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给我把这贱婢拖出去，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指着我厉声呵斥。

她头上金钗晃动，脸上的脂粉遮不住扭曲的怒容。

「少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勾引少爷！」

我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喊出这句话。

什么情况？

我明明记得自己加班到深夜。

刚走出公司大楼，就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飞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粗暴地把我往外拖。

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身上还有几道鞭痕。

「动作快点！人牙子张婆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少夫人冷笑道。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穿成了一个即将被卖到青楼的丫鬟？

原主叫梨娘，是陆府的丫鬟。

因为长的好看，被少爷多看了几眼。

少夫人就醋意大发要毁了她。

「少夫人，少爷说想纳梨娘做妾……」

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开口。

「闭嘴！这后院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

少夫人一巴掌扇在那小丫鬟脸上。

「再敢多嘴，连你一起发卖了！」

我心头火起。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有本事管好你那个色鬼丈夫啊！

转眼间，我已经被拖到了后门。

一个满脸褶子，涂着艳俗胭脂的老妇人等在那里。

手里拿着麻绳和卖身契。

「哎哟，这小模样真标致，肯定能在百花楼卖个好价钱。」

人牙子张婆用令人作呕的眼神打量着我，像是看一件货物。

百花楼？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们这是犯法的！」我脱口而出。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婆哈哈大笑：「这丫头吓傻了吧？卖个丫鬟还犯法？你可是签了死契的，就是打死你也没人管！」

死契？那就是奴隶了？

我浑身发冷。

但求生本能让我迅速冷静下来。

不能就这样认命！

「走吧，小美人儿。」

张婆伸手来拽我。

我猛地抬腿，用尽全力朝她胯下踢去。

感谢大学时参加的防身术培训班！

虽然是女人，这一脚也够她受的。

「嗷！」

张婆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裆部倒在地上打滚。

「反了你了！」

两个婆子见状，扑上来要抓我。

我转身就跑。

却被一个护院拦住了去路。

那壮汉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看你往哪跑！」

他狞笑着，伸手来抓我。

我看向他腰间的剑柄。

一个箭步上前，飞速抽出那把长剑。

「都别过来！」

我双手握剑，剑尖指向众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一个小丫鬟会有这般举动。

「你敢伤人，就是死罪！」

少夫人躲在护院身后尖叫道。

「横竖都是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我红着眼睛吼道。

「你这种靠折磨弱者获得快感的变态，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少夫人脸色煞白，显然从未被人这样骂过。

我一边用剑指着他们，一边往后门退去。

护院想上前。

我一剑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涌出。

「再靠近就捅死你！」我恶狠狠地说。

护院被我的狠劲儿吓到了，踌躇着不敢上前。

趁着众人被震慑住的空档，我转身冲出后门。

冲上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身后传来少夫人歇斯底里的喊声：

「抓住她！给我抓住那个贱婢！我要亲手剥了她的皮！」

我拼命奔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粗布衣裳被汗水浸透，头发散乱。

手中的长剑引来路人惊诧的目光。

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跑，必须跑得远远的。

转过几条街巷后，我躲进一个堆放杂物的暗巷。

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冷静，姜梨，你必须冷静。」

我小声对自己说。

首先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然后想办法活下去。

天色渐暗。

我脱下最外层的粗布衫，包裹住长剑。

2

我不知跑了多久。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道路扭曲起来。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我咬着牙对自己说。

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我的脚绊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可我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姑娘？你还好吗？」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努力睁开眼。

看到一双玄色锦靴停在我面前。

视线往上，是绣着暗纹的深蓝色衣袍。

再往上。

一张俊朗的脸正俯视着我。

剑眉下是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目光太过锋利，让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我……没事……」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

「别动，你受伤了。」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

以及一队装载货物的马车。

「少主，这女子来历不明，我们还是……」

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低声道。

被称为少主的男子抬手制止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我紧抱着的布包上。

那里面裹着从陆府护院手中夺来的剑。

「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眼前这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

若我说实话。

一个逃跑的丫鬟，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我……我是临安府姜家的女儿，因不愿嫁给父亲指定的夫婿，所以逃了出来……」

我编了个最俗套，却也最合理的理由。

男子眉头微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我手心沁出汗来。

「姜家？」

他若有所思。

「可是做丝绸生意的姜家？」

我心头一跳。

没想到随口编的身份，居然真有其人。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正是。」

「巧了。」

男子笑了。

笑容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上个月我才与姜老爷做过一笔生意，怎么没听他提起要嫁女儿的事？」

