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之恨

我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寝衣。窗外熟悉的风铃声，不是冰冷地宫的铁链摩擦，而是我闺房檐下那串我最爱的白玉风铃。

“阿姐，你醒啦？”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担忧。

我扭头，一张我到死都记得的脸映入眼帘——苏晚情，我那好继妹，此刻正端着一碗汤药，巧笑倩兮。

她就是用这副无辜纯良的模样，一步步夺走我的一切，最后，亲手将一杯毒酒递到我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阿姐，这杯践行酒，你可得喝干净。毕竟，夫君还在等着我呢。”

夫君……顾玄翊。那个我倾尽所有辅佐他登上太子之位的男人，那个许诺我会做他唯一皇后的男人，却在我失去利用价值后，毫不犹豫地将我打入冷宫，转头册封了苏晚情为太子妃。

剧烈的恨意几乎将我吞噬。我不是死了吗？被他们联手灌下毒酒，肠穿肚烂，死不瞑目。

“阿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苏晚情放下汤药，伸手想来探我的额头。

我猛地一缩，避开了她的触碰。

“这是……什么时辰了？”我声音沙哑。

“刚过辰时呢。阿姐，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陛下为你和顾家公子的赐婚圣旨就要到了，你可不能病着呀。”苏晚情笑得甜腻，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赐婚圣旨！

我脑中轰然一声，如遭雷击。是了，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十五岁那年，陛下为我和顾玄翊赐婚的前夕。上一世，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份圣旨，期待着嫁给那个我爱慕多年的男人，却不知，那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顾玄翊需要的是我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是我外祖家手握的兵权。一旦他羽翼丰满，我和我的家族，便是他登顶路上的绊脚石。

而苏晚情，这个我父亲带回来的外室之女，从小就对我百般讨好，实则包藏祸心，觊觎着我的一切。

不，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世，我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水……”我低声道，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苏晚情殷勤地端起那碗汤药：“阿姐，这是大夫特意为你调理身子的安神汤，你快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安神汤？我心中冷笑。上一世，我也是在这天，喝下了苏晚情“好心”端来的安神汤，结果昏睡了一整天，错过了宫中嬷嬷前来教导皇家礼仪的机会，在宫宴上失仪，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也让顾玄翊对我初露不喜。

那时候我还傻傻地以为是自己身子不争气，现在想来，这汤里，怕是早就被她动了手脚。

“不必了，”我抬眼，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渴。倒是妹妹，这汤闻着香甜，想必滋味不错，不如妹妹替我尝尝？”

苏晚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阿姐说什么呢，这是给你补身子的，我怎么好夺了你的福气。”

“哦？是吗？”我微微挑眉，故意拉长了语调，“我昨日偶感风寒，太医嘱咐，近几日饮食需格外清淡，忌一切滋补之物。妹妹这份心意我领了，但这汤，我怕是无福消受。若妹妹不喝，那便倒了吧，免得放久了失了药性。”

苏晚情端着汤碗的手微微收紧，眼神闪烁。她自然知道这汤里有问题，若是平时，她定会想方设法哄我喝下，但今日不同，赐婚圣旨将至，她不敢在此刻闹出太大动静。

她勉强的笑道：“既然阿姐身子不适，那便不喝了。只是这汤药珍贵，倒了可惜，还是我去热一热，等阿姐想喝时再……”

“不必麻烦了。”我打断她，“春桃！”

守在门外的我的大丫鬟春桃应声而入：“小姐，您有何吩咐？”春桃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人，上一世对我忠心耿耿，最后为了护我，惨死在乱棍之下。看到她鲜活地站在我面前，我心中一暖。

“将这碗汤倒了。另外，去小厨房给我熬一碗清粥来。”我吩咐道。

春桃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地接过汤碗：“是，小姐。”

苏晚情看着春桃端走汤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又被她掩饰下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阿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昨日我不小心打翻了你的墨砚，是我不对，你罚我便是，何必……”说着，眼圈便红了。

好一朵盛世白莲！这演技，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妹妹想多了，我并未生气。只是身体不适，不想费神罢了。”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来报：“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传陛下口谕，请您和二小姐即刻去前厅接旨。”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顾玄翊，苏晚情，我们很快就会再“好好”见面的。

我与苏晚情一前一后到了前厅。父亲林正宏和继母柳氏早已等候在此。柳氏是苏晚情的生母，在我母亲病逝后不久便被扶正。她看向我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与算计。

