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首辅大人的表妹攻略(萧景珩)_首辅大人的表妹攻略(萧景珩)全文结局
我支着下巴坐在窗前,看着庭院里飘落的海棠花瓣,数着这是来萧府的第几日。
"表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话呢。"丫鬟春桃在门外轻声唤道。
"这就来。"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随手将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塞到枕头底下。
穿过两道回廊,就到了姨母住的松鹤堂。一进门,就闻到熟悉的檀香味。
"如棠来了?快过来让姨母瞧瞧。"姨母半靠在榻上,朝我招手。
我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姨母是母亲的亲姐姐,虽然贵为首辅大人的母亲,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昨晚睡得可好?饭菜还合胃口吗?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告诉姨母。"她拉着我的手,细细询问。
"姨母放心,我在这儿比在家里还自在呢。"我笑着回答。
这是实话。父母外放为官,本打算带我一同赴任,但姨母一封信把我留了下来。父亲说能在首辅府中住着是我的福气,可我倒是觉得,能离开整天念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福气。
"景珩今日下朝早,说要回来陪我吃午饭。"姨母忽然说道,眼睛却盯着我的反应。
我眨了眨眼:"那姨母可要厨房多准备几道首辅大人爱吃的菜。"
姨母拍拍我的手:"你这孩子,总是首辅大人长首辅大人短的,他是你表哥,叫名字就是了。"
我但笑不语。虽然按辈分萧景珩确实是我表哥,但那位名满京城的"冷面首辅",可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我来府上十日有余,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攀什么亲戚情分了。
从松鹤堂出来,我决定去后花园走走。春日的阳光正好,园子里的海棠开得烂漫。我挑了一处僻静的亭子坐下,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开始描摹眼前的花景。
正画得入神,忽然听到一阵水花声,接着是低低的、慌乱的男声。
"别动...别动...我不是要害你..."
这声音与府中下人都不同,我好奇地循声走去,绕过一片灌木,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一个身着墨蓝色锦袍的高大男子正半跪在池塘边,袖子挽到手肘,修长的手指试图抓住一只湿漉漉的小猫。那猫显然受了惊,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尖利的叫声。
"你这样会吓到它的。"我忍不住出声。
男子猛地回头,我这才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如刀削,眉目如画,只是此刻那双本该凌厉的眼睛里满是慌乱。
萧景珩。当朝首辅大人。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表...表妹?"
我顾不上行礼,快步走过去蹲在池塘边:"让我来。"
我轻声哄着小猫,慢慢伸出手。那猫儿似乎感觉到了善意,不再那么抗拒。我趁机一把将它捞起,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它被水草缠住了后腿。"我检查了一下,小心解开缠住猫腿的水草。
萧景珩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是水的狼狈样子,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我偷偷打量他,发现这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首辅大人,此刻耳根竟然微微发红。
"多谢表妹相助。"他恢复了沉稳的声线,但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实在威严不起来。
"表哥客气了。"我抿嘴忍笑,递过手中的小猫,"要抱抱它吗?它现在不害怕了。"
萧景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猫,动作僵硬得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小猫在他手心轻轻"喵"了一声,他竟然露出一个我从未在公开场合见过的、温柔至极的笑容。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何京城贵女们对他如此痴迷。
"你经常来这里画画?"他忽然问我,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小本子上。
"嗯,这里风景好,又安静。"我点点头,"表哥怎么今日这么早回府?"
"母亲说想一起吃午饭。"他简短回答,然后顿了顿,"你...在府里住得还习惯吗?"
"很好,姨母待我极好。"我微笑回答。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起往主院走去。路上遇到的仆人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显然对首辅大人浑身湿透还抱着一只猫的样子感到震惊。
午饭时,姨母看着我们一同进来,眼睛亮得惊人。更让我惊讶的是,饭桌上的萧景珩与传闻中判若两人——他会给母亲夹菜,会讲朝中趣事,甚至还会扮鬼脸逗姨母开心。
当他说到某位老臣在朝堂上不小心把假牙喷出来时,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景珩转头看我,我立刻捂住嘴,生怕冒犯了他。谁知他非但不恼,反而冲我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饭后,姨母去午睡,我正准备回自己院子,却被萧景珩叫住。
"表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随他来到书房,他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递给我:"听说你喜欢作画,这套颜料是西域进贡的,我用不上,不如赠予表妹。"
我打开盒子,惊呆了——这哪是普通的颜料,分明是连宫里都少有的珍品!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母亲很喜欢你。"他打断我,声音柔和了许多,"我公务繁忙,常常不能陪她。你若能多陪她说说话,就是帮了我大忙。"
我抬头看他,发现那双平日冷峻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对母亲的关切。
"姨母待我如亲生,我自然会多陪伴她。"我轻声说,"但这礼物..."
"就当是我的谢礼。"他坚持道。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颜料。离开书房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珩已经坐在案前批阅公文,恢复了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但我再也无法把他和那个传说中的"冷面首辅"联系在一起了。
因为我已经见过他为一只小猫手忙脚乱的样子,见过他在母亲面前扮鬼脸的样子,还有...他冲我眨眼时,那抹让人心跳加速的笑。
收到林婉儿帖子那日,春桃正给我梳头。
"小姐,林小姐邀您过府赏花呢。"春桃将烫金的帖子递到我手中。
我展开一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说是赏花,实则又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自从及笄以来,这样的邀约就没断过,母亲虽不在身边,却总托人带话,要我抓紧寻个好人家。
"回话说我身子不适,婉拒了吧。"我将帖子搁在妆台上。
春桃手上动作顿了顿:"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推辞了,林小姐会不会..."
"无妨,婉儿知我心思。"我对着铜镜抿了抿唇上的胭脂,"与其去那些场合装模作样,不如在府里自在。"
正说着,姨母身边的刘嬷嬷走了进来:"表小姐,老夫人说后日想在咱们府里办个小诗会,请您拿主意呢。"
我眼前一亮:"当真?"