完了，撞枪口上了。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如何圆谎时，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姑娘？姑娘？」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辆平稳行驶的马车里。

身下是柔软的垫子，身上盖着一件男子的外袍。

马车内空间不大，但布置精致。

角落里燃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

「醒了？」

我猛地转身，看到那个蓝衣男子正坐在对面。

手里拿着一个账本。

「我……这是在哪里？」

我撑起身子。

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我的商队正在前往青州城的路上。」

男子合上账本。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的随行大夫说，你是身上有伤，又受了惊吓，才会晕过去。」

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还是粗布衣裳，却很干净。

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

「放心，我让随行的婆子帮你换的衣裳。」

「多谢公子相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萧景翊，青州萧氏商行的东家。」

萧氏商行是个大商号。

我暗自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官府的人。

「萧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我学着古装剧里的台词说道。

「待我回到家中，定让父亲重重酬谢。」

萧景翊轻笑一声：「临安姜家确实有位小姐，但已经嫁人了。」

「我……我是庶出的女儿。」我垂死挣扎。

「姜老爷也并未纳妾。」

萧景翊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刀。

马车内陷入沉默。

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好吧，我确实不是姜家小姐。」

我深吸一口气。

「但我确实是从一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的，请萧公子见谅，我有难言之隐。」

萧景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你包裹里的剑上有陆府的标记，陆府护院的佩剑怎么会在一个姑娘手里？」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听说陆府少夫人要发卖一个勾引少爷的丫鬟，那丫鬟却持剑伤人，逃走了。」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身旁。

但放剑的布包已经不见了。

「不必找了。」

萧景翊从座位下拿出那个布包，缓缓展开。

露出里面沾血的长剑。

「我很好奇，一个丫鬟哪来的胆量和本事，从陆府杀出来？」

我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萧公子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是要把我送回陆府领赏吗？」

出乎意料的是，萧景翊摇了摇头。

「我与陆府素无往来，更不屑于做这种勾当。」

他将剑重新包好，放回原位。

「我只是好奇，一个能做出这等事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不过是个不想认命的普通人罢了。」我低声说。

萧景翊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换了话题：「姑娘会算账吗？」

我一愣：「什么？」

「算账，记账，核算，盘点，商行里最基本的活计。」

「我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路上需要人帮忙。」

我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我暂时安身的机会。

「会一些。」

作为现代人，excel用的飞起。

古代账目应该也难不倒我……吧？

「那就这么定了。」

萧景翊拍板。

「你帮我整理账目，我保你安全到青州城，之后何去何从，姑娘自己决定。」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收留我。

「萧公子为何要帮我？」

「商队里缺个会算账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

「而且，我向来欣赏不认命的人。」

下午，萧景翊让人送来一套素净的衣裙，和几本账册。

「少主说，请姑娘先看看这些账目能否理清。」

送东西来的小厮恭敬地说。

我翻开账本，顿时傻眼了。

全是繁体竖排的毛笔字。

还有各种我看不懂的古代记账符号。

还好原主是识字的。

我仔细研究后，发现原理和现代差不多，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熬了一个通宵，我终于摸清了门道。

还发现了几处计算错误。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更正好的账本还给萧景翊。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不仅会算账，还懂查账？」

他翻看着我标注的错误处。

「这些错误很隐蔽，连老账房都没发现。」

「略懂一二。」我谦虚地说。

我在现代的职业就是理财师，查缺找漏难不倒我。

萧景翊合上账本，若有所思地看了我片刻。

「姜姑娘，你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彼此彼此。」

我忍不住回嘴。

「萧公子一介商人，身边却跟着会武功的侍卫，还有大夫随行，也不简单啊。」

他穿的衣服，可不是普通商人能穿的料子。

而他身边的护卫，看起来也不是普通练家子。

萧景翊笑了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做个约定，我不问你的过去，你也不探究我的底细，如何？」

「成交。」

接下来的几天，我逐渐融入了商队的生活。

萧景翊待我礼貌而疏离。

但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关切。

多添的一床被子，特意留的点心。

路过危险路段时，派来保护的侍卫。

第五天傍晚，商队在一处河边扎营。

我坐在火堆旁，核对货物清单。

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少主！」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翻身下马。

快步走到萧景翊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景翊的表情凝重起来。

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佯装专注账本，实则竖起耳朵，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却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陆府、搜捕、画像。