传旨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明黄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公林正宏之嫡长女林清言，毓质兰馨，温婉贤淑，与皇六子顾玄翊，品貌相当，堪为良配。特赐婚林氏清言为皇六子正妃，择吉日完婚。另，林府庶女苏晚情，柔嘉淑顺，赐为皇六子侧妃，同日入府。钦此！”

什么？！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正妃？侧妃？同日入府？

这怎么可能！上一世，圣旨中明明只赐婚了我与顾玄翊，苏晚情是在我嫁入王府后一年，才被顾玄翊以“贤良淑德，姐妹情深”为由，抬为侧妃的！

为何这一世，一切都提前了？甚至将我们姐妹二人同时赐婚给顾玄翊？

苏晚情眼中闪过狂喜，但很快低下头，做出羞涩的模样。柳氏也是一脸得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父亲林正宏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皇命难违，他还是带着我们叩首谢恩。

我脑中一片混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同日入府，这意味着我和苏晚情将同时进入六皇子府，我将失去很多可以提前布局、打压她的先机。而且，以侧妃身份入府，她在府中的地位一开始就会比上一世稳固。

不，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接完旨，传旨太监又笑眯眯地对父亲说：“林大人，咱家还有一句陛下的口谕。陛下说，六皇子对林大小姐倾心已久，曾多次在陛下面前提及，言辞恳切。陛下念其痴心，这才玉成好事，并让苏二小姐一同入府，以便姐妹日后在府中也好有个照应。”

我心头一凛。顾玄翊？他会对我倾心？还会主动向陛下求娶？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上一世，他对我的“倾心”，不过是为了我身后的势力。此刻，他为何会如此急切？甚至不惜让苏晚情与我一同入府，也要促成这门婚事？

除非……他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或者说，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什么风。

我的目光落在了苏晚情的身上。她正垂着头，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是她！一定是她！

上一世，苏晚情在我死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没少在我身上泼脏水，说我善妒、霸道，不容许顾玄翊有其他女人。难道这一世，她提前在顾玄翊面前演了什么苦情戏，让顾玄翊觉得，若不将她一同娶进门，我便会容不下她？

顾玄翊向来多疑，又极好面子，苏晚情若是以退为进，装作委曲求全，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深情”与“掌控力”，同时安抚住急于攀附的苏晚情母女，提前将她纳入府中，也并非不可能。

好一招先发制人！

我看着苏晚情，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微微抬眼，与我对视。那双看似纯净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挑衅和得意。仿佛在说：阿姐，你看，就算你重生了，也一样斗不过我。

我深吸一口气。苏晚情，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吗？未免太小看我林清言了。

“女儿遵旨。”我平静地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已经成了定局，眼下再做挣扎也无益，反而会惹人怀疑。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顾玄翊和苏晚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2暗流涌动

回到闺房，我屏退了下人，只留下春桃。

“春桃，你去打听一下，最近六皇子府和苏晚情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春桃有些不解：“小姐，您不是一向不喜打探这些的吗？”

我苦笑一声。是啊，上一世的我，清高自傲，不屑于这些阴私手段，结果被人算计得体无完肤。这一世，我不会再那么蠢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只管去查，越详细越好。记住，此事一定要隐秘，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是，小姐。”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边养精蓄锐，一边暗中观察。苏晚情因为即将成为六皇子侧妃，在府中的待遇也水涨船高。柳氏更是得意忘形，时常在我面前炫耀苏晚情得了多少赏赐，顾玄翊又如何对她青睐有加。

我只当听不见，每日里不是看书习字，就是调养身体。

很快，春桃带回了消息。

“小姐，奴婢查到，前几日，苏二小姐曾偷偷出府，在城外的一处别院，与六皇子私下见过面。似乎……还被六皇子撞见了正在沐浴。”春桃说这话时，脸都红了。

我心中了然。果然是英雄救美，哦不，是“美人出浴”的戏码。

苏晚情定是算准了顾玄翊会去那处别院，故意制造了这场“巧遇”。顾玄翊素来自负风流，见到美人出浴的香艳场面，又加上苏晚情刻意迎合，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说她如何仰慕六皇子，又如何担心将来入府会被我这个嫡姐欺凌，顾玄翊自然会生出保护欲。

再者，苏晚情定然也向顾玄翊暗示了，只要能让她入府，柳氏和她外祖家，也会成为他的助力。顾玄翊如今正在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多一份助力，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

