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仙尊的落跑小娇妻》

01雪夜重逢

我第八次把凉透的茶水重新热好时，窗外的雪已经埋住了石阶。

手指被铜壶烫得发红，可比起心里那团火，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青玄仙尊今天又没回来吃饭。

炉子上煨着的雪莲粥咕嘟咕嘟冒泡，就像我胸口堵着的话。

这千年里我学会三件事：熬不烫嘴的玉露，补被剑气划破的衣裳，还有把眼泪憋回肚子里。

"素娥。"

我手一抖，铜壶差点砸在脚背上。

转身时裙摆扫翻了矮凳，青瓷碗在地上摔成八瓣。

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门口，玄色外袍沾着血，怀里却抱着一只湿漉漉的白兔子。

我指甲掐进手心。

又是这样，每次下凡除魔都要捡些阿猫阿狗回来。

上次是瞎眼孔雀，上上次是断尾狐狸，这回连兔子都能上九重天了。

"给它擦干。"他把兔子扔给我，血顺着指尖滴在白玉砖上，开出一串红梅。

我咬着嘴唇掏帕子。

一千年前他也是这样把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时候我比这兔子还脏。

现在倒好，我成了专门给这些畜生擦毛的。

"您受伤了。"我盯着他胸口裂开的衣料，那里翻开的皮肉冻得发紫。

修炼无情道的人连血都是冷的吗？

他转身往内室走，声音像屋檐下的冰棱："死不了。"

我对着他背影翻白眼。

是是是，您老人家法力无边，可每次受伤还不是我跪在药池边换纱布。

上次被魔蛟咬穿肩膀，半夜发烧扯着我袖子喊"娘亲"的是谁啊？

兔子突然蹬腿挠了我一记。

我低头看着手背渗血的抓痕，突然觉得这小白眼狼跟他主子真像。

夜里给兔子搭窝时，我摸到它后腿有一道旧伤疤。

烛火噼啪炸响的瞬间，我恍惚看见千年前那个雪夜。

魔修屠了我们村子，我拖着断腿在血泊里爬，指甲缝里全是泥和碎肉。

那时候青玄的衣角扫过我眼前，比月亮还干净。

现在他心口嵌着冰魄珠，连我全名都不记得了吧。

02桃木心伤

第二天我去望月崖送药时，他正在桃树下刻木牌。

我认得那些名字——第一百零七个是被他亲手斩杀的徒弟，第三百二十四个是入魔的长老。

每块木牌都钉在树干上，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喝药。"我把药碗怼到他面前，褐色的汤药晃出波纹。

他刻字的动作没停，木屑纷纷扬扬落在碗里："倒掉。"

我气得太阳穴直跳。

这碗药我守着炉子熬了三个时辰，指甲都被药草染黄了。

昨天他抱回来的兔子还知道舔我手心呢，这没心肝的老冰块！

"不喝就等着伤口溃烂吧！"我转身要走，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他手指比雪还冷，冻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你换了熏香？"他鼻尖几乎蹭到我鬓角，"以前是梅花，现在......"

我慌忙后退半步。

能告诉他这是瑶池偷来的合欢花吗？

听说这香味能让石头动情，可我熏了三个月，他连个喷嚏都没打。

他忽然伸手摘掉我发间沾着的花瓣。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指尖那抹鹅黄，突然想起人间话本里说的"拈花一笑"。

可青玄只是皱眉捻碎花瓣，说了句"脏了"。

那天晚上我蹲在温泉边洗了十遍头发。

滚烫的水汽熏得眼睛疼，我狠狠捶打水面："榆木疙瘩！烂木头！活该你孤独终老！"

直到指节捶出血，我才发现温泉里飘着血丝。

低头一看，手腕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一道口子。

奇怪的是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淡粉。

我慌忙用帕子捂住伤口。

上次偷冰魄珠被反噬时也是这样，这具身体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得加快动作，在下次月圆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吓得整个人栽进温泉。

