我,也厌恶我妈。
他们两个人无论怎么努力,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
而那点可笑的道德又约束着他,让他不得不守着这个“下不出蛋的母鸡”。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我未来的丈夫——楚遂。
这个他从我出生时就为我定好的归宿。
看着父亲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楚遂虚情假意的阻拦。
我忽然觉得真没意思。
两个月后的婚礼确实会顺利进行。
可就是不知道,当楚遂发现新郎已经被换成陈则的时候,还能不能这样继续虚情假意?
“我累了。”
看够了这场闹剧后,我轻声开口。
楚遂大概是觉得我这句话是在求和。
所以他伸手扶住了我。
父亲也没拦,他就这么带着我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4.
回家的路上,我看向楚遂的手。
“你的戒指呢?”
那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我送他的,是情侣对戒。
当时他宝贝的很,就连洗手的时候都要摘下来放在一边。
楚遂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抖了一下。
随后眼也不眨的说道:
“我太宝贝它了,所以可能前不久去洗手的时候落在了洗手台上。”
挺矛盾的。
但我故作疑惑的开口:
“洗手?开完会需要洗手吗?”
楚遂罕见的侧头皱眉看了我一眼。
但在对上我没有任何杂质的目光时,又收回了眼神。
又是一句没有任何草稿的谎话。
“被笔不小心划到了。”
我哦了一声,直到回到家都没再说话。
……
当晚,以为我已经睡着了的楚遂,在接了个电话之后下了床。
我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到门口站着的是白天在酒吧坐在楚遂怀里的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给楚遂。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车里…用手…落在身体里。”
“……继续吗?”
我愣在了原地。
那女人给他的,是楚遂口口声声说丢在公司洗手台上的戒指。
楚遂他对着我说尽了温柔和浪漫,但私下里也做尽了对不起我的事。
他怎么能……
但两人似乎没给我痛苦的时间。
她说了继续后,便自顾自的拉着楚遂进了屋。
我躲了起来,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录像,两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晰。
“魏枝还在家里睡着。”
“郑瑶,你跟了我也快十年了,怎么这点分寸都没有。”
楚遂虽然这么说着,但手已经伸进了女人的衣服里。
从轮廓来看,她大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裙,内里是空的。
被摸后郑瑶攀上了楚遂的脖子,像是已经这么做过无数遍一般心领神会的开口:
“以前又不是没这么做过,主卧的床你都带我睡了,怎么这次不敢了?”
反胃到几欲作呕,连手都在抖。
但郑瑶的话还在继续。
“这两年你跟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姐妹们都抱怨呢。”
“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抽到我了,今天说好的满足我,你不能毁约。”
郑瑶扭着身子娇嗔道。
楚遂笑着将她的裙子提到了腰间。
“我未婚妻今天因为你生我的气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接下来的画面实在不堪入目。
我忍着恶心录到实证后,猛地跑回主卧的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一想到刚刚睡过的床单,不知道被楚遂带着其他女人睡过多少次。
我就止不住的干呕。
还有手上的那枚戒指……
我摘了下来扔进马桶。
5.
翌日一早,楚遂已经清清爽爽的躺到了我身边。
可我还是觉得他身上带着恶心至极的味道。
他像只会伪装的狗,将自己的尖牙和恶心的器官统统藏在毛茸茸的表皮之下。
如果要问一句当初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无非就是情窦初开。
大一那年学校组织运动会,阳光正好下刚刚拿到三千米冠军的少年。
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直将我抱进怀里。
那时的楚遂是热烈的,赤诚的。
甚至紧紧包裹着我的怀抱中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郑瑶也是开花店的。
那花店在她大学的时候就开起来了。
大概是楚遂资助的。
那个时候他还带我去那里买过两周年纪念日的花。
倒是不知道楚遂在面对我和这个跟了他快十年的姘头时,会偏向哪一边。
……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也是,昨晚两人激烈到隔着层层房门我都能听到一点声响,他确实该多睡一会。
闲聊了一会,楚遂放松警惕后我才进入主题。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家很喜欢的花店,你陪我去挑一挑吧。”
不需要多说什么,心虚的人向来有求必应。
但等楚遂看到那站在花店门口处,近在咫尺的郑瑶时。
一向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晚宴时一次碰到是偶然。
可若是短短两天出现了两次呢。
我假模假样的挽着楚遂的手臂走进花店,和郑瑶撞了个全。
“老板,我看你这里有山荷叶,能不能给我看看?”