刘嬷嬷笑道:"老夫人说表小姐诗才了得,又认得不少闺秀,这诗会交给您操办最合适不过。"
我心中一动。自从上次萧景珩送我颜料后,已过了七八日,除了偶尔在姨母处碰面,我们几乎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办诗会倒是能让他看看,我并非只会躲在房里画画的无用女子。
"请告诉姨母,我这就去准备。"我站起身,脑中已经开始盘算邀请名单。
两日后,萧府花园里搭起了绣棚,摆上了时令鲜花和精致茶点。我邀请的多是平日交好的几位闺秀,如林婉儿、李尚书的千金李静姝等,都是知根知底、性情相投的。
"如棠,你这身藕荷色襦裙真衬你。"婉儿一来就拉着我的手称赞,"听说这首辅府上的厨子是从江南请来的,今日我可要好好尝尝他做的点心。"
我笑着捏捏她的脸:"少不了你的。"
众人落座后,我命人上了新茶。茶香袅袅中,我们开始联句作诗,气氛融洽欢快。正当我们玩到兴头上,守门的小厮匆匆跑来。
"表小姐,赵家、王家和陈家的几位小姐到了。"
我心头一紧。这几位可不在我邀请之列。赵家小姐赵如兰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心高气傲,向来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姑娘。
还未等我反应,几位衣着华贵的少女已经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为首的赵如兰一身鹅黄纱裙,发间金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柳妹妹设宴,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赵如兰笑得甜美,眼神却冷冰冰地扫过在场众人,"莫不是嫌弃我们才疏学浅,不配与妹妹论诗?"
我起身行礼:"赵姐姐说笑了。只是小聚,不敢劳动各位。"
"是吗?"赵如兰径自走到主位坐下,"我听说首辅大人近日得了一幅王羲之的真迹,本想借诗会之机一睹为快呢。"
我暗咬银牙。她哪里是来看什么真迹,分明是冲着萧景珩来的。京城谁不知道赵如兰倾慕首辅大人已久,赵家更是几次三番托人说媒。
"表哥公务繁忙,恐怕..."我正要婉拒,李静姝忽然插话。
"如棠妹妹虽是首辅大人的表妹,但毕竟只是暂住在此,有些事做不得主也是常理。"她语气轻柔,话里却藏着针,"赵姐姐别为难她了。"
我胸口一阵发闷。李静姝这话明着是为我解围,实则暗示我在萧府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外人。果然,赵如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原来如此。"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柳妹妹别往心里去。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气长久地住在首辅府上的。"
亭中气氛顿时凝滞。婉儿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我强撑着笑容:"赵姐姐远道而来,尝尝这新到的龙井如何?"
赵如兰抿了一口,忽然皱眉:"这茶...怎么有股子穷酸味?"
几个跟班小姐立刻掩嘴轻笑。我的脸烧了起来,手中的帕子被攥得死紧。正当我不知如何应对时,一个低沉冷峻的声音从花园入口传来。
"本府的茶不合赵小姐口味,倒是本官的疏忽了。"
所有人同时转头。萧景珩一身靛青色官服还未换下,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面容冷峻如霜。我心头一跳——他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赵如兰立刻起身,脸上堆起甜笑:"首辅大人说哪里话,是如兰不懂欣赏..."
萧景珩大步走来,目光却落在我身上:"表妹,有贵客到访,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我张了张嘴,还未出声,赵如兰就抢着道:"是我们冒昧来访,打扰了首辅大人。"
萧景珩这才看向她,语气疏离:"赵小姐客气了。只是今日府中有事,恐怕不便久留各位。"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赵如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勉强维持着笑容:"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不必了。"萧景珩淡淡道,"表妹是府中明珠,她的客人自然也是贵客。但本官不喜外人频繁打扰府上清净。"
"明珠"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赵如兰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低下头:"首辅大人教训得是。"
几位不速之客灰溜溜地离开后,亭中气氛才松弛下来。婉儿悄悄冲我竖起大拇指,其他人也都用新奇的目光看着我和萧景珩。
"表哥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我轻声问道。
他面色稍霁:"公务处理完了,就提前回来。"顿了顿,又道,"你继续玩吧,我去给母亲请安。"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我怔怔地望着,直到婉儿捅了捅我的腰才回过神来。
"明珠?"她促狭地笑着,"首辅大人对你可真是另眼相待啊。"
我红着脸拍开她的手:"别胡说,表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婉儿眨眨眼,"你瞧他刚才看赵如兰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可一转向你,那目光就..."
"婉儿!"我急得去捂她的嘴,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诗会结束后,我独自在花园凉亭里整理留下的诗稿。夕阳西下,将园子染成金色,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已换了家常的月白色长衫,发梢还带着湿气,显然是刚沐浴过。
"表哥。"我慌忙起身,"我在收拾诗稿。"
他走近,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风送海棠香入梦,月移花影上窗纱’...这是你写的?"
我点点头,心跳如鼓。他轻声念了出来,嗓音低沉悦耳,比我写的时候有意境多了。
"不错。"他放下诗稿,忽然问道,"今日那赵如兰,常来为难你吗?"
我摇头:"今日是第一次。她...她大概是听说你得了王羲之的真迹..."
"我没有什么真迹。"他打断我,"她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解:"冲我?"
萧景珩在石凳上坐下,示意我也坐:"赵家一直想与我联姻。你住在府里,他们自然会把你视为眼中钉。"
我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原来赵如兰针对我,是因为这个...
"你不必理会这些人。"他语气平静,"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直接让人请我或者母亲出面就是。"
我咬了咬唇:"我不想给表哥添麻烦。毕竟我只是..."
"你是我表妹,是母亲的亲外甥女。"他直视我的眼睛,"在这府里,没人能轻慢你。"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今日应对得还是太软了些。"
我抬头看他,只见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下次有人讽刺你,你就反问’姐姐此言何意?妹妹愚钝,听不明白’。她若解释,就是自认刻薄;若不解释,就显得无理取闹。"
我瞪大眼睛:"表哥还懂这些?"