扑腾着浮上来时，青玄正站在岸边，月光给他镀了一层银边。

浸湿的衣裳紧贴在身上，我环住胸口往水里缩，他却弯腰捞起我染血的帕子。

"练剑伤到的？"他指尖凝出霜花要给我止血。

我抢回帕子背过身："女子家的私事也要管？"

其实心快跳出喉咙了，他再靠近点就能听见我打鼓似的心跳。

身后许久没动静。

我转身时只剩满地月光，要不是石头缝里卡着一片玄色衣角，还以为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03夜探秘阁

三更天我摸进藏书阁。

这些天翻遍典籍，终于找到融化冰魄珠的方法——用红莲业火炼化的并蒂莲。

可那是西王母的宝贝，上次偷合欢花差点被天兵逮住。

烛台"咔嗒"一声轻响。

我僵在原地，看着自己影子旁边多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你在找什么？"

我手一抖，书卷哗啦啦散落满地。

青玄提着灯笼站在三步外，火光给他苍白的脸添了一点血色。

我这才发现他赤着脚，衣带也系歪了，怕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我、我睡不着......"我踢开脚边的《双修秘法》，额头渗出冷汗。

他弯腰捡起一本《情蛊大全》，眉毛挑得老高。

我恨不得钻进地缝，这书里全是男女交缠的插图，还是我上次从月老那顺来的。

"过来。"他忽然招手。

我挪着步子蹭过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白天那碗药他果然没喝，傻子都能闻出来他伤口又恶化了。

冰凉的手指突然按在我眉心。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这距离能看到他瞳孔里的冰裂纹，像是摔碎又粘起来的琉璃盏。

"没发烧。"他收回手，"明日把《清心咒》抄二十遍。"

我冲他背影做鬼脸。

抄个屁，我连他名字的笔画都描了上万遍。

砚台里凝着的墨，全是我说不出口的废话。

04红莲业火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瑶池。

红莲开得正好，并蒂那朵却藏在最深处。

池水烫得脚背起泡，我咬着牙往里走。

要是这玩意真能让他记起从前，就算被天雷劈也值了。

指尖刚碰到花茎，整片莲池突然沸腾。

我扭头就跑，身后传来天兵的吼声。

怀里的莲花烫得胸口发疼，我躲进假山缝里时，发现花瓣烙在皮肤上成了桃花状的红印。

回到紫云峰时，青玄正在抚琴。

我躲在廊柱后面看他被月光浸透的侧脸，突然想起他教我弹《凤求凰》那晚。

那时候他还会笑，手指温热地包住我颤抖的手。

"出来。"琴声戛然而止。

我磨磨蹭蹭挪过去，湿透的裙摆在地面拖出水痕。

他目光扫过我还在冒烟的衣袖，突然扯开我衣领。

"你疯了？"他盯着我锁骨下的红莲印记，"偷这个是要诛仙魂的！"

我被他吼得鼻子发酸。

千年了他都没对我大声说过话，现在为一朵破花凶我。

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梗着脖子喊："诛就诛！反正你从来不在乎！"

他瞳孔猛地收缩。

我趁机掏出怀里的并蒂莲拍在他胸口，莲花触到冰魄珠的瞬间爆出金光。

整座宫殿开始剧烈摇晃，梁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青玄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冷汗顺着他下颌滴落，在地面凝成冰珠。

他抬头看我时，眼底有血色漫上来。

"你究竟......"他艰难地开口，喉结滚动像是吞咽刀片，"对我做了什么？"

我这才发现莲花汁液正渗进他心口。

传说能融化千年玄冰的红莲业火，此刻在他皮肤下游走成赤色纹路。

窗外传来雷鸣，我知道这次真的闯大祸了。

我跪在地上看着他蜷缩成虾米，突然想起小时候往蚂蚁窝倒热油的场景。

那时候觉得虫子扭动很好玩，现在轮到自己当坏人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伸手想扶他，被他身上爆出的寒气掀翻在地。

屁股磕在碎玉砖上生疼，可我顾不上这些——青玄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吓得我连滚带爬往门口蹭。