郑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半晌,我看到楚遂冲她使了个眼色。
她便带着我们去看了。
那花果然好看。
“我听说这花淋雨后,花瓣会变得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也寓意着透明纯粹的心意。”
“楚遂,你还能给我吗?”
楚遂拿不出给不得。
同样的,他也猜出了我话中的意思。
我也没心思再和他虚与委蛇,索性就将那根写着“郑瑶”的签扔在了他的脸上。
楚遂接过后,眉眼温和的细细摩挲了一下那上面的两个字。
“郑瑶,你先出去。”
楚遂对待郑瑶和林兰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那一句“你先出去”,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楚遂,你要保她吗?”
6.
楚遂捏了朵山荷叶花,再看向我时眼中已经没了伪装出来的深情。
看起来已经不想再费心思瞒我了。
“你知道了也好,这五年我装的也挺累的。”
气急,抬手就想扇他巴掌。
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枝枝,花我可以送你,但你要的透明纯粹……”
他顿了顿,用另一只手将刚刚那朵花别在了我的耳边。
顺道在我耳侧轻柔的说道:
“不可能。”
我抽回了被他攥得生疼的手,朝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明明已经难受到发抖,可我还是不愿意丢了气势。
颤抖着扯起嘴角,我将耳边的花撤掉砸到地上。
“五年,五根刻着我名字的签。”
“让我猜猜,你每次往里面加入新的签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虽然我在外有很多女人,但我每年都在多爱魏枝一点,我真是太深情了。”
“楚遂,你恶不恶心。”
楚遂哑口无言,但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只是转身坐在沙发上后,垂着眼皮看我。
“我们两个还没出生就被绑在一起了。”
“你是我命定的妻子。”
“为什么不能对我多点包容呢?”
楚遂不再装深情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刻薄。
“我将那些女人都藏起来了,除了这次的意外,你没见过她们任何人吧?”
“我自认已经够对得起你了。”
胃里翻江倒海,我弯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替我拢了拢头发。
再开口时,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哄孩子:
“枝枝,婚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去了,取不取消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出了声。
笑声在休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爱你不会让我失去自我,它只是不得不,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情非得已。”
过往五年的回忆像走马灯般祭奠着这段可笑的恋情。
楚遂每次“出差”回家后的亲昵。
通宵“加班”后一份亲手做的热粥。
重要“会议或应酬”结束后的每一份礼物。
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无比讽刺。
它们好像都在对我透露两个字——蠢货。
“所以楚遂,我不是非你不可。”
“你且看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
我抬手推翻了一旁的花架,躲在那里的郑瑶被砸得尖叫一声。
“魏枝你疯了!”
嘈杂的声响中,楚遂终于变了脸色。
看着他护住郑瑶的样子,我好像失了理智。
猛地抓起一旁的剪刀抵住他的喉咙。
“对,我是疯了!”
“我如果不疯的话,怎么会相信你说收心的鬼话!”
尖锐的剪子刺进他的皮肤渗出血来,我却比他还疼。
多可笑。
哪怕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还在本能的怕他受伤。
我猛地松开手后退,撞到了一盆花。
花砸在水池中,晃散了水中倒映出的圆形顶灯。
我忽地想起二十岁那年。
楚遂将用月光花编成的花环戴在我的头上。
月光下,他对我说:
“魏枝,我偷到月亮了。”
可原来月光从一开始就是脏的。
7.
