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选了资本家小姐,我改嫁军官糙汉后他悔疯了(那天)全文免费_(那天)厂长选了资本家小姐,我改嫁军官糙汉后他悔疯了后续阅读(那天)
陆长业当上厂长的那天,将我压在身下一夜要了整整了七次,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秋萍和我身份相配,我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要讲究门当户对。」
我守了他五年,他却用一个工作搪塞我让我不要闹事。
我和他的定情信物被林秋萍丢进湖里,红了眼眶的我被他指责斤斤计较。
他拿着孩子的遗物威胁我认错,更是让我穿着露骨的裙子在倾盆大雨中跳舞逗林秋萍开心。
我跳着跳着,身下流出一摊血,我与他的第二个孩子也没了。
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爱意的眼睛,如今看向我的时候全是厌恶。
「苏雨竹!别没完没了,我会想办法让秋萍容下你。」
「她为人大度,定不会与你计较。」
我没说话,静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想体面离开。
他没有挽留我,还认定我只是在装模作样。
可他不知道的是,家里早就给我定下了军官未婚夫。
五年期满,我也该回去结婚了
1、
那日他将我压在身下,玩了一夜的新花样,我双腿发颤几乎要昏过去。
他不顾我的求饶,一遍又一遍地索取。
一度让我以为没有明天了。
他满足地喟叹后,我舔了舔干涸的嘴皮问「长业,你什么时候娶我?」
爹娘催得急,他再不娶我五年期限就要到了。
他慢条斯理地套着衣服,我伸手帮他捋平衣领时,他突然说「雨竹,我要结婚了。」
我的手就这样愣在空中,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从衣服兜里抽出一个烫金的婚礼请柬递给我,我手抖得厉害,没去接。
所有的质问此刻哽在嘴边,我死死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你没有文凭,我给你找了个供销社的工作,就当是这五年的补偿」,他把介绍信塞进我的怀里。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五年的感情不过是一场交易,而他已经付清了酬劳。
「长业,你觉得一份工作就够了吗?」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是厂长了,要顾及很多。秋萍她家爹能给厂子投钱。你要知足,别再闹了,你要是放不下我,我以后也能去看你。」
五年来,我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照顾父母,为他在厂里解决各种琐事,甚至折了一个孩子。
到头来,我只换得一句不配,他终究还是选了有钱有权的林秋萍。
五年前的雪天,我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捡到冻得发抖的陆长业。
他是城里来的知青,父亲被打成右派,跟着母亲下放到西柳沟。
我把他带回家,用一碗红薯粥救活差点被冻死的他,
后来他母亲病逝,是我每天多打一筐猪草,换粮票给他;
更是把爸妈寄来过年的新棉袄拆了,给他补破洞的棉裤;
当年他为了考大学,我替他抄了整墙的复习资料,点着煤油灯差点熬瞎了眼睛。
「雨竹,等我考上大学当了厂长,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他摸着我手上的冻疮,声音发颤。
可如今他考上了,心里眼里全变成了资本家小姐,看不上我这个没有文凭的农村泥腿子了。
若是18岁时,我定会大闹一场,闹得满城风雨,把厂长办公室砸个稀巴烂,让他给我道歉。
可如今我已经二十多了,5年时光磨平了我的棱角
我给了他100次机会,最后一次也彻底被用光了。
2、
站在厂子门口眺望时,我远远地就看到了林秋萍,一身浅粉色连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
阳光下,她脖子上的金项链闪着刺眼的光,周围人议论纷纷我才知道这是陆长业送的。
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五年了,陆长业从没给我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
记得去年冬天,他在街上给我买了两串糖葫芦,我高兴得整整半个月都在笑。
他们两人挽着手说笑着走出来,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林秋萍扫了我几眼满脸都是鄙夷,不悦地扯了扯陆长业的衣袖:「长业,你不是说已经和她断干净了吗?怎么还来找你?」
我垂着眸,沉默不语。
林秋萍高傲地扬起下巴施舍一样对我说「你别不识好歹,供销社的工作多好啊,知足吧。」
我红着眼眶问她:「那这样,工作给你,把陆长业还给我,行吗?」
「你!」林秋萍气得脸色铁青。
「啪」的一声,陆长业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怒喝道
「雨竹,你太不知好歹了,怎么和秋萍说话的,有没有家教!快点道歉!」
我梗着脖子,倔强地不肯低头。这巴掌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见此,陆长业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平安锁甩了甩,我知晓他是在要挟我道歉。
孩子是疫病夭折的,公社烧了他所有的东西,这平安锁是他唯一的遗物了