"朝堂上比这复杂多了。"他轻笑一声,"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我们聊着聊着,天色渐暗。萧景珩给我讲了不少朝堂趣事和应对技巧,我则说了些闺阁中的见闻。不知不觉,竟聊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景珩,如棠,原来你们在这儿。"姨母的声音从亭外传来,"让我好找。"
我们同时起身。姨母看看我,又看看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聊什么呢,这么投机?"
"表哥在教我作诗。"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萧景珩挑眉,但也没拆穿:"母亲可用过膳了?"
"还没呢,正等着你们俩。"姨母笑着拉起我的手,"如棠啊,下个月是我的寿辰,今年不想大办,只请几家亲近的。你和景珩一起帮我筹备可好?"
我还没回答,萧景珩就开口了:"好。"
姨母笑得更加开怀:"那就这么定了。景珩负责外院男客的接待,如棠管内院女眷的安排。有些事你们商量着来。"
就这样,我和萧景珩被姨母"绑"在了一起。晚饭后,我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桌上多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套精美的瓷质小动物摆件,个个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这是..."我惊讶地拿起一只打滚的小猫,立刻联想到了那日落水的猫咪。
"首辅大人派人送来的。"春桃笑着说,"说给表小姐解闷。"
我心头一暖,忽然想起之前和姨母闲聊时提到过,我喜欢收集民间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萧景珩竟然记在了心里。
第二日一早,我去给姨母请安,路过花园时看到萧景珩正在练剑。他一身劲装,剑光如水,身形矫健如龙。我看得入神,没注意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
"谁?"他立刻收剑转身。
我只好走出来:"表哥早。"
他的表情柔和下来:"这么早就起来了?"
"来给姨母请安。"我走近几步,忍不住问,"表哥也喜欢民间的小玩意儿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我指的是昨晚的礼物:"嗯。出巡时看到有趣的就会买下来。"
"我也有这个习惯!"我兴奋地说,"我房里有个小箱子,专门收罗这些。有泥人、竹编、木雕..."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改日可以看看你的收藏吗?"
"当然!"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似乎不太合礼数,连忙补充,"我是说...如果姨母也在场的话..."
他轻轻点头:"好。"
我们并肩走向姨母的院子,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高大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
然而,就在转角处,我看到管家萧福站在阴影里,目光阴沉地盯着我们。见我们走近,他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行礼,但那眼神却让我后背一凉。
"老爷,表小姐。"他低头道。
萧景珩只是略一点头,就带我走了过去。但我分明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如芒在背。
下午,婉儿来看我,带了些新出的胭脂。
"你昨日可真是威风。"她一边试色一边说,"首辅大人那句’府中明珠’,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
我正喝着茶,闻言差点呛到:"什么?怎么会..."
"赵如兰那个大嘴巴,出门就到处说首辅大人如何护着你。"婉儿狡黠地笑着,"现在各家小姐都知道,首辅府上的表小姐动不得。"
我又羞又恼:"这...这成何体统..."
婉儿忽然正色道:"不过如棠,你得小心些。我爹说朝中有人对首辅大人不满,正找机会发难呢。你如今住在萧府,难免被牵连。"
我心头一紧:"知道是谁吗?"
"具体不清楚,但我爹说是以赵大人为首的一派。"婉儿压低声音,"正是赵如兰的父亲。"
我恍然大悟。难怪赵如兰敢如此嚣张,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
送走婉儿后,我站在窗前出神。花园里,萧景珩正和几位官员边走边谈,面色严肃。阳光下的他俊美如画,却又遥不可及。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表哥"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姨母寿辰这日,萧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我站在穿堂镜前,让春桃为我整理衣装。一身绯红色绣金线牡丹的衣裙,衬得肌肤如雪。发髻上簪了一支点翠步摇,是姨母昨日特意送来的。
"表小姐今天真好看。"春桃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保证让首辅大人眼前一亮。"
我耳根一热:"胡说什么呢,今天是为了姨母的寿辰。"
"是是是。"春桃抿嘴笑着,"不过老夫人说了,今天来的宾客里有不少青年才俊,让表小姐好好留意呢。"
我心头莫名一涩。自从上次诗会后,我与萧景珩因为筹备寿宴的事,几乎日日相见。他教我如何安排席位,如何调配人手,甚至亲自带我去看了宴客厅的布置。那些时光,成了我每日最期待的时刻。
"如棠,准备好了吗?"姨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连忙应声,随姨母一同前往正厅。一路上,姨母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要来的客人。
"景珩一早就去衙门了,说是有急事,但保证午时前回来。"姨母拍拍我的手,"他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人都瘦了一圈。"
我点点头。确实,最近萧景珩眼下总是带着淡淡的青黑,想必朝中事务繁忙。但每次我问他,他都只说无碍。
正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女眷,见我们进来,纷纷起身行礼。我扶着姨母在上首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侧,帮忙招呼客人。
"柳妹妹今日真是光彩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到赵如兰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笑吟吟地走来。
我暗自皱眉。赵家并不在邀请之列,她怎么又是不请自来?
"赵姐姐。"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想到您会来。"
"家父与首辅大人同朝为官,自然该来贺寿。"赵如兰说着,向姨母行了一礼,送上贺礼,"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姨母客气地道了谢,命人收下礼物。赵如兰却不肯离开,反而凑近我:"柳妹妹,听说今日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也要求亲呢,对象就是你。"
我心头一震:"赵姐姐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怎么是谣言呢?"她眨眨眼,"侍郎夫人亲口说的。你父母不在京城,婚事自然由首辅大人做主。他若点了头..."
"表妹。"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赵如兰的话。我回头,看到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厅门口,一身靛青色官服还未换下,面色冷峻。
赵如兰立刻噤声,脸上堆起甜笑:"首辅大人回来了。"
萧景珩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姨母面前行礼:"儿子祝母亲福寿安康。"
姨母笑着扶起他:"回来就好。快去换身衣服,马上开席了。"
萧景珩点点头,转身时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随我来。"
我跟着他走出正厅,来到一处僻静的回廊。
"赵如兰刚才说的话,别往心里去。"他开门见山,"礼部侍郎确实提过,但我已经婉拒了。"
我心头一跳:"表哥为何告诉我这个?"