自从花店那天后,楚遂彻底撕下伪装。
他不再编造什么“出差”的借口。
甚至故意让那些女人留下痕迹。
脖子上的吻痕。
衬衫上的口红印。
甚至某天我回家后,主卧里那恶心的东西还没有被清理。
我捏着鼻子退出去的时候,刚好撞见楚遂靠在门框上。
他手里端着那个盒子。
“枝枝,帮我抽一个?”
我笑了一下,随手一抽便抽到了我自己。
下一秒,我随意的掰断扔进垃圾桶。
又重新抽了一根。
“是郑瑶,去吧。”
楚遂捏着我塞进他手里的那根签,罕见的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这么大度,是已经想好婚后也能接纳——”
“没有多久了,我无所谓。”
我打断他,楚遂便也真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婚礼前一个月,楚遂在别墅的泳池边举办了一场单身派对。
我站在二楼露台,看着十几个穿着清凉的姑娘围着他调笑。
郑瑶跨做在他腿上,用口红在他的锁骨上乱画。
“楚哥,结婚后真不见我们了?”
楚遂仰头灌了口酒,正好看向我。
“那就要看你们嫂子是不是大度了。”
紧接着,他朝我挥了挥手。
眼中带着醉醺醺的恶意。
“下来啊枝枝,让你未来的姐妹们给你敬个酒。”
我冲他们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听着身后传来的嬉笑声,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以为他这是在惩罚我。
其实是在凌迟他自己。
8.
婚礼当天清晨。
郑瑶刚清醒过来就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楚遂。
她顾不上还赤裸的身体,从被里钻出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楚遂,你别走……”
她仰着脸,眼中满是泪水。
“你说你想结婚了,可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些天你明明一直在陪着我——”
“因为魏枝不让碰啊。”
楚遂脚步一顿,侧头看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的掰开郑瑶的手指,像是在剥开一张粘腻又恶心的狗皮膏药。
“郑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楚遂低笑着,指轻佻的划过她的下巴。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最听话。”
“让你跪就跪,让你叫就叫,你是我最忠诚的母狗啊。”
郑瑶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仍不死心的贴上去。
将楚遂手按在自己的胸上。
“我可以比魏枝更好,她不会像我这样伺候你,她根本不懂怎么让你舒服……”
楚遂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不轻,足以让她窒息般僵住。
“你也配提她?”
他眯起眼,声音中带着威胁。
“魏枝是名门千金,是我楚家未来的女主人,你呢?”
直到郑瑶的脸变得的青紫,楚遂才恩赐似的松开手。
而后轻蔑地拍了拍她的脸。
“你不过是个随叫随到的泄/欲工具,连情/妇都算不上。”
郑瑶踉跄着后退,狼狈的跌回床上。
“你昨晚…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她声音愈发的哑,却扯着嗓子吼道:
“你说你腻了她,你说你更想要我!”
“床上的话你也信?”
楚遂嗤笑一声,慢悠悠的整理着被郑瑶拽皱的袖口。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你照照镜子,像你这种十八岁就进了夜店的货色,如果不是我把你捞出来,你早就该被玩烂了吧?”
“怎么敢和魏枝比的?”
他说完后转身要走,郑瑶却突然扑了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打了三个孩子,我——”
楚遂猛地转身,一脚将她踹飞了出去。
“别他妈在这发疯!”
“是你自己下/贱倒贴,现在装什么无辜?”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眼底满是厌恶。
郑瑶呆坐在原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直到渗出血丝。
她忽然笑了。
“楚遂。”
她叫住了走出卧室的楚遂,然后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你抛下了我,魏枝就会要你吗?”
“你会后悔的!”
楚遂脚步一顿,但没回头,只是冷冷丢下一句:
“关你屁事。”
9.