指尖刚摸到门槛，整个人突然被吸回去。

后背撞上他滚烫的胸膛时，我闻到了焦糊味。

"疼......"他滚烫的嘴唇贴着我耳垂，这声呜咽让我浑身发麻。

千年了，他头一回示弱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我哆嗦着扭头，看见他眼角渗出血泪。

红莲纹路已经爬满半边脸，像活着的藤蔓在皮肤下蠕动。

冰魄珠在胸口忽明忽暗，每次闪烁都带出骨头碎裂的脆响。

"你忍忍！"我掰开他勒在我腰上的胳膊，摸到满手粘稠的金色血液。

这颜色让我想起灶台上熬糊的糖浆，甜腻里带着焦苦。

他忽然咬住我肩膀。

我"嗷"一嗓子叫出声，这可比兔子挠得狠多了。

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时，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松了口，猩红的眼睛清明了一瞬。

"快走......"他把我甩出去三丈远，"锁死殿门......别让人看见......"

我撞在青铜香炉上，后脑勺嗡嗡作响。

炉灰迷了眼睛，我边咳嗽边骂："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初把我捡回来当丫鬟使唤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

摸到腰间荷包时我眼睛一亮。

上个月从月老那顺来的捆仙绳，本来想绑他去桃林约会的，没想到要用在这时候。

"对不住了！"我扑上去把他缠成粽子。

他挣扎时发带崩断，白发铺了满地，像一匹融化的月光绸。

我骑在他腰上擦汗，突然发现他衣襟散开了。

红莲纹路正往心口汇聚，冰魄珠已经被染成妖异的紫色。

他胸膛剧烈起伏，捆仙绳勒进肉里渗出金血。

"看够了么？"他哑着嗓子冷笑，睫毛上凝着冰碴，"要不要本尊脱光了给你看？"

我耳朵尖发烫，抬手就要扇他。

可对上他猩红的眼睛，巴掌变成了颤抖的抚摸。

指尖碰到他嘴角的血渍，烫得我缩了缩。

"当年你教我剑法的时候，说过除恶务尽。"我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红莲印记，"来啊，把我也杀了。"

他瞳孔猛地收缩。

捆仙绳突然崩裂，我被他翻身压在地上时，后脑勺垫着他的手掌。

这个细节让我鼻子发酸——这时候他还记得怕我磕着。

"你身上......"他鼻尖划过我颈窝，"有桃花的味道......"

我僵成一块木头。

能告诉他这是我特意熏的体香吗？

为了配他总去的那棵古桃树，我每天用桃花瓣泡澡，泡得指尖都起皱。

他突然含住我喉结。

我发出这辈子最丢人的呜咽，手指插进他白发里。

原来仙尊的头发这么软，像小时候娘亲给我絮的蚕丝被。

"青玄......"我大着胆子摸他后背，摸到满手冰碴混着血水，"我们去温泉疗伤好不好？"

他抬头看我，眼底红雾翻涌："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

说话时犬齿擦过我锁骨，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05温泉情毒

我趁机勾住他脖子往温泉方向滚。

撞翻三个烛台两个屏风后，我们扑通栽进池子里。

热水漫过胸口时，他忽然安静下来，白发在水面散成蛛网。

"冷......"他把我捞过去当暖炉，下巴搁在我头顶。

我贴着他心口数心跳，数到三百下才发现自己在哭。

雾气蒸得人发昏，我偷偷解他腰带。

外袍滑落时倒抽冷气——红莲纹路已经缠住他整条右臂，指尖开始碳化剥落。

"可能会有点疼。"我掏出偷藏的并蒂莲，嚼碎花瓣渡到他嘴里。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去，突然扣住我后脑加深这个吻。

桃花瓣从梁上纷纷扬扬落下时，我咬破舌尖。

原来话本里写的都是真的，情动时连血都是甜的。

他掌心贴着我后背往怀里按，烫得我脊柱发麻。

水面开始结冰时，我知道坏事了。

红莲业火和冰魄珠在他体内打架，再这么下去他真要碎成渣了。

"醒醒！"我甩了他一耳光，"你不是要修无情道吗？不是要当九重天最冷酷的仙尊吗？"

他眼神涣散，手指却死死掐着我腰："阿素......"