他沉默片刻:"免得你胡思乱想。"说完,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留下我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宴席开始后,我忙着招呼女眷,暂时把赵如兰的话抛到了脑后。萧景珩则在外院接待男宾,偶尔进来给姨母敬酒,我们几乎没有交流的机会。
午宴过后,宾客们三三两两在花园里散步闲谈。我正陪着几位夫人说话,忽然瞥见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男子鬼鬼祟祟地往后院方向溜去。
那方向是萧家的祠堂,今日并未对外开放。我心头生疑,借口更衣跟了上去。
那官员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迅速塞进了祠堂门前的石狮底座下。我躲在廊柱后,看得一清二楚。
他要做什么?那布包里是什么?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喊人时,那官员突然转身,朝我的方向走来。我慌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后,却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子。
"谁?"官员厉声喝道。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呼喊声:"柳表小姐!老夫人找您呢!"
那官员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快步离开了。我从假山后出来,手心全是冷汗。
那布包一定有古怪。我快步走到石狮前,蹲下身想取出布包,却发现底座缝隙太小,我的手伸不进去。
怎么办?若那是什么危险物品...
我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个烛台。灵机一动,我拿起烛台,故意将灯油倒在石狮周围,然后"不小心"打翻了蜡烛。
"走水了!"我高声喊道,同时迅速退开。
火苗"轰"地窜起,瞬间引燃了灯油。仆人们闻声赶来,提着水桶灭火。混乱中,我看到那官员脸色铁青地站在人群外围,眼中满是惊怒。
"怎么回事?"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他眉头紧锁,快步走来。
我压低声音:"有官员在石狮下藏了东西,我取不出来,只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会意,大声道:"表妹受惊了,先送她回房休息。"
然后低声对我说:"做得好。别声张,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走出不远,我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珩正指挥仆人彻底检查石狮周围,脸色阴沉如水。
回到房中,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火燎了一下,起了个小水泡。春桃急忙去找药膏,我则坐在窗前,回想刚才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那官员是谁?他藏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害萧家?
夜幕降临,寿宴终于结束。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我累得几乎站不稳。姨母早被劝去休息了,我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的凉亭里透气。
月光如水,洒在亭前的荷塘上,泛起粼粼波光。我望着水中月影,思绪万千。
"手还疼吗?"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萧景珩站在亭外,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不...不疼了。"我下意识地藏起受伤的手。
他走进亭子,在我身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我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他轻轻托住我的手腕,借着月光检查伤势。他的手指修长温暖,触到我的皮肤时,我浑身一颤。
"烫得不重。"他打开瓷瓶,取出一抹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我的伤处,"这是宫里的药,明日就能好。"
我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那个官员..."我轻声问。
"赵大人的心腹。"他声音冰冷,"布包里是诅咒母亲的符咒,若被发现,就是萧家’德行有亏’的证据。"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竟如此恶毒!"
"朝堂之争,向来如此。"他包扎好我的手,却没有松开,"今日多亏你机警。"
月光下,他的眼睛如墨玉般深邃,里面盛满了我不曾见过的温柔。我们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表..."
"我..."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萧景珩轻轻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你先说。"
"我只是想问...赵大人为何针对你?"我小声问道。
他神色一凛:"我查出了他贪污河工款的证据,他怀恨在心。"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之后,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是否找到了那个布包。"萧景珩冷笑,"做贼心虚,他只会惶惶不可终日。"
我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下一刻,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披在了我身上。
"夜深露重,回去吧。"他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将没受伤的手放在他掌心。他轻轻一拉,我就站了起来。我们并肩走在回廊下,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如棠。"走到我的院门前,他突然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以后若再遇到危险,不要自己冒险,先来找我。"
我心头一热,轻轻点头:"嗯。"
他伸手拂去我肩上的一片花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颈侧,引起一阵战栗:"晚安。"
"晚安,表哥。"我低声道,快步走进院子,生怕他听见我如雷的心跳。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突然爆发了瘟疫。先是城东的几个贫民区,很快蔓延开来。朝廷紧急下令,命萧景珩全权负责防疫事宜。
我几乎见不到他了,偶尔在府里碰面,他也是行色匆匆,眼下青黑更重。姨母心疼儿子,每日命厨房熬补汤,却常常等到汤凉了也不见他回来。
这日清晨,我正在小厨房里帮姨母熬制预防瘟疫的药茶,管家萧福匆匆跑来。
"表小姐,老爷...老爷晕倒在衙门里,被抬回来了!"
我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什么?"
"说是染了瘟疫,高热不退..."萧福面色惶恐。
我顾不上多想,提起裙子就往萧景珩的院子跑。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府医正在床边把脉,姨母站在一旁,脸色煞白。
"姨母!"我快步上前扶住她。
"如棠,你怎么来了?"姨母紧紧抓住我的手,"景珩他...府医说是瘟疫..."
我看向床榻,萧景珩面色潮红,双目紧闭,额上布满冷汗,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严模样。
"府医,如何?"我强自镇定地问道。
府医摇摇头:"症状凶险,需连夜熬药。最怕高热不退,伤及五脏。"
"我去熬药。"我立刻说。
"不行!"姨母拉住我,"瘟疫传染,你一个姑娘家..."
"姨母年事已高,更不能冒险。"我坚定地说,"府里下人都有家小,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等姨母再劝,我已经跟着府医去取药。接下来几日,我寸步不离地守在萧景珩床前,喂药、擦身、换冷巾,几乎没合过眼。
第三天夜里,萧景珩的高热终于退了些。我正靠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盹,突然听到他含糊地唤着什么。
"表哥?"我连忙凑近,"要喝水吗?"
他却没有醒,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小心...如棠...小心..."
我愣住了。他在梦中...叫我名字?
正当我出神,他的手突然从被中伸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别走..."