他怎么能在孩子死后,坦然地拿孩子的遗物当作拿捏我的工具。
明明当时孩子降生时,他也是满心欢喜,破天荒带我去国营饭店吃了饭。
更是抱着孩子和我高谈阔论构思未来,怎的如今就将死去的孩子抛之脑后了。
我的心猛地一抽,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在众人看戏的眼光下,径直跪在了林秋萍面前
「对不起,林小姐,是我没教养,顶撞了你。」
林秋萍得意地哼了一声,转头却媚眼如丝地看向陆长业:「长业,你前几日是不是去她那里了?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股猪草味儿?」
陆长业眼神闪烁了一下,支吾道:「怎么会,秋萍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去找她。」
林秋萍显然不信,却把一切都归咎到我头上「你这个贱人!不知廉耻,就知道勾引男人!」
「去,把那件红裙子拿来。」林秋萍对身后的女秘书吩咐道。
很快,一件薄如蝉翼的裙子被递到我面前。
布料少得可怜,几乎遮不住什么,灯光下甚至能一览无余。
「跳个舞给我看看。不然,你儿子的平安锁就别想要了。」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这本就轻薄的裙子,一旦沾水,与赤身裸体无异。
我明白了,她是要彻底毁了我,我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大庭广众下跳舞只怕连乞丐都不会再娶我了、
我抱着那件红裙子,浑身都在发抖,抬头看着陆长业,眼中带着最后一丝乞求:「长业,求你,放我一马,我马上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冷漠地说:「雨竹,是你冒犯了秋萍,跳个舞哄她开心,这事就算了了。」
他太绝情了,让没想到的我浑身一颤,我们的五年在他眼里真的就一文不值吗?
更何况我还救了他一命,他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羞辱。
我哑着嗓子想说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可下一秒林秋萍晃着手里的平安锁,笑得花枝乱颤
「长业,你看姐姐怎么这么不领情啊,我只是让她跳个舞,还能给她在这群人里选个老公呢!」
陆沛霖皱着眉头就把攥着裙子的我推进一旁的小门房「苏雨竹,别不识好歹,哄哄秋萍,走的时候我给你一摞大团结当补偿。」
又想用钱搪塞我,在他眼里我只怕是很缺钱吧。
我认命般地脱下身上的粗布衣裳,换上了那件羞耻的红裙。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薄纱,裙子紧紧地贴在我的肌肤上,勾勒出我昨夜被陆沛霖握着的腰。
扫到我身上红痕时,林秋萍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恶毒。
3、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工人,他们的淫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强忍着羞耻,开始舞动。
雨水打在轻薄的布料上,很快就湿透了。周围响起一阵阵低俗的口哨声和污言秽语。
陆长业站在屋檐下,始终不敢看我一眼。
林秋萍的哈哈大笑声却异常清晰,「长业你快看,姐姐像条可怜的落水狗!」
跳着跳着,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坠痛,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涌出。
我低头,看到鲜红的血混着雨水,染红了我的大腿。
我又没了一个孩子。
看到血的那一刻,陆长业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林秋萍柔弱无骨地靠在陆长业的怀中就冷声说道:「真是没教养,来了月事也不说,扰人兴致。」
陆长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如从前对我一般「是啊,就是个低贱的村妇。」
我蜷缩在雨中,看着血水被雨水冲散。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那个在雪天里对我许下诺言的少年,早已经死了。
不知道扭了多久,身体的痛楚和心里的麻木几乎要将我吞噬,直到林秋萍慵懒的声音响起:「行了,看着也腻了。」
我停下动作,陆长业拿起我那件满是泥泞的粗布衣裳,嫌恶地丢到我脚边,「把地上弄干净。」
地上的血迹混着雨水,无比的刺眼,那是我又一个死去的孩子啊。
腹部的坠痛一阵紧似一阵,我咬着牙,捡起那件破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点一点擦拭着猩红的印记。
想到要这样走回家,迎上那些人们鄙夷的目光,我的心已经彻底麻木,再也感受不到羞耻。
他跨步走了过来,正当我以为会把平安锁还给我时,他却从怀里掏出一叠崭新的大团结「拿着,别再来碍眼了。」
又是钱,在他眼里,我所有的痛苦、屈辱,甚至孩子的命,都可以用钱来打发。
这叠钱招来了林秋萍的怨恨,她嗤笑一声,随手一扬。
那枚承载着我唯一念想的平安锁,就这样被她随手丢进了厂门口那个人工湖里。
我像疯了一样,冲向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平安锁!我的平安锁!」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它!