已经被耽误了很长时间。
但等到楚遂赶到接亲现场的时候,竟然依旧空无一人。
他忽地想起。
自从一周前的那次单身派对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魏枝了。
不信邪的翻遍了整个家,竟然发现家里所有关于魏枝的东西都不见了。
只有桌子上摆着凉透了的几个菜。
都是他爱吃的。
楚遂记得魏枝和他在一起之前是不会做饭的。
笨拙的女生在厨房忙来忙去,一不小心就切了手。
当时楚遂是这么做的来着。
他面上是一副心疼又体贴的做派。
可心里想的却是麻烦死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凭什么渴望纯洁爱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个时候楚遂笑魏枝傻。
但现在看来,傻的却是他自己。
一想到魏枝可能真的会离他而去,楚遂就烦闷的随手打碎了一个杯子。
现在天光已然大量,楚遂罕见的急了起来。
他不断地给魏枝打电话。
可统统石沉大海。
【魏枝,你又在闹什么?】
消息发出,回答他的却是红色感叹号。
“怎么办……”
楚遂呆楞在原地,喃喃的念叨着。
魏枝不要他了。
一想到这,楚遂控制不住的恐慌了起来。
明明是从小的情谊。
明明是命定的夫妻。
为什么魏枝说不要就不要了。
……
魏枝的父亲。
对,他还可以找魏枝的父亲问问。
他一向看好他。
电话打过去,果然被接通了。
“魏伯伯,你知道魏枝去哪里——”
“永平路三十四号,你来吧。”
是魏枝的声音。
背景音有些嘈杂,但不难听出是有人在议论为什么新郎还不来。
此刻的楚遂已经不想再去计较魏枝为什么会拉黑他了。
他只知道如果他晚到一秒,魏枝就会多受一秒的议论。
可当他气喘吁吁的赶到时,看到的却不是身穿婚纱的新娘。
而是无数人异样的眼光。
“楚遂,你过来。”
魏枝站在台上叫他。
楚遂想都没想的走上前去。
“枝枝,你这是——”
“当事人已经到了,那我们就开始验证刚才话题的真伪!”
“请问楚先生,在和我恋爱期间,是否同时出轨数十个女人!”
10.
我的话一问出,楚遂像忽然断了电的表一样愣在了原地。
半晌,就连人群都躁动不堪后,楚遂才干巴巴的开了口。
“枝枝,你在说什么啊?”
“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楚遂脸上扬起了久违的温柔,手指却有些神经质地抠进掌心。
“枝枝,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我没多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
身后的大屏幕亮起。
是那天晚上我亲手录下的视频。
上边能清晰地听到看到一切。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被台下的人看了个遍。
全场哗然。
楚遂疯了一样地想要去挡住屏幕,却被我早就安排好的保安按住。
终于挨到了这段视频播完,楚遂以为就完了。
他跪在地上,全然不顾形象。
“枝枝,我……这些你都知道不是吗?又何必搬到台面上来……”
“如果你不满,打我骂我都可以,可你不能不要我——”
楚遂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身后音响中更大的声音盖住。
整个大厅都回荡着楚遂和郑瑶的声音。
“魏枝知道你在外边有十几个女人,居然还能跟你住在同一屋檐下?”
“她当然爱惨了我,不过她太清高了,没有你会玩。”
“那婚礼后真要甩了我们?”
“哄她的,等孩子一生,她还能管得住我?”
录音停下。
刚刚还在拼命往我这爬的楚遂顿住。
他忽地就明白他离开前郑瑶对他说的“你会后悔”是什么意思了。
往日凌厉的轮廓忽然塌陷下去,连影子都好像淡薄了几分。
不论台下怎么议论,楚遂都始终低垂着头。
忽地,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坐在台下的父亲。
“魏伯伯,魏伯伯你最看好我了对不对?”