"表哥,我在这儿。"我轻声安抚,试图挣脱,他却握得更紧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任由他抓着,用另一只手拧了湿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水。月光从窗缝中漏进来,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散发。
"你快好起来吧。"我小声呢喃,"府里上下都担心极了...尤其是姨母..."
还有我。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萧景珩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我连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表...妹?"他声音嘶哑,缓缓睁开眼。
我们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因为高热而湿润发亮,在月光下如两潭深水,几乎要将我淹没。
"你...你醒了!"我慌乱地想站起来,却被他拉住。
"别走。"他声音虚弱却坚定,"我...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我重新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他,"姨母担心坏了。"
他勉强撑起身子喝水,我连忙扶住他的背。隔着单薄的寝衣,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仍然偏高。
"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他放下水杯,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府里其他人怕传染,只有我和府医轮流守着。"
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为什么?因为我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因为看到他病倒的样子,我心如刀绞?这些话说出来,岂不是...
"因为...因为姨母待我如亲生,我自然要照顾好她的儿子。"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景珩轻轻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如棠,看着我。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脸颊烧得厉害。就在这暧昧的气氛几乎要让我窒息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应该是府医来诊脉了,我去开门。"
府医进来后,诊断萧景珩已经度过危险期,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我站在一旁,心跳仍未平复,不敢再看床上的人一眼。
府医走后,萧景珩已经再次睡去。我轻手轻脚地收拾药碗,准备离开。临走前,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的书案,上面摊开着一本册子,里面似乎夹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我走近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那是一幅小画,画的是海棠树下看书的少女——分明是我!再翻几页,更多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我在亭中作画、在花园扑蝶、在廊下赏雨...全是我平日里不经意间的模样,被他一一收藏。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萧景珩他...什么时候画的这些?为何要...
"找到了我的秘密?"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到萧景珩已经半坐起来,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羞涩?
"表哥,这些是..."
"每次看到你入画的场景,就忍不住记下来。"他坦然道,声音因为病弱而显得格外温柔,"不知不觉,已经攒了这么多了。"
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膛。
"过来。"他向我伸出手。
我像被蛊惑了一般,慢慢走到床前。他握住我的手,轻轻一拉,我就坐在了床边。
"为什么照顾我?"他又问了一遍,目光灼灼。
这一次,我无法再找借口。在他炽热的目光下,我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因为...我害怕。"我小声承认,"害怕你...好不起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如棠,我..."
"老爷!不好了!"管家的声音突然从院中传来,"朝廷急召,说是瘟疫蔓延到城西了!"
萧景珩的手顿住了,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凝重取代。我连忙起身:"你还需要休息,我去告诉管家..."
"不。"他已经掀开被子下床,"备马,我马上就去。"
"可是你的身体..."
他转身看我,眼中满是歉然:"如棠,等我回来。我们...还有话要说。"
我咬着唇点点头,帮他拿来官服。他换衣服时,我无意中看到他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前肩一直延伸到后腰,狰狞可怖。
"这是..."
"三年前查案时遇刺留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系好腰带,"不碍事。"
我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帮他整理衣领。我们的脸靠得极近,呼吸交错。他突然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等我。"他说完,大步离去。
我站在原地,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心跳如雷。那本画册还摊开在桌上,在月光下静静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这样注视我许久了。
瘟疫终于平息的那日,京城下了一场小雨。
我站在廊下,看着雨滴从屋檐滑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萧景珩已经连续七日没有回府了,日夜守在衙门处理善后事宜。虽然姨母每日派人送去换洗衣物和吃食,但我看得出她眼中的担忧。
"表小姐,林小姐来访。"春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身迎向匆匆走来的婉儿。她一身藕荷色衣裙被雨水打湿了边角,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如棠!你猜我刚刚在府里听到了什么?"她一进门就拉住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我给她倒了杯热茶:"慢慢说,什么消息让你冒雨跑来?"
婉儿凑近我,压低声音:"皇上要给首辅大人赐婚了!"
我的手一抖,茶水洒在了桌上。婉儿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失态,继续道:"听我爹说,今日早朝后皇上留了几位重臣议事,提到首辅大人年近三十还未成家,实在不像话,要亲自为他指婚呢!"
我强自镇定地擦干桌上的水渍:"皇上...可说了是谁家小姐?"
"据说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苏若雪。"婉儿眨眨眼,"苏小姐才貌双全,与首辅大人门当户对,两家联姻,朝堂势力就更稳固了。"
苏若雪。我默念这个名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端庄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萧景珩确实...很相配。
"如棠?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婉儿终于察觉我的异常,担忧地握住我的手,"你...你是不是..."
"我没事。"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这几日照顾姨母累着了。"
婉儿狐疑地看着我,刚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们走到窗前,看到一队官差冒雨而来,为首的捧着个明黄色的卷轴。
"圣旨到!"
我心头一紧,与婉儿对视一眼,连忙整理衣装出去接旨。姨母也已经闻讯赶来,我们一同跪在前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首辅萧景珩忠勤体国,功在社稷,今特赐婚于兵部尚书苏巍之女苏若雪,择吉日完婚。钦此。"
宣旨官的声音如雷贯耳,我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圣旨,还是如坠冰窟。
"臣妇代儿子领旨,谢主隆恩。"姨母平静地接过圣旨,命人厚赏了宣旨官。
待外人离去后,姨母叹了口气,看向我:"如棠..."
"姨母不必担心。"我强忍泪水,挤出一个笑容,"这是喜事,表哥年纪确实不小了,该成家了。"
姨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我的肩:"景珩还未回来,这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婉儿在一旁手足无措,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送她出门时,她紧紧抱住我:"如棠,我...我不知道你与首辅大人..."
"我们没什么。"我轻声打断她,"只是表兄妹罢了。"
回到房中,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春桃惊慌失措地给我递帕子,我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景珩要娶别人了。而且还是圣旨赐婚,不容拒绝。
我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他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婚姻自然不只是个人私事,而是关乎朝堂平衡的大事。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寄居在萧府的表小姐,父母官职不高,除了会画几笔画,一无是处。
窗外雨越下越大,如同我止不住的泪水。我擦干脸,做了一个决定——是时候离开萧府了。
"春桃,帮我收拾行李。"我站起身,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表小姐?"