所以，他才会破格向陛下请求，将苏晚情也一并赐婚。

真是好算计！

我冷笑一声。苏晚情，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难堪，逼我就范吗？

上一世，顾玄翊对我始乱终弃，这一世，我绝不会再嫁给他！即便抗旨，即便身败名裂，我也在所不惜！

只是，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退掉这门婚事，又不牵连镇国公府？

我陷入了沉思。直接拒婚，那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顾玄翊主动退婚，或者，让我“不能”嫁给他。

对了！或许可以从那场“美人出浴”入手。

“春桃，”我唤道，“你再去查，那日顾玄翊与苏晚情私会的别院，是谁的产业？他们见面时，除了他们二人，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既然是“偶遇”，总得有几个“不小心”撞破的路人甲乙丙，才能将这出戏演得更逼真，传得更广，不是吗？

不出三日，春桃便查到了关键线索。那处别院，竟然是京中一位以风流闻名的纨绔子弟，安乐侯世子秦朗的产业。而且，那日秦朗确实也在别院，还“不巧”撞见了顾玄翊和苏晚情衣衫不整地从一间房里出来。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朗，此人我有些印象。上一世，他因为调戏宫妃，被削了爵位，下场凄惨。但他好色之名，却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若是让陛下知道，他“倾心已久”的未来儿媳，未来的六皇子妃，在婚前就与别的男人私相授会，甚至还牵扯上了秦朗这样的好色之徒……

我几乎可以想象，龙椅上的那位会是何等震怒。

顾玄翊最重颜面，一旦此事传扬开来，他为了撇清自己，必定会想方设法退掉这门婚事。到那时，我只需顺水推舟，表现出伤心欲绝、不堪受辱的模样，这门婚事，自然就黄了。

至于苏晚情，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只是，如何将这个消息“不经意”地传入宫中，传入陛下的耳中，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我思来想去，目光最终落在了母亲留下的一枚凤纹玉佩上。这是当年母亲入宫时，当今太后，那时的皇后娘娘亲手所赐。太后与我母亲情同姐妹，母亲去世后，太后也曾多次派人来探望我。

或许，可以借太后的手，将此事捅出去。

我当即写了一封密信，详细描述了顾玄翊与苏晚情在秦朗别院私会的“香艳”场景，尤其着重强调了苏晚情是如何主动投怀送抱，而顾玄翊又是如何“情难自禁”。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还特意提及，此事已在小范围内传开，秦朗那张大嘴巴，更是四处宣扬他撞破的“好事”。

然后，我让春桃带上玉佩和密信，秘密前往宫中，求见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

接下来，便是等待。

这几日，苏晚情越发得意，时常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顾玄翊对她的“宠爱”，甚至还暗示，等入了王府，她定会好好“照顾”我这个姐姐。

我只当她是跳梁小丑，充耳不闻。

终于，在赐婚圣旨下达后的第七日，宫中传来了消息。

不是退婚的圣旨，而是一道将顾玄翊禁足于府，闭门思过的口谕。同时，还有一道懿旨，召我入宫，觐见太后。

我心中一动。看来，太后是想亲自问问我。

也好，当面说清楚，比任何传言都更有力。

在慈宁宫，我见到了太后。她依旧是记忆中那个雍容华贵，眼神中带着慈蔼的妇人。

“清言丫头，你受委屈了。”太后屏退左右，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眼眶一热，前世今生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太后……”我哽咽道，“求太后为清言做主。”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都听说了。顾六那孩子，真是糊涂！还有那个苏晚情，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林丫头，你放心，哀家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等委屈。”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苏晚情是如何处心积虑勾引顾玄翊，而我又是如何因此事名誉受损，痛不欲生。

“太后，清言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六皇子。如今又出了这等丑事，更是无颜再嫁入皇家。恳请太后开恩，准许清言退掉这门婚事，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当然不是真的想出家，这只是以退为进的策略。

太后连忙扶起我：“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没错，错的是他们！你放心，此事哀家自有决断。只是……这婚事毕竟是陛下亲赐，想要完全作罢，恐怕不易。顾六那边，陛下已经严惩，至于苏晚情……”

太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哼，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肖想皇子妃位，还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哀家断不会容她！”