“你明明说过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
“你会说服枝枝嫁给我的,你一定会的。”
楚遂死死地抓着我父亲的腿。
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但我父亲只一言不发地坐在那。
他可能是忘了,我父亲平生最厌恶道德败坏的人。
“婚礼请柬都已经发了,楚魏两家的合作——”
“不好意思啊,楚魏两家的合作已经黄了。”
陈则适时的出现,将楚遂从父亲身边拽走。
楚遂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不可能……”
他神经质的摇头,声音嘶哑。
“不可能!我们和魏家合作了那么多年——”
“闭嘴!”
楚伯父厉声打断。
“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
“楚家从今天起和你再无瓜葛!”
楚家不止楚遂一个孩子。
但楚遂搞不清情况,他以为他能得到楚伯父的青睐是因为他的能力。
但实际上比他出彩的大有人在。
他能脱颖而出,不过是因为和我的联姻。
楚遂僵在原地,目光从父亲移到陈则,最后落到了我身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发疯似的抓住我的肩膀。
“枝枝,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来之前我都已经和那些女人断干净了,你——”
“楚遂,破镜无法重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我打断了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都在往他心上插刀。
“从我发现你那个盒子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注定无缘了。”
“你会装,我也陷进去过。”
“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一个已经脏了的男人。”
楚遂最后还是被保安架了出去。
他挣扎着,嘶吼着,可再没人看他一眼。
11.
父亲虽然重面子,但如果没有陈则的横插一脚。
或许他会还是会选择委屈我和楚家合作。
解决这一切后,陈则带着我去试了婚纱。
虽然时间仓促了些,但为了不徒增意外也只好这样。
“后悔吗?”
路上,他低声问。
我抚摸着手指上浅淡的戒痕,淡淡的摇了摇头。
“是他活该。”
……
楚遂不死心的冲进魏家别墅时,身上的衣服凌乱着,眼底布满血丝。
“魏伯伯!”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您不能取消合作,我们两家几十年得交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魏父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
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楚遂,商场如战场。”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静。
“陈家小子给的利润比你高三个点,风险低了一半。”
“更何况,你现在来求和为的到底是魏枝,还是你的前途?”
楚遂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猛地转头看向站在魏父身后的陈则。
那个他从不放在眼里的人。
此时正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子。
“是你……你早就计划好了!”
楚遂的指节捏得发白。
陈则抬头,脸上挂着些似有若无的笑。
“对啊,如果不是为了魏枝,谁会愿意跟在你这个草包身边。”
“如果没有魏枝,你以为你还能在楚家有出头之日?”
“可偏偏你蠢,蠢得要命。”
“居然真的以为是自己才华过人才,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
“自诩聪明的人,最蠢了。”
12.
被从魏家赶出来后,楚遂跌跌撞撞的冲进酒吧。
不知喝了多少,酒精烧得他眼眶发烫。
可脑海里依然全是魏枝的连。
她笑着看他比赛的样子,她为他学做饭的样子。
还有……她最后冷漠离开的样子。
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被曝光出去后,为了明哲保身,楚家彻底和他断绝了关系。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其实一无所有。
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一朝堕落的连酒钱都没有。
被酒吧报了警抓进去教育了几天。
再出来时,就看到路边的led屏正在播放着魏枝和陈则的婚礼倒计时。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疯了一样地拨通魏枝地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机械女声冰冷的重复着,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剜着他地血肉。
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地面。
屏幕四分五裂。
身旁商店展示窗上倒映出楚遂的身影。
狼狈、疯狂、一无所有。
……
婚礼当天,化妆间的窗户被轻轻推开,楚遂狼狈地翻进来。
我坐在化妆镜前,头都没回。
“枝枝,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你爱他吗?”
他跪在我脚边,手指颤抖着想来碰我的手。
却在即将触及时被我避开。
“现在不爱,但他爱我已经足够了,这一点我还是和你学的。”
“但我不会像你一样恶心。”
楚遂瞳孔皱缩,像是被刺痛般收回手。
他仰头望着我,眼底布满血丝。
“我知道我混蛋,我知道我该死……但我真的不会再犯了,你能不能……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他忽然拿出了一张保证书
【我保证每年生日都和你一起过。】
【甲方:男主】【乙方:女主】
那上面我的名字一开始是男主的字迹。
那年生日,我因为飞机晚点迟来了。
男主以为我不会再来了,所以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但后来是我在他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时候发现了那张纸条,然后签字把我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还作数吗?”