"去告诉我父母那儿。"我勉强笑了笑,"我在这儿住得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春桃红着眼眶去准备行李,我则坐在窗前,看着雨幕发呆。脑海中闪过与萧景珩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救猫时的狼狈,他称我为"府中明珠"时的温柔,他为我包扎伤口时的专注,还有...他病中握着我的手不放的眷恋。
那些我以为特别的瞬间,也许在他眼里,不过是对表妹的普通关怀罢了。
收拾到一半,我突然想起那本画册。那夜月光下看到的,他亲手绘制的我的画像,又算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练习?
心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深吸一口气,继续整理行装。
傍晚时分,姨母来到我的院子,看到收拾到一半的行李,叹了口气:"如棠,何必急着走?"
"姨母,我..."我哽咽了一下,"我觉得这样比较好。等表哥...成婚时,我再回来贺喜。"
姨母拉着我坐下:"圣旨虽下,但景珩还未表态。你就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吗?"
我摇摇头:"圣旨岂能违抗?表哥身为首辅,更应以身作则。"
"傻孩子。"姨母摸摸我的头,"景珩从小就有主见,若他真不愿,总有办法周旋。"
我垂下眼睛,不敢抱有希望。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仆人惊慌的喊声。
"老爷回来了!"
我和姨母同时站起身。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景珩浑身湿透地出现在门口,官服上沾满泥水,显然是一路疾驰而归。
"母亲。"他先向姨母行礼,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情绪复杂,"如棠。"
"景珩,圣旨的事..."姨母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儿子已经知道了。"他声音低沉,"皇上提前告知了我。"
我心头一刺——原来他早就知道,却没有告诉我。也是,这种事,何必特意通知一个表妹呢?
"如棠要走了?"他看着我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眉头紧锁。
"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想着该回家了。"
一阵沉默。雨声显得格外清晰。
"母亲,儿子有话想单独与如棠说。"萧景珩突然开口。
姨母点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听说赐婚的对象是苏小姐。"我强作镇定地开口,"恭喜表哥。"
"如棠。"他上前一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寒气,"看着我。"
我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满是挣扎和痛楚。
"我没有答应。"他声音沙哑。
我一愣:"可...这是圣旨..."
"我当场就跪请皇上收回成命。"他苦笑一声,"皇上勃然大怒,命我闭门思过三日,再作答复。"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拒绝了皇上?"
"我不能娶不爱之人。"他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发烫:"表哥,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抗旨不尊,轻则贬官,重则..."
"我知道。"他打断我,"但有些事,比官职更重要。"
我眼眶又湿润了,急忙别过脸去:"你不必如此...苏小姐才貌双全,与你门当户对..."
"如棠。"他突然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看着他,"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呆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如深邃的星空,里面盛满了我不敢解读的情感。
"那本画册...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声音低沉,"你入府以来,我每一天都在克制自己靠近你的冲动。你笑的样子,你专注画画时微微蹙眉的样子,你与母亲说笑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我都记在心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可是...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确定能给你什么。"他松开我,转身望向窗外的雨幕,"朝堂险恶,我这个位置如履薄冰。若牵连到你..."
"我不怕。"我脱口而出。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如棠..."
"我不怕牵连。"我鼓起勇气,向前一步,"我只怕...你娶了别人。"
话音刚落,我就被他拉入怀中。他浑身湿透,我却觉得无比温暖。他的心跳声透过潮湿的衣衫传来,急促而有力。
"我不会娶别人。"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坚定,"若皇上执意赐婚,我宁愿辞官。"
我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划过他坚毅的面庞。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水珠:"不值得..."
"值得。"他抓住我的手,贴在胸口,"如棠,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
雨声渐大,却盖不住我震耳欲聋的心跳。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呼吸交错。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小声问道。
他叹了口气,稍稍退开:"我需要时间周旋。皇上虽然动怒,但并非不讲情理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
"赵大人一派必定会趁机发难。"他眉头紧锁,"他们一直想抓我的把柄,这次不会放过机会。"
我心头一紧:"那怎么办?"
"别怕。"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会处理。你只需...相信我,等我。"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姨母知道你的...心思吗?"
他难得露出一丝窘迫:"母亲早就看出来了。她说...我的眼神藏不住。"
我想起姨母这些时日的种种撮合,恍然大悟,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如棠。"他突然正色,"在我解决这件事之前,你最好不要单独外出。赵大人阴险狡诈,若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我明白。"我轻声应道,心里既甜蜜又忐忑。他称我为...他的软肋。
我们又说了会儿话,主要是他叮嘱我近日要小心的事项。雨势渐小,他不得不回衙门处理公务,临走前紧紧抱了我一下。
"等我。"他在我耳边轻语,然后大步走入雨中。
我站在廊下,看着他骑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喜悦、担忧、期待、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日子,萧府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萧景珩更少回府了,偶尔回来也是与姨母闭门长谈。我则按照他的嘱咐,几乎不出院门,连婉儿来访都婉拒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五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赵大人上奏弹劾我父亲,说他十年前在地方任职时曾贪污赈灾款!
"胡说八道!"姨母气得摔了茶盏,"你父亲清廉正直,怎会贪污?这分明是赵家知道景珩钟情于你,故意打击报复!"
我双手发抖,几乎拿不稳茶杯。父亲为人我最清楚,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但赵大人既然敢上奏,必定准备了"证据"。
"姨母,我...我想回家看看。"我站起身,声音颤抖。
姨母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我派人护送你回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单独行动。"
回到柳府,我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父亲已被停职审查,母亲以泪洗面。看到我回来,母亲一把抱住我:"如棠,你父亲是冤枉的!"
"我知道,娘。"我轻拍她的背,"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在家中安顿下来后,我立刻派心腹丫鬟给萧景珩送信。然而回信迟迟未至,反倒是各种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有人说我迷惑首辅,企图攀附权贵;有人说我父亲贪污成性,女儿也不是好东西;更有甚者,说萧景珩拒婚是因为被我下了蛊...