我整个人像被雷劈了。

这是我在人间的乳名，连阎王殿生死簿上都没记载。

一千年前那个雪夜，我缩在他斗篷里说过一次。

冰魄珠突然发出裂响。

我眼睁睁看着珠子碎成三瓣，他胸口皮肉翻卷，却流不出半滴血。

池水开始沸腾，我的皮肤开始起泡。

"要死一起死吧。"我抱住他脖子往水底沉。

反正偷红莲是死罪，倒不如被煮成鸳鸯汤。

06相思年

混沌中有人托住我的腰。

睁开眼时青玄瞳色恢复正常，白发却再没变黑。

他抹去我脸上的水草，说了一句特别混账的话："你该减肥了。"

我气得咬他手腕，尝到满嘴铁锈味。

他任由我咬着，手指梳理我打结的长发。

这个姿势让我发现他右耳后有一颗红痣，和当年教我写字时一模一样。

"为什么救我？"他忽然问。

我盯着水面漂浮的碎冰："当年你捡我回来那天，我发着高烧说胡话。"

感觉他身体僵了僵，"我说要是能活着，就给恩公当牛做马。"

他轻笑出声，震得我耳膜发痒："现在不想当牛马了？"

我扒着他肩膀浮出水面："现在想当仙尊夫人。"

话出口我就后悔了。

可没等我缩回壳里，他突然捏住我下巴："你知道冰魄珠为什么碎了吗？"

我摇头，水珠甩在他脸上。

"因为它封不住......"他舔掉我睫毛上的水珠，"某个笨蛋烧了千年的相思。"

我心脏差点停跳。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我们泡着的温泉突然开满桃花。

他指尖在我掌心画圈时，我猛地想起一件要命的事——

红莲情毒，会转移的。

07诛仙之约

我缩在青玄怀里数他白发的时候，天兵把紫云峰围成了铁桶。

他把我裹在貂裘里，手指绕着我的头发玩："怕吗？"

我盯着他锁骨上的牙印，那是昨晚情毒发作时咬的："你比较该怕。"

毕竟他现在像一个漏水的糖人，灵力随着白发不断消散。

雷震子的声音从云层里砸下来："青玄仙尊私动凡心，即刻押赴诛仙台！"

我扒着窗缝偷看，差点被金光晃瞎眼。

九重天这次真下血本了，连托塔天王的玲珑塔都搬来了。

转头发现青玄在慢悠悠系腰带，急得我直跺脚："快跑啊！"

"往哪跑？"他弹我脑门，"你偷红莲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噎得说不出话。

昨夜他把我抵在桃树上哄着叫"夫君"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果然男人得到后就变样，神仙也不例外。

他忽然捧住我的脸："记住，你从没碰过红莲。"

说完一指点在我眉心，我瞬间动弹不得。

这个骗子！他又想自己扛！

我瞪着眼睛流泪，看着他把白发束成高马尾，提着剑往外走。

玄色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影还和千年前除魔时一样挺拔。

"素娥姑娘是受我胁迫。"他声音裹着灵力传遍九重天，"所有罪责，本尊一力承担。"

我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过来。

"青玄你王八蛋！"我冲破禁制扑出去，"睡完就跑算什么男人！"

天兵们的表情精彩极了。

托塔天王手里的塔差点掉下来，雷震子连锤子都拿歪了。

青玄回头瞪我，耳朵尖红得滴血。

我甩出捆仙绳把他拽回来，踮脚咬他耳朵："要死一起死，你答应过我的。"

他睫毛颤了颤，突然搂着我的腰飞向望月崖。

天兵在后面追，箭雨擦着我发梢飞过。

他把我护在怀里，后背插满羽箭的样子，像极了人间元宵节卖的糖葫芦。

"后悔吗？"我摸到他满手血。

他低头叼走我唇上沾的桃花瓣："你话本看多了。"

