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妆:谋倾天下全文阅读(云昭萧凛)最新章节_醉红妆:谋倾天下全文阅读
1惊鸿照影
烛火将鎏金缠枝烛台烧得发软,融化的烛泪在青玉案上凝成血珀般的痕迹。云昭垂眸调试着凤颈琵琶,指尖悬在冰弦上方三寸处微微发颤——今夜奏的《破阵曲》,正是三年前城破时宫墙外响起的战歌。
"昭姑娘,该你上场了。"龟奴撩开茜纱珠帘,脂粉香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台下喧嚣声霎时一静。云昭抱着琵琶踏上朱漆戏台,绯色广袖滑落半截,露出羊脂玉镯下一道蜈蚣状的旧疤。她瞥见东厢雅座那道玄色身影,金线绣的狻猊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镇国将军萧凛的常服。
"叮——"
冰弦猝然崩断的刹那,云昭本能地并指成刃划过琴身。这是大梁皇室暗卫的截杀式,等她惊觉时,半截琴弦已深深勒进指腹。鲜血顺着焦尾琵琶的螺钿纹路蜿蜒而下,在"太平年制"的落款处汇成小小一汪。
"好个破阵曲。"萧凛执鎏金螭首杯斜倚阑干,鹰隼般的目光盯在她渗血的指尖,"姑娘这手捻弦的功夫,倒像是握过剑的。"
云昭喉间泛起铁锈味,面上却绽开醉红楼头牌该有的媚笑:"将军说笑了,这琴弦..."她故意将染血的手指含入口中轻吮,眼尾扫过台下众人,"可比不得将军腰间那柄青霜剑磨人。"
满堂哄笑中,萧凛突然起身。玄色锦靴踏过满地琼浆玉液,金线狻猊在他袍角张牙舞爪。云昭看着他腰间晃动的螭纹玉佩,血色褪尽的唇咬得更紧——那玉佩边缘的云雷纹,与当年刺入父王心口的残玉分毫不差。
"怕我?"萧凛捏住她下颌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至留下淤痕。他拇指抚过她唇角血迹,在朱砂痣上重重一碾,"还是怕这醉红楼的胭脂,盖不住你腕上守宫砂?"
琵琶"咚"地砸在地上,云昭踉跄着跌进他怀中。隔着冷硬的犀甲,她听见男人胸腔里传来闷雷般的心跳。萧凛突然扣住她欲遮伤痕的右手,玉镯撞在护腕上发出清响。
"将军..."她仰头望进他深渊般的瞳仁,发间金步摇垂下的南珠正贴着他喉结轻晃,"奴家不过是个..."
"嘘——"萧凛的佩剑突然出鞘半寸,剑光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云昭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绷紧,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时带着森然杀意:"子时三刻,西厢丙字房。若想活命,就带着你真正的琴谱来。"
更鼓声穿过重重纱幔时,云昭正将染血的琴弦绕进发髻。菱花镜中忽然闪过一点寒芒,她反手掷出金簪,将梁上黑衣人钉死在描金牡丹屏风上。那人袖中落出的半块残玉,边缘云雷纹与萧凛的玉佩严丝合缝。
窗外飘来萧凛亲卫的暗号声,三长两短,恰似当年城破时的丧钟
2刀锋试玉
铜漏滴到亥时三刻,西厢丙字房的犀皮屏风上,两道剪影正随烛火摇曳。云昭盯着萧凛推来的青瓷酒盏,盏底沉着半枚带毒的松子——这是大梁死士传递密令的暗号。
"将军这是何意?"她指尖抚过盏沿龟裂纹,那是她亲手埋在御花园第三株红梅下的毒器。三年前父王暴毙时,盏中映出的正是母后含泪的眼。
萧凛的玄铁护腕叩在紫檀案上,震得鎏金烛台猛然倾斜。滚烫的蜡油直扑云昭面门,她本能地旋身错步,流云袖翻卷间已将烛台稳稳托住。等反应过来时,萧凛的剑尖已抵在她后心。
"好一招燕回巢。"他声音里淬着冰,"大梁长公主的独门身法,怎会出现在醉红楼歌女身上?"