我在冰冷的泥水里疯狂摸索着,手指被水底不知名的东西划破,尖锐的疼痛传来,可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岸上的陆长业拥着林秋萍站在伞下看戏,我不知摸了多久才终于找到那平安锁。
从湖里爬出来时血水和泥水混在一起,顺着大腿往下淌。
陆长业的眼中有一丝看不明的动容,却在和我的目光对上时变成了厌恶。
林秋萍娇笑着随手撒了几张钱丢在我脚边的泥水里「长业,你看姐姐多可怜,要不我们发发善心,再赏她点钱?」
我慢慢地蹲下身,捡起那几张钱,将那叠混着泥水的钱,用力塞进了她那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里。
「我赏你的。」
4、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身后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想必是林秋萍坐上了那辆崭新的轿车。
突然,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陆长业追了上来,将那沓钱又塞回我手里。
「钱你拿着,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羞辱你。」
「我在外面给你租好了房子,地址在这上面。以后……」
「就算我和秋萍结婚了,只要你愿意,我……我还是会去你那里的。」
我木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没想到命运喜欢捉弄人,我居然在照相馆再度碰见幸福的他们。
林秋萍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陆长业西装革履,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闪过惊慌。
他趁着林秋萍补妆的空档,一把将我拖出照相馆。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愤怒,「是不是非要跟着我,让所有人都难堪?」
「雨竹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为什么非要这样不依不饶吗?」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可笑。原来在他心里,我已经成了一个执迷不悟、纠缠不休的可怜虫。
林秋萍补完妆出来,,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狠厉。她一言不发,抓起一旁装饰用的青花瓷瓶就朝我砸了过来。
「贱人!阴魂不散!」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花瓶带着厉风朝我飞来,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花瓶在离我额头只有几寸的地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接住。
随即,我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檀香的温暖怀抱。
一只手臂紧紧箍住了我的腰,将我护在身后。
一身军装的男人带着冷意质问:「林厂长,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想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4、
听到沈之辉的话,面前的林秋萍挽住了陆长业,满脸都是宣示主权。
可陆长业却愣住了死死地盯着他搭在我腰间的手「雨竹,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嫁给别人?」
沈之辉讥讽道:「陆厂长真是好兴致,搂着新婚的娇妻问出这般话来,怎么你还想坐享齐人之福?」
他字字清晰,砸在陆长业脸上,也砸在我这个傻傻付出五年真心的傻子脸上。
陆长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紧了拳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沉默被林秋萍的哭泣声打断,看到双眼发红的「长业,走吧,我们去拍结婚照。」
沈之辉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一路护着我坐进车门。
汽车发动,缓缓驶离。
后视镜里,陆长业正弯腰抱住了哭泣不止的林秋萍。
我扭过头看着沈之辉线条分明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算起来,我们已经有整整五年没见了。
自从五年前,我和父母打下赌,赌陆长业一定会娶我,不然五年过后我就嫁给青梅竹马的沈之辉。
沉默了许久后,我鼓起勇气,想解释些什么,为刚才道个谢,或者说说我和陆长业的彻底了断。
「之辉,刚才……陆长业他……」
话刚起了个头,沈之辉却忽然轻笑一声,「雨竹,还记不记得,我参军后,你给我寄来的信,话里话外全都是陆长业。」
我一怔,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容未减,语气却认真了几分:「以后我们结了婚,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陆长业’这三个字了。我们,只谈我们,好不好?」