“早就不做数了。”
我终于转过身去,缓慢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些女人你戒了五年都没有戒掉,现在你空口白牙的说两句话,我就能信你吗?”
楚遂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往前两步,额头抵着我的鞋尖发抖。
“我戒得掉,我真的戒得掉……”
“楚遂,你连自己都骗,又怎么骗得过别人。”
我淡淡开口,朝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他。
楚遂喉结滚动,像是不满得我后退般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陈则呢?他就那么干净?你以为他不知道我的事?他早就——”
“他早就知道。”
我猛地抽回手。
“但他选择尊重我,等我做决定。”
“而不是像你,把背叛当习惯,把欺骗当本事。”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陈则的声音隐约传来:
“枝枝,到时间了。”
我看着楚遂灰白的脸色,倒是觉得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边走到门口打开门,边给楚遂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爬窗。”
“因为你想赌,赌我会心软,赌我会念旧。”
站在门外的陈则朝里看了看,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可惜,我向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看着我们离去的背影,楚遂蜷缩在原地。
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写有我笔迹的保证书。
……
走在长廊里,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紧张?”
陈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我侧眸,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中,此刻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柔软。
“不,只是觉得,这一刻好像等了好久。”
我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我和陈则的婚纱照上。
“陈则。”
我忽然再次开口。
“如果那天我没有打开你放在那里的盒子……你会一直等下去吗?”
“会。”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歪了歪头,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我不会辜负你的。”
13.
楚遂从云端跌入泥潭,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他甚至不敢出门,因为大街小巷全都是魏枝和陈则的照片。
一个人呆坐在空荡的房子里,傻傻的盯着地上那个曾今被他亲手打碎的杯子。
他竟迟钝的发现,那是魏枝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楚遂瘫坐在落地窗前,指尖颤抖着拨弄地上那堆碎瓷片。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每一片碎瓷都反射着刺眼的光,像无数个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魏枝……”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二十岁的魏枝站在他面前。
手里握着给他准备的水,看向他时眼睛亮的像盛满了星星。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满室尘埃。
玄关处忽然传来响动。
楚遂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
郑瑶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看着他时笑得嘲讽。
“怎么样,我送你的大礼喜欢吗?”
她踢开脚边的空酒瓶,蹲下身捏住楚遂的下巴。
“真是好久不见啊,这么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楚遂没理她,只是眼神空洞的甩开了她的手。
继续回到沙发前机械的灌了一口酒。
郑瑶“啧”了一声,弯腰从他手里夺过酒瓶,晃了晃里面仅剩的一点琥珀色液体。
“真狼狈。”
她讥讽道。
“堂堂楚氏继承人,现在连瓶像样的酒都喝不起了?”
楚遂终于抬眼看她,眼底布满血丝。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就给我滚。”
郑瑶非但没走,反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她欣赏着他的表情,笑容愈发灿烂。
“怎么,不甘心?”
她歪头,故作天真地问。
“可当初是谁说的——‘魏枝不过是个联姻工具,娶她只是为了楚家的利益’?”
楚遂的瞳孔骤然紧缩。
郑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轻启,一字一顿:
“楚遂,你活该。”
说完后她自觉无趣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等楚遂回过神时,郑瑶已经离开。
楚遂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出了血。
原来他早就爱上了魏枝,却愚蠢地以为那只是联姻的责任。
现在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可那个会为他熬夜煲汤、会偷偷往他公文包里塞小纸条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二十岁的魏枝在记忆里对他挥手。
转身跑进了盛夏的阳光里。
而他被永远困在了寒冬。
守着满地狼藉,终于明白什么是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