我的心沉了下去。

陆府果然没有放弃追捕我。

萧景翊来到我的马车前。

他手里拿着一卷纸。

「陆府的人正在沿途搜寻一个逃跑的丫鬟，赏银五十两。」

他展开那卷纸。

上面是我的画像。

虽然只有六七分像，但特征抓的很准。

我有些忐忑的问：「萧公子要拿我去领赏吗？」

「若想交你出去，何必告诉你这些？」

萧景翊收起画像。

「明日就到青州城了，陆家的势力在那一带很大，你需要改变一下容貌。」

说着，他递来一个小包袱。

「里面有些衣物，明天进城前打扮一下，混在队伍里，不要抬头。」

我接过包袱：「萧公子为何冒险帮我？」

「我讨厌陆家那等仗势欺人之辈。」

萧景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况且，一个好的账房可不好找。」

3

萧家商队的马车缓缓驶入西门。

我换上了一身褐色粗布衣裙，头发用同色头巾包得严严实实。

脸上抹了深色的胭脂，让皮肤看起来暗沉不少。

又画了一颗黑痣。

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粗使丫头。

「低头。」

骑在马上的萧景翊经过我时，低声提醒。

我立刻垂下头。

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座城市。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行人摩肩接踵。

挑担的小贩，骑马的车夫。

还有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和马粪混杂的气味，浓烈而鲜活。

「萧东家，您可算回来了！」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小跑着迎上来。

朝萧景翊拱手。

「那批蜀锦的事，出岔子了！」

萧景翊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刘记和赵家，都说您答应把货独家给他们，现在两家在商行门口吵起来了，差点动手！」

萧景翊轻叹一声：「我这就去处理。」

他转头对商队总管吩咐。

「先把货物运到仓库清点，其他人回去休息。」

顿了顿，又补充。

「把姜姑娘也带到商行，安排个安静的房间。」

萧氏商行位于城西最繁华的街道。

是一栋三进的大宅院。

我被安排在后院一间厢房里。

前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好奇的走过去，站在廊柱旁看热闹。

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脸红脖子粗地争论着。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萧景翊站在中间，面色平静的听着双方各执一词。

「萧东家明明答应，把这批蜀锦独家给咱们刘记绸缎庄，定金都付了三成！」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嚷嚷道。

「放屁！」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立刻反驳。

「萧东家上月亲口对我说，这批货优先给赵家布行，我们连全款都准备好了！」

我听了片刻就明白了。

典型的商业纠纷。

两边都认为自己有独家采购权。

而萧景翊很可能，确实给过双方模糊的承诺。

在现代职场，这种问题我见多了。

也许这是我证明价值的好机会。

犹豫片刻，我整了整衣服，走到前院。

「萧公子。」我轻声唤道。

萧景翊回头看到我：「你怎么来了？」

「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低声说。

萧景翊微微挑眉，没有阻止我。

我看向那两位商人，行了一礼。

「两位掌柜，小女子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个商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女子插话。