云昭背对着他勾起染了丹蔻的指尖,轻轻弹开剑锋:"将军莫不是醉了?这不过是..."话音未落,发间鎏金簪突然滑落,簪头莲花"咔嗒"绽开,露出中空处暗藏的磷粉。
两人同时伸手,萧凛的护腕撞上她腕间玉镯。云昭趁机将磷粉洒向烛火,霎时腾起的青焰中,她看见萧凛瞳孔骤缩——三年前朱雀门大火,用的正是这种大内特制的引火磷。
"看来本将的玉佩,"萧凛突然扣住她欲缩回的手,拇指摩挲着那道琴弦割出的伤口,"该还姑娘一件信物。"他摘下腰间螭纹佩拍在案上,玉佩边缘云雷纹与簪头莲花瓣严丝合合。
门外忽起骚动。云昭嗅到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奸臣门客惯用的熏香。她突然倾身凑近萧凛耳畔:"将军可知,您那位捧剑的侍卫..."温热气息拂过他耳后刀疤,"今晨在城西当铺,当掉了南疆进贡的犀角杯。"
萧凛身形微僵,这是上个月军饷失踪案的关键证物。云昭趁机抽手,鎏金簪尖划过他掌心,带起一串血珠。等侍卫破门而入时,只见将军独自把玩着染血的玉佩,窗棂上残留的半枚湿漉漉的胭脂印,像极了带露的罂粟。
3情丝缚局
月光浸透西窗时,云昭腕间银铃正缠在萧凛的剑穗上。他握着她的腰肢教习剑舞,掌心温度透过素纱衣料烙在旧伤处,像极了当年母后为她系上护心镜时滚烫的铜锁。
"将军这招白虹贯日,倒是比《破阵曲》更催肝肠。"云昭足尖点过青石砖,绣鞋上金丝雀恰巧啄住萧凛剑锋。她旋身时瞥见廊下侍卫的玄铁腰牌,那上面新錾的睚眦纹——分明是北狄王庭的图腾。
萧凛忽然收剑,云昭猝不及防跌进他怀中。玉冠上的东珠撞散青丝,露出她耳后淡红的胎记。男人指腹重重擦过那处:"三年前骊山围猎,本将射落的金雕..."他声音蓦地低沉,"也戴着这般铃铛。"
云昭指尖发冷。那只被射穿右眼的金雕,正是她驯养了七年的信使。此刻缠在剑柄的银铃铛里,还藏着半片染血的雕羽。
更鼓声惊破幻境。萧凛突然将她推向月洞门,云昭后背撞上冰凉的太湖石,看着他徒手捏碎疾射而来的弩箭。箭镞上淬着的孔雀蓝,与当年射杀皇兄的毒一般无二。
"看来惦记姑娘性命的,不止本将一人。"萧凛甩去掌心血珠,从箭尾拆下卷成筒状的桦树皮。云昭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契丹文,尚未开口,唇上突然压来染血的手指。
"嘘。"萧凛眼底跳动着危险的火焰,将她困在假山阴影里。远处传来禁军搜查的脚步声,他贴着她耳垂呢喃:"你说今夜巡防的该是羽林卫,怎得来了神策军?"
云昭咬破舌尖才忍住战栗。神策军统领是奸臣义子,此刻出现在将军府,只能说明他们精心策划的杀局已然启动。她忽然握住萧凛欲撕密信的手,蘸着他的血在石上画了朵半开的莲——这是大梁皇室示警的暗号。
假山外忽然响起琵琶声,弹的竟是《霓裳羽衣曲》。云昭瞳孔骤缩,这是她与暗卫约定的死讯信号。萧凛显然也听出端倪,剑锋划破她袖口瞬间,一枚青铜钥匙掉在两人之间。
钥匙柄上錾刻的星象图,与云昭梦中反复出现的祭天台别无二致。三年前的血月之夜,国师正是用这把钥匙打开了镇龙棺。
"看来本将的玉佩,"萧凛突然用染血的指尖描摹她唇形,"该换个更妥帖的姑娘保管了。"他解下玉佩系在她颈间时,云昭听见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玉佩内侧暗藏的鲛人泪,正是解皇兄所中剧毒的唯一药引。
4离间杀局
孔雀蓝的酒液泼上云昭眉梢时,她听见鎏金簪断裂的脆响。发间那支母后遗留的九鸾衔珠簪碎成三截,其中一截正扎进奸臣门客的靴尖——方才这人借着酒劲扑来时,她本有十种方法让其毙命。
"好个贞烈娘子!"奸臣抚掌大笑,镶着翡翠的护甲划过云昭滴酒的下颌,"萧将军可知,你这心上人腕上守宫砂..."他猛地扯开她浸透的纱衣,玉色肩头那道箭疤赫然暴露,"是用人血点就的?"