陆长业将林秋萍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我不是舍不得他,我只是有点惊讶。」
可他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追在他身后五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雨竹,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这种感觉好似本属于自己的玩具却突然有一天被别人抢走了。
摄影师喊着开拍,他牵着林秋萍的手站在镜头前,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脑海里盘旋的,全是苏雨竹被沈之辉护在怀里的样子,以及那句清晰的「我的未婚妻」。
走出照相馆,他忽然开口:「秋萍,婚礼的事...能不能推迟一下?」
林秋萍猛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说...」
「够了!」林秋萍捂着脸转身跑开,这一次,陆长业却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他望着林秋萍远去的背影,心里却全是苏雨竹的影子。
强烈的悔意和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是不是错了,为了钱财放弃了陪自己五年的雨竹。
他们还没结婚,自己是不是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5、
沈之辉带我进了屋,熟门熟路地做起了我最爱吃的手擀面。
「你娘总说,你这丫头,吃什么都挑剔,就对这一碗手擀面情有独钟。」
我端起碗来尝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不由得哽咽起来「你...你怎么还记得?」
他轻声说,「我自然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我低下头,泪水滴进了碗里。
「当年你把陆长业捡回来的时候,我其实很生气。气自己当年同意了把你留在乡下,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我抬起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是啊,当年我执意留在农村守着爷爷奶奶的房子,和他只能依靠写信沟通。
自从他参军,我捡回来了陆长业之后,一切就变了,我们来往的信件里所有的话语都围绕着陆长业。
那时我眼里心里只有陆长业,容不得旁人分毫。
甚至沈之辉说半句他的不好,我都能拒收他半个月的信件
我甚至记得,当年他从部队赶回来,风尘仆仆,眼底全是红血丝,抓住我的手腕,第一次对我说了重话,求我不要陷进去,说陆长业那样的不是良人。
他若是爱我,怎能不给我身份。
可我听不进去,只觉得他是在嫉妒,是在阻拦我的幸福。
「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说他不好?」
「雨竹,我不许你跟他在一起!跟我走,我带你去部队,我们重新开始!」他眼圈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争吵持续了整整一夜,最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说出我从未想过的真相:「因为我喜欢你,雨竹,不是兄妹的喜欢。」
那份从小到大被我视为亲情的依赖,骤然变质,让我觉得无比荒唐。
慌不择路的我大声痛斥他的恶心,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在那一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楚。
我摔门而去,头也不回地去找了陆长业。
从那以后,他果然不再提那份感情,只是每年都会从部队来看我几次,小心翼翼地问我:「他……对你好吗?」
可我什么都不说,只是笑意盈盈地说「好,等他当上厂长我们就结婚,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啊。」
可最终,陆长业还是辜负了我的一片情意。
6、
没过几天,那辆熟悉的陆长业就停在了小院外。
他提着我那个陈旧的行李箱,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的是当年包裹孩子的襁褓。
「知道你没走。这些东西,你落下了。」
我愣愣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陆长业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襁褓,「当年孩子的东西,我花钱从公社买回来了一些。」
我死死地盯着襁褓,眼泪滑落在脸上
身后的沈之辉走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让我清醒了过来。
「陆厂长这是来做什么?若是来送这些垃圾,恐怕要让陆厂长失望了,我这里并不欢迎。」
陆长业死死地盯着我们交握的双手,两眼猩红,「沈连长说笑了。如今部队的物资采购都归你管,我这个做生意的,自然要来拜访一下。」
我愣住了。沈之辉什么时候成了部队物资采购的负责人?