08坠崖诀别

望月崖的风还是这么冷。

我靠在他肩上数追兵，发现西王母连看家的青鸾都派来了。

青玄的剑插在崖边，已经裂成碎片。

"其实我......"他忽然开口。

"别说遗言！"我捂住他的嘴，"上次你说’其实我今晚想吃桂花糕’，结果三百年没回来！"

他笑出声，血沫溅在我手背。

我这才发现他皮肤下全是冰裂纹，红莲情毒正在吞噬最后一点灵力。

天兵们突然让开一条路，西王母的銮驾泛着青光。

"诛仙阵。"青玄把我推到身后，"站到桃树后面去。"

我死死拽着他衣袖："当年你就是在这里教我御剑的。"

他背影僵了僵。

那是我第一次搂他腰，吓得从云头栽下去。

他抱着我在桃林里滚了十丈远，花瓣落了满身。

后来他说我太笨，手把手教了三个月。

"素娥。"他忽然唤我，"抬头。"

我下意识仰脸，被他吻住嘴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还有他偷偷塞进我嘴里的丹药。

等我反应过来那是忘情丹，他已经把我推下悬崖。

风在耳边尖叫，我看见他最后的口型是"活下去"。

这个傻子总忘了我是凡人，从九重天摔下去连魂都留不住。

身体突然轻飘飘的。

我低头看见胸口透出的金光，才想起情毒早已把我的五脏六腑烧成灰。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些天的缠绵，不过是给我编造的美梦。

"青玄——"我借着最后力气撕开衣襟。

心口红莲印记爆出刺目光芒，整座望月崖开始崩塌。

追兵们的惨叫被雷声淹没。

我看见青玄的白发在狂风里燃烧，冰魄珠的碎片从他胸口飞出，化作漫天星光。

原来那些被我骂了千年的冰块，是他封存的前世记忆。

记忆如潮水涌来。

三百年前他替我挡天劫，百年前为我盗仙草，所有"闭关修炼"都是躺在寒玉床上剜心头血。

他总说无情道要断七情六欲，却不知每次给我疗伤时，眼里的温柔快溢出来了。

"阿玄......"我伸手去抓星光，"我全都想起来了......"

坠落突然停止。

青玄拽着捆仙绳跃下悬崖，白发缠住我们手腕。

他瞳孔变成璀璨的金色，那是他原本的瞳色，千年前初遇时的模样。

"这次换我陪你跳。"他把我按在怀里，"闭眼。"

09忘川绝恋

我们坠入忘川河时，万千冤魂在哭嚎。

他用手帕捂住我口鼻，自己却被怨气侵蚀得浑身溃烂。

我摸到他后背白骨嶙峋，终于明白这些年他身上总带着的药香是什么。

"别睡。"他拍我的脸，"马上就到奈何桥了。"

我望着他凹陷的脸颊笑："孟婆汤......要加糖......"

他忽然发狠似的吻我，好像这样就能把魂魄留住。

我尝到咸涩的泪水，分不清是谁的。

原来神仙也会哭啊，哭起来比我还丑。

青玄仰头喝孟婆汤的侧脸真好看，喉结滚动得像山峦起伏。

我想摸一摸，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茫然四顾，"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

我踮脚亲他下巴："不重要，我替你记着。"

忘川河突然掀起巨浪。

天兵架着诛仙剑追来，西王母的咒骂震得彼岸花凋零。

青玄本能地把我护在身后，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我是谁。

"跑！"我把他推向轮回井，"人间三月......扬州城......卖糖画的......"

他跌入井口的瞬间，诛仙剑穿透我胸膛。

真奇怪，明明没有实体了，还是疼得想哭。

西王母的脸在金光中扭曲："区区凡人，也配动仙尊的情魄？"

我攥着从青玄身上拽下的玉佩大笑："你猜......他为什么......每次闭关......都带着我的发簪......"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时，我看见轮回井爆出青光。

那是青玄的本命剑光，他就算饮了孟婆汤，还是为我亮了一次剑。

黄泉路开满桃花时，我知道那个笨蛋又逆天而行了。

可惜这次，连灰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