满堂哗然。云昭跪坐在琉璃碎片中,看着萧凛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三年前骊山行宫,正是这道为皇兄挡箭留下的伤痕,让她不得不以人血重绘守宫砂。此刻血珠顺着破碎的簪头莲花滴落,在青砖地上汇成小小的梁字篆文。
萧凛的剑锋突然架上奸臣咽喉:"尚书大人对本将的玉佩,倒是比圣上的虎符更上心。"他剑尖微挑,割断对方腰间金鱼袋,滚出的密信火漆印着北狄狼图腾。
"将军不可!"云昭突然娇呼,染血的指尖却借拾簪之机,将真正的密信塞进簪管。方才泼酒瞬间,她已用藏在齿间的薄刃划开奸臣袖袋——那封伪造她笔迹的通敌信,此刻正躺在她贴身暗囊里。
戌时三刻,云昭在柴房剥开浸血的绷带。簪管里掉出的素笺沾着孔雀蓝毒液,正是当年母后临终前咬破指尖写的血诏。她颤抖着拼合残片:"...萧氏护国柱石,赐婚昭阳..."后面的话被血渍晕开,唯剩半枚玉玺印痕如刀刻斧凿。
窗外忽起金戈之声。云昭将血诏含入口中,翻身滚进灶台后的暗道。追兵的火把照亮墙壁刻痕时,她死死咬住呜咽——那些歪斜的"正"字,是皇兄被囚地牢时用指甲刻下的计数。
暗道尽头竟通向将军府书房。云昭看着博古架上的青铜朱雀灯,灯座星象图与钥匙纹路完美契合。机关转动的闷响中,暗格弹出半卷敌国盟书,落款处萧凛的印章鲜红如血。
"果然是你..."云昭踉跄扶住案几,却碰翻青玉镇纸。地面突然塌陷,她坠落时本能地护住怀中密信,后背撞上冰凉的铁笼。无数盏鲛人灯骤亮,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画像——全是不同角度的她,最早那张竟是垂髫时的公主朝服像。
箭矢破空声来得猝不及防。云昭旋身避开要害,毒箭仍擦过颈间玉佩。鲛人泪坠地的脆响中,萧凛破窗而入的身影被月光镀上银边。他斩断铁笼的剑锋溅起火星,恰似三年前朱雀门上劈开她枷锁的那道寒光。
"现在信我了?"云昭将盟书拍在他染血的胸膛,指尖触到一道新鲜的箭伤。那是她半刻前为保密信,亲手射向奸臣却被萧凛挡下的暗箭。
萧凛突然擒住她手腕按在墙上,沾血的唇碾过她嘴角血诏残片:"公主可知,萧氏祖训第一条..."他撕开肩甲,露出与她一模一样的箭疤,"持此印者,当以命护持江山社稷。"
更漏声撕开凝滞的夜。云昭望着他掌心徐徐展开的圣旨,明黄绢帛上"赐婚昭阳公主"的字迹,与血诏残片严丝合缝。
5烬中取栗
祭天台的青铜鼎燃起苍焰时,云昭腕间铁链正与萧凛的剑穗绞作死结。他们背靠背被困在二十八星宿阵中,脚下青砖缝隙渗出猩红液体——这是用当年十万将士血炼成的离魂阵,阵眼处插着的正是那支断裂的鎏金簪。
"东南角井宿位。"萧凛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云昭眼睑。视线赤红间,她看见阵纹中浮出母后的脸,口中衔着那把青铜钥匙。三年前血月当空,国师便是用此阵将她魂魄困在镇龙棺三日三夜。
云昭突然夺过萧凛的剑,斩断自己一缕青丝。发丝落入血阵的刹那,化作金线缠住阵眼处的簪子。她旋身将钥匙刺入心口,在萧凛目眦欲裂的嘶吼中,蘸着心头血画出大梁皇族禁术的符咒。
"昭阳!"萧凛的喊声撕开夜幕。云昭听见锁链崩断的脆响,就像那年她亲手斩断父皇的九龙冠。阵破时狂风卷起她染血的嫁衣,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旧伤——每道伤痕都精准对应星宿图,正是历代大梁储君承天命的印记。