「这位是？」

山羊胡疑惑地看向萧景翊。

「我的账房先生。」萧景翊淡淡道。

在古代，女子当账房先生，确实够离经叛道的。

不过既然萧东家都这么说了，显然是认可我的，那两位便没有说什么。

「两位争的无非是这批蜀锦的独家经销权。」

我直奔主题。

「但为何一定要独家呢？何不按区域划分市场？」

「区域？」胖商人一脸茫然。

「正是。」

我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

「比如以城中主街为界，刘记负责城东，赵家负责城西，这样既能避免直接竞争，又能各自开发客户。」

两个商人面面相觑。

山羊胡皱眉道：「那价格怎么定？若一家卖得的低，另一家岂不吃亏？」

「这好办，萧氏商行统一批发价，两家零售价也保持一致，每月底结算时，超出约定销量的部分，萧氏可以给予返利奖励。」

「返利？」胖商人眼睛一亮。

「就是根据销量，额外返还一部分利润。」

我解释道。

「比如卖出100匹是基础，若卖出120匹，那么多出的20匹可以享受九折进货价。」

两个商人开始小声讨论，不时点头。

萧景翊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胖商人最终拍板。

山羊胡捻着胡须道：「我也同意，不过返利细则得写清楚。」

我微笑着说：「这只是我的建议，是否采纳，还是要问东家。」

萧景翊勾唇：「待会便可拟一份契约，三方签字画押，大家都放心。」

一场剑拔弩张的纠纷，就这样化解于无形。

围观的人发出赞叹声。

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我。

问题解决后，萧景翊将我带到书房。

「区域划分、返利奖励……」

他玩味地琢磨着。

他实在不相信，一个普通丫鬟会有如此经商头脑。

但既然答应了她不打探她的过去，那就：不能食言。

「姜姑娘，今天多亏了你，看来我留下你是个明智的决定。」

「萧公子过奖了。」我谦虚道。

「从今天起，你正式做我的账房吧，月钱八两，包吃住。」

八两银子！

二两就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个月了。

我强压住欣喜，郑重行礼：「多谢萧公子赏识。」

「叫我景翊吧，在商行里，不必那么生分。」

允许直呼其名，这在古代可是相当亲近的表示了。

我正式在萧氏商行安顿下来。

半月后的傍晚，我正在前厅核对本月收支。

萧景翊走进来。

「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我揉揉发酸的眼睛。

「东家找我有事？」

我还是不习惯叫他名字，太亲密了。

「教你点防身的本事。」

他递给我一个小包袱。

「换上这个，我在后院等你。」

包袱里是一套男式短打，布料柔软，便于活动。

我换好衣服，来到后院。

月光下，萧景翊同样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

肩宽腰窄，身形挺拔。

他手中拿着两根木棍。

见我来了，便扔给我一根。

「陆府的人还在四处找你。」

「下次若再遇到危险，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夺剑自卫。」

我接过木棍：「东家说的有道理。」

上次我能逃出来，全凭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还是多学点真本事好。

「先从基本的格挡开始。」

萧景翊站到我身后。

右手握住我的手腕，调整姿势。

「手再抬高一点，对，就是这样。」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

我按照他的指导练习基本动作。

萧景翊是个严格的老师。

一个动作不满意，就反复纠正。

不到半个时辰，我已经汗流浃背，手臂和腿酸得抬不起来。

他终于宣布：「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我如蒙大赦。

刚要道谢，脚下却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小心！」

萧景翊眼疾手快地揽住我的腰。

我撞进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喉咙滚动了一下。

「谢谢。」

我慌忙拉开距离，脸颊发烫。

萧景翊神色如常：「明天记得活动开再练习。」

说完转身离去。

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

我逐渐熟悉了商行的运作。

开始帮萧景翊起草一些商业契约。

他每隔几天，就会在傍晚教我防身术。

一个月后的一天。

萧景翊带我去城中最繁华的市集，说是要采购些货物。

「这支钗子很适合你，送你。」

在一间首饰铺，他拿起一支玉簪。

簪头是一朵精致的梨花。

我一愣：「送我？」

「就当是奖励你这段时间的辛勤工作。」

他不由分说买下簪子。

亲手插在我的发髻上。

「很衬你。」

我摸着发间的簪子。

正要道谢，突然瞥见门外有个眼熟的身影。

陆府的管家。

那个亲手鞭打过梨娘的老头，正带着两个家丁。

眼睛像鹰一样扫视着人群。

我下意识地抓住萧景翊的手臂。

「怎么了？」他立刻察觉我的异常。

「陆府管家在找我。」

萧景翊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一凛。

管家转头看向我们这边时，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拉进怀里。

「别抬头。」

他在我耳边低语。

然后提高声音，用亲昵的语气说：「夫人，这支钗子确实衬你，为夫再给你挑几样可好？」

我立刻会意，娇羞地靠在他胸前。

「全凭夫君做主。」

管家狐疑的目光扫过我们。

在看到一对恩爱夫妻后，很快移开了。

萧景翊搂着我，一路演着夫妻情深。

直到完全走出市集。

危险解除后，我们同时松开对方。

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姜姑娘演的不错。」萧景翊调侃道。

「东家也不差。」我回敬。

然后正色道。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萧景翊摇摇头：「陆府的搜寻越来越密集了，我收到消息，他们还派人去了邻近的几个州县。」