三日后,婉儿冒险来访,带来了最新消息。
"朝堂上吵翻天了。"她压低声音,"首辅大人力证你父亲清白,但赵大人一派咬住不放。更糟的是...皇上似乎动摇了。"
我心头一沉:"什么意思?"
"皇上说...说首辅大人若执意拒婚,就是目无君上;若再包庇你父亲,更是公私不分。"婉儿握住我冰凉的手,"如棠,情况不妙啊。"
我闭上眼,强忍泪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只是我和萧景珩的感情问题,更牵扯到朝堂权力之争,甚至危及父亲的仕途和清白。
送走婉儿后,我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院中的海棠树发呆。花瓣在风中飘落,如同我纷乱的思绪。
萧景珩会怎么做?皇上施压,政敌围攻,父亲蒙冤...这一切都因我而起。若我当初没有住进萧府,没有与他相知相惜,是否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也许,离开京城,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院门突然被敲响。片刻后,母亲匆匆进来:"如棠,首辅大人来了!"
我猛地站起身,心跳如雷。萧景珩怎么会在这个敏感时刻来柳府?若被赵大人的人看到...
还未等我多想,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萧景珩一身常服,面色凝重,眼中却满是坚定。
"如棠。"他大步走来,不顾我父母惊讶的目光,直接握住我的手,"我绝不会让你父亲蒙冤,也不会放弃你。"
"可是皇上..."
"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赵大人以为他胜券在握,却不知我已掌握了他贪污的真凭实据。"
我父母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萧景珩转向他们,郑重行礼:"姨丈,小姨,请放心。我萧景珩以性命担保,必还柳家清白。"
父亲复杂地看着他:"景珩为何如此..."
"因为我心仪令爱,欲娶她为妻。"萧景珩直言不讳,惊得我父亲倒退半步,"虽眼下风波不断,但请二老相信,我必护如棠周全。"
我羞得满脸通红,却也被他的坦荡感动。父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我们交握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既如此..."父亲长叹一声,"老朽的冤屈就拜托首辅大人了。至于如棠...只要她愿意,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阻拦。"
萧景珩郑重地点头,然后转向我:"如棠,我需要你帮忙回忆一些细节。关于你在萧府见过的,所有与赵家有关的人和事..."
我们一直谈到深夜,萧景珩才悄然离去。临走前,他趁父母不注意,快速在我唇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等我好消息。"他眼中满是坚定与柔情。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骑马离去的背影,心中既忐忑又充满希望。无论前路多艰难,至少我们不再独自面对。
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点点。我仰头望去,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光明。
"小姐,您已经盯着这张纸看了一整晚了。"春桃担忧地递上一杯热茶。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接过茶杯暖手。桌上摊开的是我从萧府带回来的几幅画——那日收拾行李时,我鬼使神差地带走了萧景珩为我画的部分素描。
"春桃,你看这幅。"我指着一张我在花园扑蝶的画,"背景里的亭子边,是不是有个人影?"
春桃凑近看了看:"好像是...穿着官服?"
我心头一跳。那日我确实独自在花园扑蝶,若有人偷看,我绝不会不知。除非...这人藏在暗处。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急忙翻看其他画作,果然在几张画的背景中都发现了可疑之处——假山后露出一角官服,树丛中隐约可见人脸...这些都不是萧景珩的艺术加工,而是真实存在的窥视者!
"去请林小姐来,就说我有急事。"我吩咐春桃,心跳加速。
婉儿很快冒着细雨赶来。一进门,她就拉住我的手:"如棠,我正想找你!听说赵大人这几日称病不朝,但有人看见他夜里悄悄去了醉仙楼..."
"婉儿,我记得你表姐嫁给了赵家的管事?"我打断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婉儿一愣:"是啊,怎么了?"
"能否帮我打听一下,赵大人是否有个心腹,左眉上有道疤,喜欢穿靛蓝色官服?"
两日后,婉儿带来了确凿消息——赵大人确实有个叫周师爷的心腹,特征与我描述的完全吻合,而且此人专门负责帮赵大人处理"隐秘事务"。
"还有更奇怪的,"婉儿压低声音,"我表姐说,赵府近日突然多了几个大箱子,赵大人亲自上锁,钥匙从不离身。"
我握紧了手中的画,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成形。
当夜,我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裙,将头发挽成简单的髻,正准备溜出府去,却在后院门口撞见了母亲。
"如棠!你这是..."母亲瞪大眼睛。
"娘,我要去一趟赵府。"我直言不讳,"事关父亲清白,我必须去。"
母亲脸色煞白:"你疯了?赵府守卫森严,若被发现..."
"我不会硬闯。"我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若我两个时辰内不回来,请将这封信交给首辅大人。"
母亲还想阻拦,我却已经侧身溜出了门。夜风带着雨后的清新,我快步穿行在昏暗的街巷中,心跳如擂鼓却步伐坚定。
赵府后墙外,我按照婉儿描述的方位,找到那棵靠近库房的老槐树。攀爬树木本是我的拿手好戏——小时候没少因此被母亲责骂。此刻,这项"不淑女"的技能却派上了大用场。
借着树枝的掩护,我顺利翻上赵府围墙。库房窗外恰好有盏灯笼,映出里面晃动的身影。我屏息凝神,小心靠近。
"...都点清楚了吗?"赵大人的声音透过窗缝传来。
"回老爷,一共十二箱,每箱五百两,全是新铸的官银。"另一个声音回答,想必是那个周师爷。
"好,明日趁夜运出城去。记住,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女儿的嫁妆。"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赵大人竟敢贪污官银!而且还是新铸的,这分明是最近的赈灾款。父亲被诬陷贪污,真正的贪官却在这里!
正想再听些细节,突然一阵风吹灭了灯笼。黑暗中,我脚下一滑,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动。
"谁?"赵大人厉喝一声。
我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顺着树干滑下,头也不回地逃离。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我拼命奔跑,直到转过几条街巷,确认无人追赶才停下喘息。
回到柳府已是子时,母亲红着眼眶将我拉入房中:"你这孩子!若有个闪失..."