他们你来我往的交锋,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陆长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雨竹。这些你的东西你拿好了,我们之间还能再好好聊聊」
他眉眼间带着笑意,仿佛已经预料到我会心软。
可下一秒,我大步向前一把打翻了那些东西。「和你有关的东西,我都觉得恶心,不会再碰。」
门外传来陆长业压抑的怒吼:「苏雨竹,你确定要跟我闹到这个地步?」
我充耳不闻,转身坐回餐桌前,继续吃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手擀面。
「之辉,你为什么回来?你不是最讨厌这里了吗,之前去云城当兵你说你再也不会回来的?」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为了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后盾。如今的我,也算得上是一个拿得出手的丈夫了。」
我被他的话惹得脸颊发烫,嗔怪道:「你都这么厉害了,我没文凭没工作,怎么配得上你?」
他忽然俯身,握住我的脚踝,将我的脚轻轻放在他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唇上,轻柔而短暂。
我慌乱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和克制。「我…我不想强迫你。」
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失望。
7、
陆长业取消婚礼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刮遍了整个村子。
那天早上,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就听见邻居王婶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陆长业在村委会门口贴了告示,说和林秋萍的婚事取消了。
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风言风语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到了我耳朵里。
有人说,陆长业是为了我才悔婚的,想跟我重修旧好。
也有人说,林秋萍在厂里跟陆长业大闹了一场,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哭着骂他是陈世美。
林秋萍的爸爸更是一怒之下威胁陆长业如果不结婚直接撤走了对厂里的所有投资。
可还没等到他们重新举办婚礼,陆长业就找上门来,苦苦哀求我和他回去。
「雨竹,你要你和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今天就能去登记。」
「陆长业,我说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忤逆他:「苏雨竹!你闹够了没有!」
视线猛地落在我脖颈上时,昨夜被蚊子叮咬的红痕,却让他红了眼。「雨竹,你和他?已经?」
我迎上他受伤的目光,语气平淡却残忍:「陆厂长说笑了,我和之辉马上就要成婚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拉着我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成婚?我不准!苏雨竹,我不准你嫁给他!」
沈之辉脸色一沉,用力掰开他的手,将我护在身后:「陆厂长,请自重!雨竹愿不愿意嫁给我,似乎轮不到你来置喙!」
陆长业被甩开,踉跄了一下,眼睛猩红地瞪着沈之辉,又猛地转向我身后的卧房。
「我不信!我不信!」
可不如他所愿,卧房里只有一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双人床,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床榻。
他站在床边,背影僵硬,过了许久,带着哭腔和恳求问我「雨竹……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我们……我们这五年的情分,你就真的忘了吗?」
五年?
是谁先娶了别人?是谁先放下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倒有脸来质问我忘没忘?
他见我不语,眼中的绝望更深,终于提到了那个我们都避讳的名字:「我们的孩子…他才走了多久……你怎么能……」
他哽咽着,似乎悲痛欲绝,仿佛他才是那个对孩子的逝去耿耿于怀的人。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自说自话地表演着他的深情和痛苦。
我打断他,「你说的孩子,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他脸上的悲痛瞬间凝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那天淋着大雨跳舞时,第二个孩子没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个事实,突然转身冲出了房间。
我听见他在院子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凄厉得让人心惊。
晚上,沈之辉没拿出被褥,照例打地铺时。
「你为什么要在陆长业面前说我们……?只是为气他吗?」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微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拉住了他拿着被角的手。
「地上凉,上来睡吧。」
他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我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用力一拉,将他拽到了床边。
夜色渐深,窗外的向日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他看着我,眼底有惊讶,有迟疑,最终化为一丝灼热的光。
我主动靠过去,环住他的脖颈。
呼吸交缠,室温陡升。
这一次,换我主动,夜深人静,一室旖旎。
8、
陆长业试图挽回苏雨竹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林秋萍得知此事时,气得浑身发抖,将手边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
「陆长业!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全城都在看我的笑话!说我连个你玩腻了的女人都比不过!你疯了吗?!」
她哭喊着,声音尖利,和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以往,只要她稍露委屈,陆长业总会第一时间放下身段来哄她送上各种好东西博她一笑。
可这一次,他只是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没听见她的控诉。
林秋萍被他这幅态度激得更是怒火中烧:「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
陆长业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梨花带雨却写满怨毒的脸上。
她只会哭闹,只会抱怨,只会关心那些所谓的脸面和流言蜚语。
他想起她平日里最爱谈论的无非是哪家的衣服又出了新款,哪家的同事穿着寒酸,或是哼唱着那些流行的小曲,对于厂里的业务、管理,她一窍不通,甚至毫无兴趣。
他想起苏雨竹陪他走过的艰难岁月,想起她辛勤操持家务时的疲惫,想起他们失去孩子时她的泪水。
是他太蠢了,他怎么会觉得苏雨竹离不开他?认为用一个空头衔就能把她再次困在身边。
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一起面对过各种困难,有过共同的孩子,那五年的点点滴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骨血里。
他怎么就轻易放开了她的手,将她推给了别人?