我咬住下唇。

虽然萧景翊暂时给了我庇护，但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他的羽翼下。

「景翊，我想学更多。」

我抬头看着他。

「不只是防身术，我不想永远做个需要被保护的弱女子。」

萧景翊深深地看着我。

目光中有赞赏，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好，如你所愿。」

4

晚上，我睡不着，便四处走走。

商行里一片寂静。

走到书房处，里面隐约传来交谈声。

我本该避开。

但听到谈话中提到了陆府、账册字眼，让我不由得竖起耳朵。

「大人，这是从陆府内线送来的密信。」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

「陆远和知府勾结的证据已经确凿，只差那本秘密账册。」

「继续盯紧陆府的一举一动。」

萧景翊的声音比平日更加冷峻。

「尤其是那个管家，他一定知道账册的下落。」

「是，另外，京城来讯，皇上对赈灾银两被贪一案十分震怒，要求大人尽快查明真相。」

「我知道。」

萧景翊顿了顿。

「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是，大人保重。」

我急忙躲进阴影里。

书房门开了。

一个黑衣人快步走出，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我正想悄悄溜回房间，却听到萧景翊的声音传来：

「怎么，迷路了？」

我浑身一僵。

萧景翊站在书房门口，脸上的表情莫测。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低声解释。

萧景翊轻叹一声：「进来吧。」

书房内烛火摇曳。

桌上摊开着几封信件。

萧景翊示意我坐下。

「你听到了多少？」

「不多，就几句……」

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钦差？」

萧景翊大方承认：「奉皇命，暗中调查青州知府与陆府勾结，贪污赈灾银两一案。」

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朝廷命官。

「所以……商人的身份只是伪装？」

「不错。」

萧景翊点头。

「我需要在青州长期驻留，而不引起怀疑，萧氏商行真正的东家是我的亲戚。」

我想到初见他时，他远超普通商人的气度，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轻声说：「其实，你大可以继续瞒着我。」

萧景翊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我相信你。」

他唇角微扬。

「何况，一个能持剑杀出陆府的女子，值得坦诚相待。」

我抬头看着他：「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一个逃奴，还是伤了人的，交给陆府，不是正好顺了你的调查？」

萧景翊眼神一肃。

「我萧景翊再不济，也不会靠牺牲一个女子来办案。」

「更何况，你的遭遇，恰恰证明了陆府的无法无天。」

萧景翊低声问：「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有什么打算？」

我目光坚定：「我想帮你。」

萧景翊有些诧异：「什么？」

「我想帮你调查陆府，我对陆府内情比你熟悉。」

「你不是在找账册吗？我在陆府干活时，曾听婆子们嚼舌根，说老爷有个秘密书房，连夫人都不让进。」

萧景翊眼挑眉：「你知道在哪？」

「大概方位记得。」

我回忆原主的记忆。

「在后花园假山后面，很隐蔽。」

萧景翊沉思片刻，突然笑了。

「一个丫鬟，不仅懂经商算账，还敢协助钦差查案。」

他俯身靠近，眼中带着探究。

「姜梨，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等我回应，他又摆摆手。

「罢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很欣赏你的胆识。」

萧景翊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可以协助我查案，不过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不可擅自冒险。」