"娘,我找到证据了!"我顾不上安抚母亲,急忙研磨提笔,将所见所闻详细写下,然后密封好交给春桃:"立刻送去萧府,亲手交给首辅大人!"
三日后的大朝会,一场惊天动地的交锋在金銮殿上演。
据后来萧景珩告诉我,他当众弹劾赵大人贪污赈灾款,并提供了确凿证据。赵大人起初矢口否认,直到萧景珩命人抬出那十二箱官银——原来那夜我离开后,萧景珩就派人暗中盯住了赵府,人赃俱获。
更精彩的是,萧景珩趁机为父亲平反,指出十年前那笔所谓的"贪污款",实则是赵大人监守自盗,栽赃给我父亲。原来萧景珩早已查清此事,只等合适时机一举翻案。
"皇上龙颜大怒,当场革了赵大人的职,押入大牢候审。"萧景珩说这话时,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至于你父亲,皇上亲自下旨恢复官职,还嘉奖他十年蒙冤仍忠心不改。"
我喜极而泣,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父亲官复原职,赵大人伏法,最大的障碍已经清除。但还有一个问题...
"那...赐婚的事..."我小声问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景珩轻笑一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皇上说,既然我如此钟情于你,而你又这般机敏能干,他若再强行赐婚,岂不成了昏君?"
我瞪大眼睛:"皇上真这么说?"
"一字不差。"他眼中满是柔情,"他还说,要亲自为我们赐婚,以示补偿。"
我呆住了,随即被涌入的喜悦淹没。萧景珩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语:"如棠,我的如棠。你冒险取证的样子,真让我又惊又爱。"
我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只觉得一切恍如梦境。
一个月后,父亲官复原职,柳府重获清白。而萧府的海棠花也到了最灿烂的时节。
这日清晨,春桃急匆匆跑来:"小姐,首辅大人来了,在花园等您!"
我匆忙梳妆,换上一身淡粉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花园里,萧景珩背对着我站在海棠树下,一袭月白色长衫,清俊挺拔。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眼中瞬间亮起惊艳的光芒。阳光透过花瓣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粉金色。
"如棠。"他向我伸出手。
我缓步走近,将手放在他掌心。他的手指修长温暖,轻轻包裹住我的手。
"我有东西给你。"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雕刻精美的木簪,簪头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蕊处嵌着细小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我惊讶地抬头。
"我亲手雕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手艺不精,但...我想送你一件自己做的礼物。"
我小心地抚摸着木簪上的纹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支簪子没有宫中赏赐的那些珠宝华贵,却比任何珍宝都更珍贵。
"帮我戴上好吗?"我轻声请求。
他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入我的发髻,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戴好后,他退后一步端详,眼中满是赞叹:"很美。"
我脸颊发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突然单膝跪地,惊得我后退半步。
"柳如棠。"他仰头看着我,目光炽热而真诚,"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作为首辅娶妻,而是萧景珩娶他心爱的姑娘。"
我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跪在我面前,眼中满是忐忑与期待。
"我愿意。"我哽咽着回答,伸手扶他起来。
他站起身,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为我们祝福的花雨。
"其实..."他在我耳边低语,"从你救那只猫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惊讶地抬头:"那么早?"
"嗯。"他轻笑,"看你那么温柔地对待一只落水猫,我就想,这个姑娘,我要护她一辈子。"
我心中甜蜜满溢,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他愣了一下,随即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间,我仿佛尝到了海棠花的甜香。
我们的婚事定在三个月后,由皇上亲自赐婚,轰动整个京城。婚礼前夜,姨母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最后神秘兮兮地塞给我一本小册子,让我"提前学习",羞得我差点夺门而逃。
大婚当日,我凤冠霞帔,在父母的泪眼中登上花轿。萧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当我被搀扶着走下轿子时,透过盖头的缝隙,我看到一双熟悉的靴子朝我走来。
"新娘子来啦!"喜娘高声喊道。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指尖微微发抖。我抿嘴一笑,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立刻被紧紧握住。透过红盖头,我似乎能看到萧景珩紧张的表情。
拜堂时,一向沉稳的萧景珩竟然同手同脚,惹得满堂宾客忍俊不禁。直到送入洞房,掀了盖头,我才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红透的耳根。
"首辅大人也会紧张?"我忍不住调侃。
他长舒一口气,在我身边坐下:"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可刚才...我真怕走错一步,让你成了笑话。"
我心头一暖,主动靠在他肩上:"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转头看我,眼中的柔情几乎要将我融化:"如棠,我的妻。"
这一声"妻"让我心头一颤,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他轻轻抚上我的脸,低头吻住我的唇。红烛高烧,罗帐轻垂,这一夜的风光,连窗外的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云里。
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好。萧景珩在外仍是那个冷面首辅,回家却成了粘人的夫君。他会在我的画室里一坐就是半天,只为看我作画;会在我与姨母说笑时,站在门外静静聆听;更会在夜深人静时,将我搂在怀中,诉说那些不曾对人言的脆弱与担忧。
而我,也从一个懵懂的闺阁少女,渐渐成长为能够替他分忧的妻子。我帮他整理文书,接待女眷,甚至偶尔为他出谋划策。每当我的建议帮到他时,他眼中那骄傲的光芒,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一年后的某个春日,我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在花园晒太阳。萧景珩早早下朝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岳父岳母来信,说下个月要来看外孙。"他坐在我身边,轻轻戳了戳儿子粉嫩的小脸。
我笑着拍开他的手:"别闹,刚睡着。"
他转而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柔情:"如棠,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初救了那只猫。"他轻笑,"若非如此,我可能永远不知道,我的府里有这样一颗明珠。"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只觉得人生圆满莫过于此。春风拂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仿佛在为我们翩翩起舞。
那一年,我救了一只猫,遇见了一个人,从此我的世界,春暖花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