我心中稍定。看来，苏晚情的侧妃之位，是保不住了。

果然，不出两日，宫中便再次传出旨意。

顾玄翊与苏晚情私德不修，行止不端，有辱皇家颜面。顾玄翊闭门思过延长至三月。苏晚情，夺去侧妃名分，贬为六皇子府最低等的侍妾，若非六皇子召唤，不得出后院半步！

而对于我，旨意中则称我“贤良淑德，深明大义，然因此事身心受创，不堪再为皇子正妃”，故而，将我与顾玄翊的婚事，“暂缓”。

暂缓！

虽然不是直接退婚，但也差不多了。以顾玄翊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今被我摆了这么一道，他心中定然恨我入骨。等他禁足结束，第一个要报复的，恐怕就是我。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

他越是恨我，就越不可能再娶我。

至于苏晚情，从未来的侧妃，一夜之间沦为最卑贱的侍妾，还要与我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嫡姐共处一府，想必她现在一定气得发疯吧。

消息传回镇国公府，柳氏当场就晕了过去。苏晚情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父亲林正宏则是长长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复杂。

“清言，你……真的想好了？”他问道。

我点点头：“女儿想好了。此生，女儿宁愿长伴青灯，也不愿再与六皇子有任何瓜葛。”

父亲沉默良久，最终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也不再勉强。只是……日后你的婚事，怕是难了。”

我淡淡一笑：“女儿不在乎。”

我当然知道，经此一事，我的名声或多或少会受些影响。京中贵女，谁愿意娶一个被皇子“退婚”的女子？

但我并不在乎。重活一世，我只求报仇雪恨，平安顺遂。至于情爱婚嫁，早已不是我所求。

3睿王提婚

只是，我没想到，有一个人，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我。

那日，我从宫中回来后不久，意外收到了一个帖子，是睿王萧煜瑾送来的。

睿王萧煜瑾，当今陛下的第七子，也是最不受宠的一个皇子。他母妃早逝，自幼体弱多病，性子冷僻，不喜与人交往，在京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上一世，我与他并无交集。他为何会突然给我下帖子？

怀着疑惑，我依约前往了城郊的一处茶馆。

雅间内，萧煜瑾早已等候。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面容清俊，却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更显得他气质清冷出尘。

“林大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如泉，“冒昧相邀，还望见谅。”

“睿王殿下客气了。”我福了福身，“不知殿下邀清言前来，所为何事？”

萧煜瑾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林大小姐似乎……并不想嫁给六哥。”

我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殿下何出此言？”我故作镇定。

萧煜瑾淡淡一笑，并不点破：“六哥的为人，京中略有耳闻。林大小姐聪慧过人，想必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林大小姐想要退婚，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殿下此话当真？”

“当真。”萧煜瑾的语气十分笃定，“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嫁给我。”

石破天惊的三个字，让我彻底愣住。

嫁给他？嫁给这个素未谋面，甚至在上一世都毫无交集的病弱皇子？

“殿下……是在说笑吗？”我有些难以置信。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萧煜瑾直视着我的眼睛，神情无比认真，“我知道你如今的处境。‘暂缓’婚事，并非长久之计。六哥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想彻底摆脱他，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他说的没错。顾玄翊绝不会轻易放过我。若是没有更强的庇护，我未来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可是……为何是他？他有什么目的？

“为何是我？”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萧煜瑾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因为……我需要一个睿王妃。而你，很合适。”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敷衍。

但我知道，皇室中人，行事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他选择我，必然有他的考量。

“殿下，我已是……名声受损之人。”我提醒他。

“我不在乎。”萧煜瑾的回答简单直接，“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替我挡住府中那些莺莺燕燕，能与我相敬如宾的妻子。林大小姐的聪慧与果决，我很欣赏。”

相敬如宾……吗？

也好。没有情爱，便不会有背叛。这样的婚姻，或许更适合如今的我。

而且，若能借睿王之力，彻底摆脱顾玄翊，甚至……为我前世的冤屈报仇，也未尝不可。

“好。”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答应你。但我也希望殿下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与顾玄翊、苏晚情之间的恩怨，我希望能亲手了结。殿下不得干涉，但若我需要帮助，也希望殿下能助我一臂之力。”

萧煜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可以。”

达成协议后，事情便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知萧煜瑾用了什么法子，不过数日，陛下便下旨，解除了我与顾玄翊的婚约，同时，将我指婚给了睿王萧煜瑾，为睿王正妃。