我笑道：「遵命，大人。」

翌日，萧景翊给我详细讲解了案情。

青州之前遭遇洪灾，朝廷拨下大量赈灾银两。

却被知府和陆府等地方豪强联手贪墨，导致灾民流离失所。

皇上震怒，派萧景翊暗中调查。

只要能找到那本秘密账册，就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打乱了所有计划。

这日清晨，我刚到前院，就发现商行里人心惶惶。

「听说城东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

一个伙计神色慌张地说。

「什么病这么厉害？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说没就没了？」另一个接话。

我拉住一个伙计询问。

原来城东从昨天开始爆发怪病。

患者先是高热不退，接着上吐下泻。

很快便气绝身亡。

这症状……

我越听越心惊。

这分明是霍乱，或者痢疾之类的急性传染病。

「东家知道了吗？」我急忙问。

「少主一早就被知府请去了，说是商议防疫事宜。」

古代对付瘟疫的手段极其有限。

若任由发展，恐怕会酿成大祸。

顾不上多想，我匆匆回房翻出纸笔。

凭借记忆，写下几条防疫措施。

隔离患者、煮沸饮水、醋熏消毒、处理粪便……

刚写完，萧景翊就阴沉着脸回来了。

「情况不妙。」

他直接道。

「城东的怪病已经蔓延到三个街区，知府除了让人熬些寻常汤药，毫无对策。」

「我有办法。」

我将写好的防疫措施递给他。

「按这几条做，或许能控制疫情。」

萧景翊快速浏览一遍，眉头紧锁。

「隔离病患可以理解，但煮沸饮水有何用？醋又怎能治病？」

我解释道：「病从口入，生水中藏有肉眼看不见的细菌……邪毒，煮沸可灭之，醋气能净化空气，防止邪毒扩散。」

萧景翊将信将疑。

但眼下形势危急，他最终点头。

「姑且一试，我去协调官府人手，你负责指导具体操作。」

接下来几日，疫情迅速蔓延。

城东几乎成了死城。

在萧景翊的强力推动下，官府采纳了我的防疫方案。

我亲自带队，深入疫区。

指导隔离病患，消毒水源。

还找人紧急制作了一批口罩。

「姜姑娘，这位病患一直喊冷！」

一个医馆学徒跑来求助。

我查看后，发现患者脱水严重。

立刻让人按我的配方熬制盐水。

「喂他喝下，能补元气。」

我忙的脚不沾地。

萧景翊同样不眠不休，负责调集物资和人手。

还要应付官府的种种阻挠。

我们配合默契，他主外我主内。

一步步控制住了疫情。

这天我正在医馆查看病患，一阵眩晕袭来。

接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姜姑娘！」

恍惚中，我感觉被人抱起。

怀抱温暖而熟悉，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再次醒来，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窗外已是深夜。

萧景翊坐在床边，单手撑着头假寐。

俊脸上满是疲惫。

「景翊……」

我轻声唤道，嗓子沙哑。

他立刻惊醒，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烧退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疫情怎么样了？」

「控制住了。」

他倒了杯温水，扶我喝下。

「多亏你的法子，新发病例越来越少，知府已经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我笑了笑：「没有你协调官府，再好的法子也实施不了。」

萧景翊握住我的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有个闪失……」

他的手微微发抖。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

萧景翊眼里带着心疼：「你为何这么拼命？」

「因为能救很多人啊。」

我倒也不是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既然碰上了，我又刚好有解决办法，自然要做些什么。

萧景翊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最终只是轻叹一声：「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起身离去。

三天后，疫情基本平息。

城中开始流传关于神医姜姑娘的传说。

不少人专程到商行道谢。

萧景翊不得不加派人手守在院外，以免打扰我休息。

「如今你成了青州城的名人了。」

他打趣道。

随后递给我一封信。

「明日知府设宴，酬谢抗疫有功之人。」

我接过请柬，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这合适吗？陆府的人肯定也会出席。」

「无妨。」

萧景翊胸有成竹。

「你现在是知府的座上宾，陆远不敢轻举妄动。」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而且，这正是我们接触陆府，探查账册下落的绝佳机会。」

我恍然大悟：「你要我趁机接近陆府的人？」

「不错，不过一切以安全为重，若有任何危险迹象，立刻撤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遵命，钦差大人。」

萧景翊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

晚上，萧景翊拿来一套华美的衣裙。

「试试看，合不合身。」

这是一件湖蓝色的缎面长裙，衣襟和袖口绣着精致的梨花。

「谢谢，我很喜欢。」

「抗疫功臣理应体面出席。」

他轻咳一声。

「你总不能穿账房先生的衣服，去知府的宴会吧？」

我走到内室换上。

裙子意外的合身，仿佛量身定制。

「怎么样？」

我转了个圈。

萧景翊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许久，喉结微动。

「很好看。」

「对了，还有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耳坠。

「与裙子很配。」

「这……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玉坠的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就当是借给你的，宴会后还我便是。」

萧景翊将耳坠放在我手中。

手指不小心相触。

他快速缩回手，耳尖泛红。

我感觉气氛有些暧昧。

赶紧换了话题：「等案子结束后，你要回京了吧？」

萧景翊点头：「是要回京复命，你呢？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我有些迷茫。

「或许找个地方，开个小铺子谋生。」

但我只是个逃亡的丫鬟，都没有合法的身份。

萧景翊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最后却只是道：「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早点歇息。」

萧景翊离开后，我转身回到内室。

躺在床上琢磨，能不能让他帮我弄个新的身份。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帮他完成任务。

不仅为了报恩。

也为了那些被陆府和知府坑害的百姓。

5

知府衙门的公堂上，我心跳如鼓。

三天前那场宴会上，我假装被陆府管家发现。

将他引至一处偏僻的院落。

迷晕了他。

把他五花大绑后，又用刀扎醒他。

我威胁他，如果不招，就让他变太监。

男人最在意什么？

当然是子孙根。

于是我顺利问出了秘密账册的下落。

萧景翊让人趁夜潜入陆府，将账册拿到手。

「别怕，一切有我。」

见我发抖，萧景翊低声安慰。

其实我是兴奋的发抖。

终于能报仇了。

萧景翊今天穿上了官服，特别威严。

堂鼓三响，知府赵德庸被压上公堂。

他五十出头，圆脸上总是堆着和善的笑容。

看起来像个慈祥的长者。

谁知背地里，却是个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虫。

「赵大人。」

萧景翊从袖中取出钦差令牌。

「本官奉皇命，暗查青州赈灾银贪墨一案。」

赵德庸还在装：「此话何意？下官不明白……」

萧景翊冷声道：「赵德庸，你与陆远勾结，贪墨赈灾银两，致使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今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冤枉啊！」