奸臣的笑声从观星阁顶传来:"好一对亡命鸳鸯!"他手中提着的青铜朱雀灯突然转向,灯光聚成利刃直刺萧凛眉心。云昭本能地扑挡,灯刃穿透肩胛时,她看见灯罩内壁浮现的契丹文——这根本不是祭器,而是北狄王庭的弑神弩机括。
萧凛的剑突然发出龙吟。他割开自己掌心按在云昭伤口,鲜血交融的瞬间,朱雀灯竟调转方向。奸臣惊恐地发现,灯座星象图正与云昭背后伤疤完全重合,她每一道伤痕都亮起幽蓝光芒。
"原来所谓的镇国将军..."云昭咳着血沫冷笑,指尖轻触萧凛染血的唇,"不过是萧氏先祖造的人形钥匙。"她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血能启动皇族禁术,为何那道箭疤与自己分毫不差。
子夜钟声震落檐上积雪。奸臣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枚虎符。云昭瞳孔紧缩——这正是三年前失踪的调兵符,边缘齿痕与萧凛玉佩完美契合。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萧凛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眼中泛起诡异的金芒。他剑尖挑起云昭颈间玉佩,在虎符嵌入的瞬间,整座祭天台开始崩塌。云昭看见他发间生出龙角虚影,终于读懂父皇临终那句"非我族类"。
乱石纷飞中,萧凛用身体护住云昭滚进密道。他逐渐冰冷的指尖抚过她眼尾:"记住,玄武门第三块砖..."话未说完,心口虎符突然暴射红光,将他整个人钉在刻满咒文的石壁上。
云昭爬出废墟时,手中紧攥着从萧凛身上扯下的半幅衣襟。残破布料上,除了干涸的血迹,还有用金线绣的《璇玑图》——这竟是母后当年难产时,拼死保下的那幅遗作。
更漏声里混入铁甲铮鸣。云昭将染血的发簪插入玄武门砖缝时,听见地底传来机械转动的轰鸣。尘封的武库里,十万阴兵陶俑的眼珠同时转动,手中长戈齐指北方——那里,北狄狼旗正卷着风雪逼近。
6血色涅槃
阴兵陶俑裂开的眼眶里涌出赤红流火时,云昭正将虎符按进玄武门兽首。青铜浇铸的睚眦突然咬住她手腕,獠牙刺破的伤口涌出的血,在城墙砖上蜿蜒成《璇玑图》缺失的第十三行。
"以吾血脉,祭尔英魂!"云昭的嘶吼混着北狄狼骑的号角。十万陶俑应声仰首,尘封百年的咽喉竟发出真实的战吼。她看见冲在最前的陶俑面容——那分明是十五岁战死的皇兄模样。
萧凛的龙角虚影刺破夜空,他踏着流火走来,每步都在雪地烙下焦黑的星图。云昭突然读懂他眼中翻涌的金色符文——这是萧氏先祖刻在护国傀魂核上的禁咒,此刻正如锁链般寸寸断裂。
"接住!"萧凛将染血的青霜剑抛来,剑柄螭纹与她颈间玉佩严丝合缝。云昭挥剑斩断北狄王旗时,剑锋突然暴长三尺青光,照亮敌阵中那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本该葬身火海的北狄长公主,正挽弓对准萧凛心口。
狼牙箭洞穿萧凛胸膛的刹那,云昭背后的星宿伤疤同时迸裂。剧痛中,她看见三年前的幻象:母后握着染血的《璇玑图》,将青铜钥匙刺入婴儿心口——那襁褓上的螭纹,正是萧凛腰间玉佩的花样。
"原来你才是..."云昭踉跄着接住坠落的萧凛,指尖触到他冰冷皮肤下跳动的青铜机括。北狄长公主的笑声刺破风雪:"好妹妹,这傀儡本就是为你造的活棺椁!"