消息一出，满京哗然。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顾玄翊气得在府中大发雷霆，砸坏了无数珍宝。苏晚情更是又惊又妒，她费尽心机想要踩着我往上爬，结果我摇身一变，成了她的皇嫂，位份远在她之上。

而我，则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平静地开始准备我的第二次大婚。

婚礼很简单，毕竟睿王不受宠，陛下也没有大肆操办的意思。

洞房花烛夜，萧煜瑾只是依礼节掀了我的盖头，喝了合卺酒，便去了书房。

我乐得清静。这样的相处模式，正合我意。

婚后的日子，平静无波。萧煜瑾果然如他所说，对我相敬如宾，从不逾矩。他每日不是在府中养病，就是去书房看书，极少外出。府中庶务，他也全权交给我打理。

而我，则开始暗中积蓄力量，为我的复仇计划做准备。

首先要对付的，自然是苏晚情。

她如今虽只是个卑贱的侍妾，但只要她还在顾玄翊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我让人查到，苏晚情为了重新获得顾玄翊的宠爱，暗中服用一种能令人容光焕发，但长期服用会损伤根本的秘药。

我冷笑一声，让人“不小心”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柳氏。

柳氏本就因苏晚情失势而迁怒于她，如今得知她竟为了争宠，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冲到六皇子府，将苏晚情大骂一顿，两人彻底撕破了脸。

苏晚情众叛亲离，又失去了顾玄翊的宠爱，在府中过得生不如死。

但这还不够。我要让她尝到我前世所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我让人“不经意”地在顾玄翊面前提起，苏晚情曾与安乐侯世子秦朗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甚至还“珠胎暗结”过。

顾玄翊本就因之前的事情对苏晚情心生嫌隙，如今听到这等流言，更是勃然大怒。他下令严查，虽未查出确凿证据，但苏晚情与秦朗之间的不清不楚，却是不争的事实。

骄傲自负的顾玄翊，怎能容忍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他当即将苏晚情打入府中最低等的浣衣房，让她日夜劳作，受尽折磨。

苏晚情从云端跌入泥沼，日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便因不堪折磨，染上重病，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凄惨地死去了。

她死的时候，身边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听到消息时，正在修剪院中的花枝。手中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

苏晚情，你也有今天。这，只是开始。

下一个，便是顾玄翊。

扳倒一位皇子，并非易事。但我有的是耐心。

我利用睿王妃的身份，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顾玄翊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证据。萧煜瑾对此似乎早已察觉，却并未阻止，反而偶尔会“不经意”地给我一些提点。

这让我有些看不透他。他到底是真的与世无争，还是在暗中图谋什么？

我们的关系，也在这份默契的合作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总是待在书房，偶尔也会来我的院中坐坐，与我对弈品茶。我们聊的话题，也从最初的客套寒暄，逐渐深入到一些时政见解。

我发现，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病弱无能。相反，他见识卓绝，心思深沉，对朝中局势的分析，往往一针见血。

只是，他似乎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

4大仇得报

一年后，在我与萧煜瑾的联手下，顾玄翊贪墨受贿、私养幕僚、意图谋反的证据，被一一呈到了陛下面前。

龙颜大怒。

顾玄翊被废去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圈禁于宗人府，永世不得出。

他经营多年的一切，一朝倾覆。

柳氏也因牵涉其中，被夺去诰命，赶出镇国公府，最终流落街头，下场凄惨。

大仇得报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心中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夜里，萧煜瑾来到我的房中。这是他第一次，在我没有召唤的情况下，主动踏足。

“都结束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点点头，卸下所有伪装，露出一丝疲惫：“是啊，都结束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茫然地摇摇头。报仇之后，我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方向。

“清言，”他突然执起我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留在我身边，好吗？”

我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手很温暖，不像他平日里那般冰冷。

“你……不是说，我们只是相敬如宾吗？”

萧煜瑾苦笑一声：“那只是我不敢奢望的借口。清言，从你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动了心。只是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我不愿打扰你。”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原来，这份相敬如宾的背后，隐藏着这样深沉的情意。

我看着他，前世今生的画面在脑中交织。冰冷的宫殿，绝望的泪水，还有此刻他眼中炙热的温柔。

或许，老天让我重活一世，并不仅仅是为了复仇。

更是为了让我遇到他，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人。

5新生凤凰

我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好。”

窗外，明月高悬，星光璀璨。

我知道，属于我的，真正的新生，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金丝雀，而是与他并肩，翱翔于九天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