赵德庸扑通跪下。

「下官一向清廉，定是有小人诬陷！」

萧景翊冷笑一声：「带陆远！」

片刻后，陆老爷被押上公堂。

这位呼风唤雨的老爷，如今面色灰败。

衣衫皱巴巴的，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威风。

「陆远，你可认得这个？」

萧景翊举起账册。

陆老爷一见账册，顿时面如死灰。

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都是赵知府逼我做的啊！」

「你血口喷人！」

赵德庸跳起来，就要扑向陆老爷。

被衙役死死按住。

我看着两人狗咬狗，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账册里记录了他们每一笔肮脏交易。

克扣灾民口粮，虚报修堤款项。

连孤儿寡母的救济银都不放过。

萧景翊唤我：「姜姑娘，你可愿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挺直腰背，上前一步：「民女愿意。」

陆老爷认出我来，眼睛圆瞪。

「你是那个逃跑的丫鬟！」

我不卑不亢道：

「民女姜梨，曾是陆府丫鬟，陆少爷想要强行纳我为妾，少夫人得知后，下令将我卖入青楼，民女拼死逃脱。」

我举起手臂，露出还未痊愈的鞭伤。

「这就是陆府对待下人的方式，视如草芥，动辄打杀。」

堂外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肃静！」

萧景翊一拍惊堂木。

「继续说。」

「民女在陆府期间，厨房的刘妈跟我说过，陆府突然多出几十箱银子，都是半夜从府衙后门运来的。」

陆老爷气急败坏：「胡说八道！一个贱婢的话怎能作数？」

「那这个呢？」

萧景翊冷冷地甩出一叠供词。

「这是本官这些日子，秘密查访的灾民证词，还有陆府、府衙下人的供述，加上这本账册，铁证如山！」

赵德庸终于崩溃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下官只是一时糊涂啊！求大人开恩！」

这时，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我进去！我要见钦差大人！」

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

是陆少夫人。

陆少夫人发髻都歪了，完全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

她看到我，眼中顿时迸出怨毒的光。

「你这个贱婢！都是你害的！」

「放肆！」

萧景翊厉声喝道。

「公堂之上，岂容你撒野？」

少夫人吓得跪倒在地。

却仍不甘心地指着我。

「大人明鉴！这丫头是我陆家的逃奴，按律该当杖毙！她的话不可信啊！」

萧景翊冷笑：「那本官的话可信否？」

他拍了拍手。

衙役立刻押上一串人。

陆府管家、账房先生，还有几个护院。

管家立刻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都是老爷指使小的做的啊！那丫鬟的事，也是少夫人嫉妒成性，非要发卖她到最下等的窑子……」

「你闭嘴！」

少夫人尖叫着扑向管家，被衙役拦住。

堂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人群开始高喊：

「严惩贪官！」

「严惩贪官！」

萧景翊一拍惊堂木。

「赵德庸贪墨赈灾银两，罪证确凿，即刻革除功名，待押解进京候审。」

「陆远横行乡里，着查封家产，赔偿受害百姓。」

「一干涉案人等，按律严惩！」

衙役们立刻上前，给赵德庸和陆老爷戴上枷锁。

少夫人见状，竟跪着爬过来抓住我的裙角。

「梨娘……不，姜姑娘！是我错了！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她哭得涕泪横流。

「我只是一时糊涂，嫉妒你年轻貌美……只要你肯放过我，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我低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动辄打骂下人的少夫人。