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一夜没睡枯坐到天亮。
9、
陆长业又来了。
沈之辉这几日忙于部队的物资采购事务,早出晚归。
陆长业便瞅准了时机,日日蹲守。
我下楼去信箱取报纸,他就围堵了上来「雨竹……」
我没应声,绕开他想走。
「你当真放下了?我们那五年……当真一点都不念了?」
没有道歉,没有忏悔,更没有半句软话。
仿佛错的不是他,而是我太绝情。
「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林秋萍那边,我可以……」
他没说完,但我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权衡利弊下,要牺牲那个女人罢了。
我不由得嗤笑出声,笑他自以为是,笑他愚不可及,也笑我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这么多年。
没过几天,沈之辉便替我办妥了去部队驻地的通行证。
他将那张薄薄的纸片递给我,像是怕我反悔一样「部队驻地虽不比城里繁华,但胜在安稳。到了那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这里前的最后几天,沈之辉拉着我去商场买了最新款的衣裳和饰品,他带我去裁缝店,选最亮眼的料子做新衣。
我笑靥如花,依偎在沈之辉身侧,幸福得几乎要溢出来。
陆长业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阴影里,目光如炬,死死地、贪婪地,落在我身上。
9、
离开那天,陆长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路口拦住了我和沈之辉的车。
沈之辉脸色阴沉,冷声道:「陆长业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拍了拍沈之辉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生气:「让我去和他说清楚。」
陆长业见我下车,连忙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胡子拉碴,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将手里的一堆东西慌乱地塞过来,声音沙哑地乞求:「雨竹,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我垂眼看去,那些东西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曾经我梦寐以求的金戒指,他许诺过无数次的电视机票、录音机、自行车票,还有我以前最爱吃的桂花糕,此刻都堆在我面前。
「这些都是我欠你的,现在补给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冷笑一声,「当初我求你要的时候,你推三阻四,现在想起来了?陆长业,太迟了。」
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陆长业像是没听见我的嘲讽,也像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猛地塞进我手里,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雨竹,当年的救命之恩,我陆长业永世不忘!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和林秋萍已经断干净了,厂里的资金问题我也解决了,我不再需要她了!雨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陆长业,救你是我自愿,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这个存折,我收下,算是你对我这些年青春的补偿。但,我们不可能再有以后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径直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他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雨竹……祝你幸福。」
车子缓缓启动,沈之辉握住我的手,轻声问:「为什么收下那个存折?」
我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淡淡一笑:「白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陆长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递到我面前:「我和林秋萍已经断干净了,厂子也找到了新的资金,不需要她了。」
我和沈之辉很快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登报,没有宴请宾客,只请了几个相熟的朋友。
日子平静地流淌,腹中的生命也一天天长大。
80年代末春,我生下了一个男孩,眉眼像极了沈之辉。
沈之辉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我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父子,心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后来听街坊说,陆长业还是和林秋萍结了婚。
那时我已经搬到新城区,偶尔回老街串门才听人提起。
「哎,你晓得不?那个陆长业,后来还是跟那个林秋萍结婚了。不过啊,听说两个人根本过不到一块儿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厂里的人都晓得他们家没安宁日子。前两年,林秋萍大概是受不了了,闹着离了婚,听说还分走了陆长业不少钱呢!」
我听着,心中并无波澜,只觉得世事真是难料,又或者,一切早已注定。
那些曾经让我痛彻心扉的纠葛,如今听来,竟像是别人的故事。
我笑了笑,对那邻居道了别,牵着儿子的手慢慢往家走。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儿子稚嫩的声音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低头看着他,心中一片柔软和满足。
过往种种,皆如云烟。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之辉的工作能力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很快就升任了首长。
我们也搬进了干部大院,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
一天早上,我正在整理书报,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市纺织厂厂长陆长业因经营不善,已被免去厂长职务。
也许这就是命运给他的报应吧,为了厂长的位置精心谋划了那么多,最终还是没能守住。
没过几日,一封信,辗转送到了我手上。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熟悉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
是陆长业。
我没有拆开那封信,随手将它丢进了跳跃的火焰之中。
九十年代初秋,阴雨连绵之际,曾经不可一世的陆厂长,陆长业,在其沉寂已久的家中自尽身亡。
据说,他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我当年为他缝制的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