陶俑大军突然倒戈。云昭看着酷似皇兄的陶俑斩落守城将士头颅,终于明白阴兵需饮皇族血方能认主。她反手将青霜剑刺入自己心口,任心头血浸透虎符:"那便让这江山,与我共焚!"
冲天火光中,萧凛残破的躯体突然暴起。他龙角化作金色弓弦,抽尽云昭心头血凝成箭矢,直指北狄长公主眉心:"护不住你的江山,便不做这将军!"箭离弦时,他胸口青铜心炸成齑粉。
北狄王旗燃成灰烬的瞬间,整座皇城地动山摇。云昭抱着逐渐冰冷的傀儡残躯,看见玄武门轰然倒塌。门后巨大的青铜棺椁中,躺着与她容貌无二的女子,心口插着那把生锈的青铜钥匙。
更漏声里,幸存的陶俑齐齐跪地。他们褪去陶土的身躯露出真容——竟全是史书记载中战死的萧氏先祖。云昭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奏响的《破阵曲》终于补全最后章节:
"愿以残躯镇山河,换得春风度玉门。"
7千秋同烬
青铜棺椁开启的瞬间,云昭腕间银铃尽数崩裂。琉璃碎屑悬浮在空中,映出万千个不同的结局——有她身着嫁衣与萧凛对拜的幻影,有皇兄持剑镇守边关的残像,甚至还有母后抱着双生子微笑的虚境。
"原来都是困在《璇玑图》里的亡魂。"云昭抚过棺中女子冰冷的唇,那下面压着的血诏终于完整:"...双生子承天命者,当以血肉祭山河..."泛黄的绢帛上,她与棺中人的生辰八字并列朱砂字迹两侧。
北狄长公主的箭镞抵住她后心时,云昭正将青铜钥匙插入棺中人心口。机械转动的咔嗒声里,整座皇城的阴兵陶俑突然僵立,他们褪去的陶土下露出森森白骨——这才是萧氏一族真正的遗骸,当年全数殉葬在镇龙棺旁。
"我的好妹妹。"长公主的刀刃划过云昭颈间玉佩,"你以为这傀儡为何与你容貌相似?"她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与云昭相同的星宿伤疤,"我们才是被选中的祭品,这江山..."
狼牙箭穿透长公主咽喉的刹那,云昭看清放冷箭者的脸——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萧凛。他残破的躯体爬满青铜纹路,每走一步都有齿轮从关节脱落:"护不住你,便不做这傀儡。"
玄武门轰然倒塌,晨光倾泻在三人身上。云昭忽然发现他们的影子在琉璃地上交织成完整的星图,萧凛心口缺失的齿轮正是紫微垣的位置。她将染血的虎符按进他胸膛,青铜血肉疯长时,听见十二年前母后的悲鸣:
"昭阳非人,乃镇国器!"
皇城开始崩塌。云昭抱着逐渐石化的萧凛走向祭天台,背后星宿伤疤逐一亮起。当最后一道伤痕在北斗位点燃时,她看见幼年的自己站在血泊中,正将青铜钥匙刺入傀儡婴儿心口。
"原来轮回早已开始。"云昭吻上萧凛开裂的唇,尝到铁锈味的温柔。他们相拥着坠入青铜鼎的苍焰,在焚身剧痛中听见八荒四野响起《破阵曲》——是褪去陶土的十万白骨在击剑而歌。
风雪骤停时,新生的嫩芽顶开焦土。有孩童在残垣间拾得半枚玉佩,对着日光能瞧见里边的血色星图。远处说书人敲响醒木:
"话说那昭阳公主与镇国将军,原是青铜棺里两把钥匙。一个锁着江山,一个镇着魂魄,偏生纠缠出段焚天灭地的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