她靠折磨更弱者来获得些许安全感。

这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轻轻抽回裙角。

「我不会帮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少夫人瘫软在地，被衙役拖了下去。

几日后。

萧景翊来到我的院子。

「皇上龙颜大悦，命我将一干人犯押解进京。」

他眼中闪着光。

「你也随我一起进京。」

「我？」

我愣住了。

「皇上看了你的抗疫方略，十分赞赏，要亲自召见。」

萧景翊扬起一抹笑。

「神医姜姑娘的名声，已经传到御前了。」

一个月后，我们抵达京城。

金銮殿上。

我跪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心跳如雷。

妈妈，我出息了！

我见到这个时代的最高掌权者了！

「平身。」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小心翼翼地偷瞄一眼。

皇上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瘦。

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你就是姜梨？」

皇帝打量着我。

「你的防疫之法救了青州数万百姓，朕心甚慰。」

我连忙低头道：「民女不敢居功，全靠萧大人调度有方。」

皇帝笑了笑：「萧爱卿，你这次差事办的漂亮，朕擢升你为刑部侍郎，赐爵一等伯。」

「谢陛下隆恩！」

萧景翊跪拜。

随即话锋一转。

「臣有一事相求。」

「哦？但说无妨。」

萧景翊坚定道：「臣与姜姑娘共历生死，情投意合，恳请陛下恩准，赐婚于臣与姜姑娘。」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

进宫前，萧景翊红着脸说，他心悦我。

问我是否同样心悦他。

说实在的，他确实长的帅。

还是皇帝近臣，前途无量。

而我注定回不去现代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有个依靠再好不过。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不过我对他也算有一定了解。

萧景翊不是那种迂腐的男子。

他懂得尊重女性。

于是，我说我也心悦他。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请旨赐婚。

皇帝哈哈一笑：「朕准了！不仅如此，姜梨抗疫有功，朕封你为五品诰命夫人，赐黄金百两，宅邸一座！」

我呆若木鸡。

萧景翊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我才如梦初醒。

连忙叩首谢恩。

走出金銮殿，我感觉脚步发飘。

萧景翊牵着我的手，嘴角含笑。

「梨儿，我太开心了！」

我嗔怪道：「你刚才太突然了，我都没心理准备。」

萧景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是我唐突了，没有问梨儿愿不愿意。」

他突然单膝跪地。

「姜梨，我萧景翊愿以余生相护，许你一世安稳，你可愿嫁我？」

阳光洒在他俊朗的眉眼上。

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柔情。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我愿意。」

萧景翊站起身，将我拥入怀中。

周围传来宫女太监们的轻笑声。

我一个现代人，都有点羞涩了。

三个月后，我们在京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皇帝亲自题写了佳偶天成的匾额。

朝中重臣纷纷来贺。

曾经差点被卖去楼子的小丫鬟，如今成了众人艳羡的诰命夫人。

萧景翊在刑部任职，秉公执法，深得皇帝信任。

我用皇帝赏赐的黄金，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定期为贫苦百姓义诊。

一年后的春日。

我正在医馆后院，教几个女子做卫生巾。

「夫人。」

萧景翊倚在门边，含笑看着我。

「夫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我起身迎上前去。

「连续办了一个月的案子，皇上允我休息三天。」

萧景翊快速在我唇上偷了个香。

「为夫想你了，你不是说想去游湖吗？我们今日就去，可好？」

「夫君，我也想你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转头跟几个女孩打了声招呼。

女孩子们一脸姨母笑，目送我们离开。

坐在游船上，春日的风和煦温暖。

萧景翊给我剥葡萄吃。

我靠在他肩膀上：「阿翊，我想办个女子学堂，教女子医术和经商之道。」

萧景翊挑眉：「女子学堂？这倒是前所未有。」

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叹一声。

「若当初陆少夫人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或许就不会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折磨下人上了。」

萧景翊沉思片刻，笑着点头：「梨儿高见，为夫全力支持。」

皇帝不是个迂腐的。

加上皇后也支持。

皇上对皇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几个月后。

济世女子学堂正式开张。

我亲自担任教习，教授算术。

教医术的老师，我请了宫里退下来的医女和太医。

起初只有寥寥几人报名。

但随着治愈的病例越来越多，学堂名声渐起。

连一些富家小姐也慕名而来。

又过了两年。

我跟几位志同道合的夫人，共同创办了锦绣商会。

专门扶持女子经营的小本生意。

萧景翊笑称我是大周第一女商。

某个夜晚，我看着账本，渐渐发起呆来。

萧景翊从背后环住我：「梨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命运真是奇妙。」

我靠在他怀里。

「如果那天我没有逃出陆府，如果没有遇见你……」

「没有如果。」

萧景翊轻吻我的发顶。

「你聪慧、勇敢、善良，命运不会那般薄待你。」

我转身抱住他，心中满是感激。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

那株我们一起栽下的梨树已经开花。

（完）